情天碧箫缘 第十四章 捕风捉影一门险 寻仇生怜忆昔年

作者 : 寒林惟毅

出了叶府大门,见二人正要上马,忙高声叫道:“二位,留步!”风怔忡见是这个姑娘,愕然问道:“姑娘有事吗?还是……”

封月兰心中本对二人并无敌意,但见叶景轩因二人受罚,自然地对二人心生厌恶,冷声道:“你们要不要解药?”天鹰脸上闪过一丝惊惶,问道:“你说什么?”封月兰见他这反映便知是他要吃这泥丸,随手朝他一扬,朗声道:“接好了,只有这一枚了!”

风怔忡与天鹰只见一黑色事物从半空划了一道弧线,落了下来,天鹰忙起身一纵,离地五尺伸手接了去。落在地上摊开手掌,只见掌心中躺着一粒黑乎乎的药丸,想起那日叶景轩所服的药来,药的模样倒是不知道,只记得那药瓶打开来清香芬芳,叫人闻着说不出的舒畅。心中却隐隐不安,拿了药丸惊疑不定,凑近鼻翼前闻了闻,淡淡清香中却透着极其浓烈的腥土味儿,心道:“这小子古怪得很,莫要再轻易上了他的当!”随即便又想起那时他向叶景轩索要解药,叶景轩却坚称他并未下毒,这样一想更是不敢就此服下那黑乎乎的药丸来。

封月兰见他脸色由惊疑不定转为冷静凝重,暗暗担心,怕他识破这假药,便道:“喂,你服不服,不服便还回来,婆婆妈妈做什么!”只听天鹰“嘿嘿”冷笑一声,盯着她喝道:“只怕这不是解药反倒是毒药!是那臭小子叫你来毒死我?!”封月兰大声道:“你胡说些什么?景轩哥哥好心叫我带药解你的毒,这么不识好歹,死了也活该!”说着走近天鹰伸出手掌道:“拿来!”

风怔忡初见这姑娘觉她体态秀美,温文尔雅,不料此时这几句怒喝说得疾言令色。封月兰本是温婉可人的女子,但此刻听到天鹰这般说叶景轩,不由得大怒!

天鹰见她伸手来要,心道:“难不成这真是解药?”于是又道:“那他适才怎么说我没有中毒?”封月兰自然不知叶景轩使计骗天鹰一节了,再说身上带了毒的人怎会不小心将毒洒了出来,使自己中了自己的毒?除非此人糊涂的紧!而叶景轩这般机灵的小子怎会做那样的事,不过是他吃了几粒伏琼清露丸,模样装的甚像,而那天鹰受气大意,加之手心发汗竟真自以为中毒,一路受制于风怔忡与叶景轩。

封月兰听他这么一问,只得胡言搪塞道:“我家景轩哥哥不想与你计较,又看在我姨夫不处置你的份儿上才不想叫你命丧他手呢!”天鹰一听只觉果真如此,若是叶景轩真将他毒死,叫天下人知道岂不是叫叶浩让世人说他欲盖弥彰?当下点了点头,将那黑乎乎的泥丸放入口中。

那泥丸入口,腥涩难当,天鹰暗暗叫苦,吐了下去!封月兰在旁瞧着他一脸的苦相,暗暗发笑,心道:“可惜景轩哥哥看不到他现在的模样,不然准会叫他笑个不停的!”天鹰见她好似在强力忍着发笑,不知有什么古怪,看了看风怔忡,只见他神色依旧,心中暗道:“难道是我大意了又上了这小子的当?”心惊之下暗暗运功,只觉真气毫无停滞在体内流动,确不是中毒之兆!

接着便听封月兰对二人道:“二位请吧!”风怔忡听她这句说的甚是无理,也无心计较,道了声告辞,便同天鹰上马离开了!

封月兰心急告知叶景轩这件可笑的事儿,快步回了祠堂,进门便笑。叶景轩见她神色古怪,眉蕴喜色,已然知道天鹰吃了那泥丸,坐在一旁瞧着封月兰发笑问道:“怎么样?那天鹰没说这药丸味道如何?”封月兰笑道:“亏你还说得出口!都这般大了还捉弄人!”叶景轩轻笑道:“这不是为逗我的亲亲好妹子笑么?”封月兰啜了一口,脸色微红低声道:“净说些不正经的!”

叶景轩少年心性风流不羁,加之自以为封月兰是他妹妹,倒不见封月兰羞涩的神态,也不觉什么,嘻嘻一笑,又问道:“那天鹰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封月兰将天鹰与他的话对叶景轩说了一遍,叶景轩暗想:“这天鹰精明的很,风大哥防范不了他的诡计,定然会叫他逃月兑!糟糕的很!”不禁暗暗自责着急,但转念一想,若是叫风怔忡再以解药这事诱逼天鹰伏法受制,只怕风怔忡心念什么江湖道义,不肯答应。暗道:“这样也好,无论如何也算是给天鹰的一点惩戒,只盼此人日后不要做出为祸武林的事来!”

这样一想心中宽慰不少,脑中忽想到一件事来,忙对封月兰道:“月兰,我回来的事先不要告诉我娘,等我爹叫我出去时,我自己去找她!”只听封月兰急道:“坏了,景轩哥哥,我……我早……”叶景轩不由苦笑道:“这也好,叫她来看看她的乖儿子!”封月兰低了头坐在叶景轩身前,不知该如何回答,喃喃道:“对,对不起啊!”

叶景轩见她低眉顺眼和那不安的神色,不觉想起苏灿刁蛮霸道的模样来,心道:“这小姑娘啊,一个与一个不同,当真也有趣的紧!”半晌仍不见封月兰开口说话,叶景轩便想逗她发笑,用肘轻轻碰了碰她手臂,只见封月兰的头越是低了下去,叶景轩道:“好妹子,亲妹子,你只告诉哥哥我那天鹰说些什么,却没告诉我他吃泥时的糗样,你一个人看了好戏还不告诉你亲哥哥,这可就大大的不对了!”

这几句话果真叫封月兰抬起头来,瞧着叶景轩道:“他吃那泥丸前脸上惊疑不定,我还担心他看了出来呢!”叶景轩笑道:“那他后来怎样,你把他的怪样子学来给我看看好不好?”封月兰笑着站起道:“我才不呢!我学了你肯定笑话我,我才没那么傻呢!”叶景轩道:“好,好,好,你不学我也知道他是怎样一副怪模样!”说着把眼睛瞪开来,吐着舌头,双手在面前晃来晃去,粗着嗓子大叫道:“好药啊!仙药啊!神药啊……”

见了叶景轩这副模样,封月兰再也忍不住,直至笑弯了腰才道:“景轩哥哥,你还是这么爱说笑!”叶景轩调皮道:“那不然你逗我啊?”封月兰道:“我样子没你丑,才不会扮你那鬼样子呢!”叶景轩从地上跳了起来,道:“你想赖皮!瞧我怎么将你变成丑八怪!”伸手去抓封月兰衣襟,封月兰笑着跳开来。

二人闹了半天忽听门口一女声柔声道:“轩儿,兰儿,你们俩又在胡闹了!”二人在祠堂中打闹嬉笑,一直未发现有人过来,叶景轩听到这声,忙站定,封月兰也急收住脚步站在一侧,只见从门口缓步进来一身着淡蓝长裙的美貌妇人,只是这妇人虽美眸顾盼,却有淡淡忧郁之色流露出来,肤色白皙,淡雅恬静,不过面色苍白,好像显有病容之态,叫人看了竟能不自主感到心疼。

叶景轩见她踱步进来,乖巧的叫道:“娘!”封月兰跟着叫道:“姨娘!”

这妇人正是叶景轩的母亲——沈怡心。她听封月兰说起叶景轩回来,等了半天却不见叶景轩过来,问起仆人来,才知道他在这,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听到祠堂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就知道叶景轩和封月兰俩人在玩闹,不觉摇了摇头,道:“这孩子!”心想二人都这么大了,竟还和儿时一般玩闹。

沈怡心瞧着叶景轩,叹息道:“轩儿,你又不听你爹的话做错了事!”叶景轩吐了吐舌头道:“这么会呢,娘,我可是最听你话的了!”说着朝封月兰使了个眼色,封月兰忙道:“是啊,姨娘,景轩哥哥听话着呢!”沈怡心道:“唉,兰儿,你俩这般淘气,我……”叶景轩见沈怡心神色见忧,忙道:“轩儿最听娘的话了,怎么会叫娘担心呢?”沈怡心幽幽道:“你要真听话才好呢!”叶景轩走到沈怡心身前,握了沈怡心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倚在沈怡心身旁,道:“娘,轩儿听你的话!”沈怡心模了模叶景轩的头,心中好像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良久叹了口气,才道:“轩儿,你还得听你爹的话……”

叶景轩点了点头,道:“我听啊!”沈怡心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唉!你要是听话还会一回家就到这受罚吗?”封月兰心中一阵懊悔,心道:“明知景轩哥哥最怕姨母担心,我还告诉她,真是添乱!”只听叶景轩嘻嘻一笑,道:“我要不听爹的话怎么会在这呢?那自然是我听话才来的嘛,不然我早就去找娘了!”

沈怡心见叶景轩调皮嬉笑的神色,心中倍感欢喜,模了模叶景轩的头,轻声道:“你呀!”叶景轩见母亲爱怜的神色及眼底的笑意,心中暗暗高兴,只听封月兰低声急道:“姨夫,姨夫来了,景轩哥哥,你快……”

叶景轩急忙跪了下来,就这时叶浩便进来了。

沈怡心见叶浩进来,对叶景轩道:“轩儿,听你爹的话。”朝叶浩看了一眼,轻声说道:“我先和兰儿回去了!”叶浩瞧着沈怡心点了点,道:“好!”沈怡心便出门去了,封月兰回头瞧了一眼,跟在沈怡心身后一起离开了。

叶景轩见二人走了,才叫道:“爹!”叶浩道:“轩儿,你又让你娘担心了!”叶景轩道:“是孩儿的过错,请父亲责罚!”

叶浩早在门外便听到叶景轩与沈怡心说笑,此时见叶景轩这么恭敬正色的与自己说话,心中既是憋闷又是难过。这些日子叶景轩不再家中,叶浩本来甚是挂念,却又不能让旁人瞧了出来,当见叶景轩回来,叶浩满心欢喜,偏偏不料他出去一次竟犯了这正邪不分的错误,叶浩从小就教导叶景轩正邪善恶之分,生怕他做什么错事,不想叶景轩一出门便做了错事,心中气急交忿,这才对他严加斥责。

叶景轩儿时甚为顽劣,唯独对自己恭敬有礼,从不敢忤逆,却也不与他向母亲沈怡心那样说笑,叶浩心中一直希望叶景轩能与自己像同沈怡心一样说笑谈天,至叶景轩离开后,这种希望更加殷切。听到叶景轩与沈怡心说笑,也不觉走了进来,只是叶景轩对他仍似以前一般恭敬有加,心中说不出的失落难过,半晌才缓缓道:“你起来罢!”

叶景轩道:“是!”起来垂手站在一旁,叶浩道:“轩儿,爹只是希望你能明辨善恶是非,成为一个正直有为的人,要记住为人者身处江湖侠义之心因常有,而明辨是非更是行侠仗义的前提,你明白吗?”叶景轩道:“孩儿明白,请父亲放心!”

叶浩点头道:“这就好!你也累了,去歇着吧!”叶景轩喜道:“是!”转身出了祠堂。叶浩想着叶景轩平日里嬉笑的神色,脑中浮现出一张与叶景轩相似的脸来,自言道:“但愿轩儿不会走你的路!”随即摇头坚定道:“轩儿肯定不会走你的路的!”

叶景轩出了祠堂,走到沈怡心的房间,轻轻叩门,道:“娘,你在么?”沈怡心道:“轩儿,你进来罢!”叶景轩开开门进去,喜道:“娘!”沈怡心走过来道:“轩儿,你又背着你爹跑出来的?”叶景轩道:“没有啊!爹叫我出来歇着的!”沈怡心道:“轩儿,你爹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好好听他的话!”叶景轩道:“娘,我知道!”沈怡心道:“你奔波回来累了吧?怎么还不去歇着?”

叶景轩瞧着沈怡心道:“娘,我想过来看看你!”沈怡心心头一震,接着才道:“轩儿,你先去歇着,娘去叫人准备饭食!”叶景轩跳过去,笑着低声道:“我想叫你陪着我睡!”沈怡心眼中饱含爱怜之色,模着叶景轩的头道:“好!”

叶景轩一夜未眠,倒真觉发困,便躺在沈怡心的床上睡去,沈怡心瞧着儿子,见他睡梦中微带笑意,心中一暖,想到这几年来,她心中虽一直郁结难解,但这孩子与他父亲甚为相像,又时时逗她欢心,不觉握了佩戴在腰间的玉佩,虔诚道:“请你保佑着孩子永永远远如这般无忧快乐!”

等叶景轩醒来时,已是下午时分,沈怡心坐在一旁,见他醒来道:“轩儿,你醒了?你爹正等着你去吃饭呢?”叶景轩跳下床,道:“娘咱们一起走罢!”沈怡心点了点头道:“走罢!”

母子二人一起进了饭厅,只见叶浩早坐在桌旁了,叶景轩叫了声爹,叶浩对二人道:“坐吧!”叶景轩道:“是。”便坐在沈怡心旁侧,封月兰也跟着坐在沈怡心旁。叶景轩见桌上的菜尽为自己平日所好,心中一阵温暖。

叶浩道:“轩儿,你这次出去虽有过失,但查得这为祸武林的邪魔歪教所处之地的入口也是大不易!”封月兰道:“是啊!景轩哥哥第一次闯荡江湖便立了大功,真是了不起!”叶景轩正色道:“月兰,别胡说!”沈怡心虽见儿子平安回来,仍不免将心中的担心问了出来,对叶景轩道:“轩儿,出去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叶景轩想到自己在通往冥谷和生死门的铁索上险些丧命,心想:“老天待我不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未免沈怡心几人担心,叶景轩笑着摇头道:“没有啊!外面好玩着呢!”叶浩点点头,道:“轩儿,那洛水派的事还未了结,你还得走一趟,我怕风左使心太急……”叶景轩道:“是了,风大哥报仇心切,那时我又对他说起了冥谷的入口,他肯定要不顾一切上冥谷替掌门报仇!”叶浩道:“嗯,你去瞧瞧,实在难劝他回头,便……便接管了那洛水派罢!”

叶景轩听了最后一句话,全身一震,登时心乱如麻,心想:“爹早就知道我不喜欢管这武林的是非纷争,为什么如今强施重任给我?”叶景轩本就少年心性,加之从小见叶浩为武林奔波,更是不愿被俗世纷争羁绊,想到做了这洛水派的掌门岂不是繁琐至极?心中的愁苦不言而喻。

正想要硬着头皮对叶浩说清楚,沈怡心问道:“那轩儿什么时候走?”叶浩面带愧色对沈怡心道:“越快越好吧!”封月兰惊道:“难道是要明天走么?”叶浩道:“男儿志在四方,当然要走动在这江湖了,怎么能成天呆在家中呢!”沈怡心当下不再做声,封月兰张了张口却没把话说出口来,看着叶景轩只见他垂着头神色黯然,暗道:“景轩哥哥不想走,可是,可是……”再见叶浩起身出门,不容旁人再说什么。

叶景轩也没了胃口,自己也不知是因为不想一回家便离去还是不想做这洛水派的掌门,心中只盼那风怔忡不要太固执了,听他的劝告不去以卵击石。

当晚众人都感心情沉重,各自回去歇息,叶景轩更感苦闷,回了房中闷闷睡倒,不由想到冷若霜吹箫时的情境来,暗道:“也好,我去瞧瞧,将风怔忡规劝回来!说不定功德一件,还能让我……”他这念头一生出来,忙不敢忘下了去想,这念头是什么一时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期盼之情倒叫他急想要去那生死门。

就这样胡思乱想辗转一夜,次晨醒来向叶浩、沈怡心辞别,牵了马走至叶府门前,正要跨上马,听到封月兰在身后叫道:“景轩哥哥!”叶景轩回过头问道:“月兰妹子,你怎么才来?”封月兰跑过来道:“我送你一程吧!”叶景轩轻轻一笑,道:“不用了,我快去快回!”封月兰道:“你等等!”说着回府牵了匹马来。

叶景轩看她牵马出来,骑了马道:“真要去么?”封月兰樱唇轻启,微微一笑,纵身上马,道:“走罢!”二人骑了马一起走了出来,叶景轩放慢了马速,道:“好妹子,你这么辛苦来送我,叫好哥哥怎么感谢你啊?”封月兰笑道:“你说呢?”叶景轩笑道:“那好哥哥就给你寻一个英俊潇洒的郎君来……”

不等叶景轩说完,封月兰脸色涨得通红,“呸”了一声,喝道:“你,你胡说什么?”叶景轩指着封月兰大笑道:“好妹子,你别害羞!好哥哥一定……”叶景轩话未说完,“哎呦”一声,只见他骑着的马前蹄一跪,翻到在地。他也翻到在一侧,身子一挺,僵卧在地上。

封月兰怒气未消,勒马停在他身前,坐在马上叫道:“你起来!别装了!”只见叶景轩一动不动,再叫几声,仍是一动不动。封月兰见惯了叶景轩捉弄人,心想:“又在唬人!”于是又道:“喂,你不起来我可就要骑马从你身上过去了!”就这般连叫几次却不见叶景轩动静,封月兰心惊道:“难道真受伤了?”跳下马伏在叶景轩身旁,只见他脸色苍白,惊呼道:“景轩哥哥,景轩哥哥……”伸手扶他起来,正见他额上豆大的汗珠落下,自以为是动了叶景轩伤处,惊悸之下叫道:“景轩哥哥,你,你别……别吓我……”见叶景轩双目紧闭,封月兰手足无措,哭道:“你……你别吓我,我……我该怎么办啊?”

泪水滴在叶景轩脸上,叶景轩只觉酥酥痒痒的,心道:“这傻丫头,我明明纵身跃起才躺倒在地的,真笨这样都能骗过,一点儿也不长进!”轻轻一笑,封月兰见他面带微笑,松开手来,用力一推,站起身气道:“你,你又骗人!”叶景轩坐起身朝封月兰咧嘴一笑,封月兰气道:“你还笑!你……”一气之下顿足跑开了。

叶景轩追了上去,仍不忘调笑道:“喂,好妹子,你别生气,哥哥帮你找个俏郎君赔罪……”封月兰听了这话怒气不解反增,头也不回,更加不理他,一人在前走的飞快,叶景轩只得使了轻功追上前站在封月兰面前道:“好妹子,你走的这么急,我可跟不上了!”封月兰怒气未消,冷冷说道:“你那‘一叶摘秋’的轻功不是好的很么,还会追不上我这只会三脚猫的功夫的人!”叶景轩见封月兰如此着恼,心下不明,暗道:“这些女子脑中尽不知想些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怒一会儿气,真是麻烦!”不得已道:“好妹子,我胡说八道,你是向来知道的,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气了!”

封月兰将头转开,不去看他,叶景轩一时无法将她逗笑,但他从小与封月兰玩闹,自然清楚如何让她不再生气,当下正色说道:“月兰,天色不早了,我得赶去洛水派了!你快些回去罢!”封月兰从小便最怕见到叶景轩这般神色认真的与自己说话,她每觉得叶景轩这样说话便不在是那个嬉笑顽劣的少年,与他性情大不相符,就这一时之间便觉他陌生的很,就这样的时候,她不敢再与叶景轩闹别扭,只怕这一闹,他便再也变不回来以前的样子了。

转头看着叶景轩点头道:“嗯,那,那我回去了!”叶景轩道:“你路上小心,我办完事便回来!”封月兰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往来时的路上返回。叶景轩乍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有些不放心,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牵了马,叫道:“妹子!”封月兰停步站住,也不回过身来,叶景轩上前将马缰放在她手上,道:“你骑着马早点回去!”封月兰抬起头瞧着叶景轩,眼神流露出不舍之情,缓缓道:“景轩哥哥,你,你……我在家等你,你办完事……要早些回来!”叶景轩笑道:“那是自然啊!”封月兰见他双目灿若明星,这般笑来与往日潇洒之态别无二致,心中跟着欢喜,道:“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小心!”说着跨上马,朝叶景轩挥手告别,向叶府往回去!

叶景轩见封月兰骑马回去,发足往洛水派方向走去。他却不知封月兰骑马上了个陡坡,远远瞧着他,只见他身形晃动,看似行得缓慢不多时却不见人影了,一颗心茫然不知所措,心道:“我要是每天就这样陪着你,那……该多好啊!”封月兰自从叶景轩上次离家那几日,脑中,心中无时无刻的想念,此际见他又离开,心中万般不舍却又不能对人道,站在这陡坡见他身影消失,刹那间泪水直欲夺眶而出。

叶景轩一人奔走到洛水派,进了庭院却清净冷清,只好独身进了大厅,只见大厅中接客的弟子也廖无几人,个个神色冷漠,也不与他寒暄交谈,只得向一人道:“请问贵派风左使在吗?”那人问道:“你找风左使做什么?”叶景轩听他口气不善但又不便发作,恭敬道:“在下找风左使有要事相告,还烦请小哥通禀!”那人不耐烦道:“风左使不在,你过些日子再来吧!”说着朝叶景轩一挥手,已是暗中告诫他离去。叶景轩见这人态度如此,也问不出什么来,心生憎恶,拱手道:“打扰了,在下告辞!”

这几人仍也无动于衷,叶景轩出了洛水派走在路上,心道:“这洛水派也算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门派,可这门中弟子待人接物的气量怎就这般狭小?”但转念寻思:“风大哥不在,而这洛水派现在留下的弟子如此不济,难道他已经回来带了洛水派的弟子上了冥谷?”

这样一想调转马头,朝冥谷主峰追去。叶景轩曾跟着冷若霜到过冥谷一门中的生死门,还陪苏灿来过一次冥谷,对旁人来说这路难走的很,其中越是往险峰深谷去,越是迷雾接天,连出路也难找到,更别说进口了!但他走起来倒成了轻车熟路,进了雾锁烟迷的深谷中,仰头望去隐隐看得到云雾翻腾下青色临天的那座孤峰**云天,暗道:“这便是冥谷,而四周四峰相环,位东是生死门,看来所连其他三峰便是另外三门了!风大哥自然知道买凶杀人必是由生死门接管,那他也许会先去打听生死门所处的方位!”

策马往东回转,凭着记忆到了那日他带冷若霜出来的悬崖上,向下一望只见雾迷纵横,深不见底,想到纵身一跃跳下来岂不是摔个粉身碎骨,便割了树皮又结了条绳索,接在悬崖的巨石上。顺着绳索下去,看清楚石梁稳稳跳了下来,沿着铁索到了生死门。

暮色下沉,已是黄昏,叶景轩看着朦胧不清的四周,不由苦笑,暗暗发愁,心道:“我一心忙到傍晚,可连洛水派半个人影也未见到!”低声叹息一声,却听到这声叹息竟伴着一女子的轻叹,心中不觉生出欢喜期待之情,轻身朝崖畔那株柳树过去。

走近几步,只见朦胧的暮色中笼着一个身着白衫的身姿窈窕的女子,那女子虽背着他,但他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冷若霜。一颗心按捺不住,砰砰直跳,站在了林中出神的瞧着那背影。半晌听到冷若霜凄婉道:“哥哥,我终于找到咱们的仇人了,虽然只是其中之一,但也总不负我这几年的苦心,等我找到他便叫他血债血还!”

最后这几句话说得狠厉决绝,叶景轩心头一紧,将呼吸压得更缓更轻了下来。

那日冷若霜回谷,向夏雪峰提及所遇的白振奇与穆婉,说起那剑甲,颜木风从未听过剑甲这号人物,奇道:“师父,这剑甲是什么人?”夏雪峰道:“这剑甲当年与他四个兄弟在江湖上也是个人物,不过后来这几年隐居在五魅鬼堡不再出世,你们不知道这也不足为奇!不过当初这五人也不简单,江湖人称‘五剑’……”冷若霜听了‘五剑’俩字,全身如同雷电击到,险些跌倒,颤声问道:“什么?”夏雪峰见她如此震惊,问道:“是他们?”冷若霜定了定神,问道:“他们五人叫做五剑,但退隐五魅鬼堡时应该不是五人罢?”夏雪峰点头道:“是了!”冷若霜抬头看着夏雪峰,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江湖被人称做五剑的人只有他们?”夏雪峰嗯了一声,冷若霜道:“就是他们!”颜木风知道冷若霜身负血海深仇,这话必然是说她的仇人,当下道:“师妹,咱们明日便杀上那五魅鬼堡,为你报仇雪恨!”冷若霜看着夏雪峰道:“师父……”夏雪峰点了点头,二人心知夏雪峰已经应允,便要当下去那五魅鬼堡。夏雪峰道:“那几人不知眼下功夫精进多少,不可冒进,我见识过这几人的剑法,其中几招本门有拆解之法,你们可以拆解熟了再去!”冷若霜、颜木风二人齐声道:“是!”

接着拆了一日,冷若霜报仇心切将那剑法拆的烂熟于心,颜木风一心助她,也将那剑招拆的熟透,夏雪峰见此,叫二人次日便去。冷若霜白日一心习剑,这晚来到这林中,想要向兄长,姑姑说了这事。

凑巧叶景轩也在,正听得她说话出神,接着耳边又听到冷若霜阵阵箫音传来,婉婉动听,凄楚冷寂,叶景轩也跟沈怡心学过音韵,这次听这箫声,虽不知她的箫韵,但其中孤寂伤感之情听得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由折了树叶,跟着放在唇边,发出阵阵乐声,伴着那箫音更添清冷凄寒,此时月初东方,银光遍地如冷霜寒照。

冷、叶二人音律相合,境界合一,直至冷若霜一曲毕,叶景轩方惊觉,只是双眸含泪只要夺眶而出,冷若霜舒了口气,轻声问道:“是谁?”叶景轩听她温婉问话,从林中走了出来,道:“冷姑娘,是我,叶景轩!”冷若霜美眸含水,轻轻道:“叶景轩?是你!”叶景轩站过去,只见月色淡淡映在冷若霜脸上,朦胧模糊之下,冷若霜一袭白衫,清丽绝俗,宛若天人,浑觉打扰到了她,歉然道:“对,对不起!”

冷若霜不以为意,道:“你吹得什么?”叶景轩举起手里的树叶,道:“是这!”冷若霜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之又消逝在夜色里,淡淡道:“你,吹得很好!”叶景轩月兑口道:“你若喜欢我便教你可好?”冷若霜心中确实喜欢,点头道:“谢谢!”叶景轩听她竟不拒绝,心中欢喜似要炸开一般,喜道:“好,好极了!”冷若霜道:“你快些走罢!这你不能呆!”

话音刚落,林中传来脚步声,叶景轩一惊,只见来人是颜木风,颜木风见是叶景轩,刷的一声,拔剑出鞘刺将过来,叶景轩身影微晃闪躲开来,冷若霜叫道:“师兄,没什么,叫他走罢!”颜木风一怔,好似万万不能相信一般,问道:“怎,怎么?”冷若霜道:“我识得他,放他走罢!”叶景轩心中欢喜无限,朝颜木风吐舌,嬉笑道:“我走了!不许拦!”说着朝冷若霜咧嘴一笑,冷若霜见他笑容宛如初春阳光,让人感到温暖,不禁朝他一笑,这一笑当真是叶景轩从未见过的美丽事物,叶景轩心都醉了去,颜木风冷声道:“你还不走么?”说着挺了挺手中长剑。叶景轩跳上铁索,心像飞了一般的高兴,轻轻几点,便回到了石梁。

他站在石梁上喘息,突然头上生风,下来一物,距石梁几步跌了下去,叶景轩一阵迷茫,不等他反应,只见又跌下一物,怦的一下,撞在石梁边上还是掉了下去,叶景轩这一次看清楚,不禁“啊”的一声,竟是一个人,接着又跳下一人,这次更是无一声声响。

叶景轩惊道:“这是有人行凶,将人推了下来?”接着又一人掉了下来,叶景轩猛地道:“不对,被人推了下来怎能不做声?”心中又惊又气,腾身跃起,提了一口气,连连腾跃上了悬崖。只听刷刷几声,有人拔剑出来,叶景轩站定看清眼前的十多人,倒吸一口冷气,不等他开口,那为首的人上前道:“叶公子!”

叶景轩道:“风大哥,你在此地做什么?”这一伙人正是洛水派的,风怔忡喜道:“太,太好了,你来了快,快告诉我们这入口在哪?”叶景轩登时知道跌下谷底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了,心头涌血,喝道:“风大哥,你怎能这样?”风怔忡见叶景轩脸色铁青,不明他如此生气是为何,道:“我为掌门报仇……”叶景轩在再忍不住,怒道:“你为掌门报仇便叫这些人跳下深谷殒命,这些人的仇谁又来替他们来报?”风怔忡道:“不,不,他们甘愿的……”叶景轩喝道:“你将他们带来,又叫他们白白送死,你问问他们哪一个是想要就这样白白死了?”说着指着这些人。

顿时人群中无一人做声,风怔忡回头看去只见所有人都低着头,一时间再无话可说,叶景轩也不再多说,良久才听到风怔忡道:“叶兄弟所言不错,但求叶兄弟能告知入口,待我替掌门报仇之后,必当登门谢罪!”

叶景轩冷笑一声,道:“老风啊,老风,你当真糊涂还是真想要灭了这洛水派?”风怔忡不语,旁边几人见叶景轩出言不逊,用剑指着叶景轩喝道:“小子,别口无遮拦,说话注意着些!”叶景轩也知道自己说话长幼不分,是有些过分。但见风怔忡对人命大事如此不看重,如此愚昧不负责,气极之下不顾众人出言指责,说道:“你带这么多的洛水派出色的弟子,不由分说便让他们无故殒命,就这样你仍不思悔改,竟还要硬上生死门带了众人去送命,不是处心积虑要灭洛水派是什么?”说着指着深谷下道:“此处地势险峻,不熟道路必死无疑,你还要送死么?”

风怔忡听了叶景轩的斥责,脸色由红转青,接着转为惨白,嘴唇抖动竟没说出一句话,只是道:“这,这……”叶景轩以为他仍坚持要去,对他道:“好,你这就去为萧大哥报仇吧,这古柳枝正垂下去便是铁索,你们下去吧!”让开道来,示意他们跳下去。

风怔忡退后低首,正要说话,眼前黑影一晃,众人身前便多了俩个人,风怔忡一见二人,红了眼喝道:“小贼,看剑!”说着长剑挥出,颜木风跟着上前拔剑迎上,叶景轩见是冷若霜与颜木风,忙道:“住手!”冷若霜也不由出声叫道:“师兄!”风怔忡适才受叶景轩教训,自知理亏,虽不愿但还是硬生生的将剑收了回来,颜木风听到叶景轩说话,这才认出,瞪了一眼叶景轩,却未将剑收回,直直指了风怔忡。

风怔忡道:“这俩个小子可是杀害掌门的凶手啊!”叶景轩听他说‘这俩个小子’这才发现冷若霜换做男装,站在人群一侧,叶景轩对众人道:“收起剑!”众人见风怔忡受制,只得听叶景轩的话收起剑,退开了,冷若霜淡淡道:“师兄,放他去罢!”颜木风冷哼一声,收起长剑。

若是平日风怔忡定当不顾一切冲上前去与二人拼个你死我活,但今日受叶景轩训斥,一时不知该怎样,退进了叶景轩身后的人群中,叶景轩率众人朝谷外离去,回头朝冷若霜点头致谢,冷若霜也不做回答,只见颜木风瞪视着自己,回头领了众人往回走。

一行人一直沉默不语,良久才听到风怔忡道:“叶少侠,你所言甚是,老夫今日受你教诲,受益匪浅!真……”叶景轩听了这话颇感不好意思,忙打断风怔忡的话,道:“风大哥,小子说话不分长幼,目无尊长,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风怔忡摇头道:“不,不,不,你的话句句属实,是我愚昧!”叶景轩更觉不好意思,道:“风大哥,你也是报仇心切,这也不能全怪你!”众人听了二人的对话,心中暗自称赞这少年不仅功夫了得,人品也是极为出色。

颜木风与冷若霜行了半夜,不由问道:“为什么放了那人?”冷若霜道:“那人不是任务,杀他作甚?”颜木风道:“仅仅为此?”冷若霜嗯了一声,又道:“师父说这五魅鬼堡就在瘴气林中,再往前便是了!”颜木风道:“嗯,小心!”立即收敛心神,进了瘴气林,二人不再多话戴上面纱,以防瘴气侵入,经夏雪峰提点二人毫不费力进了堡中,冷若霜出手擒了一人问道:“剑甲在哪?”那人多年不见有人来犯,一出手就被擒到,惊吓之下,指着亮灯一所屋子颤声道:“在,在那……”颜木风出手点了那人的穴道,二人一起进了那屋子。

冷若霜进门看一十三四的少年伏在书桌前写东西,旁边站着一老人,她一眼便认了出来,长剑一振出招攻上,剑甲招架之余,问道:“阁下是?”冷若霜恨声道:“你自己欠下多年的债今日便是你还债的日子!”说话间手上却不减慢,剑招越是发快,颜木风见二人瞬间交手十几招,高低却见分晓,果真如夏雪峰所猜,若是单打独斗冷若霜较剑甲自然不如,但一上手便出其不意,占了先机,再由颜木风上手,二人夹攻之下,必能击毙剑甲。

颜木风瞧了几眼,见剑甲所使得剑法变化繁杂,但终究不出夏雪峰所解的那几招,只是在那几招上加了花招,若是看不出来的人必当难解,但他与冷若霜早将这些招式拆的烂熟,一眼便瞧了出来。剑甲长剑出招一连几次被冷若霜拆解,再打几招,不等他招式出完就被冷若霜接了去,心悸之余再见颜木风腾跃挪转至他身前,俩人剑招交替,不出俩招便将他逼得手忙脚乱,只听铮铮俩声,颜木风与他长剑相交,冷若霜的长剑从正面贯入他胸口。

剑甲眼神散乱,倒了下去,只听冷若霜冷冷道:“这下你该知道还得是什么债了吧!”剑甲看着自己胸前没入半截的长剑,脑中浮现出长剑没胸倒在雪地的男孩,失声叫道:“你,你……你是……”冷若霜知道他猜出,道:“是!”剑甲满脸惊恐转头看向书桌旁,挣扎道:“快,快逃……”说完这俩句话睁着眼不动了,冷若霜看他毙命,心中默默道:“爹娘,姑姑,哥哥,你们在天之灵看到了吧!”

那孩子从书桌前跑过来,哭喊道:“爷爷,爷爷……”颜木风犹豫一下,举起长剑就要斩落,冷若霜脑中浮现出当年父母惨死的情景,只觉这孩子此际孤苦无依,便是当年的自己与冷子夜,只见转眼间颜木风的长剑就将落下,冷若霜叫道:“别杀他!”同时挥出长剑朝颜木风的剑上击去,只听铛的一声,颜木风长剑月兑手跌了出去,他心存不忍,出手时剑上无力,而冷若霜拼着救人全力一革,将他长剑激月兑手。

颜木风失声道:“师妹,你……”冷若霜自己也被这一剑惊道,颤声道:“师兄,对,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他……他……”说着低下头来,不知该如何向颜木风说清楚自己心里感受。

那男孩抬起头,眸中噙满泪水,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落下来,高声道:“不用你假惺惺来可怜我!”颜木风也不管他,对冷若霜道:“师妹,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可是你忘了斩草除根吗?”冷若霜摇了摇头,坚定道:“他与我的事毫无关系,他没有死的必要!”颜木风见她坚定不移,沉声道:“好!咱们不伤及无辜!”那男孩冷声道:“你们今日不杀我,但迟早有一日我会找你们报仇的!”冷若霜道:“只要你能打得过我,杀了我又有何不可!”说着转身出了门,冷冷道:“你自己保重,我等你来报仇!”说着与颜木风消失在夜色中。

正道是:亡魂恩仇斩不完,人命无辜情长留!

------题外话------

武侠是中国的一种特色,它不单单是一般小说中的热闹,它在于突出一种关于“侠”的精神,我写这本书的目的实也为此,虽不知道能做到多少,但拼尽全力才可称得上无愧于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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