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老夫人看着孙娴容这脉脉含情的样子,虽也觉得这孙娴容到底没个母亲教导,有些不知检点。但因这边还有更不招她喜欢的楚红莲在,隋老夫人也就暂时压下心中的不耐烦。与隋鸣、隋青瑶、隋裕一道做出认真听着孙娴容说话的模样。
沈晓白也是头遭听到泡个茶还这么费劲儿,但她紧张的头皮都发麻,就只一脸呆像,什么话都没进脑子里。也没个精神头儿表现个惊叹状,也没觉得她怎么着被冷落了,沈晓白这还巴不得别人能不理她呢。
也只楚红莲觉得她是被与这个家庭隔离开了,楚红莲出身商户,知道隋老夫人看不起她。且她也知道她这个所谓夫人,来路不正,有许多人在背后议论她,瞧她不上。但别人越是看不起她,她便越在意别人的看法。因为得来不易,她才越怕失去。隋老夫人如何待她,她都能忍着。但如今被冷落在一边,看着人家母子、祖孙一块儿说笑,连个外人都比她强,难免心凉。
楚红莲心想,若是婉儿在就好了,必然会吵闹一番,给孙娴容一个没脸的。怎会容得如今她一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婉儿即便鲁莽一些,也是一心一意向着她的。可现在的被人顶了壳子的隋婉儿,只是木讷讷的一副蠢样子,让人看着心中就怄的很。
这般想着,楚红莲心里越发酸楚,因念起只是在这场合无法落泪,才强行转开了心思。最后,楚红莲打着要去帮孙娴容收拾出个房间的借口,才得空出去偷偷掉了下眼泪。
哭过之后,楚红莲又重新画好精致的妆容,然后带着笑走进人群中,在隋老夫人面前笑道:“娴容表妹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午饭也备好了
“我最近吃素,可吃不得荤的隋老夫人笑着说道。
楚红莲经了方才的一番刁难,做事已然精细了许多,笑着答道:“儿媳猜着母亲一时吃不惯荤的,早已备下了斋菜。母亲也尝尝,看看家中做得与庵堂里做得斋菜有什么不同?”
隋老夫人看着楚红莲笑道:“你还真是贴心
隋鸣看隋老夫人对楚红莲的态度和软了一些,也跟着笑道:“母亲,现也到了吃饭的时候了,不如先吃过饭,母亲在歇上一会儿,过后大家在一块儿说笑
隋老夫人笑着说道:“那就先吃饭吧
在吃饭的时候,孙娴容都能依着她所谓”贵客”的身份坐着用饭。楚红莲却因规矩束着,怕隋老夫人再挑了她的错处,要站了伺候她的婆婆隋老夫人用饭。
若是以往,楚红莲还能受着,如今添了个算不得什么亲戚的孙娴容,楚红莲难免心中有些不甘愿。
沈晓白这一顿饭也没吃好,她也压根儿就不敢吃个什么,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就只敢夹自己面前的菜吃。之前,沈晓白的手藏在袖子里还看不出什么,可一拿起筷子,沈晓白的手就抖得就跟正在甩干衣服的破洗衣机一样。于是沈晓白也不敢多动筷子,一口饭都快嚼成浆糊了,才敢抖着手去夹第二口菜吃。
幸运的是,隋家的餐桌礼仪还算不错,个个儿都只吃着自己的饭菜,没个人言语。连那个熊孩子小胖墩儿隋裕也是一副很有教养的样子。沈晓白又是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紧张,只惹得隋青瑶用余光扫了几眼,旁得人还没顾得上看她。隋老夫人也当真的累了,吃饭的时候,竟然没过多的为难楚红莲。吃过了饭,扯了几句闲话后,隋老夫人就去歇着了。隋老夫人一离开,这些个各自带着心思的人,也都歇着去了。
楚红莲也终于得空能歇上一会儿,一回到自己屋子,楚红莲便挥退了旁的人。她只留下了沈晓白与敬妈妈,但却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楚红莲才冷哼了一声,听得小心翼翼站在一旁的沈晓白心里直发毛,沈晓白生怕她出了什么错,让楚红莲再处罚她。楚红莲就是不会要她的命,但多折腾一下她还是能做到的。再说,楚红莲刚给她下了一个“生死符”,谁知道楚红莲手里还有什么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玩意儿?
一直站到沈晓白的小腿肚子直抽筋儿,楚红莲才注意到屋内还站着的沈晓白,便冷声说道:“今天,你怎么跟个木头一般。婉儿怎会那么没有眼色?我是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但想着也是个没家教,没父母养的。不知怎么闻到了富贵香,来这处害我的婉儿,来折腾我
楚红莲看着沈晓白畏畏缩缩的只敢坐在椅子边上,连着方才在隋老夫人面前受得气,一通发作到沈晓白身上。
沈晓白抽了抽鼻子,她被楚红莲骂没什么。但楚红莲提到她没父母教,沈晓白有些受不了,沈晓白觉得她都已经很努力了。现在她一道晚上就一个劲儿的做着逃出的梦,本就睡不安稳。等到了白天,还要练习规矩,她从来就没这么累过的,沈晓白就忍不住低声嘟囔着:“我有父母教的,虽然我笨,但他们……他们从来不嫌弃我……我是有父母养的
说着,带着这两天受得惊吓,沈晓白就又低着头哭了起来。
“你……”楚红莲着实看不惯沈晓白这动不动就哭的样子,便又想发作几句。
“夫人……”敬妈妈急忙唤了楚红莲一声,轻轻摆了摆手。
楚红莲看着敬妈妈一眼,敬妈妈笑着说道:“夫人,姑娘过一会儿还要练字学礼仪。过几日就是卞老夫人的寿宴,该让姑娘好生准备着
楚红莲听了敬妈妈的话,忍了几忍,才对着沈晓白说道:“敬妈妈说得也是,你且先去歇息一阵,过会儿再练一会儿字儿。等着到了晚上,还有一场戏呢
楚红莲的声音冷梆梆的,让沈晓白听着心里就发怯。
但听了能让她走了,沈晓白送算松了口气,擦了擦眼泪出了屋去了。
见沈晓白出门去了,楚红莲才咬牙说道:“不知为何?我看着她顶着婉儿脸,做出那窝囊模样,总是忍不住火气
敬妈妈劝道:“夫人,对她还是要容着些。这是她胆子小,能威吓的住。若是换个略有些胆子,挟着姑娘的壳子,不合着我们行事,那又如何呢?总不能去舍了姑娘吧。夫人,可别太逼着她了。老话儿说的,兔子逼急了还能咬人呢,更何况她……她这东西还是个……一想到,便是老奴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心里也跟着发慌啊
楚红莲手紧握了一下,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哪怕她是不入轮回的恶鬼,也得听着我的话,为婉儿的将来筹谋。更何况她那副嘴脸,能是什么厉害角色。那些厉害狠毒的人,我都不怕,我还怕那被人整治死的恶鬼?”
敬妈妈看着楚红莲,轻叹了一口气,拿了个软垫放在了楚红莲背后,说道:“夫人,且先歇歇吧。晚上还有一场事要应付呢,这连着几天都没睡个好觉了,夫人可不要太累着自己个儿了,许多事不要太想着
“哪里能说不想就不想呢,就那老太婆带进府来的什么孙姑娘,就够我忙活一阵的了楚红莲说道。
敬妈妈劝道:“便是不易放下心,也得放下了,才能想法子,夫人且多想想裕哥儿吧
楚红莲没说话,点了点头,说道:“妈妈,你也不要出去了,就在我身边做些针线活儿吧。替我守着些,我心里能踏实一些
随后,楚红莲就靠在软垫上,合了眼睛。
但即便是楚红莲合了眼睛,她也无法睡过去,她听着敬妈妈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是敬妈妈拿起针线的声音。接着敬妈妈把线头儿放在嘴里沾了些唾沫,而后该是捻了捻线,把线传过针孔。因敬妈妈上了年岁,她做活做得很慢,一针一线慢慢的绣着花。楚红莲听着线穿过布的声音,不用看,也能想到敬妈妈眯着眼睛看了布上绣花的样子。
楚红莲这般合了一会儿眼睛,心里安静了不少,脑子里转了一番往日的事,便又被人唤起来了。原是隋老夫人醒了,看着窗纱的颜色不喜欢,要换成京里新出的那叫做“他山新雨”的窗纱。
知道这又是要折腾一番了,楚红莲未敢耽搁,连忙换了一身衣服,对着铜镜挤出了些笑,便又去了隋老夫人那处。隋老夫人在午间那般累了,还能折腾得楚红莲一肚子火。如今养精蓄锐,更是变得法儿得要楚红莲好看。隋老夫人是婆婆,按照规矩,只有她刁难的份儿,哪里有楚红莲不顺着她的道理。
不过对比隋青瑶的母亲明秋,楚红莲的忍性儿可要好得多。任隋老夫人换什么窗纸,换什么物件,或挑剔什么。楚红莲便是心里再不愿,也都是一副笑脸。而明秋刚直孤高,人品虽要比楚红莲强上数倍,但为人处世难免不够和软。明家在时,隋老夫人还能恋着明家富贵,容着明秋些。明家不在了,像隋家这样乱糟糟,互相斗个不停d的人家哪里还能容得下刚直清净的明秋?
但楚红莲即便这么处处得体,就因隋鸣独宠楚红莲一条,也就够隋老夫人厌恶死楚红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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