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爱贴心英雄 第二章

作者 : 万里晴

“工头,调不到医用直升机。”朴恩离开片刻后,又走回来。

“送货用的直升机呢?”

“也调不到。”他脸色凝重的摇头。

“为什么?”

“北边有座山头起火,正在撤离中,能飞的直升机都过去救援了。”

一个阿伯忍不住叫出来,“阿赖注定要死了啦!”

躺在床上的伤者申吟得更大声了,夹杂几个绝望的呜咽声。

江心瑀听到了每句话,弄清楚一件事: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只能靠她了。

老天,竟然只能靠她!江心瑀脸色惨白。

管时锋的脸色也不好看。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阿赖还有气,你怎么说他会死?”

“这个女医生能做什么?你没看她吓到一直在抖?”

“怎么派这么差的医生来?”

“我们是不是要再闹一闹,好让康诺威知道不能这样欺负我们?”

江心瑀彷佛看到一团灾难因为她而形成。不!她宁可死,也不能让人去告状,说她不适任!

她重整思绪。医生课程一○一,不能让任何被医治的对象看出自己的惊慌。

既然伤患还能唉得大小声,就说明一时半会还能撑住,她得先稳住自己。

用力吸吐几口气,她打开药柜,检查有哪些药品与器材。

将要用的取出来,她开始洗手,强迫自己盯着伤患,思索从哪下手。

“我需要人按住他的手脚!”她用最具权威的声音大声说。

“我来。”管时锋上前。

“一个不够。”

“朴恩。”管时锋指示。

站在他身后,那黝黑沉默的年轻男人上前。

“其他人退出去。稳住他的手脚,不要让他干扰我检查,但不要太用力,他应该有骨折。”发号施令,开始做事后,她的脑筋变得比较清晰,“另外还需要有人当我的助手。”

管时锋抬头点名,“阿辛过来!”

瘦瘦高高的魏哲辛一脸害怕,“不要,我怕血。”

“要你找药品,办得到吗?”

“哦,这个我可以。”

江心瑀定了定神,念出几个药名,然后拿起冲洗罐,开始清洗伤口上的血渍与泥沙。

她很努力在稳住自己。

架住阿赖的上半身,管时锋看江心瑀做事。

她先以生理食盐水冲净伤口,再以无菌棉棒轻轻除去伤口上的秽物,然后以戴着手套的手触模阿赖胸肋各处,彻底检查。

碰到痛处,阿赖难受的申吟几声,起初她有点被吓到,但很快就适应。

她的触诊还不够熟练,但动作到位,转换间,偶尔停下来思考,看在村民眼中,可能认为她不够厉害,但他看得出来那是出于谨慎。

她资历还很浅,不过,这样已经算不错的了。

诊疗室外,村民一个个贴在玻璃窗外,张大眼睛看。

“阿赖那么痛,怎么不给他打一针,让他睡过去?”

“还要叫工头他们架住阿赖,这女医生果然不聪明。”

“女人哪能当医生?这种事还是要男人来。”

一声一句,飘过江心瑀耳边。

她低声向管时锋解释,“他头有受伤,要是打麻醉药,没办法观察后续反应。”

他也低声回答,“别理人家怎么说,做你该做的就好。”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怪异的是,她立刻感觉好过多了。

一定是因为他是头领的关系。他能理解比什么都重要。

她深呼吸几下,继续接下去的动作。

处置过后,阿赖的出血已止,外伤被包扎起。虽然虚弱,但他仍意识清楚,记忆力与理解能力没有问题,肋骨断了两根,幸好没插进脏器里,总的来说,他活下来的机率大过于死去,只是,必须尽快送往医院。

朴恩抽手出去联系,半晌后又回来,“还是调不到直升机。”

“去食堂把司机叫出来,他休息两个小时也该恢复精神了,让胖婶准备凉水跟食物放车上。”管时锋看了看在洗手的江心瑀,“我跟她送阿赖下山。”

“一来一去要花不少时间,山上少不了你,还是我去吧。”

“你不熟城里的人脉,我去。你留下帮我盯着工程进度。阿辛,你也帮着点。”交代完,管时锋走向在洗手台前的江心瑀,“我们要下山,你还撑得住吗?”

看了他一眼,她迳自走到一边,擦干双手。

“你没回答我。”他跟过去问。

“回答什么重要吗?”她条理清楚的说,“不管撑不撑得住,这趟路程我都得去。”

他愣了一下,才冒出一句──“女人要适时示弱才可爱。”

“我来当医生,不是来当女人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她已累极,无力修饰语句,“我去旁边休息一下,要上路再叫我。”

几个当地人忙了起来,把阿赖连床带人推上车,固定好。

在司机的嘟嘟囔囔中,他们出发了。

由于这不是医疗专用车,为了固定好担架床,村人花了不少力气,才弄得像样。担架床占据后车厢大半空间,江心瑀只能屈着双腿,缩在一边。

“你还好吗?”管时锋上车后问。

“当然不好。”

意料之中。“我们轮班注意阿赖的情况。你先休息,有任何问题,我会叫醒你。”车子出发后,管时锋问,“要注意什么情况?”

“主要是记录他的反应,有没有抽搐、颤抖、呕吐或任何异常。他有点陷入昏迷了,每隔一段时间要叫醒他一次,别让他陷入昏睡。如果他吐了,要帮他侧过身,别让吐出来的东西塞在呼吸道。”

管时锋拿出胖婶准备的食物给她。“先吃东西。”

她默默的啃着不差的干粮。“你之前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

“哪一句?”

她面无表情的复诵他说过的话,“只要是医生,都可以帮他们解决问题,但是女医生却……”

他看着她。

那眼神是观察,他在评估她的身心状态,而且毫不掩饰。

她忍不住挺直腰身,试图武装自己。

真是个逞强的女人。“等你精神好一点再说。”

“说吧,反正今天已经不能再糟了。”

他顿了顿,在她眼神的坚持之下,终于说,“我的工班有五十几个男人,根据合约,每两个月会放他们七天假,派直升机送有需要的人往返河内,也就是说,那些人要忍耐两个月,才有机会抒解。”

脑门烫呼呼,她懵懵的,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懂。“抒解什么?”

“男人的需要。”见她还是有点呆,他直说,“性冲动。”

江心瑀愣了一下。

听到这么直接的答案,不是不窘,但她最擅长的,就是把窘迫化为淡然。

“噢。”

她的反应落在他眼底,他不禁有些好笑,也更加坚定要将她送离的决心。

他心里有了计较。如果来的女医生是个历经人事的女人,未尝不可,至少懂得怎么应付狂蜂浪蝶,但是她明显没有多少经验。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女人。”

“我是医生。”

“不,在男人的眼中,只有需要被医治的时候,你才是医生,其他时候,你是女人,而且是容易被攻击的目标。”

“怎么会?”

“在这里,谁都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谁,要动你没有顾忌。”

“谁会那么没道德?”

“从这看得出你对男人不了解。你没见过禁欲过度的男人,即使不想办法动你,他们也会跑去亏你、闹你。”

“我保证不动如山。”

男人这种生物,又岂会因为女人不随之起舞,就打退堂鼓?

管时锋笑了,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愉快的感觉。就个人来说,他喜欢她缺乏经验。

“这会造成管理上的问题,主要也是考虑到你的安危。”虽然有点可惜,但,“你不能留在那里。”

他的口气如拍板定案,一切说定,一股惊慌翻搅她的胃。“不,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他抬起眉。

“你不能把我遣走!”

他看得出她的惊慌是真的。“给我一个理由。”

“你就是不能!”想到要回去面对冯阿姨与基金会那帮人,她的胃一阵抽痛。对自身处境毫无决定权已经够狼狈了,再被人遣回去,岂不是难堪到极点?“那太羞辱人了,我有我的……专业骄傲。”

他笑了起来,“我一个字也不信。”

她得冷静一点,让脑子动起来,才找得到理由说服他。

打开冰桶,拿出一个冰凉水瓶,沾湿手巾,擦在身上。她必须为自己散热,不然中暑会愈来愈严重,脑子也会愈来愈晕糊。

看到她的动作,管时锋忽然想起她的不适,“我帮你刮痧。”

她的脚趾忽然一抽。“不,不用。”

“可以帮你更快散掉热气。”

“我不喜欢刮痧。”

“为什么?”

“会痛。”

“你一定没遇过很会刮痧的人。”

“刮痧这种事,哪有什么会不会的?不就是一块板子画来画去吗?”

“力道不同,感受就不同。硬刮的话,体表会痛,要是力道有收住就不会。”他从工具袋里找出药油,“转过去。”

“不要……”

“背对着我。”

他下达一个简简单单的命令,毫无置疑空间,她的意愿不再是重点。

他转开罐子,一股药油气味漫了出来。

她迟疑的动了一下,他直接把她推转过去。

那一瞬间,她有点吓到。不是害怕,而是因为他的力道好大,好直接。

不跟她罗唆,管时锋撩起她的头发。周围的空气又湿又热,像温泉水一样紧裹身体,渗出来的汗让发丝黏在颈边,从后上方看下去,那线条……很美丽。

他几乎要低头吻去。

江心瑀亦察觉到这个举动太过亲昵,可以感觉两道灼灼视线落在颈后,一股难以言说的羞赧漫了上来。

“还是不要好了。”她回过头。

他不由分说便将药膏抹上她颈背。

江心瑀一颤。

她不该有这种战栗的感觉,他的手指抚过的地方,先是一阵热烫,然后,药油中的薄荷成分发威,才散出刺凉感,几乎令她战栗。

他握住她的肩膀,先是老练的按摩几下,掌温将那变得敏感的肌肤几乎灼伤。

他拿起药盒盖,刮在她颈后。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每一痕画下去,先是一阵轻柔的热痛,接着是松释下来的愉悦。

他一道一道往下画,尽管一开始她非常紧绷,也慢慢放松下来。

可,另一种陌生的紧绷感却在堆积。

她说服自己,这是传统疗法的一部分,刮痧就是这样。

这时,车子进入连续弯道,阿赖早已被担架固定得好好的,她却没有,当车身歪来斜去时,她“啊”的一声,整个人往斜前方俯冲过去。

眼看她就要扑到阿赖身上,一股恼意窜了上来,管时锋反射性的用左手扣住她的腰,往自己拉过来,她重重撞在他身上。

他的掌贴在她侧腰,将她固定在身前。

他的呼吸就吹在耳边,江心瑀一阵臊红,“放开我。”

“等等。以司机的速度,这个连续弯道至少要五分钟才走得完。”

“你不能……我们不能……这样五分钟。”她面红耳赤的拍他的手。

“难道我该放你去撞车壁?”他惊讶的问,“你来的时候也经过这里,应该知道这段路不好走。”

她知道。来的时候,她紧抓扶把,差点没吐出来。但她现在却是以极度暧昧的姿势贴在他身前,几乎是坐在他怀里。

这个世界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面包车闭塞的空间里,像没有第三个人躺在担架上,世界彷佛缩小为两极,男人与女人,他与她。

她的注意力,只在他身上。

她是医者,应该照料躺在担架床上的伤患,可她的一颗心,完全悬在那个男人身上。老天垂怜!直到此刻,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随着甩来甩去的车身,她不断的在他怀里撞过来撞过去,他也是……

下一个转弯来临,她无法自制的往后倒……

意识到她的僵硬,管时锋立刻挪了个角度,往后退了些,再以单臂稳住她的身躯。

感受到箝制的力量,她慌了。“你……”

“别动,这样固定住,就能保持安全距离。”他低声说。

下一个弯道让她斜了一斜,大腿紧了一紧,她果然没再直接冲进他怀里,她松了一口气,庆幸他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但是,那双强健的大腿也不容她忽视,力道强劲的圈在身外,一刻也不曾放松,却必须无时无刻接受他的牵制。

她又羞又窘,乖乖的不敢乱动,任他夹紧。五分钟像一辈子那么长,终于,面包车又直直、稳稳的往前驶去。

“可以放开我了吧?”

他收回手,双手撤开的一瞬间,环绕她的热度稍降,她松了口气,却也若有所失,一阵赧然上了心。

她告诉自己,大腿只是大腿,没啥好敏感的。但专属于女人的羞意就那样窜了上来,完全不理会她对自己的一再说服。

管时锋扭开一瓶水,递给她,“喝点水,睡一会。”

江心瑀以为自己睡不着,可转紧瓶盖后,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决定眯一下也不错。

三分钟后,管时锋伸手,将呼吸变得绵长的她,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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