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点鸳鸯   席绢 梁父惨死,玉石奉父命寻亲

作者 : 蕾蕾55

夜阑人静,沉沉的夜色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罩在梁府的上空。此时此刻,连吸呼都是小心翼翼的。

一灯如豆,梁府的隐密书房中,坐着一老、一少二个人。

老人憔悴的病容上有着些许激动,更有着死亡的阴影;长期的病痛消蚀了他的生命力,但他的精神不为此而萎顿。他炯炯有神的双目,正十分渴切的看着他的孩子——有着感伤,有着喜悦,有着释然与欣慰。

坐在老人面前的,是一个俊美的男孩;那一双充满英气的星目显然得自老人的遗传。他的神情相当沉重,流露着隐藏不住的哀伤。

“玉石,知道为父叫你来此的原因吗?”

“孩儿不知。”

老人深深吁了口气,以充满爱怜的眼光注视着他这个俊美的孩子。

“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身为景昌县的县令,他——梁文生县令,一个小小的官,并不能贡献多大的作为;但他却得到全县县民的爱戴。因为当今朝中,不贪污的官吏比凤毛麟爪更为稀奇,而他就是那极少数中的一个。实在可笑呵!做官应有的操守,竟成为人人眼中的好官范例。由此可知,大宋的朝政日渐败坏,绝非只因外患而已。

而在这种人人自危的年头,景昌县的人民还能过着平静而富足的日子,全是因为他——梁玉石所致。

谁都知道景昌县的梁捕头,不仅是梁县令的独生子,更是刚正不阿、武功高强的好捕头。有他在,没有任何宵小可以在县中横行;六年来,在他的努力下,人民才得以安居乐业,不必与他县一样,为了逃避盗匪作乱、天灾而流离失所。

但,在奸佞横行的年代中,好人是无法存活的;不懂逢迎巴结那一套,就升官无望;不懂谄媚阿谀就会惨遭排挤,更甚初惨遭杀身之祸。

三天前,一道命令下来,使得景昌县陷入愁云惨雾之中,也使得向来身体不好的梁文生病情更加严重。

梁玉石轻轻握住父亲枯瘦的手,说道:

“爹,别说这种话!孩儿过得很好,没受到任何委屈。”

梁文生愁惨的苦笑二声。

“很好?是吗?将一个俏生生的姑娘,硬是训练成一个身怀绝技的男子,四处缉捕盗匪,这种出生入死的生活能称之为‘好’吗?”

“爹,不提这个了!”梁玉石唇角抽dong了一下,明显的抗拒这个话题;对她来说,是男儿身或女儿身,早已无关紧要了!此刻,一片无波的心湖可以证明。

现在她最关心的不是这件事,她低声问:“明天……要怎么办?”浓浓的愁绪布满眉宇之间。

他们要去哪里生出一个聚宝盆?

由于梁文生从来不肯巴结逢迎,也不肯拿人民的血汗成果去奉献给那些大官挥霍;且去年粮仓的存粮也早因邻县大旱,而送过去救急了,哪有余力交出五千石的粮草,供那些大官享乐?所以今年梁文生没有“上贡”太守朱炳金;他实在不忍学别县的县令那样,刮取农民要过冬的粮草来填太守这个无底洞!也因此,他得罪了太守。太守朱炳金怀恨在心,一状告到在丞相邱云升那边,硬说今年景昌县在大旱灾之中,还得以丰收的原因在于梁文生得到了个聚宝盆。

聚宝盆这东西是何等的令人垂涎!左丞相不论虚实,命令梁文生三日之内要交出这个聚宝盆,否则将他判以欺君之罪。

这么大一个帽子扣下来,梁文生肯定难逃一死。二天来,梁文生遣走所有的家仆,散尽一切家产;反正他一条老命死不足惜,他只能尽量的不连累到别人。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膝前这个小女儿了。是的,她是个女儿身!并且是个俊美娇俏的女娃儿。一旦她着起女装,会是怎般的倾国倾城?肯定是不会比她那死去的娘逊色的!这些年,真的苦了她了。

“爹……”梁玉石再唤了一声。

“玉石,石家并没有灭绝!”梁文生突然吐出这几个字。

“什么?!”她大吃一惊;二十年前惨遭洗劫灭门的石家,居然没有如外传的全部罹难吗?这怎么可能?

二十年来,父亲让她穿上男装,让她去了裹脚布与花衣服,与男孩儿一起习艺、念书,只有一个原因——要她长大后追查当年洗劫石家的四个凶手!那是她的责任;打一出生便跟着她的血海深仇!然而……石家居然还有人活着?是谁?

梁文生转为激动,紧紧抓着女儿的双肩。

“我始终不敢相信我那结拜大哥的一家子,会全部葬身在火海中!二十年来,我一直派人暗中查访,终于在上个月,我接到北方捎来的信。他们说,当今北六省商业霸主石无忌,有可能就是石君傲的遗孤;我那石大哥的儿子。石无忌也有二个弟弟、一个妹妹,名字一个字也不差,叫无痕、无介与无瑕;一定不会错!傲龙堡……他那规模、他那名字,是我石大哥当年未竟的心愿呀!玉石,如果他们都没有死,那么你的亲事就有着落了!你不会知道为父有多么自责于要你独身一辈子的!现在你不必独身了,石无忌就是你那指月复为婚的丈夫呀!石无忌不愧为我大哥石君傲的儿子……傲龙堡!他建立了一个富可敌国的傲龙堡!玉石,我要你立即北上去与他完婚!”他说完,开始剧咳。

梁玉石急忙拍抚父亲的前胸;此刻,她的一颗心纷扰杂乱,她不知怎样使父亲冷静下来,并且告诉他,也许那只是巧合相同的名字,又如何证明他就是石伯父的遗孤呢?她当然知道傲龙堡、知道北方修罗石无忌;他是个大商人,有一支军队、一座城池,是个可怕又难测的男人;傲龙堡能在兵荒马乱中卓立十几年,教朝廷与外藩戒慎三分,不是没有它的道理的!它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神秘性;没有人可以探知它的过去。没有人知道石无忌一家子的底细。

在二年前,当杭州首富苏光平一夕之间突然破产,以致一家大小全都不知流落何方开始,以致后来几个当权大官接二连三的猝死,这些都在在令梁玉石心中有种异样感觉。因为经她这多年来的暗中查访,发现那几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犯下当年石家灭门血案的凶手。但是因为这些事件全都被处理得干净俐落,根本无法得知是何人所为。

但……真的跟傲龙堡的主人石无忌有关吗?她一直认为只是名字相同的人而已;在她的心中,她的丈夫石无忌早在她四岁时便已死亡。二十多年来,她存活的目的就是为了替石家报仇。不!她不能接受她丈夫仍然活着的事实!甚至应该说——她无法相信那个可怕神秘的北方富贾就是她的丈夫!

“爹,您冷静一点!傲龙堡的石无忌不可能会是我丈夫的。天下之大,同名同姓的人并不是没有,您根本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又怎么能要我以未婚妻的身分前去成亲?而且,先不论那个石无忌是不是我丈夫,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明天的问题呀!我们逃吧!爹。”

外面的更声已敲过了三更,梁玉石的心中益加着急了起来;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就这样含冤送死!她那一生清廉爱民的父亲不该得到这种下场的!

梁文生摇摇头。“逃走?然后使县民遭殃?一个父母官该作这种自私的打算吗?玉石,为父从未如此教过你对吧?为父虽然无能保护县民,但这点担当还是有的!不要叫我做出不仁不义的事。况且,能死得其所又有何惧呢?”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白色宝玉,手掌般大小的无瑕玉面上,精刻着九只飞龙,巧夺天工、精致得教人移不开目光。梁玉石见过它一次,它叫“凌云龙佩”,是石君傲生前爱不释手的古玩;后来,当他在得知拜把兄弟的妻子有孕时,立刻慨然相赠,并说道:“若生男,是石家歃血为盟好兄弟;若生女,就要成为石家大媳妇。”虽然后来两家四处迁徙而失去联络,但梁文生始终牢记着拜把大哥的话,只当女儿已经是石家的人了;所以才会在恶耗传来时,叫女儿从此着上男装。

梁文生将玉佩交到女儿手上,说:“去吧!去找石无忌。如果他是我石大哥的儿子,他就会认得这块‘凌云龙佩’,而如果他真是我未来的女婿,那么,女儿,让他来为我伸冤吧!为父只愿你能得到好的归宿,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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