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书勇酒饱饭足地跟在看守的后面向号子里走去,头脑里却回味着刚才李涣给他讲的一番话。他必须一天二十四小时把黄富全放在显微镜下监视,处理完他的事情,他就可以月兑离囚禁自由的苦海,到外面潇洒快活。
辛书勇一进号子铁门,便发现黄富全蜷缩在马桶旁边,嘴角还有血迹,显然刚才那些家伙对他过手续了。辛书勇脸色一沉,恶狠狠地问道:“谁干的?”
强娃畏畏缩缩走过来,“勇哥,是我让他们干的,新人进来都过手续,是这里的规矩,我看这胖子来了挺倔的……”
辛书勇不等强娃说完,甚至在强娃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就被辛书勇一手捂住了嘴,一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就向墙上撞去,然后狠狠踢了强娃一脚,在强娃飞出去的时候,辛书勇骂道:“不识眼色的东西,我的人你也敢碰?还有谁动手了?”
屋里所有的声音突然嘎然而止,就像有人给关上了开关一样,旁边有6个人低垂着头,不敢看辛书勇。
“你们都给老子装俅迷是吧?谁不承认,老子今天让他横着出去。”
6个人突然双膝一软,齐刷刷地跪在辛书勇的面前,大声哀求道:“大哥,对不住了,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辛书勇把黄富全扶了起来,说:“黄副监区长,这几个家伙交给你随便处置!”
黄富全对他们憎恨得咬牙切齿,一进来就被这群人按到在地殴打,趁他昏迷时还给他“10个礼炮”、“10个胃锤”的待遇。现在神志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耳朵里像有一架飞机轰鸣,心尖还在痛,胃部仍是一阵阵痉挛。眼睛肯定充血了,面前的一个个朦胧的鬼影有说不出的狰狞可恐。
黄富全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强娃面前,用血红的眼睛盯着强娃,眼神就像是猫在看一只快死的耗子。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强娃双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神经一紧张就突然有点明白黄富全要对他干什么了。还容不得强娃多想,黄富全一把挽起他,用肥硕的身子将他抵到了墙上。强娃对恐惧又不可抑制的升腾起来,这一次不光是腿,连躯体也剧烈的颤抖起来,竟然吓得屎尿失禁。
黄富全一看强娃的囧样,也就丢下了他,又凶声恶煞地走到另外6个人跟前。跪在地上的6个人,像捣大蒜一样给黄富全磕头作揖,头都磕破了。这6个人刚才与黄富全的搏斗中,已领略到他的厉害了,如果不是人多势众,他们未必能成功过完手续。看到黄富全朝他们走来,早已吓得面色苍白、手无举措。
“起来吧!”黄富全淡淡说了句,那6个人如临大赦,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把黄富全的被子搬到辛书勇铺位旁边,还争相讨好黄富全,拿出了压箱子底的货供黄富全享用。
辛书勇一边惬意地抽着烟,一边小声地对黄富全说:“李监狱长交代了,让我好好关照你,他正在想办法帮你。”黄富全疲乏地躺在被子上,对辛书勇话中的“关照”一词,他心里十分清楚。
随后一段时间,黄富全过的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身上,别说孙强等人到看守所提审,就连检察院的人也只是象征性来了几回,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黄富全每日的伙食还不错,据说是李涣交代看守所给他提供特别餐,隔三差五还有好酒好肉招待。每周他能比别人多出去劳动几次,说是劳动也不过是一些打杂的事情,回来后还能从所长那里要一些书读。这种难得宁静,让黄富全甚至都忘记自己是一名涉嫌在案的人。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便被通知要上法庭。
法庭上播放了4月19日早晨5:13至5:18的那段监控录像,录像上的内容让黄富全感到很惊讶、很意外。他一直没有明白,那天关押钱五小号的监控设备明明坏了,为何他用刀片割钱五的手腕时的情景,竟然会出现在录像上?
叶跃杰、孙强、李涣、方承兵以及平泽监狱其他领导都出现在了法庭的旁听席上,黄富全突然明白,这是李涣要置他于死地啊!从李涣让他对钱五下手,似乎就是一个圈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黄富全想不明白。
法庭上要求黄富全作最后的陈述时,他回头看了看旁听席的人,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李涣的脸上。李涣的神情怪怪的,眼神飘忽。黄富全鼓起勇气想为自己辩解,可最终他似乎只说了一句:“我罪该万死,法官怎么判我都认了。”
法院最终以故意杀人罪、贪污罪、受贿罪合并执行黄富全死刑。从法庭上下来,黄富全便被上了死刑铐,双腿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也挪不动。
两天之后,在狱警的押解下,佝偻着身子的黄富全坐在了李涣的对面。李涣从包里取出平泽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刑事判决书递给他,他并不伸手去接,抬眼望着李涣,目光里有一种无声的对峙。
“对不起,在法庭上不知道你听清楚了没有,如果不服从本判决,在接到判决书十日内,可以向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也就是说你还有时间。”
黄富全把目光收回来,盯着李涣手里的判决书。
“怎么不说话?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说,为什么你在法庭上连最后的陈述的机会也给放过了了?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上诉材料我可以让人给你准备……”
黄富全冷冷地打断了李涣,“这种结果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我不上诉!”说完,他站了起来,拖曳着沉重的铁镣向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口,身后的李涣喊了一声:“等等!”
黄富全转过身,目光有几分呆滞。
“我会想尽办法保全你的性命。”
“有这个必要吗?我只希望你践行自己的承诺,善待我的家人。”黄富全转身走出门外,门外长廊里再次传来哗啦啦令人彻骨寒冷的铁镣声,冰冷的铁镣声一直在李涣耳边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