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雪猛烈,朔风紧吼。简易的木屋难以抵挡寒气侵入,冷风自门缝间吹了进来,冷得时空越嗖嗖打了个寒噤。
也难怪,泠木搭成的木屋板壁不严,门扉有孔,工具不全,难以修缮完整。
他坐在木床上,拉起被褥裹住身子,心想着刚才惹得梅虹生气走了,实在太不应该。梅虹一向对他关爱有加,无论是吃穿用度、浆洗杂物,都是她一力照应自己周全。
他知道,在梅虹内心里面,已经将他当做夫君一般的照顾疼惜,但他却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动情的话语,给过她一个含情的拥抱,一直将感情的基调界定在兄妹情分之间,不做僭越。
可他虽这么想,梅虹早已对他心意隆隆,难以自拔了。时空越一时想不通透该怎么理会这件事情。
门外踏雪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有人敲门。
还未等时空越回话,木门被猛地推了开来。雪光耀眼,梅大娘气呼呼站在门外。时空越起身来迎,笑道:“大娘快进屋来!”
梅大娘把眼环视一周屋内,见无火无光,寒气十足,少不了她的话音更加寒冷:“你小子是怎么搞的?你对虹儿做什么了?她哭得伤心悲切,劝止不住,你最好给我个说法。”
“啊?”时空越听此心里不大好受,支吾道,“没——没什么的呀,梅虹妹妹她——?”
“我实在不知虹儿她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对你如此倾心?我就知道,早晚她会伤心的。你最好别假情假意,快去看看她。”梅大娘面容森冷。
“好啊,我这就去!”时空越急待出门,却见屋外身影出现,紫衣款款,梅虹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火盆。
“娘!”梅虹出声叫唤,走近屋来。
“虹儿,你来做什么?快回去!”梅大娘不大高兴。
梅虹跨进木门,柔声道:“娘,你不问青红皂白,过来责问时大哥,我担心你会骂他,所以——”
“所以你就过来护着你的心上人了是不是?虹儿你真糊涂,既然伤心难过,何不斩断情根,不要理会这个臭小子不就行了吗?”梅大娘依然气呼呼的。
梅虹摇头道:“娘,女儿没什么事,时大哥对我很好,你错怪时大哥了!”她说着将火盆放在时空越的面前,里面炭火熊熊,仰面问:“时大哥,天这么寒,你为何不生个火呢?你冷不冷?”时空越见梅虹眼眶果真有些晕红,显然是哭泣过的样子,更加柔美爱怜,心下不忍,就伸手握住她的手,语带悔意道:“对不起,梅虹妹妹,你这么关心我,我却惹你伤心,实在不该。”
梅虹好似触电一般地缩回手去,身子微侧,平心静气道:“时大哥,我想通了,是我不对,你待我如同亲妹,做妹子的又岂能浑想?”
“啊,这——?”时空越听到这个话感觉老大的不适应,心里急速变得有些失落,不知该说什么好。
梅大娘看他们两个姿态忸怩,心里有些焦躁,语气含嗔道:“似你们这般,到底几时能休?唉,我真搞不懂你们,不想管你们的闲事了,好自为之吧!”说着,把袖一拂,折身回去了。
梅虹目送她娘走远,缓缓转过身来。时空越止不住心里自责,瞧着梅虹的秀婉面容,坦白心怀道:“梅虹妹妹,其实我——我一直好喜欢你!这一年多来,你一直对我关怀不已,无微不至,我早已将你视为,视为我的——”
“视为你的亲妹妹是吗?”梅虹突然截口,摇头道,“时大哥,我不想再提这个事了,我心里明白,此后,我会将你当做兄长看待,不想其他。”她神色变得淡然,似乎说的是真。
时空越缓吐一口气,道:“梅虹妹妹,我真的满心喜欢你,不是兄妹间的那种喜欢,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我好像觉得,觉得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贤惠温柔,令我无法割舍,衷心疼爱。我说的可是真的,我发誓!”
梅虹听得芳心乱颤,六神无主,好似一时难以承受时空越的甜言蜜语,反而摇头道:“时大哥,你不要安慰我了,我心里明白,我一向没什么本事,既不会武功,又没有才能,比起何姐姐和扈妹妹来实在相形见绌。我没有资格让你喜欢我,你千万不要喜欢我,千万不要安慰我了。”她说得决然,似乎是从内心里面说出来的话语。
时空越摇头,道:“虹妹,我说的绝无片语虚言,在我心目中,你与何姐姐、芸妹妹丝毫无异。你千万相信我。”他说着情意隆露,双手抓过梅虹的手来,觉得她手儿冰凉,急忙抬到口边不住呵热气取暖。
梅虹心里乱颤,却反而接受不了时空越的浓情柔意了,将双手往后抽回。时空越不放她手,反而将她身躯一揽,搂入怀中。
“啊?”梅虹轻声一呼,意想不到,情不自禁将身躯顺势靠去,拥入时空越的怀里。她感受到时空越胸膛开阔,怀抱温柔。
她一颗芳心起伏不定,蹦蹦乱跳。时间静静地走过几秒,梅虹突然将头仰起,身子挣开,含嗔带怨道:“时大哥,你不要拿我寻开心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你不是真心喜欢我的,又何必强人所难?”她说着神色委屈,满心复杂,脸上泛起晕红,芳动迷人,折身往屋外去了。
时空越出声唤道:“梅虹妹妹,我说的完全是真!”但梅虹不再回头,径直往前走去。
时空越倚在门边,看雪花飞舞中她的身影柔美,已经是血气方刚、男儿浓欲的时候了,止不住情意泛滥,心潮起伏。
幸好是严寒天气,白雪乱飞,浇灭了**肆恣。
大雪一连下了好几日,雪没膝盖,在地面厚厚铺起一层。整个梁山方圆之地,水上结冰,地上积雪,银白的一个世界,素洁盈润,没有纤尘,实在是美得难说。
梁山上人人暂闲,赏看雪景。
身影飘忽,轻轻踩动雪面,单脚顺雪划过,时空越哈哈一笑,回头望向后面,叫道:“奚媛、芸儿,快追我来呀!”后面两个身影蹁跹,也是施展轻功,脚底切着洁白雪面向时空越飘飞过去。
何奚媛和扈青芸也是不忍脚下放力,将这完美的雪面踩出印子来,浅浅一踩,身子往前飘飞。小丘隆起,周遭杨柏稀疏,苍松间杂,树上满挂冰凌,枝上有雪。
时空越脚踏树身,飞旋在林木之中。何奚媛和扈青芸嬉笑前来,手里捏着刀剑,掠近时空越的时候,何奚媛叫道:“看刀!”扈青芸嘻嘻地道:“剑也来啦!”
时空越折了一条柳枝在手,与何奚媛、扈青芸飞荡在树林子中,演练招式。何奚媛和扈青芸两个联手,拆解时空越的剑招。虽然以柳枝挥出,却是变化繁复,颇为奥妙,让刀剑难以撩中。
时空越道:“奚媛,芸儿,这套‘飞雪七十二招’,你们练得怎样了?”扈青芸道:“还好,看这招‘飞雪满空’。”她说着将手腕抖动,身影晃出,身周点点白光,剑气纵横,激得满树冰凌碎裂,簌簌落下,犹如冰雨洒下,十分好看。
时空越满意道:“芸儿内力深强,这招式使出来,自然极具威力。”何奚媛笑道:“七十二招式于刀法上也是妙极,空越,你来与我演练啊!”
时空越道:“好啊!”身子晃荡过去,踏枝踩叶,以柳枝做剑,与何奚媛的若月刀拆解起来,飞来荡去,招法堪妙。
时空越道:“这七十二招式琴儿已学了过半,我同时教她习练息心内功,内外双修,进益更大。”
何奚媛赞赏道:“琴儿天资聪颖,领悟力强,再加上有你这样一个大好师父,恐怕不要一二年就会超过我了。”
时空越道:“一二年倒不至于,但琴儿勤奋用功,虽然没有内功基础,但在剑法上打好基础,日后内功增长,就会进步神速了。”
三个人在树林子中练刀练剑,好生惬意。
时空越瞥见雪地上面印有一双浅小脚印,被飞雪盖住了大半,几乎瞧不出来了,便道:“看这脚步印子的大小,莫非是青弟来过这儿,从那边去了?”
何奚媛落在雪面上,看了看脚步印子,道:“应该就是青儿!”三人顺着脚步印子舒飞过去,前面是未及砍伐的泠树林子。果见林子边缘一个白衣男孩,正在打拳踢脚,演练武艺呢,正是燕青。
他时而把拳掌在树干上挥击,时而鼓捣一些招式,呼喝着声。只是招式太过缓慢,未及纯熟,不时还停下来思索一下,好似记不起来招式走法了;更兼破绽太多,不成体统,完全是在初学。
不过燕青练得入迷,未曾发现时空越三个飞荡了过来。
何奚媛隔老远叫道:“青儿,你怎么到这儿练拳来了?”
燕青听得是娘亲的声音,便即停下手来,转过身见娘亲与时大哥、扈姐姐走了过来,迎过去,笑道:“娘,是你们!这几日许叔叔空闲之际,教我‘碎玉拳’,我从前不曾练武,根基太浅,这拳学得太慢,招式难看,不方便让人看见,便来这安静之处,练习拳法了。”
何奚媛笑道:“原来是许大哥教你功夫了。破玉拳你会了多少?”
燕青模模脑袋,不好意思道:“只会三十来招,还不熟练。许叔叔说以破玉拳作为练武根基,每日练习,一者可以强身,二者熟能生巧,日后学起其他功夫来便能简单一些了。”
何奚媛喜道:“看来你许叔叔有志传你武艺。你许叔叔武功硬实,根基牢靠,你既然喜欢,就好生向他讨教。待打好基础了,娘再传你刀法。还有你时大哥,扈姐姐,只要你喜欢学,他们都会教你的。只是你现在没有基础,也不可能学得会高深的武功,只能从基本学起了。”
燕青点点头,道:“娘放心,青儿会好生向许叔叔学习的。”时空越道:“想不到青弟有了习武爱好了,既然这样,你可以时常与琴儿切磋,慢慢的,领会了无遗剑法的招式变化,也能大有益助的。”
燕青含笑点头,道:“我知道了时大哥!”他眼神决然,心头闪现出日后的目标计划,把唇咬了咬,心想武功再怎么难练,也一定要努力,练好武功,去杀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