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走猴把嘴一嘬,“猫儿嘬”只听得一阵咝咝啐啐的声响。寂静夜色之中,仿佛那地鼠磨石一般。
原来银豆平日机警,睡觉也是半醒半囵之间,却最听不得那细微唢小声音,最怕那鼠磨豆的声响,平日里乍听之下,也是寒毛遍竖,头皮发紧。哪经得那走猴催眠曲般声声相环不绝于耳,登时鼾声大起,直如野猪拱食般,这才偷寻过去。
走猴自谓得手,不料连着翻为数处,皆是空头米袋,原来银豆虽是艺高人胆大,只身负粮草重责,四周皆是虎视鹰顾之街徒,每日夜里却也早作准备,藏匿的藏匿,转移的转移,放不了的干脆直接藏在肚月复之中,权且充了明日的预备粮。走猴空寻了半晌,憋了一肚子气待要发作,想想终是理亏,只得悻悻走出。回到床上翻身卧倒,思忖好在天已近亮,抓紧时间睡个囫囵,赶早起来趁着人少将那银豆早饭二一添作一统统吞将下去,只是此事须得人不知鬼不觉。正在计划之间,忽觉得一阵眩晕,月复肠处用是鸣将起来,想是原本肚中空空,又空折腾半晌,体力已是不支。越是想睡,饥火已起,却不是说灭就灭得。
走猴左右思无计,干脆走到水缸处,抱起水瓢,想着是琼浆玉液,就着天鸡地腿一顿好喝,也赚个不亏。如此自爽了一阵,忽然觉得尿急,急忙走出,匆忙间不辨方向,到一处荒僻处解开裤带便尿。
尿了一阵,一阵冷风吹来,醒了一半,却发现自己在一处荒坟处尿着,正觉身世凄凉,结草为香嗑头祭拜亡灵,却听见坟里发出吱吱声响,仿佛什么东西在挠枝木。挠得心里直发毛。
走猴在山寨里这类没影谱的事听得多了,没想到如今真有一吓,吓得腿直哆嗦,耳听得那吱吱越起越响,便似要破棺而出一般,道声英雄莫问出处,好汉偏逢三十六。转身就跑,却被什么东拌了狗啃屎,原来是一只白骨森森的手。犹自抓着走猴脚踝不放,走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传到头,七千二百四十根毛发皆倒竖起来,欲待爬起来夺路逃命,哪里还有一丝力气。口里只道:“走过路过空手落,”,原来当年在山寨之中有个老糊头却是见多识广,曾与众人说道此事,便是鬼神一般也可讲些礼仪情面,你若能吃透对方情势,或可有情面讲。走猴那句话便是说今日有事路过没带礼具,来日定当双倍奉上。
祷拜了一阵,四处静莹莹的全果然没了动静,心头暗喜。忽然嗖的一声,一个事物从脚踝窜到坟头上。走猴大着胆子抬头,却见那荒坟上挤眉弄眼的窝着一只贼鼠。
原来地鼠爱偷吃米油,但这年头哪家还存得这些,早已是人吃人,狗吃狗,老鼠饿得啃砖头。老鼠啃不啃砖头天晓得,吃死人倒也吃得肥头硕耳。那地鼠吃死人吃得多了,一双绿眼贼碌碌瞪着自己,竟似对活人肉也感兴趣。
走猴拾起石子要打硕鼠,却听见无数吱吱声响,透彻骨髓,瞬间无数绿油油的眼珠子从地底冒了出来,走猴见势不好,落荒而逃。隐隐听见身后乱草拨动之声不断,群鼠悄悄的掩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