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梦 第六章 诗会

作者 : 莹小妹

正月初一,按照我们最原始的新年,应该是拜会亲朋好友,可是单于府却是不一样。

单于家是青林城名门大户,虽是商界名流,但会点文墨也不足为奇。而今年,青林城一年一度的诗文大会就在单于府上举行,到时青林城爱好诗文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聚集于此,故然之府里的一番整顿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小姐,今晚要来单于府的人可多了,所以一定精心打扮,万莫失了老爷的脸面才是。”紫玄边在衣柜里挑选合适的衣物,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一些宴会上该注意的事情。青青则是在妆台前的手饰盒里翻来覆去的配对手饰,神情庄重如临大敌一般。

我无奈的撇撇嘴,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紫玄这诗会我能不去吗?”我是喜欢热闹,但不喜欢拘束啊。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在一起,场面一定不会轻松到哪里去。如果让我去那里坐着,还不如直接将我关在房里痛快。

紫玄将选好的衣裳放在挂架上,脸上始终带着淡淡亲和的笑。“紫玄知道小姐不喜欢拘束,但是这次诗会是老爷主办。不仅是小姐要去,就连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都得去。”她将我从床上拉起坐在妆台前。“老爷膝下无子,就只有小姐你们。你们虽不能在生意上帮助老爷,但最起码也要给老爷做足脸面。”

心底有一丝丝的促动,这也许就是古代重男轻女的弊端吧。众人都认为只有男子才能继承家产,而女子永远只是锦上添花,充点门面的工具。可是相处近半年,单于天并不像有这样思想的人,对我是极其包容与关爱,对大姐、三妹、四妹也是如此。在这点上,我还是挺喜欢和佩服这个平白无故捡来的帅气爹爹的。

日近黄昏,院里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黄色,冷冷的风从地间蹿起,吹落了树间飘零的残叶,盘旋落在灰色的泥土里。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聪明的,你告诉我时间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小姐,你在跟我说话吗?”跟在后面的青青疑惑的伸长脖子问。

我深吸气,吐出心底的惆怅。看到这样的场景,脑子里不自觉就想起了这首诗。春去春来,花开花落,自然界周而复始,可唯独生命没有重来的机会。以前活着,从未觉得想念过父母和家,而此时此刻,心头却是如此的空虚。虽然在这里也有家,有亲人,可他们对着的始终是这副身体,而非是我,这个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孤魂。

“祁公子,你来啦。”

青青热情友好打招呼,我抬头便对上一双温润的目光,就像冬天里难得的一抹阳光,带着丝丝温暖,心不受控制的一阵激跳。

祁蕴书走上前,看着她精心修饰过的容颜,心神一阵激荡,唇角的笑容更深。但又想起她方才落寞伤感的眼神,心口就像插进了一根针,细细的疼。清澈如水滴玉盘的声音响起:“方才那句话,听得别有一番韵味,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我一怔,看着他俊秀如天使般的容颜,方才的忧思伤感全烟消云散。

“没有,只是自己有感而发。”我摇头说道。

“有感而发?”他微眯起好看的双眼看着我,细细咀嚼这四个字,目光更深更邃,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能将你的心灵看透。风静静吹过,带着淡淡的青松香萦绕在鼻间,四周静得仿佛可以听到自己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心跳。谁能想像被这么一个大帅哥盯着看的感觉吗?虽然全身轻飘飘的,但心底却仰止不住的害怕。人真的很奇怪,前一刻我还在为别人看不透自己的灵魂而感伤,而这一刻我却害怕被别人看穿。那种感觉就好像,被月兑光衣服站在烈日阳光下,无助而羞愧。

“芳儿,我发觉你好像变了?!”祁蕴书皱起好看的眉,目光兴志昂然又夹杂着几分失落。

我微惊,刚才的一番心思纵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的傻笑:“有吗?哪有变啦,只是很久没见,陌生罢了!”

他修长微凉的手指突然划过我的脸颊,我像触电一般惊然退开,耳根灼热一片。

“呵呵。”祁蕴书忍不住笑出声,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心底稍稍一松。她,果真还是她,只要被他一触碰,惊恐的就像一只小猫儿。

黄昏已尽黑夜铺天盖地将一切覆盖,我转头望向大厅方向,那里已然是火红一片。而青青则恰当的出现在院子门口,冲我说道:“小姐,宴会要开始了。”

这句话如同救命的稻草,我赶忙转头大声回答:来了,来了。“

随后头也不回,提着裙子就跑,飞快的想逃离那个地方,逃离那个聪明锐利的祁蕴书。

宴会地点设在单于府东院的畅言楼,此时四周都已经被布置好,红灯笼红绸彩,四处都弥漫着浓浓的新年味。走在长长的青石长道上,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院子是漂亮大气,让人瞧了无不羡慕,可终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年味!

走进大厅,里面已然座满了人,近乎都是男子,而且全是生面孔。我觉得无趣,便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而祁蕴书则坐在我旁边,很有礼貌的跟周围的人打招呼。

说到这个男人,除了外表才得帅,处事待人都一派温文而雅,看着养眼,放在身边也舒服,让人想不喜欢也难。只是这样的男人放在身边,太不安全了。不管他以前与单于芳有着怎样的过往,可我毕竟不是单于芳,所以,我们之间也只会是朋友!

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回头恰巧对上我的目光,有些微的惊讶,便立即被温柔的笑意所掩盖。

我觉得不好意思,立即瞥开目光,落在紫玄身上。而她正一脸凝重的看着我,凝重?!没错,是凝重。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她的眼神传递给我的就是这种信息。

待我想问时,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皆望向大厅门的方向。黑夜里,一个身材高挑略清瘦的男子身影慢慢显现在烛光之下。这是一个外表长相很普通的男人,说普通也不尽是,他的眉毛很浓厚而且是往上挑的剑眉,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微眯起,肤色带着一种病态的白皙。外面的天很冷,但他却只着了件藏青色的单长袍,与屋内穿着厚棉袄披着狐裘的人相比,显然单薄了许多。

此时单于天出现在大门处,见到来人,也颇为惊讶,但立即笑言道:”没想到祁老爷对我们这个诗会也感兴趣,亲自来访,在下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祁风淡淡瞥了单于天一眼,目光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望向厅内,最终定在安静站在原地的祁蕴书,漆黑如墨般的双眸又迅速移到旁边的单于芳身上,苍白的脸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阴鸷,速度之快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未察觉。

但身为当事人的我却深刻感觉到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心像被丢进了冰窖里,手中的茶杯哐噹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藕粉色的裙摆,厅内众人皆将目光投向我,爹的惊讶,紫玄的慌张和祁蕴书饱含关怜的目光。”紫玄,快扶二小姐回房换身衣服去。“单于天英挺的眉揪在一起,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庞吩咐道。”是“

言罢紫玄连忙上前扶起坐在椅间的我,温言有礼道:”紫玄与二小姐先行告退了。“

虽然脑袋懵懵的,但还是学着紫玄的样子朝厅内众人行了个礼,匆忙的离开。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逃避那个人可怕的眼神!

刚才爹叫他祁老爷,他姓祁,那他跟祁蕴书是什么关系?为何那么满身冰冷的人会用如此可怕眼神看我,那种狠戾不是厌恶好像是带某种仇恨。这就更奇怪了,单于芳不过是个十来岁小女孩,又怎么会惹到这样的人?虽然只是刚刚看了几眼,但足以上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直觉告诉我最好离这个人远一点,能不尽量去触碰就别去触碰。”小姐,回沁芳园的路在那边呢!“

身后传来紫玄忧心的呼唤,我停住脚,收回乱想的思绪,才发现自己竟往相反的方向走了。”您没事吧?!“她问。

害怕的感觉犹藏在心底,但已没了刚才那种冰冷的尖锐,随即摇头:”没事。“但又想起什么问道:”刚才那个祁老爷,是爹的朋友吗?“

紫玄有瞬间的怔愣,顿了顿说道:”不是,祁老爷是我们青林城最大钱号‘盛大钱庄’的老板,在青林城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与我们老爷和青林城最大粮行‘韩庄’的老板韩启并称为‘北苍三雄’。“”北苍三雄!“我喃喃的重复,心底的惊讶可不是一点两点。我是清楚自己平白无故捡来的爹爹有钱,但却没有想到他有这么雄厚的家底。想到这,我就有点飘飘欲仙了,没想到在那个世界拼死拼活只能维持平稳生活的秦冰,居然死后可以穿越成为一个不愁吃穿有不完钱的千金大小姐。看来,老天爷真是公平的。只要存好心,认认真真的生活,总有一天生活也会回报你,虽然,是换成了另一个人的人生!”那,那个祁老爷,跟祁蕴书又是什么关系呢?“我问。

紫玄顿住脚,定定的看着我。”小姐,似乎很关心祁少爷?“

我被她这么一问,也变得敏感起来,看着她渐渐凝重的脸色,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明晰。”死丫头哭什么,我还没怪你把我的新衣服弄脏,你居然还敢给本小姐哭!“

不远处的树林里,隐约听得见低低的啜泣和拔高的辱骂声,隔间还传来清晰的巴掌声。心瞬间揪疼,一股怒气克制不住的冲上脑门。提裙这往林里冲,紫玄在后面拉也拉不住。

在林中心有一处开阔的空地,空地上摆放着精致的石桌和石椅,四周的石烛台燃着橘黄色的光火,远远便能瞧见石椅上坐着一个人,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小孩子,走近一看不是骄傲刁蛮的单于娉又是谁。她身边站的正是她的服侍丫头玉清。”你在干什么?“我气喘吁吁还未在定便大声叫问。惊得单于娉将手中的丝绢都丢到了地上。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

我在心底冷笑,肯定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夜晚,这样幽密的树林里,会有人发现,她一个高贵的小姐,居然欺负一个可怜的小婢女。”我,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她有无措的站起,诺诺回答。”关我什么事?!“我高挑起眉毛慢慢走近,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在这个家里,我是你二姐,地位比你高,你在欺负一个小婢女,我能不管吗?“

听我这么说,她倒是来了气,目光倔强不服气的与我对视,挺直了脊背说道:”原来二姐也知道她只是个小婢女,况且玉清是我娘屋里的人,我想怎么管教她是我的事,就算在这个府里你是我二姐,也管不了!“”你!“我气得牙痒痒,而她则是扬高了下巴,显然为我的怒气在高兴。”好,玉清是你屋里的人,但她同样也是单于府的人,若说是管教人,府里有我娘在,怎么也轮不到你,三小姐吧!“

此话一出,单于娉立即黑了脸。一双水灵的眼睛,迅速染上雾气。玉清害怕又惊讶的看着我,紫玄更是意外,连阻止也忘了。”三妹你记住,在这个世上,人并没有贵贱之分,玉清她是卖身到我们家为奴,但她也是人,是人就应该被尊重,你这般辱骂责打她,不伤害了她也践踏了自己的尊严。而且,老天爷是公平的,若是你亏欠一个人太多,终有一天是需要还给他的!“

说完我看向玉清,伸手抚了抚她红肿的右脸,真诚道:”玉清你的身份并不低微,只是因为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同,你也应该被别人尊重,不过我希望你记住,在这个世上,你若是想被别人尊重,就要先学会怎样去尊重别人。而且尊重不是害怕不是唯诺的事从,而是发自内心的。“

玉清出身寒苦并没有读过书,可站在她身后的紫玄却是听懂了,忍不住眼眶湿了。”好一句,你想得到别人尊重,必先学会去尊重别人。“

密林的另一头,突兀响起一个清爽温润的男声:”孟子说: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姑娘这话说得十分在理,让在下佩服。“

身影慢慢的出现在光火之下,是位温文俊雅的少年,一身淡蓝色的长袍上印着若隐若现的枫叶将他修长的单薄的身子紧紧的包裹,高发束起用玉冠固定,眉目如画,秀气俊朗,全身上下都带着浓浓的书香气,一阵风吹来,甚至可以隐约闻到一股书墨的气息。

温和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想必您就是单于府的二小姐吧,而这位……“他的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单于娉身上,嘴角虽带着温和的笑,但语气明显清淡了几分。”您就是三小姐吧。“

单于娉脸刷得一下红到耳根,头垂得快到塞进衣领里去。我心里一阵乐,单于娉虽然年纪小,可是十分爱面子,方才的情景定是被这个俊美如斯的少年瞧了去,也难怪她会脸红羞愧了。

我走上前,看着他俊秀儒雅的脸庞,心里一阵开心,看来自己真是来对地方了,这个世界男人好像长得都挺帅,最起码到现在为止自己遇见的都是如此。”我想这位公子是来参加诗会的吧。“我问。

他点头,目光微带激动:”方才与随从走散,迷了路,冒昧误闯这里也非是在下本意。“

我摆摆手,冲他一笑:”也没什么,单于府的路本身就不好认,你迷路也正常。“说完转身看着身后的紫玄道:”我等会自个回去就行了,你就带这位公子去前厅吧。“”是小姐。“

自行回屋让青青找了件喜庆一点的衣裳换上,又在屋里吃了几块点心,才慢悠悠的走回大厅。此时宴会已进行了一段时间,席间人都有说有笑,爹爹忙着敬酒,自然也没看到我,大姐坐在爹左边的位置,三妹则坐在大姐的旁边,四妹应该生病不能出席。

我快速的扫了一眼宴会,最后发现只有右边靠角落的地方有空位,于是便走了过去。”单于二小姐请留步。“背后传来清爽的男声,我回头,原来是刚才迷路的少年。礼貌的冲他一笑:”你好。“

他带着温文的笑慢步走向我,手里拿着两杯酒,一杯递于我:”方才的事,要多谢二小姐,征文在这里敬二小姐一杯。“”你太客气了,这里是我家,尽地主之宜是应该的。“说完仰头一口饮尽,满嘴的梨花香,让我有意犹未尽的感觉。”这酒真不错。“说着就想寻酒壶再喝一杯,谁知酒壶竟自己跑到面前来,一双修长细致的手让我的心不受控制一阵激荡。

那如水滴玉盘般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酒虽香,但也不易多饮,点止即可。“

我头也不敢抬,顺从的点头。”原来是祁公子。“少年礼貌的打招呼。

祁蕴书这才抬头,月光如华的俊脸上,依旧带着常惯的笑:”韩公子今天兴致似乎不错。“”新一年开始,自然应该有个好心情才是。“说完又转向我:”素来听说二小姐勇气可当,今日一见才发现二小姐原来诗文也不错,今日是诗会,不如我们来猜诗怎么样?“

我瞬间懵了头,望着韩征文俊雅的脸,有种眩晕的感觉。唉,果然还是不能被帅哥盯得太久,否则心脏会受不了罢工的。”呃,猜诗太笼统了,要不,我们猜灯迷怎么样?“”猜灯谜?“韩征文有些许的怔愣。”有何不可?“祁蕴书似乎很急切带着些许挑衅的味道看着韩征文说道。

如此,便敲案定夺。

我们自己在大厅外的小亭里开了个小台,命人拿来纸和笔,各自写上自己的灯谜,放在红灯笼下,先由祁蕴书开始。

他随后拿了张中间韩征文出的题:”飞雪迎__冬景好,梅红伴__同举杯。“

是填字诗。我狂汗,还好不是我,要不抽到这诗,自己铁定要掉面子。填诗,这个可是需要很浑厚的文学功底才能,就凭自己在学生时代学的几本语文知识是完全不够的。

只见祁蕴书不慌不乱,平静的将纸张放下,随后端起桌边的梨花酒饮尽,亭中的八角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橘黄的烛光打在他脸上,是那样的柔和俊气。

然后提起桌边的狼毫笔饱满汁墨,挥笔潇洒俊逸的在纸上填上那个字。跟随一起来的大姐上前,轻轻的拿起纸上,快速看了一眼,微笑的看了眼,神态自若的祁蕴书,说道:”小女子不得不佩服祁公子这个‘寒’字用的精妙之处。“言罢,她轻轻的吟念:”飞雪迎寒冬景好,梅红伴寒同举杯。“

红梅只在冬天盛放,飞雪的美景也只能在冬天才能看见,而这两个冬天最美好的景像都伴着寒冷,所以这句诗中间填‘寒’字,真可谓是精巧,也让人切切实实能从诗中体会到冬季飞雪赏着红梅举杯同饮的盛丽景像。

我对诗文的研究不并多,但从大姐和韩征文的眼神中,便可看出对他的钦佩与欣赏。

第二个就是韩征文,他直接走过去拿起左边第二个我写的纸条,翻开快速阅览了一遍,眉头轻微一皱,但眼神却闪着异样兴奋的光彩。”在下不得不说,单于二小姐这题目出得真是有意思。“

我一口饮尽手里的酒,冲他一笑:”别单于二小姐,二小姐叫了,直接叫我芳儿吧。“

复姓氏念得真是绕口。

韩征文一怔,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奇怪,白皙的俊秀的脸微微烫红。大姐微皱起眉,低声道:”芳儿,你未出阁,男子是不可以直呼你的名讳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忘记了自己原是生活在古代,让陌生男子直呼闺名是多么大胆的举动。随后尴尬的笑笑,但后又想起祁蕴书好像一直叫我芳儿,由此更能确定他与单于芳感情不简单。

侧头看着他俊华的脸,竟有些恍惚。如此一个光华俊秀的人,为何会喜欢以前的单于芳?可是现在我并不是她,不是她那个宠着和喜欢的单于芳,自己是否应该告诉他真相,告诉他我并不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他也静静的看着我,漆黑的眼底倒映出我装满心事的脸,温柔的眼神像一把刀,好像能随时剥开你的心,窥探你的心事。

我迅速的收回目光,尴尬的笑笑,望着韩征文说道:”我想这个题对于韩公子来说应该不难吧。“

韩征文只是温雅的浅笑,随后提笔在纸的下方优雅的写上四个字。

——本是同根

大姐接过纸,上下阅览了一遍,看向我笑道:”芳儿,我总算知道你平日为何不爱读书了。“

我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荷叶荷花和莲藕,三样都筋连筋,丝连着丝,密不可分。就犹如兄弟姐妹间的亲情,都是同出于一脉,自然就是同根。“”这倒让我想起了,曹植的七步诗。“韩征文颇有兴致的吟念:”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大姐接口继续念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接在最后一句,动情的上前握住大姐微凉的手,心中一阵激动,在这个府里,除了爹就是大姐对我最好,只有他们才能让我感觉到家的存在。”公子您去哪?“

亭外传来阿寻的呼喊,我回头愕然发现祁蕴书早已不知去了哪里,黑夜里只听得见阿寻不住的呼唤。

心头突的一紧。”大姐,韩公子你们先等一下,我去看看。“

说完不等他们回答,便提裙追着阿寻的声音跑过去。留下愕然的单于宜和紧皱眉头的紫玄。

我就这样不停的追跑,直到跑进雪落园里,园子很大,只有门处烛台里点了火,园子里是漆黑一片。但就在这寂静的园子里,我明显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和错乱脚步声。”祁蕴书,你在这里吗?“

我试探的问,模黑走进园子里。清冽的梅香,让我有些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如果在,拜托你出个声好不好?这里很黑,我看不见你!“

雪落园是单于天为单于芳独建的园子,我被关禁闭的半年间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对于这里的路自然是万分熟悉。可是黑灯瞎火的要顺着路走确实很难,更何况还要找人。”啊!“脚尖撞到石头,身体没稳住一下摔在地上,膝盖和胳膊肘一阵尖锐的痛。”好疼!“慢慢从地上爬住起,揉揉撞痛的地方,心里虽酸,但自己的心里年龄毕竟不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自然也不会哭天喊地,想着正准备扶着梅树站起时,身体突然一轻,整个人被打横的抱了起来,正在我愕然之际,扑面一阵重压,几乎快让我喘不过气,随后耳边便出现呼呼的风声,伴着清冽的梅香和冰凉的空气,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口,唯一能确定的是我飞上了天!”抓紧我。“耳边传来依旧清脆却低沉许多的声音,不敢多想,双手一张像八爪鱼一样抱紧他的脖子,好闻的青松香味,徐徐钻入鼻间,让原本激跳不止的心更是紧张!

不知飞了多久,直到耳边呼呼不止的风声静下才敢睁开眼,发现我们竟是站一棵大树上,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湖泊。在幽密的黑夜里,静静的沉睡着。”还记得这里吗?我们第一次的见面。“

他问,眼睛微眯,似乎在回忆着美好的往事。

可我心里却是一阵堵得难受,过去,他与单于芳的过去,自己并不清楚。转眸看着他俊华的侧脸,正准备开口,但不知为何,竟感觉到一股无来由的悲伤。我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荒唐,可确实是如此,心底最深的一角被无形的扯痛。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如鹅毛一般,零零洒洒的落在树上,他的身上和湖泊里,就像一个个雪白精灵,跳跃在他黑如墨一般柔顺的发上,竟如璀璨的钻石般耀眼夺目。

紧抓着他衣摆的手紧了紧,将那种心疼的感觉压下:”祁蕴书,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转头看着我,眼底竟有莹莹的泪水,在雪幕里晶莹透明,一颗泪滴在我背上,滚烫得像要烧着一般。话到嘴边,却无法吐出。

老天爷,这让我怎么开口。他的眼神那么温柔,可里面却带着那么深的悲伤,虽然不知道他是在为何悲伤,可理智告诉我,如果现在说,只要让他更受伤。而我,却不忍!

手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将他紧紧的合实,声音情不自禁变得温柔:”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也不清楚你为何而感伤。祁蕴书,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以前受过什么伤和痛,都已经过去了,人应该学会往前看,不要总是缅怀和悲痛过去,这样只会痛苦的压着自己,而我们需要的,是学会轻松的活下去!“”轻松的,活下去?!“他喃喃低念,唇角苦笑却是更深,双眸漆黑的如眼下的那片黑沉的湖泊,他反手紧握住我的,语气带着一丝哀求和期盼:”芳儿,你会陪我一直活下去,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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