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发呆我总在想,茫茫人海有多少像我这个年龄的人在为生计奔波,在为老婆孩子的nǎi粉和虚荣怨叹,我的人生坐标是否偏离了主流的生活?如果我没认识师傅,我会做什么?也许师傅说的没错,人如何选择自己的路,最终都会走到那个应该属于你的位置,这是命数。如果我不认识师傅,也许我会庸庸碌碌的在办公室伏案写作?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小本生意?也许我的生活平凡,但内心绝非平静…
…
我就是文中的任龙,接下来的章节,将改用第一人称。一位沈阳道友今晨联络加了QQ,说我有些段落应该一笔带过,不应该把符咒写的如此详细,按道德的范畴批评了我,同时应朋友的要求,实事儿实写,不再为了写小说而写,不把真实的篇章添油加醋,感谢继续支持!
呼伦贝尔-海拉尔区东山机场
我坐在中间的位置,米菲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路上看她都兴致勃勃,又是拍照、又是感叹,在běijīng中转的时候,我们互留了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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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我冻透了!”米菲一下飞机捂着脸就跑。
我偷笑,呼伦贝尔暖和多了,在我的小时候,呼伦贝尔远比现在要冷,冷的一盆水泼出去直接就成雾了,冷的整个人裹的只露双眼睛。
小时候上学,从家到学校300米的距离不敢使劲儿眨眼睛,因为眼毛上整齐的两排霜,这里最容易把末梢神经冻坏,如果谁冻伤了耳朵、手脚、或是脸,开始的反应是麻木没知觉,必须立刻回到屋里用落地的雪使劲搓,搓的有了疼痛感才不至于留下冻伤。
这里不是东北,是呼伦贝尔。
马东远远招手,我向他靠近:“来多长时间了?”
“掐点儿来的,刚到。”马东挤出一抹笑。
“这是接你那位吧?”旁边的米菲笑了一下。
“对,你到哪儿?”我环顾左右,“接你的朋友呢?”
“没人接我,我大学同学的婚礼,参加完就走,回盛京联络吧!”米菲边说边背着身微微挥手,比较可爱。
“看啥呢?”马东桶了我腰一下,“都走远了。”
我转头:“哎对了,我住哪儿?你说的那个事儿啥情况?”说罢转身拖起皮箱。
“我给你定的宾馆,咱们到宾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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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宾馆的床上,马东打开话匣子:“大龙,这次你一定得帮我。”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看着自己苍悴的面容。
“这么个事儿,我老舅那个玻璃厂建成开工了,厂房比较偏,开工一个多月啥事儿没有,就最近常常有人失踪走丢…
…”
“人走丢?”我点上根烟走回房间。
“老有人走丢,也不是失踪,晚上这帮干活的工人有出去赌的,有出去打小姐的,有出去上网的干啥的都有,半夜回宿舍总是找不着道,确实有个往陈旗走的岔道,但晚上还有路灯呢,不至于走丢啊!我就不信邪,特意半夜走过两回。”
“你没事儿?”
“也丢了。”马东垂头丧气的掏出烟,“妈的,第一回我找了俩人儿陪我,真没丢,第二回我寻思自己走一趟,倒是没往陈旗方向走,我就在那厂子南门兜圈子兜到早上将近四点,多亏穿的那大厚的羽绒服,要不早冻死了!大龙,到底啥情况?是不碰上‘鬼打墙’了?”
我沉默半晌:“不好说,我得自己看过才知道。”
*
“他娘的!该到了吧。”老李头掏出怀表自言自语,拿起茶案上的手机拨通了电话:“你到没到?”
我猛的“哎呦”一声,拿着对着马东说:“我师傅。哎!师傅,我到了、到了。”
“到了他娘的不赶紧告诉我!”
“我这…
…”
“你他娘的也不会找个借口撒个谎!算了,看预报说呼伦贝尔降温了,今天夜间46度,别瞎跑啊!”
我鼻子一酸,师傅最害怕飞机,这几个小时他肯定过的心神不安,我却为了初到家乡的兴奋和朋友的事情把他忘在脑后。我一边把房间里所有的灯打开,一边对着电话说:“师傅,我待几天就回去,盛京也不暖和,晚上得加床被子,别自己热东西吃,想吃就上饭店点菜,师傅、师傅?”
电话那边沉吟:“老子知道。”
“师傅你想我了?”
“放屁!撂了吧!”
“刚才说到哪儿了?”我把电话扔在床上。
马东笑了一下:“老头儿对你不错,你说你得去看看。”
“对,也别等了,今天晚上我就去,早完事儿我早回牙克石。”
床边的电话响起。
“是任先生吗?”服务员甜美的声音传来。
“是我。”
“您的身份证落在服务台了,现在送过去方便吗?”
“谢谢你啊,我自己去取。”
“好的再见。”
马东抻了个懒腰:“走啊,先吃饭。”
我拿起衣服:“嗯,正好身份证落服务台了。”
走出房间的我一惊:“米菲?”
“这么巧呀?”米菲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对啊!你住几号?”我开始兴奋。
“306啊,天呢,还对门儿!”米菲嘿嘿笑道,“小心晚上我梦游敲你门喔。”
我心里倏的飞过三个英文字“comeonbaby!”,表面赶忙回道:“那我不乐死啊。哎对了,你吃饭没?跟我们去吃饭吧。”
“不了,一会儿同学来接我,你们多吃点儿喔。”说着关上对面的门。
*
马东冷笑了一下:“这妞…
…”
“这妞咋了?”我扣着鼻子和他走到电梯门口。
“不寻常呗。”马东手狂按“下箭头”。
“我看人家挺正常。”走进电梯,我把一块鼻屎悄悄抹在扶手上。
“说吧,想吃啥?”马东对着门口。
“涮羊肉吧,不咋爱吃,但想念了,吃盛京的羊肉跟嚼木头渣子是的,还是咱呼伦贝尔羊肉地道。”
*
“英源玻璃制品有限公司,就这块儿。”马东把车开进厂院。
“这不到了吗?也没碰上啥‘鬼打墙’啊。”我开门下车。
“开车来没事儿。”
我和马东走进工人宿舍,一阵刺鼻的酒jīng和臭脚丫子味儿扑面而来,我皱了下眉,看了眼坐在下铺的两个目光呆滞的工友,马东拿出烟每人发了一根:“这是任龙,我哥们儿,专门儿研究风水玄学的,人我请来了,你们有啥事儿跟他说吧。”
其中一个40岁上下年龄稍大的慢慢张口:“就他啊?能行吗?”
马东笑道:“啥行不行的!阚师傅,人家在大地方专门干这个的,你当看中医呢啊?还非得老中医才治怪病?”
“那不是,来兄弟,坐。”姓阚的师傅招呼我坐下。
我叼着烟周围看了眼,目光回到这位阚师傅的脸上:“这宿舍就你们俩?”
“本来8个,走了6个,就剩我跟小刘了。”老阚深深吸了口烟,“晚上不出门儿了,太吓人了,不信不行。”
我感到事态的严重,拿起电话走出门口:“师傅,我想问你个事儿。”
“说吧。”
“有没有‘鬼打墙’这一说儿?‘打墙鬼’是哪种鬼?”我用肩膀把电话夹在耳朵上,双手缩回袖子里。
“你他娘的吃饱了撑的?我都说了,别乱接活儿!你个兔崽子,你…
…”
“行了行了,我都到这儿了。”我抢过话,“祖师爷的话我没忘,正心守道、正邪对立…
…”
老李头打断:“教戒经咋说的?!诸yù奉道,不可不勤;事师,不可不敬!老子的话你又扔到西凉女国去了!就知道你小子有事儿!‘鬼打墙’的活儿咱能接吗?你不要命啦?”师傅那边激动起来。
“师傅,让我dúlì接一回,我已经到这儿了。”
师傅叹了口气:“就算到你有此一劫,罢了!你听好小兔崽子!民间俗称的‘鬼打墙’叫做‘吃路鬼’,为横死路边的鬼所化,但‘吃路鬼’不害人,这里面儿一定有蹊跷,所以我说你别接这活儿别接这活儿,这‘吃路鬼’背后一定有个猛家伙。”
“猛家伙?”
“‘吃路鬼’有迷惑人的手段,他要么就是捉弄人,但不至要人命,要么就是为了帮助人躲开凶险。希望是第一种吧,如果是第一种,你用正一雷火咒吓吓它,或者用震鬼术说的它惭愧了就没事儿了,但如果是第二种!你听好!及时告诉我怎么个情况,千万别自己直接往上冲,不是闹着玩儿的!”
“知道了。”
马东走出门口:“咋了?”
“没事儿。”我放下电话,“今天晚上陪我在这一溜逛逛。对了,有女宿舍没?”
“有,咋了?”马东说道,“女工晚上很少出厂院儿,咱们这没有太年轻的女工,都3、4十岁的。”
“事不宜迟,你帮我准备点儿……”我趴在马东耳边。
马东猛的直起脖子:“啥?这咋准备啊?我怕被活活儿打死到里面儿。”
“我陪你去!”我拉着马东走进女工宿舍。
在敲了几下,马东报了姓名之后,女工宿舍一位穿着类似睡衣的大姐叼着烟开门:“啥事儿?”
马东转头看着我:“你说吧。”
我无奈:“完犊子完扔!这点事儿都不好意思说?”
马东挺了挺脖子:“姐,有卫生巾吗?”
大姐分别上下打量了眼我俩:“干啥?”
“我用。”马东小声说。
“找你妈要去!”
我俩面对着关闭的门口沉默半天,马东说道:“没挨打就不错,是吧?”
“我有办法,跟我来。”我带着马东来到外面公厕,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工厂女厕狼藉不堪,我们用脚踢掉了粘在地上尿冰中的三块卫生巾,马东用筷子放在塑料袋里,一只手拎着,另一只手捂着嘴,马上就要吐出来。
*
“这就是岔路口?”我四处张望。
马东把塑料袋扔在地上:“嗯就这儿,我说,你要这么恶心人的东西干啥?”
我用手电看了一周,转身照了下马东的脸:“天有三宝rì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jīng气神,知道不?”
马东单手挡着脸:“别晃我,我哪儿知道。”
我转头看着这个“人”字型岔路口:“如果想遇到‘吃路鬼’,一定要是做了损jīng损神的事儿。你看,走的几个人一定不是去打小姐了,就是沾染了埋汰东西,回来的路上才能遇见‘吃路鬼’,咱们在这儿这么长时间了还没遇到,说明咱们头中间和肩膀两边的‘神、气、jīng’三元很旺盛,要用秽物把这三元之火扑灭才行。”
“头一回听说自灭三把火的人,擦!”马东无奈道。
我用手电指着地上:“来,你把东西拿出来,咱们在肩膀上蹭蹭。抓紧!”
马东厌恶的拎起来:“你先蹭。”
我袋好手套,摘掉帽子,抓起卫生巾放在两个肩膀和头上:“我的火灭了,你也来。”
马东满脸愁容:“你给我放吧,哎呀我…
…”
“东东,今天让你长长见识,你闭上眼,我让你睁眼你再睁,现在给你开yīn眼。”言毕,我拿出两只桂圆咬破贴在他的左右眼,默念口决:…
…击开yīn门,七窍得明!急急如律令,敕!
马东忙睁开眼:“啥也看不见啊。”
“你瞎了啊?”
“不是,看不见鬼啊。”
我无奈的踢了他一下:“走,已经离开岔路口两百多米了,现在回厂。”
两百多米的距离,我们走到二十分钟的时候终于发觉不对劲,马东开始发慌:“大龙啊,打电话叫人吧,咱们一直在走直道儿。”
“没用!没人能帮咱们,你要是怕就报jǐng吧,告诉jǐng察咱俩遇见‘鬼打墙’了,让他们来救,不过我告诉你,他们就是来,咱们也遇不上。”我低头点起一根烟,抬头的空当,我猛的浑身一个激灵。
一张半透明的脸正对着我。
我情急之下慌忙用殄语慢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想干什么?”
鬼答:“不能再走了。”
我回道:“为什么?”
“危险…
…危险……”
我猛的转头,马东捂着脑袋趴在地上浑身抽搐。
我一脚踢在他身上给自己壮胆:“滚起来!怕啥!”
马东求饶:“不玩了不玩了!大龙,想办法咱们赶紧回家!快点儿!不整了!”
“他走了,没事儿了。”我发现,我手里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手却仍作着夹烟的动作。
马东抬头,那张脸仍挂在半空,只见马东狼嚎一声转身就跑。我刚想阻止,谁知道绕了个椭圆的圈,他又自己跑回来了,我转身对着他,他跑到我跟前“妈呀!”一声,又转身往回跑,又是一个椭圆的圈,再跑回来。反复几次,马东终于累到没气力,气喘道:“大龙,你是人还是鬼?!”
“**才是鬼,我根本没动,就看你自己在这儿耍狗驼子转圈儿跑!”我再转身的时候,透明人脸已经不在,面前现出一条久违的岔路口。
马东终于哭出来:“天呐,到家了!”
*
躺在工人宿舍的床上,我拨通师傅的电话:“很不幸,是后者。”
“猜到了。”老李头沙哑的回应:“我这一宿都没睡,就等你这个电话。问清楚啥来路了吗?”
“没有,我同铺歇火①,没时间搭话。”
“投石问路,早上你先探探那‘吃路鬼’的来路,也许有线索。”
“师傅,你早点儿休息吧,我看看我那哥们儿。”
放下电话,我走到马东床前,他已经睡着,头上冒着冷汗,浑身间断的一抽一抽。我把手放在他额头一探,低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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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儿不错啊。”我手拿罗盘站在岔路口,旁边站着老阚和小刘。
马东双眼暗青,双手插在袖子里浑身仍然一下一下的抖,干裂的嘴唇叼着烟没理我。
突然,指针上下抖动。我暗笑,原来是个老鬼。
马东终于出声:“啥意思?”
“这条路旁边的下面有个老鬼,死了得半个世纪了,不算是纯粹的‘吃路鬼’,这里常年过车行人,他也难以安息,不过既然遇上了,咱们就要chéngrén之美,得安顿了他。”
“咋安顿?”
“替他找个安静的地方栖身。事不宜迟,你这样…
…”我趴在马东耳边。
马东慌忙躲开:“我就怕你这么说话!”
①“同铺”,暗语,一伙儿的;“歇火”,黑话。意为“不给力、使不上劲、完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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