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石 第二章 杀机顿现

作者 : 丙丁童子

狄仁杰回到自己的宅邸,直接去书房处理公私事务,然而,今天却不同于平常,他总觉得心中有一点不稳,似乎预感到什么,这也许是他多年宦海沉浮,经历了无数波诡云谲的事件和案例所形成的一种惊人的直觉。

直到深夜,狄仁杰依然没有休息,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sè,一会儿想到圣上武则天的艳若桃花的面孔和高亢流丽的笑声,以他擅长岐黄jīng研医理的经验来判断,这未尝不是一种病态,一会儿满朝文武新交故知的面孔又历历掠过他的脑海,他看到了善恶忠jiān的纷纭驰骛画面,这旋转的涡流终于定格在一个年轻俊美的脸庞之上:卫烟桥。

这时,老管家狄仁安进来禀告道:“老爷,崔玄崔大人来访,看他焦急万分,说是有万分火急的事。他直接闯进来了,现在在正堂里专等着老爷您呢,老奴没法,只能深夜来看看……”

狄仁杰不等他说完,已抬脚出了书房,急急赶去,一进正堂,崔玄几乎是扑上来抓住他的手臂:“狄公,大事不好了,一个时辰之前得到鸿胪寺给刑部的移文急报,古麻剌朗国的合猫里太子被人杀死在鸿胪官舍中,这神都城内,天子脚下,竟然有外国使臣被杀,圣上必然天威震怒,这可如何是好?还有,太子的通译卫烟桥竟然也死在崇义坊的毕罗巷内!”

“毕罗巷!”狄仁杰高声叫道,旋即皱眉在堂内来回踱步思索,忽然,他停下脚步,“卫烟桥的死状如何?”

“这个——,狄公,巡夜武侯发现卫烟桥的尸体是在半个时辰前,说是尸体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伤痕,看样子像是突发心病死亡的。噢,对了,巡夜武侯说这个卫烟桥早在傍晚时分就曾出现在崇义坊内,很是可疑,上前盘查,身上有尚书省签发的过所(即宵禁的通行证,作者注)。”

狄公刚想说什么,忽然看了看窗外和四下,然后走到崔玄耳边说:“此事不要惊动其他的人,你赶紧安排属吏带人去崇义坊一带的每家旅店客栈细细查访,看有没有一对年轻夫妇登记住宿的,如果有,就去所在客房外问询,如果房内只有一个女子答应,而无男子回应,就务必把此女子蒙面带到我这里。事不宜迟,此时无暇解释,崔大人赶紧去办。”

崔玄一头雾水,但还是立刻去照办了。崔玄走后,狄仁杰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喊来参军姚弘,耳语了一番,姚弘不时抬头惊奇看狄仁杰一眼,又不断频频点头。

鸿胪官舍里正乱作一团,刑部、御史台乃至洛阳行署衙门的官员都到了,这样的大案三司会同那是一定的,不一会宫里肯定还会下来皇帝的饬令。

合猫里太子死在他的卧室内,狄仁杰看到他眉间一个规整的伤口,竟然是一把匕首深深插入他的脑子,显然这是一把罕见的利器,轻易就插入骨头,又不费力地拔出。正验看间,洛阳令李干城也到了,他奉皇帝的严命,拘捕了鸿胪官舍的全体属吏杂役,并责成三司协同,限十rì内破案,而这次令狄仁杰意外的是,这个大案武则天并未交给狄仁杰,而是交给了李干城主持。这显然是李干城进了谗言,他似乎忌讳狄仁杰的介入。

狄仁杰谢绝了李干城惺惺作态的挽留,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呆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很久。崔玄派人来禀告说他已赶往鸿胪官舍,不及面见狄公,说在崇义坊查询的结果,昨天各家旅舍客栈并无夫妇登记住宿而丈夫外出只留妇人在客房的情况。狄公打发走来人,微微冷笑,现在,他在等参军姚弘回来。

姚弘并未等到,狄仁杰却先等来了武则天的圣旨,竟然是要求他立刻以凤阁鸾台平章事的首辅身份巡视按摄居延都督府,说是边陲不靖,军情紧急,需即刻动身,接过圣旨的狄仁杰忧心忡忡,端茶敬客的时候,宣旨的公公早就走了。狄仁杰在堂内焦急地走来走去,忽然喝了一声:“狄安,赶紧去备轿,来人替我换上朝服,我要立刻进宫面圣。”

在狄府的大门口,狄仁杰碰到了匆匆赶回的微服化装后的姚弘,狄仁杰对他使个眼sè,走回到大门后,姚弘上前对狄仁杰耳语了什么,狄仁杰冷哼一声,眯着的眼睛发出了更加明锐的光芒。

武则天曾特许过狄仁杰,在紧急的情况下可以随时进宫面奏,此时她正和张宗昌狎亵于御苑一处,无人敢来打扰,狄仁杰听到她的笑声和频呼六郎,实在是举步维艰,他老远地咳嗽了几声。

“是狄怀英吗?不是让你即刻动身去居延都督府主政吗?怎么还敢纠缠于此?”

“陛下,微臣有十万火急之事……”

“罢了,我都知道了,你退下吧。”

“陛下,你不知道!微臣所来,乃是关系到陛下切身安危之大事。”

“哦,”武则天应了一声,狄仁杰静候了一会儿,一阵香风掠过他身边,他微微抬起身体侧目一看,是貌如荷花的张宗昌走过,狄仁杰直起身,两人彼此对视,张宗昌带着轻狂倨傲的得sè,狄仁杰只是冷眼相看。“进来吧”武则天在里面说了一声。狄仁杰走进门内,纳头就拜,武则天命他坐于一侧,狄仁杰这才正眼来看武则天,只见她一身轻衣,星眸桃腮,雪肌玉肤,如二十出头的美貌少女。武则天微微一笑:“怀英,大丈夫亦能作此无礼之视焉?”

“老臣不敢。”狄仁杰连忙低头躬身道。

“怀英,朕并未怪罪于你。”武则天面sè亲切温柔,凝视着狄仁杰。“怀英,诗三百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圣人亦说:饮食男女,人之大yù,以我看来,诗三百改为:瑰伟丈夫,淑女怀之,也是思无邪的很。”

狄仁杰干笑了几声,道:“圣上,这和猫里的……”

武则天放声高笑,打断了狄仁杰的话,好一阵子,她才停住道:“这和猫里的相貌实在是猥琐丑陋,我一想起这滑稽古怪的名字,就忍不住好笑。”

狄仁杰知道武则天此时心神浮动,需要引开话题,于是立刻单刀直入说道:“臣以为,和猫里太子被杀,会引起一系列可能潜在的危险事件,并危及到陛下的圣体安危。但具体迹象并未显露,一切还在绸缪之中,可能多有变数,是以暂时无法向圣上言明。因为这可能会徒然迁延到很多无辜的人。”

多年的君臣相与中,武则天知道狄仁杰的个xìng,他既然这样说,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肯定是最合理的一种结果。然而,她还有另外的一层考虑,在这一层面上,她并不信任狄仁杰,换句话说,在这个层面上,她不相信任何人。

“狄仁杰,你这番含混不清,不见首尾的话,到底是何用意?难道你也想学那些乱臣贼子,首鼠两端?莫要辜负了朕对你多年来的信任!”

“陛下,微臣不敢,此时微臣只是推测,并无明确证据,但微臣多年来形成的直觉告诉自己,肯定会有不同寻常的大事发生,请陛下给老臣十天时间,如果届时证明一切事空穴来风,是老臣的危言耸听,那么听任陛下发落。”

“好,就给你十天,狄仁杰,朕很是欣赏你的敢作敢为,果行担当。十天之后,如无影响,你就代朕去巡狩边关,以静烽燧。”

“陛下,老臣还有一事,老臣仰观圣颜,似乎相火发动,心肾不交,请圣上保重圣体,切莫轻验奇罕不测之药物。”

“你说什么?”武则天陡然尖声问道,“退下吧,狄卿不可胡乱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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