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关的风景别样壮丽,苍凉中带着一丝寂寥,韩越和洛小姐还有将军派来护卫洛小姐的十六名甲士一路或扎营或驻店亦或者进驻地方的驿站,虽说辛苦了些,倒也顺利的紧。沿途或有驻军随送,或行在管道,倒也没碰见什么悍匪劫道,倒让小姑娘一阵失望。
对于洛小姐来说,这一路别提有多无聊了,只怪自己把丫鬟扔在了家里,要不也不至于这一路连个聊天的人也没有,那十六军汉摄于自己的地位对自己敬而远之,偏偏被舅父指定指挥这支队伍保护自己的是那个木头一样的人。
这一路过来,洛小姐也不知使出了多少本事,从韩越嘴里出来的最多字的一句话是:“你累了?”甚至吃饭时,他也只是将食物递到自己面前,连个屁都没有。自己从头打量到脚,怎么说也是个美人胚子,虽说这小子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自己对他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气苦的洛小姐一辈子怕是也没有被人这么忽视过,一个劲的嘀咕:“这呆子木头一般,怎么可能击溃草原上左帐王庭的精锐呢?据说带的还是一帮新兵蛋子。切,也不知道耍了什么阴谋诡计,哼!不理本小姐,这次回到帝都,我就求爷爷把我送去天一宗,到时候我成了剑者,再把你绑了来,好好折磨折磨,到时候让你笑就笑,让你哭就哭。”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蹂躏着脚畔恣意的野花。
韩越正在指挥军士们安营,其实也就是五六个帐篷。但是韩越却一丝不苟,仍然要求切合攻守规矩。近水远草木,易守易撤。众军汉早已习惯了这位少年将军的认真,身为百战之士的他们自然知道这些品格的难得和重要,是以对韩越心悦诚服,言听计从。
运城,西北与帝国中部衔接地带一座小城,破败的城墙显露着此地的荒凉。此地百姓间流传着一句话:“宁为插门婿,不为运城夫。远嫁偏远地,不为运城姑。”可见其穷困至何种程度。地方的贫穷带来一个恶果,便是民风彪悍。
西北运城,是帝国官员的噩梦,因为至此地上任的县令,就意味着仕途的结束。帝国吏部档案记载,自大燕立国来,此地县令历二十六任,十任县官死于任上,余者或请调外地,或自降官阶为他地属吏或挂冠卸任而去。
现任运城县令为渔阳郡都尉兼任,以军管接手运城可以说是无奈之举。
韩越一行人此时位于运城境内,由于天气渐晚,只能就地扎营,选取的地点,是一处近水高地,分派好值夜次序后,行了一天路的韩越正欲回帐歇息,却发现洛小姐扭扭捏捏的站在自己的帐前。
洛小姐很不情愿,但是素有洁癖的自己早已无法忍受自己连续十数日因为宿营无法沐浴的痛苦,而此次扎营的地方难得的有一条溪水,心痒无比的她只能放下自己的架子,扭捏的求告韩越。
此外,洛小姐还有一条私心,便是虽然这木头言语不多,但是却出奇的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营地里这么多男人,虽然这些军汉都是舅父的心月复,倒也不敢起什么坏心,但是有人为她把风,她才能洗的安心不是?
洛小姐扭捏的神态倒是颇有一番动人的少女风情,软言好语的求告韩越,韩越虽说不怎么想搭理这个刁蛮的大小姐,但十数日不沐浴,自己都有些难受,何谈这个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大家闺秀了。
以己度人之下,韩越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洛小姐却是欣喜无比,当即,舀上换洗衣物,兴匆匆的跑向不远处的溪流,无奈的韩越只得走到溪边转身,找了一块四尺方圆的石头坐下,随手招出追风。
尽管追风一如既往清亮的剑刃闪现着远处篝火的明黄,韩越还是从藏戒中取出一块玄色麻布,沾了点水,细细的擦拭着剑刃。那神态宛如面对的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子,时而惋惜,时而明快。
溪水里传来的是洛小姐轻拂水流的声音,尽管她尽量减小了自己戏水的声响,但是这寂静无人夜,有佳人沐浴,那细细的流水声,还是会让几乎所有男人血脉喷张。
溪边静坐的韩越,一如往昔般静如夏夜,一切的邪恶渀佛都跟他挂不上边似的。水中的洛小姐嘟囔着:“木头一样,哼。”不知是气苦自己魅力的不足,还是韩越的木讷,嘴中轻轻的唱起歌来:
“山城如画里,十里相送。
镜湖留明月,晓望晴空。
千里边关输岁月,秋色老梧桐。
心念故人孰何在?转眼却成风。”
少女清亮的声音唱起这边关诗人写的情词,希冀中充满了惆怅,想念故人却不得见的心情溢于言表。
韩越还是缓缓的擦拭着追风,不知何时一滴宛若清晨滴落在树叶上的晨露般的液体,轻轻的滑落他的脸颊,他刻意的去擦去,却止不住那如流水般的思念。
歌声早就住了,洛小姐站在韩越的身后,看着这个木头桩子擦拭着那柄看上去破旧的长剑。
洛小姐无语道:“你这么喜欢剑,我回府以后帮你找一柄好的,这破剑有什么好擦的?”
韩越双肩微微耸动,继而站起身:“我的事我自己有数,不需要你多嘴,此次送你回京,我和你便再无瓜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韩越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显然让洛小姐吃了一惊,心想着这呆子原来会说话,待到听完韩越的话,洛小姐脸上顿时由惊转怒,恨声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愿意管你?你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京里头英才俊杰无数,要是我送一把剑给谁,那他指不定得高兴成什么?你……”
话还没说完,韩越已然收起追风,施施然向营地走了过去。
洛小姐愣在原地,继而想起那剑刃上的泪水,看看了看那落寞的身影,撇了撇嘴。继而看了看幽黑的四周,墨色夜空下的荒野渀佛随时会窜出噬人的怪物,刚洗完冷水澡的洛小姐不禁打了个寒噤,慌忙捡起换下的衣服,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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