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无话,小仙从容 初见

作者 : 小楼十三话

那天是六月初六,一个散着七彩晴光的日子,大师兄叫我送一盅补汤给七仙女姐姐家的水麒麟琳琳。♀

只因数月前我管教不当叫包子闯了大祸,包子溜出去玩,一个不小心和琳琳花前月下了一番,于是几个月后琳琳生了一窝小宝宝,一个个长得忒像包子。

水麒麟是碧落仙家的坐骑,一旦有了后代便不会专心于坐骑的工作上了,所以七姐姐亲自登门婉声说了什么,结果大师兄将包子禁足了,包子抑郁了好些天。

包子既然被禁足了,我便只能与馒头一道去七姐姐府上,馒头生性有些傻,认路的本事连我都比不上,但那日我惶急出门生怕那盅汤生凉,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馒头便出去了。

果不其然馒头横冲直撞了几圈儿带着我果断迷路了。

七姐姐家我去过,虽说我善忘但七仙女府前的路却不会记错的,因为七仙女府前有鲜花铺路,一路凭着花香闭着眼都能到,这也是大师兄放心我出来的缘故。

但这日不同我明明沿着一路鲜花走着的,馒头也自信满满绝不带着我迷路,偏偏走着走着那些鲜花渐渐将我俩淹没了,待馒头驮着我冲出重围时,我的面前已经换了个天地了。

我抹了抹满脸的碎花瓣望着眼前流转着透明流光的空间有些茫然,我拍拍馒头的脑袋道:“馒头,这是哪儿?”

馒头的爪子在地上划了几个圈儿扭头对我呜呜,意思是它也不知道,我抱着汤罐子有些委屈,想等着师兄来找我,可馒头驮着我刚走了几步脚下居然一空,我俩被一个凭空出现的大洞里涌出的巨大的吸力给吸了进去。

天旋地转间我满脑子都是不要将汤罐子洒了,遂我起了个决将汤罐子裹进仙雾里,却来不及将自个儿也裹进去。

耳畔有凄厉阴狠的寒风朝我呼啸而来,吓得我肝胆欲裂。

当年我初初从冰棺醒来时,被身边一颗青碧莹莹的小球闪了眼。后来这小球便随我一道出了棺,虽然我不晓得这球咋进去的,但师父告诉我阿球是个好东西,师父将阿球用乾坤袋盛着叫我随身带着可护我周全。

也因为阿球的缘故,我打小周身的仙气便呈浅碧色。

幸好我带着阿球,那些寒风在经过我身边时都被阿球化解了,也不知是不是我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在那不知何方的天地里我依稀听见一个柔美的歌声在吟唱,那歌声时近时远带着遥远的无法诉说的悲哀。♀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抖,混乱间我眼角瞥见馒头的身影被一道风裹着咕噜几下便不见了,我慌忙想去拽馒头,去不料扑面而来一阵冰冷的雪花将我的眼睛迷住了,待我擦干眼睛里的雪粒子时却看见了一片茫茫的白雪世界。

银白线条的雪山山脉在远方的天上连绵起伏,苍茫的大地上积沉着压抑的银白,然后便是寂静,无声无息的寂静。

终于我注意到一片不同于银白的色彩——枯枝的颜色,眼前正是清晰可见的略略被白雪覆盖的树林,那只剩十多丈便要袭进我骨子里的寒气正在迎接我的小,我顿时哀叹:“哎呀,我的啊。”

我的哀嚎刚到喉咙口,眼前的天旋地转突然停驻了,额间有一丝丝温暖的气息轻拂着好像春日里的柳絮,我慌忙睁大眼只看到一双沁着流雪回风的双瞳,澄澈的瞳眸里带着丝恍若欣喜的浅浅波动,那里倒影了两个小小的我。

天地更安静了,我可以听见雪花落在衣服上轻盈的声音。

我竟然搂着一个人!不对,我竟然被一个人搂着!

辰光似乎停驻了刹那,我屏住呼吸瞪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漫天迷离的飘雪簌簌落下,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化作点点晶莹,我眨了眨眼睛才发现他的发竟也如雪一般,在清冷的天光下泛着流丽的光泽。

少年,白衣白发,清浅着呼吸,一双眸如墨玉定定瞅着我,沉默着。

我被那少年的目光吃住了全部的心思,直到耳边传来馒头一声哀嚎我才回过神来,我不由暗赞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有人能将我接的那么稳。

白色的雪光中少年仿若是从雪中走出来的。

他沉默地抱着我,突然将我愈发搂近了些,我慌不择路地攀住他的脖颈,他却在那瞬间垂首,我僵住了盯着那片离我越来越近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这这这是要轻薄我么?我老瞧见浅之师兄这么调戏人家仙子姐姐的。

他用鼻子靠了靠我的脸颊丝毫不顾及我是个女孩子,更加丝毫不顾及他这亲昵的动作有多暧昧,我抵着他的胸口直觉心肺不稳。

他默然了半晌道了一句:“热的。”

我愣了愣才慢半拍地觉着自己至少应该挣扎一下以示男女授受不亲,于是我意思意思挣扎了一下道:“那个……你可以将我放下来么,男……男女授受不亲。”

少年眼睛眨了一下默默将我放在地上,我的脚刚着地便只觉冰凉透心,整个人一下子弹跳了起来:“哇,好冷!”

他张了张嘴道:“你……冷吗?”

我低头瞧着刚才跌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鞋子,完全打赤膊的光脚丫十分不好意思道:“我的鞋子掉了,这里是雪地。♀”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巡巡了一番,我突然觉得有种奇妙的不和谐感,他好像在看我又好像不在看我,接着他突然朝我走来。

这时一旁摔的晕乎乎的馒头也摇摇晃晃朝我走过来,一人一只就这样在我眼前华丽丽地撞在了一块儿,馒头被撞得又在雪地上滚了两个蹦蹬,那少年却闪电般稳住了平衡站稳朝我伸出手来:“过来。”

我呆呆看着他伸向我右边空气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他见我半晌没反应才讷讷收回手道:“对不起,我看不见,不知道你在哪里。”

我吓了一跳再看向他才忽然明白那奇怪的不和谐的感觉是什么,他的眼睛清澈美丽却有些呆滞,像两颗安在他脸上的宝石,虽然耀眼却没有生命力。

即便是他刚才那样抱着我时他的视线焦距也没有对着我,心里没来由地升起难言的刺痛,我向来不懂为何老天总喜欢让天地间留下些缺憾。

而有些遗憾是那么的令人难过。

我伸出手抓住他即使在冰冷的雪天里也分外温暖的手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他一愣温雅笑道:“我只是忽然听到头顶有东西掉下来的声音,所以想试试能不能接住什么,没想到把你接住了。”

那一笑恍若十里春风化开了这上千里绵延的白雪,带来无法言喻的清新暖意,我呆呆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傻掉了。

他慢慢朝我走近,手试探着竟从我的腰一路溜到膝头,我吓了一跳差点弹腿踢他,然后脚忽的被包裹上一层温暖的东西,他拿着两个白茸茸的袖袋套在我的脚丫上甚至用袖袋的丝带打了个蝴蝶结,顺便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我身上,他微笑:“这样就不冷了吧。”

对着他的笑容,我只觉全身上下都被他的大氅还有袖袋残留的温度包围住了,好像漫步在软乎乎的云中。

“可是这样你会冷的呀?”我万分不好意思地将大氅拉紧了些。

他的手在我脚踝骨上按了按,揉散了上面被冻成紫色的皮肤淡淡道:“我在这里习惯了,你已经被冻伤了。”

我缩回脚丫只觉得脸上火火的,我捂着红透了的脸颊,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我……我的名字叫阿珩,你的名字呢?”

他有些困惑地看着我道:“名字是什么?”

“就是……别人叫你时用的称呼。”

他想了一会儿才道:“这里没有别人,娘唤我珑儿,”他再次微笑,恍若浸染了星光:“我的名字是珑儿。”

我拍了拍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馒头对珑儿道:“它是馒头。”

珑儿好奇地走到我身边,我握着他的手去模馒头的脑袋:“馒头是一只水麒麟,我家还有一只叫包子,它们俩长得很像,不过馒头长得傻一点。”

馒头闻言炯炯的大眼瞅着我似乎些委屈,珑儿轻轻模了模馒头的耳朵才道:“软软的,很……可爱,可爱,可以这么说么?”

我嘿嘿一笑嗯了一声,看到馒头亲昵地去蹭着珑儿的手完全不将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我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可以么?”珑儿忽然转过头对我道。

我啊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的手却缓缓模上了我的脸探索着,我僵住了,只感觉到他指尖的微凉以及鼻息可以闻到的一股清新的气息。

我脸上的温度只怕可以煮熟一只蛋了,我慌忙抓住他的手道:“珑……珑儿,你……”

“嘘。”他将指尖竖于唇边,眼角眉梢某种令人神思恍惚的风华流泻。

我噤了声不敢再讲话,他的指尖一寸一寸描绘着我的眼睛,我的鼻子,还有嘴巴,我可以闻见他呼出来的温暖气息,看见他眼睛上长长的睫毛。

我们离得好近好近,比方才他搂着我时还要近些,即便知道他看不见,我还是不敢盯着他那双琉璃般的瞳眸看,而他的手指带着细腻微妙的温度将我的脸再次染得通红。

终于他退开,歪着头神情莫名可爱,神色间带着一丝惋惜:“你应该很漂亮,真想亲眼看看你的模样。”

这句话让热气从我的脚心直直窜上头顶,我突然有点庆幸他看不见,要不然他就会看到我现在头顶熏熏然冒烟了。

我慌忙退开几步结结巴巴找话说道:“珑儿,这儿是什么地方,我跟馒头迷路了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

他伸手似乎是想将我再拽回去但还是将手缩回了宽大的袖子里:“这里是我的家,但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只有我和娘一起住。”

我为难的瞅着四周白雪皑皑的世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馒头蹲在我脚边不知所措的呜咽了几声。

忽的雪地里有一只雪球朝我们滚过来,不对,那不是一只雪球,是一只小猫,一种平时安静可爱却偶尔露出利爪的小动物。

那只猫喵喵叫了两声朝珑儿飞奔过来,却在见到我和馒头时紧急刹住了脚步,几乎一个滚噔撞在馒头的鼻子上。

馒头生性胆小吓得一下子缩到我身后,那只白猫炸起了身上的白毛,狠狠朝馒头喵呜了一声,警惕地招了招爪子。

“小白,”珑儿伸手将那只白猫抱进了怀里,这只小白身上的毛瞬间乖顺服帖了起来,珑儿模模这小猫的头道:“你去雪山看到娘了吗?告诉她,我们有客人。”

小白有一双蓝的像宝石的眼睛,乍看之下除了异常漂亮之外还有点恐怖,我缩了缩脖子对着这只猫大人客套道:“你好,小白大人,我叫阿珩,久仰久仰。”

小白大人瞥了我一眼优雅地打了个呵欠作为回礼,珑儿将小白大人放在地上道:“去告诉娘,有客人来了。”

小白大人离开珑儿的怀抱有些不情愿,不过它还是高傲地竖起了尾巴走了。

岂料刚走了没几步小白大人猛地转过身来张开利爪朝馒头抓扑过来,馒头呜了一声撒腿就跑,却因脚底下的雪粒冰块地打了滑朝后栽了一个大跟头,小白大人见馒头跌得十分狼狈才满意地点了两下尾巴轻巧地跑开了。

珑儿有些茫然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尴尬地将馒头从地上抱起来道:“小白大人好像不怎么喜欢我,额,至少它好像很不喜欢馒头。”

珑儿释怀一笑道:“小白平时很乖的,可能是因为我们几万年来从没有看到别人的缘故,小白或许有些兴奋。”

我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几万年从没有看见别人,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你和你娘还有小白住吗?”我看了看四周冷清的只剩下风声的世界忽然间觉得如果是我住在这里,我想我会疯掉。

珑儿的神色拢了一层清寂与孤独:“娘是这里的守护神,我们一年只能见两三次,其余时间娘都要守在雪山附近,平常我只能和小白说话。”

风雪染上他翩飞的衣角,数万年的孤寂,数万年的沉寞,在这清冷的茫茫世界里,凝成无言的哀伤弥漫上心头。

“我可以陪你啊,你可以和我说话的,我的话很多哦,到时候你别嫌弃我话多就是了。”于是有些话没有经过我的大脑便溜出了嘴巴,我不该这么说的,我只是个无端闯进这里的不速之客,或许下一刻我就离开了。

我这般承诺只怕会伤了珑儿。

但珑儿的唇角扬起的温暖纯粹的笑意令我动容,他模索着握住我的手,握的紧紧的:“嗯,你要陪我,陪我说话,一直陪着我。”

我喉头紧缩眨去眼角莫名的湿意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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