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梦魂 第六章 疑惑

作者 : 诗璎

“部……不不不,安将军,你这么早来干什么?我还没有睡够呢!”羽曦揉着蒙松睡眼,顶着散乱着头发,衣服也没换就走出来了。她真可谓是衣冠不整,外披的薄纱已经掉下了一大半了,露出她雪白的臂膀。她这个样子看得其他宫女都不好意思,也弄得安将军十分尴尬。

安将军故意转移开视线,舌头都开始打结了:“没……没想到公主您改得这么快。”

“废话,我又不是笨蛋!”显然,没睡醒的羽曦,脾气是十分糟糕的。

大厅的空气凝结了,安将军尴尬地站在了一边,羽曦则在大厅的中央站着打瞌睡。还好,羽曦身边有个机灵的薰儿。她见此刻不对劲,立马拉着羽曦,说:“羽曦公主,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晚上,焉王为您准备了一场迎接盛宴。到时,各路王孙贵族,官员大臣都会来恭贺您。而且,很可能别国的王室中人也会来。我看,您应该现在就去准备准备您自己了!”

羽曦依然半眯着眼睛,神游太虚。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薰儿所说的话。她烦躁地说:“什么嘛,晚上的宴会干嘛要现在准备呀!哎呀,我不要啦,上课也没这么累。”她跌跌撞撞地走到安将军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安将军,有空就把我的灵魂放逐放逐,这里我呆不习惯。唉……我这些天怎么也睡不着觉。”还没说完,羽曦像丢了魂似的往床的方向飘去。整个过程,发生得如此自然。一个公主居然会这样,真让人哭笑不得。薰儿和一群宫女连忙跟着一起进去。

依照部长的脾气,他早就对她破口大骂了。但是现在的那个是安将军,他突然发现羽曦也有天真可爱的一面。他依着门柱,咧着嘴傻笑。

时间过了好久,外面的太阳已经火热热地烘烤着大地。安将军依然在那儿依着门柱,监视着四周的一切动静。他手中的长剑似乎也高度警惕,随时展露锋芒。

“安将军……”薰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为难地说。

“怎么了?该不会羽曦公主还在睡吧?”安将军无奈地微笑。

“不是,虽然羽曦公主很困,但是公主已经醒了,而且她的妆就快化好了。只是……”薰儿说话有所犹豫。

“只是什么?你快说。”

“你我都知道,公主是会忘记焉国的事的。这是在当事人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进行灵魂放逐的后遗症。但是除了巫师之外,其他人包括焉王是不知道的呀!对于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公主,今天晚上一定会惹出大麻烦的。”

安将军眉头紧皱,说:“对呀,羽曦公主失忆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她现在这个状况很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这可该怎么办呀!对了,我上次不是让你教公主宫中礼仪吗,羽曦公主学得怎么样了?”

“呃……”薰儿欲言又止,“羽曦公主……应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安将军瞪大了眼睛,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将军,请恕罪!”薰儿吓得跪了下来,低着头直发抖。“将军,我昨天有很认真地去教公主宫中的规矩,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已经过去了十天了,你不要对我说公主还什么都不会。”安将军神情严肃。

“没什么!”羽曦公主穿着一身华丽衣裳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宫女呢!俗语说得好,人靠衣装。羽曦穿上这衣服后,整个人变得优雅美丽,完全摆月兑了乔若凝的那种“粗鲁”和不拘小节。她身上穿着一层层粉红色的薄纱,带着闪闪发亮的银饰项链,粉面朱唇,艳若玫瑰,淡如雏菊,高贵而月兑俗,美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本来她这美态是会让人看傻眼的,但是她一开口就全泄底了。她提起裙子,大步大步地走到安将军的面前,头上的簪子就快要被她抖出来了。

“你斯文点好不好?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公主!”羽曦的打扮搭配上她的行为真是让安将军有点哭笑不得。他挽着手,上下打量着她的装扮,心里偷偷惊讶她的美丽。他似乎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等级之分,说起话来也没那么顾忌了,或许是因为经常这样对待乔若凝的缘故吧!“我真不明白,女生不应该是爱漂亮的吗?你穿得那么高贵大方,你为什么就不能变现得斯文点,有气质点呢?还有,我上次明明让你跟着薰儿学规矩的,已经十天了,你为什么什么也没学到呢?”安将军由开始的责备到大声地责骂。旁边的宫女都为安将军这样不理智的举动捏了把汗。

“你管我,我觉得我不用学规矩呀,只要待人礼貌点不就行了吗?”羽曦趾高气昂地说。旁边的薰儿抬头看了羽曦公主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哎……”

“还有,你刚刚说话是什么态度呀,好像我是公主,你是将军吧!我看,在这个社会里,你这样做应该会被安置罪名吧!”羽曦一脸嚣张,看了就让人很不爽。

安将军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地鞠躬请罪。但是他心里忿忿不平:“这个乔若凝,不,是羽曦公主,学什么都慢,就是学这个快。这不是在公报私仇嘛!”安将军心里憋着气,很不舒服,但是为了正事,他勉强把这口气咽下了。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命令道:“其他人都下去,薰儿留下,我有事请要跟公主商量。我没有叫你进来,你不可以随便进来。你们快退下!”

“是,将军。”宫女们有秩序地一个个走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薰儿立刻关上了门,屋子立刻变得阴暗。羽曦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提高了警惕,马上向后退了两步,也不敢那么嚣张了。她笑嘻嘻地问道:“请问安将军,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安将军叹了一口气,嘴角偷偷上扬。这种欢愉的表情只是停留了片刻,不久,他又变得严肃起来了。他板着脸,恭恭敬敬地对羽曦说到:“羽曦公主,我要跟你说的是今天晚上的宴会。”

“哦!”羽曦心里松了口气,“我知道,我会表现得像个公主的。我会守规矩的。薰儿,等一下你就教我宫里的规矩吧!”

“这还不够,你对你的过去一点记忆也没有。”

“对于这里的过去,我没有记忆,这不是正常的吗?毕竟我都死去五年了。五年是可以把一切都忘记的。但是对于抛弃我的世界的记忆,我可是记得很清楚。”

“你很留恋那个世界吗?你想回去。”安将军外表冷静,内心忐忑。他看见羽曦这样,心里仿佛有了疙瘩。

“难道你不想吗?或许你真的不想吧!你毕竟是这里的将军,这里对于你来说是最熟悉的。但是这里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呀!”羽曦发现自己正在说出内心的不安,她马上装出毫不在乎。“算啦,反正我也回不去了。这里有这么多人伺候我,我也挺开心的。嘻嘻!”

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安将军迷惑了。她时而像羽曦,时而像乔若凝,时而又像一个陌生人。

“哎,我不记得事情会有什么影响吗?这不应该是你们都知道的事情吗?”她看见安将军盯着自己发呆,就推了他一下。

“不,不是的。”安将军回过神来,说,“唉,现在让你记起所有事是不可能的。反正,今天晚上我和薰儿会呆在你身边。你要仔细听我们说的话,不要出乱子。”虽然安将军嘴里是这样说,但是心里依然很不放心。

“你说我会记起所有的事吗?真的哦?”显然,羽曦没有听到重点。记起所有的事,关于一个“陌生人”的事情,她开始不安了。但是她把这种不安埋藏在心底。

“公主,你有认真听末将讲话吗?你要认真……”

安将军的话被薰儿打断了:“将军,羽曦公主冰雪聪明,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安将军一时语塞,他似乎看懂了薰儿微笑的含义,他不再说什么了。

“羽曦公主,”薰儿低着头说,“请您到房间休息一下吧!过一段时间奴婢会教您焉国的基本礼数。”

羽曦就像小女生一样,笑得甜滋滋的,满足地回了房间。

“薰儿,你怎么可以让公主休息呢,她什么也不知道。而且,你们那么辛苦为公主打造的妆容不是会被毁掉吗?”安将军觉得一切都变得不可理喻,什么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薰儿跪了下来,不急不慢地说:“将军,您是不相信奴婢还是不相信公主呢?奴婢是不会让公主有事的。”

“你要知道她不是以前的公主。”

薰儿一点愧疚的意思也没有。“将军,她是以前的公主,她是的。本来,在我第一眼看到羽曦公主的时候,我也以为公主变了。但是……但是……”薰儿踟蹰了,似乎有些话她不应该说出来。

“但是什么?”安将军的心悬了起来。他眉头紧皱,手不禁紧握。

薰儿的眼珠转了两圈,然后说:“将军,我相信您的感觉是和我的一样的。难道你没有发现公主的眼睛一直是肿肿的并且布满了血丝吗?我相信其中的原因您是清楚的。您想,这样的公主,你还要强求她什么呢?”说完,薰儿快步地回到公主的身边。

“难道……”安将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没过多久,他的脸上重现一丝温暖的笑容。“原来,她还是喜欢把事情埋藏在心里,把最美的一面露出,把最痛苦的一面留给自己。笨蛋羽曦!”他轻轻地说着。

羽曦一休息就去了大半天,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虽然是这样,她还是很不愿意起来。她抱着枕头,裹着被子,赖在床上。无论熏儿和宫女们怎么叫她,她还是不肯起来。眼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她还没有学规矩呢!一屋子的人都急得直冒冷汗。

熏儿情急之下,只好找安将军。虽然这样好像不合宫中的规矩,但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总不能跟堂堂一个公主较劲吧!而且她看得出,羽曦公主对安将军是又敬又怕的。

没过多久,一阵阵坚定而又响亮的脚步声逼近了羽曦的床。羽曦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她反而扯着被子捂着自己的耳朵。

屋子安静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公主,你是不是该起来了?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你还要去参加焉王为你准备的宴会呢!”

“啊!”羽曦就像是条蠕虫一样,蠕动着身子,就是不肯把头露出来。“让我再睡5分钟,5分钟后我肯定起来。”

“如果我说不行呢?”屋子里沉默,羽曦没有回答,估计是睡着了。虽然安将军很不忍心让她起来,但是宴会毕竟很重要。“羽曦公主,羽曦公主……”安将军又叫了两声,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突然他想到当羽曦还是乔若凝的时候所发生的事。他嘴角微翘,似乎想到了办法。他放下了手中的剑,把头靠在羽曦的耳边,轻轻地说:“哎,乔若凝,你不记得了吗。部长要你5点钟到他的办公室,现在都5点15了,你不怕挨骂吗?我看部长一定会好好收拾你的。”

宛如回光返照一般,羽曦立刻睁大了眼睛,甩开了被子,跳了起来,惊呼:“天啊,我一定死得很惨的!”可是在她眼前的不是那间四四方方的寝室,而是一群笑得前俯后仰的宫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她红着脸,跺着脚,走到安将军的面前,咧着嘴,狠狠地“骂”道:“可恶的安将军,讨厌你!”

安将军没有说话,依在墙角,心里美滋滋的。

有惊无险,羽曦总算赶上了宴会。但是规矩可是一点都没有学。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传闻中说,焉王疼羽曦公主胜过疼焉国的太子。今天的排场就可以证明一切。今晚的皇宫堆满了达官贵人和外国好友。奏乐声、吆喝声响彻深宫。演员、舞姬、歌姬是一批批的进来。焉王把宴会办得像婚宴一般,就差新郎和新娘了。

羽曦在焉王的陪同下,走进了宴会场地。每个衣着华丽的人都前来道喜,羽曦有礼貌地向他们点了点头。说明是宴会,肯定是有吃的。羽曦才刚起来没多久,正饿得慌呢!她和焉王来到一个宽阔的场地,里面摆满了酒席。每一桌都放满了精美的酒菜。其他人都就位了,只剩下羽曦和焉王了。他们在大家的注视和请安声中走了进来。本来没见过大场面的“羽曦”肯定是吓坏了,但是现在的她却出奇的镇定。她身上仿佛流淌着一位公主该有的高贵的气质。她身边的安将军和熏儿为她抓了一把汗。

“焉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羽曦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宫内所有的人都好像是约定似的,大家都跪了下来对焉王和羽曦膜拜。在羽曦的记忆中,这样的场面是电视剧里面才有的,没想到现在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好,大家平身吧!”焉王洪亮的声音响彻天地,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种霸气。“羽曦公主的归来,不仅是我自家的喜事,也是焉国的喜事。大家都知道,羽曦公主品性纯良,知书达理,深得焉国上下人民的喜爱。羽曦公主可谓是焉国的‘国宝’啊!哈哈哈哈!”焉王昂着头大笑,胡子一抖一抖的,散发着特有的魅力。

“怎么把我说得像个大熊猫似的,还国宝呢!”羽曦小声嘀咕着,她已经被说得不好意思了。

“公主,注意的行为!”安将军往前一步,在羽曦的耳边提出“警告”。羽曦的背后立刻起满了疙瘩,她重新抬起了头,摆出公主的样子。

在宴会的过程中,羽曦一直表现得很像一个公主。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有着一种皇家的风范。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那些过着平淡日子的小百姓。但是无论她做得怎么好,她还是装的。幸好,在宴会的过程中,焉王没有和羽曦想当年,要不然,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揭穿的。

在某一处,一群衣着光鲜的女人在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不时还会有几个会向羽曦投来“善意”的眼光。虽然她们隔得有点远,但是敏感的羽曦还是能感觉到那边的气氛不对。羽曦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注意她们,但是她的眼睛就是那么不争气地往那边瞟。

“羽曦,怎么了,这节目你不喜欢吗?”焉王温柔地问道。

台上一个个身着淡绿色薄纱的妙龄少女在翩翩起舞。她们挥动了自己轻如蝉翼的袖子,舒展着自己柔软的身体,踏着婉转的音乐,宛如一只振翅待飞的蝴蝶。如果把这节目拿到现代来表演,这绝对是一门精美的艺术。但是像羽曦这样的新兴青年,怎么可能会把眼光投射到高雅的艺术上来,更何况,那边……

过了好一会儿,羽曦才意识到焉王在跟自己说话:“嗯?……不,不是的。这些……好高雅哦!”羽曦又忍不住往那儿瞟一眼。熏儿看情况,立刻站在羽曦的旁边,挡住那些可恶的骚扰。这才让羽曦专心一些。

宴会到达了尾声,这是已经接近深夜了。焉王的脸上开始露出了倦容。这一晚,宫里集聚了最好的戏班,上演了最好的节目,大家都玩得很尽兴,除了羽曦。或许这里还没有人了解她吧,她想要的,还没有出现。

宴会终于结束了,大家都各自散了。焉王也快快乐乐心满意足地回寝宫。羽曦也由一大群宫女的陪同下,走在回去的路上。

“你不用装得那么辛苦了!”

这就像是一句暗号,羽曦听了,立刻松懈下来,步子迈得大大的,连走路都没个样子了。“你应该早点说的!”羽曦嘟着嘴巴抱怨道。

“你还敢……”安将军本来想敲羽曦脑袋的,但是伸出去的手又不自觉地收了回来。“公主,”他变得十分有礼貌,懂尊卑,“虽然您的演技很好,但是您还有很多事情是做得不够好的。”

“但是我觉得我已经做得很好啦!”羽曦得意洋洋地说。她这个就是欠揍的样子,如果她对着是以前的安玄奕,她会死得很惨的。

“公主,您吃饭的时候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您刚刚……”熏儿正在找寻机会教导她呢!可是羽曦就好像有诸多不满似的。

“我真想不懂哎,为什么吃饭要那么一小口来吃呢?我自认为我吃饭已经很斯文的了,没想到皇宫里的人更斯文。你们吃得那么小口,就好像小鸟吃东西一样。你们不觉得受罪吗?”突然,羽曦盯着安将军看,责备道:“你呀,要提醒我就提醒我嘛。干吗用剑鞘来撮我。我差点把饭吐出来了。”羽曦的眼神凶狠但不坚定,可见她底气不足。

“还有,你……您刚刚怎么这么不专心呢,眼睛乱瞟。”安将军也不甘示弱。

“我没有!”羽曦双手插在腰间,横眉竖眼的,一点也没有女生该有的温柔。她这下子真的是原形毕露了,所有粗鲁的行为话语都出来了。

“嘻嘻……公主怎么会这样呢?”

“你不知道吗?公主回来后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后面的宫女们又开始涌动了,有的捂着嘴笑,有的交头接耳。虽然她们身份卑微,可是她们是聪明的。她们知道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可以做什么事。五年前的羽曦公主严肃正直,深不可测,可是现在的确是大大咧咧,不懂规矩。

“放肆的东西,你们眼里还有公主吗,居然在这儿嬉笑。”熏儿发现后面涌动的趋势越来越大,为了保住公主的威严,教训了那些宫女一番。后面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熏儿这一吼,连羽曦也被吓到。她低声地感叹道:“哇,熏儿好凶哦!”

“那还不是因为你!”羽曦瞪了安将军一眼,安将军又狠狠地反瞪了她一眼。然后,安将军继续说道:“要不是你总是没有公主的样子,宫女们怎么不会不把你放在眼里呢!你要知道,这是宫里,这里是一个很现实的地方。如果你总是这样,你迟早会出事的。唉,我真搞不懂你!明明你刚刚在宴会的表现很像一个公主,我还以为那个你真的回来了,没想到……我对你很失望,一个可以浪费十天时间的羽曦,根本就不是羽曦。”

“喂!”羽曦眼睛瞪得大大的,整张脸都快要纠在一起了,她心中的怒火应该正在熊熊燃烧吧!

“你不要给我摆架子。我真后悔,那十天我应该看着你的。虽然你的身份是羽曦,但是你的内在是彻彻底底的乔若凝。”安将军失望的心情全都写在了脸上。

羽曦努力地压着自己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不能够看不起乔若凝,你根本就不了解乔若凝。你这样说太不公平了!”

天啊,这是什么状况?将军和公主吵架,应该会开创焉国的历史先河吧!这下子,连聪明的熏儿也没辙了。如果她要去劝架,她很可能会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我不是看不起乔若凝,而是乔若凝根本不能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生存。”安将军还是没有察觉到羽曦的不对劲,他继续说出让羽曦觉得受伤害的话。

“我不学规矩,继续做着乔若凝就这么让你生气吗?你不觉得,如果我学了规矩,我就会被束缚得死死的,我再也不会是乔若凝了。”羽曦几乎是在向安将军在乞讨怜悯,可是得到的回应却是让人如此心痛欲绝。

“我就是不想让乔若凝的灵魂继续占据着羽曦的躯体。现在你的身份是羽曦,你的内在也应该是羽曦。在我心里只有羽曦才是公主,而乔若凝……”

羽曦的眼睛渐渐红了,眼里有几千几万颗泪水在打转,准备破堤而出。羽曦屏着呼吸,强忍着眼泪,说:“安玄奕,你好自私,我才来了十天,你就迫切地想把我变回原来的羽曦。可是,我是乔若凝呀,我已经当了十九年的乔若凝了,我怎么能一下子成为羽曦呢?那个羽曦知在你们的心里出现过,可是没在我心里出现过呀?我觉得你的责备太无理了,对我太不公平了。现在我所面临的,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话还没说完,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在她女敕白的脸颊,留下一道“无法抹灭”的印记。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大家都惊呆了。公主的哭泣安静得可怕,可怕得让人不禁为她揪心。

安将军看着一滴滴掉落的泪珠,每一颗泪珠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插在他的心上。他到底怎么了,在他面前的是乔若凝呀,可不是羽曦公主,他怎么会觉得揪心呢?他伸手,想温柔地拂拭她的泪水,可是……

“你不要误会!”羽曦后退了一步,仿佛要与这个世界拉开一段距离。“我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特别是你的。你的同情让我觉得我就想是一个傻瓜。”说完,她转身就跑走了。熏儿和一帮宫女紧跟在后面追,可是安将军却依然站在原地。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夜已深了,皎洁的月光突然蒙上了一层灰黑的面纱,风也从地平线上卷起。安将军在羽曦公主的寝宫——曦婷殿门前来回踱步,不时还伴随着叹气。已经这么晚了,羽曦和宫女们还没回来。

“糟了糟了!”远处,一群宫女嚷嚷着向曦婷殿跑过来。看清楚一点,跑在前头的正是熏儿。她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发髻也已经松了,有几撮头发掉到了胸前。她跑到了安将军的面前,跪了下来,慌慌张张地说:“将军,不好了,公主不见了。”

安将军觉得难以理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公主不见了,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刚刚跟着羽曦公主,跟着跟着,公主就不见了。我们已经在皇宫找遍了,但是就是没有发现公主的身影。我们不敢声张,只好赶紧跑回来告诉您。”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跑掉。”安将军的眉头紧皱,神情严肃。“我只不过是说了她两句。”

“真的是两句吗,将军?”熏儿“质问”着将军。“那个可是公主,您刚刚那样责备公主,您根本没有顾虑到公主的感受。”

“我……她的忍耐力好得很。”安将军一时底气不足。

“那可是公主!再怎么说,将军您还是需要对公主有该有的尊敬。还有,公主刚刚已经做得很好了,您何必这样对她呢?将军,你心里明明知道现在和以前是不一样的,您何必要执著于过去呢?”宫中应该只有熏儿一个宫女敢对将军大小声了。或许她是仗着自己受羽曦公主的宠爱才这样,但是她的勇敢都是为了公主。

“放肆!”安将军心乱如麻,他对这这一群宫女吼道。除了熏儿,所有宫女都跪了下来直呼恕罪。“你……”他盯着熏儿看,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泄气地用拳头挥向他身旁朱红色的大柱子,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将军,我看你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了。找公主这件事,熏儿自己会看着办,不劳烦您了。”熏儿的话中带刺。“噢,对了,”在她转身之际,她回过头来对将军说,“乔若凝应该是羽曦公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名字吧!您说现在的公主不是以前的公主,奴婢倒觉得,现在的将军不是以前的将军。因为,以前的将军是不会把公主丢弃不顾的。”说完,熏儿继续带领着宫女秘密找寻羽曦的下落。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呢?”安将军倚着柱子喃喃自语。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只要公主对着安将军,公主就不像是公主;只要安将军对着公主,将军也就不再是将军……”熏儿把一切都看得透透的。

“安玄奕,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边说,羽曦边哽咽着,“我本来在那个世界活得好好的,你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就算了,还挑剔我,责备我!”一滴眼泪偷偷溢眶而出,可是很快就被她拭去了。“还……还……”她顿了顿,继续自言自语,“我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哭了呢?”

起风了,凉丝丝的风撩动了她的衣角,直侵她的胸膛,让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看看天,再看看四周,嘴里嘟囔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呀,连个指示牌也没有,让我怎么回去呀?”又一层武装包裹着她,没有这些假面具她是活不下去的。她两手抱在胸前,缩了起来,不断摩擦着自己的双臂。她沿着路往前走,仿佛看不到尽头。虽然这里是皇宫,但奇怪的是,这段路没有灯,漆黑一片,只有月光施舍给她一点光亮。她继续小心翼翼地模索着,好奇与恐惧同时占据了她的心。

她继续往前走着,过了一段时间的模索,她终于找到一点人的气息了。前面不远处,传来了歌声、琴声,还有一些光亮。羽曦撩起裙子,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不时还伴着小跑。“噢,太棒了,终于有人了!”出现她面前的是一个充满着假山、流水、奇花、异草的大花园。花园里挂满了灯笼,似乎要把黑夜照成白天。花园中间有着一座半开放式的凉亭,被鲜花簇拥着。凉亭前有一块空地,空地里有着几位妙龄女子正在弹唱。她们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挑动一个个蠢蠢欲动的音符,一上一下,实在动人。她们的声线,犹如黄莺般清脆细腻,让人不得不被她们所吸引。而坐在凉亭之中喝酒享受着表演的人是一位衣着光鲜的贵公子。他身披丝绸,腰佩白玉,举止得体,眉宇之间散发着一种英气。与安将军相比,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还好,羽曦不是小女生,要不然看见这样的帅哥可不魂都丢了吗?

羽曦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随手就抓了一个正在端盘子的宫女过来,就像抓小鸡似的。“请问曦婷殿该怎么走?”

宫女被羽曦这么一抓,一时站不稳,盘子摔倒了地下。本来她是想抱怨两句的,可是等她抬头看看那人,可吓坏了,立刻跪在了地上,直呼饶命。

“你怎么了吗?”羽曦刚想扶起那宫女,突然想起自己要“做公主”,她立刻挺直了腰板,昂起了头,尝试“优雅”地说话:“你起来说话。本公主因为太久没有回来了,一时忘记回去的路,如果你知道这路该怎么走,你就告诉我吧!”

宫女一直没敢起来。或许,她是惧怕羽曦公主;或许,她是还没有忘记羽曦公主的“已死”的事实。

“桂枝,你先下去。”本来在那凉亭里坐着的公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先把宫女打发走了。“羽曦,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还好吗?”那公子突然捧着羽曦的脸,温柔地看着她,问道。话语中散发着一丝酒气。

羽曦怔了怔,心想:“这人好像认识我,可是我不记得他呀,那我该怎么办?要是熏儿和那个安XX在就好了。我到底该怎么回答呢?”她想得太入神了,不记得有人在等待她的回答。

“羽曦,你还好吧?”公子走前了一步,弯子,仔细观察着羽曦的脸。羽曦在怎么说也是一个女生,还是一个久旱无甘露的女生。现在有这样一个帅哥靠了过来,她的心怎么会不疯狂地跳动呢?她的脸怎么会迅速涨红呢?而且她被公子的酒气熏得晕晕的。

“呃,呃……这些年我过得很好。”羽曦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是好像没有什么用。

“你的脸怎么这么烫呢?”公子用指尖轻轻地触碰着羽曦绯红的脸蛋。他不敢用力,似乎羽曦是一件罕有的珍宝。他们俩的距离靠得更近了。当那公子并没有觉得尴尬,仿佛这是一件平常的事。奇怪的是,羽曦怎么没有把他推开呢?似乎有个声音在她心里喊着他不是坏人。

“我的天!”羽曦心里默念道。她真的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怎么了,羽曦,你对我好像很陌生似的?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公子也开始察觉到她的不安。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眉头微皱。

羽曦礼貌地报以微笑,说:“怎么会呢?毕竟我已经离开5年了,有很多事我要慢慢熟悉。”

“也对!”公子似乎并没有怀疑她的话。他突然甜甜地笑了起来,热情地说:“羽曦,你知道这些年我很想你,我又很多话要告诉你。要不……”

“其实现在天色已晚了,我想回曦婷殿!”虽然羽曦知道这样的拒绝很不好,但她对这个地方真的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应该说她对这个世界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你的宫女呢?”

“都怪我自己,我趁她们不注意偷偷溜走了。”羽曦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然后诚恳地问道:“那……你可以让人带我回去吗?”

公子默不作声,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羽曦看得出公子有拥抱自己的冲动,但是他没有。

“要不然我有空的时候来找你,如果你乐意的话。前提是我能找到这个地方。”

“放心,我会让你找到我的。”公子的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就像一个孩童得到满足一样。他马上派了十几个宫女送羽曦回寝宫。他还跟了一段路呢!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他似乎和以前的我很熟悉,而且不是一般的熟悉。我对他似乎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或许,我们过去是……嘻嘻!(坏笑)这件事要告诉安玄奕那个坏蛋吗?不,不要,如果告诉他我肯定要被他骂。真讨厌,我都成公主了,怎么还是被他欺负呢?为了安全起见,我去问熏儿就好。反正熏儿知道的东西肯定比安玄奕知道得多。”羽曦心里默默想着。

熏儿和宫女们几乎找遍了整个皇宫,最终在曦婷殿的门前碰见了羽曦。她们看见羽曦安全地回来都松了一口气。熏儿马上领着公主回去,她回头看了看那群送公主回来的宫女,心里怔了怔,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她大概知道公主今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安将军没有离开,一直站在曦婷殿的门口等待公主的回来。但奇怪的事,当他看见羽曦平安回来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向她行了礼就离开了。羽曦以为安将军是因为愧疚,其实安将军是心痛。

“熏儿,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公主,您可不要这样说。奴婢为公主做事是应该的。公主您要奴婢做什么只要开口就行了。”

羽曦落寞地看着远方,好像丢了魂似的,轻声地说:“熏儿,我不希望今晚的事让其他人知道。把这件事说出去了,对我和对他都不好。”说完,一颗晶莹的泪珠掉落,绽开。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若梦魂最新章节 | 若梦魂全文阅读 | 若梦魂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