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红手印 溯源

作者 : 东林夕亭

你道这盗墓人是谁?他祖籍哪里已无从考据,只听人说他的曾祖父辈时迁到这个临城的乡村,几代都以务农为业,日子倒也过得去,和乡里人也都很和睦。他祖上姓于,不知怎么,后来改作了余,他的名字就叫做余虹,是余家的几代单传。10岁时,家里就只剩下他一家三口和一个姑姑,3年后姑姑跟人跑了,一直杳无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17岁时,父亲给人盖房子时,一个不小心,也去了。家里只剩下他们娘俩,母亲就以卖菜、捡破烂为计,供他上学。20岁时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一家人欢天喜地,邻居纷纷都来道贺,送礼的,送钱的都有。直忙活了一天。

晚上收拾好东西后,母子俩坐着聊天。余虹一声不吭,拉长着脸,母亲意味深长地说:“虹儿,娘知道你的心事,知道你喜欢考古专业,你是个有上进心的孩子,什么事都追求完美。但是有个差不多的就行了,以后能自己照顾自己就行了,钱是永远赚不完的。你别看那些人有房有车,整日价朝酒暮赌的,有几个正经的?有几个的钱来得正当?不是娘的思想落后,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经验,一代又一代都是这样,你们这些小女圭女圭还能跳出这个圈子呀?人活着,就是一口气,不能让别人看轻了,更不能自己把自己看轻了。你以后能深造的话就继续深造,不要惦记娘,娘这把老骨头多早晚都要散的。娘的娘家人早已经没了,当初出于感恩你爹才嫁给他的,这么多年他待我一直很好,如果……”她咳嗽了一声,接着说:“你以后要好好做人,要懂得爬高必跌重的道理。”余虹听母亲的话中有话,而且中间明明中断过,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又不好细问,于是笑着说:“娘,你放心,我听了您的一席话,都明白了。其实学中文也挺不错的,将来当个老师,又稳定又安逸,多好!以后我挣钱了,把您接城里去住,让我好好地孝敬您,好不好?”说着用手拉住了母亲的手,把头靠在母亲肩膀上,习惯性的让母亲抚模着自己的头。母亲会意,模着他的手说:“好孩子……”只说了三个字便哽咽了。余虹趁机问:“娘,爷爷和太爷爷以前是干什么的?”母亲听了,若有所思地对着远方的天空,什么话也没有说,之后便都去睡了,至此一晚无话。

时光荏苒,岁月飞逝。不觉又过了两个春秋。余虹已经大二了,这两年里,他们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养猪挣钱,除去每年的学费,生活费和家里的日常开支还能有些零头儿存入银行,日子过得还算宽裕。

这天学校里举行足球比赛,余虹飞驰在足球场上,表现神勇,比分已经4:0了,还有30分钟比赛就结束了。场外的拉拉队疯狂地喊着余虹的名字,有的甚至要以身相许,余虹故意在场上表演他拿手的过人绝技,更惹得那些个小女生心神荡漾。突然,这边要求换下余虹,让室友阿达上场。余虹和观众都感莫名其妙,刚走下场,室友阿乐跑来,“阿虹,你家里打电话找你,说有急事!”说着把手机给了余虹。余虹回拨了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邻居张伯伯的声音:“阿虹啊,赶快回来吧!家里出事了……”还没等那头把话说完,余虹挂断了电话,给阿乐交代了几句话之后便提着衣服飞也似的跑了。在众人的不解与疑惑中,他消失于视线尽头,后来大家问阿乐,他也只听阿虹说让他帮忙请假。

阿虹慌忙跑回宿舍,带了钱就走了。他以最快的方式到达了车站,没来得及买票就踏上了回家的路。这是段漫长又心焦的路程,从这个城市到家里,最快的也要两天。路上的每一秒好像都是掰成了三瓣过的,是那么的漫长。他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想也不敢妄加猜测。他一路上都在祈祷,祈祷老天保佑妈妈平安。在一次又一次的祈祷中,他不觉沉沉的睡去了,梦到了上大学之前的那天晚上,依旧是母亲和他,可是母亲说完了那三个字后便消失了。他拼命的呼喊着,寻找着,突然觉得有人在拉他,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售票员那慈祥的面庞,他有种想哭的冲动,听到售票员的问话:“想家了吧?”他只有报之以苦涩的一笑。

车窗外终于出现了熟悉的景色,散发着乡土的气息,他恨不得一步跨到家吃母亲做的芝麻饼蘸酱。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急忙转车往家去。到了家门口,他立住脚步,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他不敢往家里去了吗?他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他想回头,可是实在舍不得。此时的他已经泪流满面。他哭着喊着,喊着最疼爱自己的娘。听到他的喊声,两个大妈忙跑出来把他架了进去。堂屋里黑压压地站满了人,见他回来,忙让开道,直通往母亲床边,可是路的那头!母亲已紧紧闭上了双眼,为什么紧闭着双眼,难道不想见自己的儿子了吗?屋里的气氛异常的压抑。他倒在了地上,摔开扶他的手,向母亲这边爬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终于爬到了母亲的床边,抱住母亲痛哭,想起儿时和往日的种种,他早已泣不成声。满屋的好心人有的轻声啜泣,有的掩面而泣,有的哭丧着脸,在这个气氛下,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受。他多么希望母亲能醒来。哪怕睁开眼看他一眼,说上一句话,竟不能够。除了眼泪,世上仿佛没有什么能传达生死离别的信物了。无知的人说此话浅俗鄙陋,当那些可怜的并可笑可悲可叹可恨可憎可恶之人遭遇生死离别的棒喝时,方知今日之话并非顽言。

却说阿虹的母亲已经下葬几个月了。可是阿虹依旧失魂落魄地坐在母亲坟边,他脑袋中在反复想着张伯伯前几日给他讲的话。原来当日张伯伯见阿虹过于悲痛,就没把母亲临终的话说给他听。及至前几日看他稍稍平静一些时,才说给他听的。

那天,阿虹的母亲去银行存钱,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时已不省人事了,但是嘴里却一直呼喊着阿虹。由于医院找不到病人的家属,最后无奈之下,按母亲身份证上的地址找到村里,邻居们得知,就过去了好几个,其中就有张伯伯。医生说,母亲的头部受到了严重的震荡,如果手术的话可能还有点希望,如果不接受手术的话,只有……母亲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便执意要求回家。她央求张伯伯带她回家,并打电话让阿虹也回家,最后众人无奈,只好送她回家。她每隔一会便问张伯伯阿虹回来了没有,每次张伯伯都说已经在路上了,快回来了。母亲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知道自己等不到阿虹回来了,她先嘱咐张伯伯帮阿虹简单地料理后事,帮忙照顾家里,并特别强调不要让阿虹去考古,之后便沉默了,只过了一会便不说话了。她已经交代完了一切,满意地闭上了双眼。

阿虹反复思量着母亲的话,为什么偏偏又提到考古?为什么当初她会那么反对自己选考古?为什么自己的爷爷干什么,自己一直都不知道呢?一系列的问题萦绕于头脑中,而且他清晰地记得小时候有好几次看到父亲随爷爷进入房间,一连好几个钟头都没有出来;还有几次,父亲和爷爷在争论什么,看自己过去了,便都住口不说了。这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头脑中依稀浮现出一丝很模糊的东西。

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一所空房子和一个孤独的人。在张伯伯的帮助下,他把家养的牲畜都卖掉了,收拾好了一切,重返学校。只道他在学校黯然神伤,之后的意气风发之类的话暂且不说。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余虹毕业了。之后他作了两年的教师,感觉很没意思,整天站在讲台上讲一些重复了几千遍的理论,就好比一场皮影戏,所不同的是,拉线的人是自己。做这些无用功就好像当初在大学里看到那些人拼命的背英语一样,都只是绕着圈子在转,转了多少遍也只是在原点。他们只肤浅地知道背诵,他们已经成为书本的奴隶,成为考试的机器,与真正的机器所不同的是,他们会闹脾气,无缘无故地发火,看到有人写东西提到他们便会勃然大怒。他们只知道顽固地守着自己的伤疤,不许任何人碰,连谈都不能谈。

记得大三的时候,一个家长请余虹给自己的孩子代家教。阿虹很爽快地答应了。到了那里的时候,对于孩子的不礼貌他也没有在意。经过谈话才发现那个学生的心理已经完全扭曲。整天一声不吭的抱着书,还偏偏自以为是地说自己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他的母亲说了他两句,他便朝母亲发火,对于这样一个无药可救的东西,这样讳疾忌医的东西,阿虹只有选择退出,他不明白那些家长和老师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不可否认的是都不要命的追求高分,根本不谈孩子的心理,所有的一切都是商业化,分数化,利欲化,所谓的师德都是放屁。自此,阿虹发誓:“以后谁他妈的再谈家教和考试就阉了谁!”带着这种信念,他忍着违背原则的心痛教了两年便主动辞职了。他真的希望自己的怨愤能在他死后化作一股戾气,杀掉所有剥夺孩子天性的人。

这天,余虹辗转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百般打听,最后在一个破旧的居民区租了一间小房子,准备过自己的生活,趁着手头还有点积蓄,他不忙着找工作,便在这安顿下了。几个月里,他几乎天天往书店跑,偶尔还会在路边的书摊上淘回去几本便宜的破书,他视为珍宝,天天都读到很晚才睡。他所读的,都是些关于风水呀,盗墓呀,恐怖的书。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对这一类的书有种特别的感觉,本来没有精神的他一旦看到这些书,便来了劲儿,尤其是晚上打着小台灯,坐在床头品读,真是人生一大乐事,真后悔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在这些好东西呢!

但凡一个人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的去做关于这个东西的所有事。喜欢打游戏不是孩子的错。喜欢一类书,看得多了,便想象如果自己能经历如此惊心动魄的情境该多好,一股天性的冒险冲动打心底升起,大多数人只是暂时的冲动,睡了一觉之后便去陪他该陪的人去了,约会,吃喝嫖赌,都是这类人的家常便饭,把自己的爱好与梦想像大便一样冲入下水道中,却还抱怨自己没有梦想,醉酒的时候还稀里哗啦的哭的很伤心似的。但是余虹不是这样的人,他是真正的为梦想而奋斗的人,他懂得取舍,他不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他喜欢冒险喜欢每天的生活都充满刺激,他讨厌那种单一重复的工作。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听说了那个传言,于是他选择了盗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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