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那些花儿 第二十一章 “癞蛤蟆”

作者 : 一方宁

()芸芸妈妈站起身来看着张同宇和张小放一前一后向外走去,一丝不舍的情绪蓦然袭上心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举步尾随在两人身后走出房门。

芸芸妈妈的叹息声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张同宇的耳朵里,在他听来实是凄凉无比。想到芸芸妈妈对自己的情真意切,芸芸对“哥哥”的渴望和依赖,从此后却再不能朝夕相处,止不住悲从中来,眼泪瞬间便涌满了眼眶,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加快了脚步向院外走去。

张小放慌慌张张的从地上扶起他那辆没有后撑子的破自行车边追边扭头向芸芸妈妈说:“嫂子留步、留步,一定来感谢你、一定来!……哎,你这孩子走这么快干嘛啊?等等我。”后面这句话却是在喊张同宇。

芸芸妈妈呆呆的站在院门口,看着两人转过街角,慢慢的从视线里消失不见,心里既欣慰又难过,叹着气失落不已的缓缓转过了身。

张小放骑上自行车出了村子没多远便追上了张同宇,翻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边向前走边嘻骂道:

“你这小王八羔子怎么说走就走啊?害的老子肚皮都没填饱!哎,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这是离家出走啊还是鬼上身?蔫不唧的跑到这里来,连个屁都不放,你爸妈急疯了你知不知道?村里炸开锅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有那两个漂亮娘们儿在,我都没好意思骂你,哎,开头那个小娘们儿是干嘛的?看着长的还行,我瞅着她……”

张同宇本已满月复的别情离绪、惆怅悲苦,见张小放又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更加的心烦意乱,一股怒火升腾而起,猛地站住身冲张小放“啊”的大叫了一声。

张小放想到刘向楠正说的兴奋,万没想到张同宇会无比突兀的来这么一嗓子,吓的猛一哆嗦,差点儿没咬到舌头。

转脸看去,见张同宇小脸儿涨的通红,正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

张小放思来想去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心里面颇有些惴惴不安,但转念又想起来自己是长辈,怎能被一个小毛蛋孩子吓住?便故意绷起脸骂道:

“你吼啥吼?瞪啥瞪?小兔崽子!为了找你,你知不知道老子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老子整天悬悬着一颗心啊,饭吃不香觉睡不稳,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见庙就烧香,见佛就磕头,唯恐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老子嘴皮子也磨破了,嗓子也喊哑了,腿也跑细了,这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你他娘的不但不高兴,不但不谢谢老子,还连口饭都不让老子吃踏实,这我也不跟你计较,全当小王八蛋年纪小不懂事儿了!”

“好家伙,老子让着你、哄着你,你不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起来了,又跟我吼又跟我瞪的,哎,我倒要好好问问你,你不在学校上你的学,跑到这赵王村干啥来了?老子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你又是发的那门子邪火?说!不说老子还真不管你了!”

张小放边说边把那辆破自行车撂到了地上,双手抱胸看着张同宇,大有一副你不说就不走的架势。

张小放长的很有特点,矮矮胖胖的,不足一米六的个头,腮大头尖,肿眼泡托着一对几乎要突出眼眶的大眼珠,脸上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初次见到他的人几乎无一例外的会联想起某种专门消灭害虫的小动物,很是让人过目难忘。

因为父母去世的早,张小放从十一、二岁开始就跟着哥嫂过,他大哥是村支书,村里的事情多也无暇管他,大嫂有时间管却又管不了。

张小放脑子不笨,不但不笨,还算的上心灵手巧,不但无师自通的会修钟表、收音机,连织毛衣钠鞋底之类的女红活也是一看即会,做的有模有样。

但他天生一副懒散的xìng子,做事zìyóu散漫没长xìng,再加上没人约束,天长rì久便养成了油嘴滑舌、游手好闲的“二流子”xìng格,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在村里边东游西荡,哪里热闹哪里去,哪里人多哪里钻。

尤其女人多的地方是一定少不了他张小放的,嬉皮笑脸的跟老娘们儿说一些下流的荤腥话,贱手贱脚的捏一下大姑娘的,浑水模鱼中蹭一下小媳妇儿的酥胸,是张小放最喜欢干的事情。

虽然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免不了会被女人们掐掐扭扭,呸呸骂骂,身上时常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祖宗十八代都被骂的不得安生,他却是毫不在意,依然兴致不减、乐此不疲。

这却也难怪他这么没皮没脸、yín荡下流,眼看着早已经过了成家的年龄,却连丈母娘生没生出来都还不晓得。

张小放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既然那股与生俱来的渴望得不到正常的宣泄,便也只好靠了这种无赖的方式在嬉笑怒骂中寻求一点安慰了。

张同宇和张小放虽然名为叔侄,却是一个没大没小,一个为老不尊,平时玩闹惯了的。张同宇其实很喜欢这个满嘴胡说八道,成天不干正事却又长的像小动物一样的叔叔。

张同宇见张小放生了气,又见他蓬头垢面,风尘仆仆的样子,知道他找自己找的辛苦,心里微感歉意,那股火便泄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我……你说的……什么大娘们儿小娘们儿的,多难听啊!”张同宇憋嗤半天才讪讪的说。

“哦?”张小放愣了一下,“老子说大娘们儿小娘们儿真么啦?她们是女的吧?是女的可不就是娘们儿嘛!”

张小放没什么文化,平时说话口没遮拦、爽直粗鄙,实在是搞不清张同宇脑子里在想什么。

张同宇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只是隐隐觉的“娘们儿”这个词要是用到三帅子他二嫂的身上那自然是再贴切不过,可是如果换作芸芸妈妈和刘向楠那样的大美人儿,却似乎……似乎……

正在这时,张同宇看见从对面的小路上优哉游哉的走过来一个人,矮矮矬矬的,嘴上叼着支香烟,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来人越走越近,张同宇终于看清楚了那张恶梦般的脸,止不住心跳加速,又是害怕又是愤怒,情不自禁的大叫起来:

“癞蛤蟆!……”

此人却是那个长了一张疙瘩脸的赵高楼。

“哎!”张小放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忽然又反应过来,冲张同宇骂道:“cāo你娘的蛋,老子的外号也是你能随便喊的!”

原来张小放的外号也叫“癞蛤蟆”,两只“癞蛤蟆”不期而遇,他哪知张同宇叫的是彼“癞蛤蟆”而非此“癞蛤蟆”?因而便整误会了!

赵高楼听见两人争吵,好奇的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张同宇又想到了那个恐怖的雨夜,羔羊一样的芸芸妈妈,恶魔般的赵高楼,一股愤慨之气瞬间溢满了胸臆。

坏蛋就在眼前,怎么办?怎么办?

“这畜生有晕血症,无论鸡血、狗血、猫血、鸭血,见血即晕,从无例外。”

束手无策之际,张同宇忽然想起了刘向楠对芸芸妈妈说过的话,宛如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血!血!可是哪里有血呢?

“你到底叫老子干啥?”张小放见张同宇叫过一声之后便又默然无语,便追问道。

张同宇眼睛一亮,忽然抓住了张小放的右手,头一低,张嘴便向他的手背上恶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的一声惨叫,张小放疼痛难忍、惊惧莫名,跳起多高,一把推开张同宇,左手抱着右手转着圈圈呼爹喊娘、rì天捣地的大骂不止。

张同宇被推了一个跟头,踉踉跄跄的站稳身子,吧唧吧唧嘴,只觉唇齿间腥腥咸咸的,抬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赵高楼,忽然露齿一笑。

赵高楼看着面前这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小小少年,还有他那灿烂而美好的微笑,眼睛一翻,忽然便晃晃悠悠的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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