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努力地伸出双手,走近最近的一棵插入尸体中的树干,努力地想要爬上树去。
他将手指放在树枝上,想要做出抓紧的努力。他的手指,也已经完全地握住那根手腕大小的树枝了。但他从手指上,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丝毫力气。他再次试着努力,但他从手腕到手指都好像被人抽去了筋骨,无论如何,也使不出丝毫力气了。
他不能攀上树去。他的手,甚至连想要握紧树枝都已不能。
他放开手指,想要蹲去。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的整个身子已变得沉重无比。
然而当他在完全蹲下的瞬间,他便再次看到了那模糊的后脑勺,以及满地如山堆积的尸体。
他于是本能地站直身子。
他刚才蹲下去的时候,感到身体沉重无比,然而现在,当他重新站起的时候,他却感到身体似乎是在突然之间,就变得轻灵多了。
也就是在这一瞬之间,他感到脚下的树枝跳动了一下。然后他便看到树枝外侧很快地弹着跷了起来。在树枝跷起的同时,树枝两侧的尸体,便一具具被掀翻着跳跃而下,重新在“地面”堆起。而树枝在从死人堆里抽出后,现在终于几乎与未名的视野平行着,向外伸展开去了。
在未名的视野里,在那伸展而出的树枝还在颤动的时候,一种山崩地裂的声音已自上而下阵阵传来!
未名感到他所抱着的树干,也开始剧烈地晃动着了。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向上看去,视野所及,是纯净的夜空。夜空下,那遥远的崖壁若有若无。
在未名视野里,那若有若无的崖壁似乎并非静止不动的,它竟然在未名视野里开始缓缓地清晰起来。而那种巨大的山崩地裂的声音传出之后,变成了一种绵延不绝的隆隆声。隆隆声滚滚而来,在未名的耳朵里越来越近了。
未名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已变得清晰的崖壁,惊惶不安。
当那些细碎的石子从天而隆,雨点般洒在这空谷的“地面”上时,未名才赫然惊悟,他知道有什么要发生了!
那一种惊惧从骨髓里升起,未名本能地弓着身子,猛地踩着树枝。在转瞬间,借那反弹之力,他已腾空飞起。
在穿过树枝树叶的时候,他再次感到了树叶和树枝摩擦在他身上和脸上所产生的刺痛之感。
腾空而起之后,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在尸体上空伸出的树影突然远去,越渐模糊,未名只能感到到朵朵树影那如雨伞般张开的圆弧形。
很快,纷纷砸落的细石变成了越来越大的石块,在未名耳旁呼啸着一片片砸落下去。未名能听见那树枝断裂的声音,还有石子击打在“地面”时,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未名向崖壁的方向挥出手掌。借着这空谷的反弹之力,他向外远远地飘了出去。
他在向外飘去的同时,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滚滚而下的巨石和如潮的碎石泥土如洪水般在这山谷上堆积起来,越积越高。那些如雨伞般张开的大树或被击碎,或深埋谷底。最后,一个新的山峰便自然形成了。
“许多年后——不,应该是千万年后,如果地球还没有毁灭,那这里便不会再是梵天净土,而是一个巨大的梵净油田。”
新的山峰越积越高,未名想停下来看个彻底。于是他向上翻动手掌,想借力往下站住。但当他在挥动手掌的瞬间,便真切地感到了从后方传来的强大的推力。他的身子不仅未能停下,反而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向前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