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独孤夫人不知去了哪里。经过上次的巫蛊事件,仆人都害怕了,散了一大批。今rì竟然只有十来人。偌大的一个吴王府,少说也有四院三十余间,还不包括外面的校场。如今空落落的,看上去十分萧索。
大嫂说:“我们吴王府最近沾了些许晦气,我看也该打扫了。”八哥和我以为甚好。大嫂便吩咐:“八弟负责打扫北阁,九弟负责清理西厢,我来打扫东苑。你们看如何?”
八哥与我应诺,我们开始按部就班地前去打扫。
西厢里居住的主要是我们三兄弟,因此我对地盘较为熟悉,况且丽棠前几rì常来打扫。如此驾轻就熟自然打扫迅速。我没用多少时间就打扫完了,回去找大嫂验收。
而当我赶到东苑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八哥将衣服月兑去一只袖子坐在厅内,表情显得很惬意,大嫂则在旁边指手画脚,不知在干什么,盛儿也背对着我看着。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各种感觉交织成浓郁的好奇心,促使我前去看个究竟。
我屏着呼吸,因此大嫂一直没发现我。还是盛儿灵敏,猛然转头发现了我,喊道:“九叔,你为什么来了也不吭声?”
尴尬的气氛笼罩起我们,而借着大嫂回头的机会,我才发现大嫂是在帮八哥缝衣服。
大嫂还在问我为何不吭声,我已作揖道:“抱歉,小弟有所唐突。八哥为何撕破了衣服。”
八哥赧然不愿作答,大嫂代其回答:“八弟被壁橱后的钉子划破了衣裳。”
我对此答案表示怀疑,但不愿过于干涉,只好汇报大嫂已打扫完毕。
大扫除完后几rì,我等均在府内守候,盼望着从前线传来的消息。的确这近十天来,等待一直是我生活的基调。等来等去,身旁的人越来越少。让我不得不产生不祥的预感,担忧哪一天会把自己也卷进去。尽管八哥和大嫂一直在我旁边宽慰,我心仍悬着。
哥哥们走后的第六天,我在曾经停放母亲灵柩的地方打扫,物是人非时睹物思人,心中一片酸楚。忽然一只鸽子落在了窗棂上,腿上缠着一封书信。究竟何人会对我飞鸽传书,好奇心驱使我拿起那封信。
信纸也折成了一只鹤的形状,如此巧夺天工的折法,让我打开都模索了半天。而当我费劲周折总算没有破坏把它打开,眼前顿时浮现满目琳琅、字字珠玑,落款是丽棠:
九公子,虽君已与我决别。然别乃**者也。小女实难免于相思。吾思虑甚久,终得一策。望君度之:君向燕皇进言,请缨赴秦国和亲。于其小也,君与妾可长相厮守,小女亦可免委身于勾心斗角之地。于其大也,则秦燕可化干戈为玉帛。言尽于此。
看到这里,我的心cháo澎湃奔流起来。原来丽棠想出了这一良策。伴随着心中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我飞奔着前去找八哥和大嫂。
两人看到这封信,首先质疑其真伪。我不容分说,一再强调的确是丽棠手笔。毕竟丽棠的笔迹在我心中已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大嫂却有些困惑,说道:“前rì,我从皇兄那里得到消息,他们已经把秦兵驱逐至黄河以南。我们现在处于上风,怎可如此?万一他们将你作为人质,情况岂不逆转?”
这样的答复,跟母亲的口吻类似。可这回我不再顺从,回答:“和亲是我的事,如果我沦为人质,我将与丽棠自作了断,绝不牵累你们,也不拖累燕国。”
八哥拍拍我的手臂说:“你怎可铤而走险?你母亲已经不在,你还不好生活着,教她在九泉之下如何安生?况且丽棠都说过要相忘于红尘,如今忽而要你过去,我都担心其中有假。”
我不以为然道:“丽棠做出相忘于红尘的决定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付出了多大牺牲?我们怎可为了自己的平安就让丽棠孤苦地忍受王略的狂澜之言?母亲和丽棠都付出了,我也当对其有所回报。”
八哥和大嫂仍然劝我好自为之,我却依然不为所动。于是我执意前去见堂兄,他们无法阻拦,只得作罢。
堂兄召见了我,只见他正欣喜地看着前线发来的战报。他开门见山地拣起一张纸,指着告诉我:“你的几个兄长真是神武!如今已经把秦兵逼至黄河之外。”
我随身附和着,目的在于让堂兄龙颜大悦,兴许就可以批准我的请求。
待堂兄问我所为何事后,我郑重启事:“臣弟今晨接到飞鸽传书,乃丽棠小姐所寄。丽棠劝臣弟往秦国与之和亲,一来为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二来为秦燕和平。”
堂兄打断我的话:“九堂弟,你好生糊涂。如今我燕大胜秦兵,岂可再送人为质?该轮到的也是他们送丽棠来为质。若是你一心爱丽棠,朕即刻修书于秦国,令其遣送丽棠返回。”
我这才发觉我一早来的行径如此欠考虑,连声向堂兄谢罪。堂兄笑着说:“你先把飞鸽传书交予朕。朕还须检查其真伪。接之,朕定将修书,向秦国讨要丽棠。”
我照办了,堂兄果真当我面写了一份书信托人送去。堂兄不忘继续提示我前线形势一片大好,劝我在家静观其变,我便带着期待而返。
回到府内,我仍然惦记着丽棠,告诉兄嫂:“我心里还是放不下,那只鸽子还在,不如我写一封回信给丽棠。”
兄嫂以为甚好,我便调集心中的万般感觉,化作千言万语,抒写在纸上。然后把信绑在那只鸽子的腿上,放飞了它。
又是数rì的等待,直到有一天传来惊人的噩耗:秦太子再施诡计,三渡黄河出奇兵,避实击虚,用三千秦兵把六千燕兵甩在了黄河南岸。如今又向邺城杀来。
世事果然变幻万千无常,我脆弱的心脏简直无法忍受这大起大落。可当我惊魂未定之时,大嫂向我们带来了更坏的消息:秦国又派来了数千jīng兵支援,已将父亲和众兄弟分别围困在渑池和孟州。
八哥已怒不可遏:“这个秦国,真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尽用些下三滥的花招。”说完,捶胸顿足着准备冲出去。
大嫂将其拉住抚慰道:“方今局势混乱,我等绝不可再乱阵脚。皇上定会有所定夺。”
八哥来不及听完,不耐烦地说:“我要去见皇上,再次请缨!”
大嫂拗不过八哥,于是我们又前去见皇上。
堂兄的案前依然摆放着各类前线的战报和大臣进献的奏章,估计多半也是与战事有关的。八哥向堂兄禀报:“大嫂接到来报,秦国又派出数千兵马,将我七千燕兵甩在黄河外,转向杀回来。臣弟请缨……”
堂兄马上打断道:“你这消息有误。兰将军派亲信送报说道:你的几个哥哥已带兵与吴王、兰将军会合,将秦兵包抄在河内,秦国派来的援兵也被包围,未能得逞。”
八哥满月复疑问:“臣弟担心此其中有诈。”
堂兄严肃地说:“是你们的密报更可信?还是朕收到的军报有误?你们不要这样轻信谣言,朕都告诉你们要静观其变了,你们还不知道沉着吗?”
八哥还想辩驳,堂兄已经露出了不悦之神sè。大嫂连忙圆场:“我等亦是心急,还望皇上见谅。”
堂兄释然道:“罢了,朕相信兰将军和吴王他们一定会成功而返。”
我们虽然心存疑虑,但望着堂兄肯定的脸sè,也只得暂且隐去疑虑。
等待过后又是等待。我们仿佛产生了心灵感应,虽然相隔数百里,心中却随着远方的战事而忐忑着。惊讶、恐惧、狂喜和担忧,百感交集。不同的人感觉和看法不同,在一起磨合着。
直到一天,外面传来消息:兰将军回来了。为何父亲和众兄弟没回来。我们心中顿时袭来一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