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助见官兵与戾豹山的人杀在一块,互有死伤,更兼顾临柯和邓飞二人勇猛,一个使刀,一个甩链,杀伤了不少人。
要是换了刚才,他定要出手制服对方,但此时怀着对吕师囊的一口恶气,便冷眼旁观,不加干涉。吕师囊双目森寒,眼皮跳起自他面上扫视而过,李助手抱着剑,不加理睬。
原来吕师囊一向看蓟王爷收伏的这些江湖杂人很是不爽,更加这李助先前在江湖上名声不是太好,此次被王爷拨在他的军中受用,心里从一开始就不太舒坦,因此对李助一直冷言热讽,既看不起他,又鄙视着他。
冷虚子和石振豪两马向前,奔在树荫道上,不想“呀”的两声大喝,左右两边各有一柄猎叉飞戳了来。两条大汉自树干上当头踢落。
原来解珍、解宝二人受何奚媛提醒,赶过来救应顾临柯、邓飞二人,不想听得前面马蹄奔来,慌忙纵在树干上,见马上来者原来是石振豪,还有一个行者装束的人不认识,登时心中来气,当头杀下。
石振豪不出柳叶刀,刀鞘一翻,便已格过解珍猎叉。冷虚子只是抬手一拨,解宝猎叉一歪,手臂受震,坠下地来,两马已经冲出一二丈远了。
解宝暗道这头陀武功好强,石振豪武功也是不弱,要是让他二人杀到前方去,夫人他们可如何抵挡?顿时跳身追去,猎叉挺刺,可是那马奔疾,如何追击得上?顿时垂首顿足,与哥哥解珍暴跳如雷,不知该追击二人,还是继续去救应顾大叔和邓飞。
树林中兀自杀声连连,三道岭的喽啰和官兵人众毕竟不少,自树林中源源不断杀奔出来,何奚媛一面抵敌,保护着青儿,一面指挥人众向后退去,欲要退出树林。
只是官兵自后包抄,车马繁重,不大容易退得出去。欧鹏带领着百十人冲杀在前,大刀猛砍,阻者倒地,硬要砍出一条血路来。
王道人、于玉麟、崔道成、丘小乙等人自有时迁、王英、马麟、宋万等抵挡,这些人前些时日在云莱客栈受的伤还没尽好,攻击力大打折扣,丘小乙逢着王伦,被王伦手起一掌,击飞进树丛中去了。崔道成也被宋万一钢刀砍在上,退到了林边。
于玉麟眼见不曾有朝廷中的将官亲自监督,心想这样让自己三道岭的人在前拼杀,实在不划算,如若拼尽了老本,到时候挨宰的可就是自己了,因此暗示手下喽啰不必拼命,攻势减缓了一些。
两匹马奔纵过来,王伦早已留意,眼瞥马上来人,不觉心里吃惊,慌忙奔纵过去,拦在前头。石振豪和冷虚子勒马止住。石振豪眉头一挑,冷声道:“你莫非是白衣秀士?”王伦道:“是又如何?”石振豪略感蹊跷道:“听说你歙州王门已效力朝廷,怎么你会在此处?莫非你是来助我等抓捕反贼的?”
王伦展扇一笑,哼的一声道:“王某就是来抓捕似你这等贱贼子的。”
石振豪颇为愠怒,寒声道:“混账!”有出手之意,但他素闻白衣秀士王伦武功高强,连他亲侄子王寅都在他之下,兴许自己不是王伦对手,便有些犹豫,暂缓手脚,向旁边的冷虚子瞥了一眼,见他一言不发,不动声色,心里暗骂:“这个冷面死鬼!”
有意激王伦斗这冷虚子,石振豪嘴里呵呵一声,道:“王伦,谅你有三头六臂,岂能是我与冷大师的对手?”
王伦心里来气,缓声道:“是不是对手,那就来比过啰!”说着折扇一摆,划出一圈暗白之气。石振豪向冷虚子侧目,问:“冷先生,你好像一直不大积极?”
冷虚子冷眼扫过石振豪的面庞,从鼻孔里哼的一声,面上两条伤疤一抖,飞纵下马,翻掌击向王伦。王伦墨扇一挥,好似磨盘推转,圆溜溜转将出去,绞向冷虚子的双掌。
冷虚子虽有一双森冷戒刀在身,却不屑使用,双掌避开扇身,上攻下打,与王伦斗将起来。“砰”的一声,两人数招后对了一掌,均觉对方掌力不弱。石振豪见冷虚子对付王伦,心中不可谓不喜,便于旁观看,想要一看究竟,到底是王伦武功高强还是冷虚子技高一筹。
王伦觉冷虚子双掌硬朗,不是好惹的货,顿时不敢轻敌,双手挥出,内劲随之洒出,拳掌交并,同时墨扇挥就,犹如磨盘般沉重,向对方压去。
冷虚子见他加重功力,掌中劲力也猛然震出,雄厚异常,与王伦堪堪斗平。石振豪嘴角暗笑,想要乘机偷袭王伦,于旁凝神等待。果见冷虚子掌力加重,与王伦“砰砰”交接,不得空隙,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于是毫不迟疑,双手翻出,身形横掠,自王伦后背击去。
王伦觉劲风后扑,暗觉不妙,想要分力抵挡,但冷虚子掌力缠绵,不大容易。正暗自生怵之际,突觉冷虚子掌力一弱,王伦右手迅疾伸出,满贯了力,翻飞至后。恰值石振豪一掌按来,王伦右掌接住,“砰”的一声,两掌相交,一声闷响,石振豪跌飞出去,双脚在地上划过甚远,方才站稳在地。
“哈哈——”王伦得意一笑,同时心里诧异冷虚子为何于此重要时刻突然撒手,“莫非他想要借我的手挫败石振豪的锐气?”王伦暗想。
冷虚子堪堪软下掌来,与王伦拆解起虚招来。石振豪把手一甩,心生怒气,暗道这王伦果真不是好惹的货。
林中正在激战之际,林外七匹马飞奔了来。最前头一人衣衫飘动,长发飞洒,身形饱含风韵,面容满布神怡,同时略带隐忧;他身后六个女子,服色各异,身形不一,但都是风姿绰约,甚为美貌。便是时空越与顾大嫂、梅大娘一行七人。
他们纵马赶来,早听得林中有激斗之音。马不停蹄,顾大嫂有些慌张道:“遭了,莫非媛姐姐他们在戾豹山这儿发生了事?”时空越心里更加焦灼,犯疑道:“要么是官兵围堵于此,要么是戾豹山的人斗胆拦截,咱们快去!”梅大娘庆幸地道:“幸好来得及时。”
七匹马撒蹄狂奔,自土路上冲进了树林子里。时空越当先冲去,恨不得及时能到。蹄声砸地之音靡靡传入耳中,何奚媛芳心一动,不禁莫名激动起来。似乎是心里些许能有灵犀,她果然断定,这次一定是她心爱的空越——回来了——她顿时满心振奋,若月刀左右激划,耀出清冷刀辉,左近的五六个人齐齐毙命。
燕青看得见娘亲若喜的面容,激动的神色。
何奚媛护定着儿子安全,不让他有丝毫危险。燕青手里也捡了一把利刀拎着,以备敌人冲到近前,即便手上无招无力,也要尽力舞划起来,能吓一吓敌人也是好的。他见娘亲在前面杀敌辛苦,心里实在难以过意,并且那鲜红血浆不时溅过几滴来在身上,润得衣衫带红;眼见一个一个的人死在面前,凄厉惨嚎,热血涌溅,或是血肉淋漓,实在有些触目惊心。
何奚媛一想到马上就能与心爱的空越相见了,心里不住窃喜,同时又担心自己这些时日以来未施脂粉,显得疲累——这其中虽然主要因风尘仆仆连日赶路,担心官兵追击,前程未卜;还因日夜思念空越于心,不知他的一切消息,既念且忧;而且雅琴也是生死未卜,几种情状加在一起,果真有些折磨于人。
她芳心蠢动,向前挥出两刀,转面欣喜问儿子道:“青儿,你听见蹄声了吗?或许,就是你时大哥他们来了!”
燕青手拈朴刀,紧跟在娘亲身后,竖耳听了一下,道:“娘,听到了,似乎有五六个人。对了,一定就是时大哥他们来了!”燕青心里浮动莫大期盼,希望是二姐姐和梅虹梅姐姐一同被解救回来了。
何奚媛心里虽浮动着别样情怀,手里若月刀却丝毫不慢,反而越加快当,步伐措置,手到之处,中刀者只能倒地。她不时聆耳侧目,以盼时空越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
黑马奔纵,绿树闪过,前面林路变得直了,时空越陡然看见官兵身影,刀兵胶着,混战不已。
他嘴里闷哼一声,心里勃怒,至这里了依然有官兵埋伏,定要杀个痛快。他身形纵起,自马背上腾空而出,虽然黑马马蹄依然狂奔,但霎那之间,竟被时空越闪电一般的速度抛在了后面。
时空越甫一沾地,如影步伐倏然划出,只见影影绰绰,众人不觉之际,一团劲风猛然卷动,着地滚来。正有三二百个官兵堵窒路上,簇拥前面,时空越无声狂卷进去,“轰然”震响,人影接二连三被撞飞起来,哗啦声连响不绝,人影不断激飞进树林子去。
登时,那官兵队里现出一条路径来,快得犹如长蛇入草。有人的身子被撞在树上,劲力迸洒,树干折断。当然,那些被撞飞的官兵也是五脏废碎,骨干折断。
来得太快,围者立时溃散,欧鹏等正与官兵狠命拼杀之际,冷不防眼前受这股力道猛然冲击,都是心头一惊。时空越把近前的两个官兵抓在手中,左右一掷,两股大力贯出,又有不少人倒地。
他窜出身来,放慢速度,众人眼前一亮,一个丰神俊逸、狂傲不羁的少年,果真就是时空越。
何奚媛更是满心激感,芳心颤动,忍不住放声呼唤:“空越!”其声颤栗,好似用情很深,跟着热泪滚出。她想要拔足,狂奔过去扑入他的怀抱,却觉双腿酸软,似乎是过于激动的原因,竟然有些愕然。
时空越耳听芳音,又岂能不知她的浓情?相别这么些时日,早已牵之挂之了,顿时来不及向欧鹏、王英等打声招呼,便即踩出如影步伐,向她闪身而去。
途中于玉麟手腕一翻,抖出飞刀射来。时空越略一扬手,食、中两指分弹气劲,一指弹中飞刀,一指贯向于玉麟。
“啊”的一声,于玉麟胸上被洞穿一孔,身子往后激飞出去,撞在树上,满树枝叶纷洒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