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三年!
国都烈阳城内,盛世繁华,街道两旁摆摊的小贩脸上大多数露出洋溢的笑容,时至傍晚,他们都在盼着早些能卖完手边的货物,尽早归家。
家中有守候着,张望着,期盼着的妻儿,这也是他们一天无论风吹日晒,雨大冰霜都出外叫卖的盼头。
天边的夕阳已隐隐退去,那残留的一丝泛红也被烈阳城高壮宏伟的城墙给挡住,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夜幕来了。
街头,一少年提着一木盒缓步行来,少年年约十六。七岁,周身的装扮用邋遢来形容也不为过,一身暗灰色的袍子已经被他穿成了黑色,那凌乱而又乌黑的长发上还夹杂着几根稻草。少年脚步键稳,神色眸亮,淡黑色的长袍后边还背了把生满铁锈的弯刀。
他叫小刀,没人知道他姓什么,只知道他叫小刀。
小刀的名字对于街边摆摊的商贩而言并不陌生,甚至中一些达官望族都知晓在烈阳城有这号人物,人们对他的定义大多都集中在一个词汇上。
赌徒!
小刀好赌且豪赌,在烈阳城内可谓家喻户晓,特别是一些赌徒说起他的名字时,无不露出一丝钦佩之意。
二月,那位叫小刀的少年便在城中办了一件令所有赌徒都瞠目结舌的‘大事’,那一次他足足输了十六万七千多两银票,而且一赌就是三天,几乎过赌坊的大门。
那一夜开始赌徒们才知晓在这烈阳城内竟然还有如此豪爽的少年,于是一波接一波的赌徒蜂拥而至都来找小刀开赌。不因仰慕,只因小刀逢赌必输,一输便是几万两。没人知道他的钱是哪里来的,大家也不想知道,只要有钱能赢,谁在乎那钱的来路。
在南朝,普通一百姓家一家四口,一年的消费也就在五两银子左右,几万两简直就能称之为万元富。
南朝国内并赌,这也使得烈阳城内大大小小的赌坊不下百家。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对赌徒而言最重要的便是量力而行,自律必不可少。
显然小刀压根就不在乎什么自律,有钱他便豪赌,没钱他便饿着肚子,这种日子在他看来堪称逍遥。
“小刀,什么时候来赌局玩上一局啊?”
街边路过的一位赌徒眯眼笑着朝街道上路过的小刀打起招呼,一想起三天前还赢了小刀四百多两银票,他便喜上眉梢。
“没钱!”
小刀冷冰冰的丢出两字,便自顾自的朝前走去,也不再搭理路边众人投来非议的目光。
“小刀,赌一局可好?”
路边又一位赌徒朝小刀招手,小刀眉头微蹙刚想反驳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那眸亮的神色中露出一抹精光。
“好!”
小刀转身朝那位赌徒跟了上去,赌徒莞尔一笑,像个小女孩一般。从年纪看他应该比小刀不相上下,其穿着却是与小刀有天壤之别。
贵族紫色的绸缎长袍批身,腰间还别着几块看似古董的玉佩,飘逸的长发有条不絮的散落在后背,被一根发簪给襄住,像极了待出阁的姑娘。
其实他是个男人,彻头彻尾的男人,阳刚气十足的男人。
‘赌,是坑人的东西!’这话是深受赌瘾祸害,一心戒赌的赌徒说的。
‘赌!也要分人,分地方。’这话是小刀说的。
‘食客’是对好食之人的一种称呼,也是一家店名。
烈阳城最出名的无非三样东西,几乎都可以列为文化遗产。一是赌坊;二是酒楼;三是青楼。
‘食客坊’便是烈阳城内酒楼之中的佼佼者,既说‘食客坊’的老板曾经是宫廷御膳房的主厨,其拿手的菜肴一直都深受前朝帝王喜爱。
龙州赤虾,蒸馏鱼,酱香脆鸭,喷烤肥羊,这些都是‘食客坊’的招牌菜,此时这些菜都摆在‘食客坊’四楼的包厢内。女儿红,桃花酒,红曲,这些都是烈阳城的名酒,此刻也摆在红木桌上。
小刀望着满桌的美食美酒,馋的几乎要流口水,他想吃却又不敢吃,因为坐在他对面的少年没有发话,毕竟对方是主人,他只是客人。
“你身上还有银子?”
少年挑起筷子点了点桌上的蒸馏鱼,似在试探鱼的生熟度,一阵试探后才满意的夹起一块女敕白色的鱼肉放进了嘴里,他吃的极慢,像个小家碧玉一样抿着嘴吃。
“没有!”小刀望着少年的模样,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抓起蒸馏鱼尝上一口。
“那你拿什么跟我赌?”少年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这次他吃的是酱香脆鸭。
小刀拿起手中的木箱一把放在了少年面前,眯眼呲牙笑道:“这便是我今晚的赌注。”
“这好像值不了多少钱吧。”少年怀疑。
“三十万应该没问题。”小刀深信不疑。
木箱里的东西对有些人而言确实不只三十万两银票,权倾一世南朝第一大臣韩无双的的人头起码也得值个百八十万两。
少年放下筷子从怀中取出三十万两银票放在了小刀面前,接过箱子后也为检查,直接放在了地上,“吃饭!”
小刀笑了,他不是个爱笑的少年,可有些时候他却笑的比谁都灿烂,比如见到银票时;比如可以吃饭时;比如有酒喝时。
两人尽情的吃喝着桌上的美食美酒,吃的姿势也是两个极端,少年吃的像个小女孩,小刀吃的像个饿死鬼。
唯独喝酒时,两人都是一碗一碗的干着,毫不客气的干着,你来我往直到桌上的六瓶美酒全都空空如也。
小刀有了一些醉意,他眯着眼满意的打着饱嗝,而少年则取出一块手帕轻轻的抹去了唇角上的油渍。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像个小姑娘?”
小刀接着酒意朝少年说出了自己心里的不满,一个大男人吃喝行走都像个小姑娘般,他实在是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哎!”少年长叹一声,“真怀念以前的日子。”
“我也怀念!”小刀神色有些暗淡,似乎想起了以前的岁月,“小朝,我们还能回到以前的无拘无束的日子吗?”
岁月是把杀猪刀,一刀一刀催人老,小刀与小朝认识的时候他还是个七岁小孩。那时他们有四个人,小朝,小刀,小剑与小雨。转眼一晃九年过去了,一切都像一场春梦般来无影去无踪。
九年前他们都是街上流浪的小孩,饿了便去路边摊偷东西吃,渴了便直接跳进河里尽情的喝着上天赐给他们的‘美酒’,累了便倒在马路上席地而睡。
九年后,小朝成了南朝国内至高无尚的君王,而小刀依旧混在世土,杀杀人,喝喝酒,赌赌钱,逛逛青楼。
小朝名为朝奉,是南朝的先帝‘天昭帝’的长子,却在十年前的一夜间被人绑走,从此过上了流浪人的生涯,期间他认识了小刀他们。
三年前他被韩无双接回了南朝,恰逢‘天昭帝’驾崩,年仅十三岁的小朝便登上了至高无上皇位,至此改国号为‘天顺’。
“等天下太平了,我们便能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小朝将目光转向窗外,似乎不敢直视小刀的眼睛,连他自己都无法得知天下何时才会太平。
三年前被韩无双接回南朝的那刻起,他便知道了韩无双的目的,甚至他一度怀疑十年前的那场绑架正是韩无双一手导演的,其目的正是想等先帝驾崩后好挟天子以令诸侯。
可惜的是韩无双彻底的小看了这位年纪只有十六岁奠子,小看了他城府,他的智谋,更小看了他身边的人。
“杀了韩无双天下不就太平了吗?”小刀问。
小朝轻轻摇了摇头,神色一转突然散发出一股威严之势,“韩无双虽死,可他手里还握有八十万兵权,兵权不夺回,南朝如何能安定。”
“你不怕他的亲信发兵起义吗?”小刀接着问。
“怕!”小朝长舒了口气,沉声道:“所以我才决定赌一场,用整个南朝当赌注。”
这是一盘偌大的赌局,赌注是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他手中的赌码只有两人,一是刺杀韩无双的小刀,二是前往塞外夺兵权的小剑。
这场以二搏八十万的赌局,几乎胜算全无,可他却赢了。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有以悲剧收尾,有以欢喜结局,更有困兽一生终日不得其解者。
“小剑快回来了。”小朝笑着恢复到小女孩的神情。
“太好了,那样我们几人又能好好的喝上一顿美酒了。”
小刀兴奋的摩拳擦掌,一想起儿时他们四人喝酒的模样,他眼中便射出一道幸福感十足的光芒,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小雨!
小雨是个女的,美女,是小刀心中的最爱,他曾经发过誓等长大后要娶小雨为妻,并一生一世的照顾她。现在他长大了,也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酒暂时不能喝。”小朝不忍心的打破了小刀的幻想,“还有个任务要给你。”
“什么任务?”
“去北国一趟。”
北国是与南朝相邻的一个国度,也是南朝国最重视的外交国之一,只是小刀不懂这政治上的事他能帮上什么忙。
“杀谁?”每次小朝接到任务时,他都会问这句话。
“这次不是杀人,而是接人。”
“接人?”小刀蹙眉不解。“接谁?”
“柳嫣然。”
柳嫣然的名字并不陌生,传说她是那至高无上的神殿的圣女,而神殿无疑是所有修道之人心之向往的地方。
那里,代表神明!
那里,代表真理!
那里,有神的存在!
那里,是所有修道之人的裁决司。
神殿每界圣女的任务便是前往各国传道,在大陆四国内来回的转换,可以说她这一生都是为道而活,而今年恰逢是她该来南朝传道的年份。
“这事为何叫我?”小刀还是不解,他始终不明白自己除了杀人,吃喝嫖赌外还能干些什么。
“听过圣山吗?”小朝答非所问。
小刀眼身一亮,点了点头。
圣山的大名想必神殿可谓一点都不差,知道神殿的人一定也知道圣山,特别是在南朝。圣山是烈阳城内的一座山,同样也是一座道门,足以媲美神殿的存在,在圣山上住着五个人,一师,四徒。
师者通常被人叫做圣人,而他的四个弟子而被世人称之为圣徒。据说圣人就是神,其修为造化早已步入了神的行列。
在民间有句谚语‘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之上是圣人’可见民间众人将圣人的早已列在了神明之上。相比神殿裁决司的广收道法高深的修士,圣山上每年才收一次徒,且收的都是有缘人,只要你是有缘人,他不在乎你道法够不够深厚,不在乎你是善是恶。
距离上次收徒,圣山上已经有十年没招到过一名弟子了,皆因无缘。
“再过段时间便是圣山收徒的日子了,我希望你圣山。”
小朝将目光放得很远,就像他的城府一般,大地四国内各个道门曾经有个协议,但凡修道之人不得参与进各国的战事之中,圣山虽处在南朝国都,却不理朝政,小朝让小刀圣山,一方面是为了以后有圣山这个靠山,另一方面则是他知道小刀一直都想跨入道门。
“我能进圣山吗?”小刀像是在问自己。
“只要有心一定可以。”小朝鼓励道,“这次让你去接圣女正是想让你先接触下道门中人,为你日后进圣山做铺垫。这次还有三人将与你一同前往。”
“谁?”
“也是修道之人。”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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