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遥见面前这人嬉皮笑脸,心想他定不是什么好货色,便厉声喝问:“什么旅游?我看你分明是在撒谎。你身背长剑,形色匆匆,定有不轨之事?”
“这从何说起啊姑娘?对了,我忘了你听不懂‘旅游’二字的,对不住了!”时空越略一拱手。
“这几天来众多江湖中人尽往个小小的郓城县届赶去,定是有所图谋,你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姑娘——算了,叫‘姑娘’实在不好听,况且我也就十五六岁的少年,叫‘女侠’好一点吧!程女——”时空越接着程遥的话道,可“女侠”二字还未出口,程遥一声断喝:“不要叫‘女侠’行吗,我可承受不起!”
“这?一开始可是把你塑造成女侠角色的,怎么会承受不起呢?”时空越的口吻略带疑问。
“你胡说些什么?哎,我问你,你到底要去郓城干什么?可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程遥的身子略往前倾了倾,语气松软了许多,表情也柔和了些,更添了几分柔美。
这幅美丽的样子任谁也无法不回答她的问话,时空越显然已被她的美貌吸引住了,不觉往她的脸上多看了几眼,未及即时回答程遥的问话。
“你看什么?我问你话呢!”待到程遥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时空越“哦”了一声道:“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啊,你指的是什么?有什么新消息吗?那说出来让我也分享分享啊!我可是初入江湖什么也不知道的。哎,我从一个新的地方来,要不要告诉你,那地方挺神奇了!”时空越故意摆出一副神秘的姿态。
可是程遥的神色又再次不悦了起来:“你这人好生啰嗦,说,到底是什么地方?”
“哇,我看你这人脾气比我还好生古怪,有你这么问话的吗?我知道也不告诉你了。一影飞红程大小姐原来如此,本公子算是见识了!怎么,你不高兴了,那又能怎样?”时空越却是故意挑逗起程遥来了。
只见程遥恼羞成怒,手中软鞭一杨,指着时空越说道:“你再胡说休怪本姑娘不客气了。”
“不客气点好,我喜欢看你愤怒的样子!”
“你——婬贼!”程遥气得紫涨了面皮,手中软鞭倏地往时空越身上甩来,时空越侧身避过,叫道:“哇,这么说说就要打人啦,真是个小悍妇!”
“我叫你再说,我打落你的舌头。”程遥说着软鞭向前一递,向时空越腰间卷来。时空越拔腿一跳,把雪也带了一些起来,鞭子在脚底掠过。程遥一卷不中,鞭梢斜指,向时空越脑袋抽去。
时空越把头一扭,身子落地向后退了两步。鞭梢跟进,时空越卖个破绽,鞭子横扫而来。
时空越抖出左手抓住鞭子,程遥在马上兀自难以扯动,只气得咬牙切齿,口里骂道:“你个婬贼,看你拿话来撩拨本姑娘,今天定要叫你看看本姑娘的厉害!”说着身子在马上腾空而起,软鞭交由左手,“仓”的一声清响,腰间长剑陡然出鞘,寒光一闪,剑刃直向时空越面门凌空掠来。
“好剑!”时空越叫声好,左手放月兑软鞭,身子向后急退了几步,避过程遥凌厉的一剑,却见程遥已跃到雪地上来,变刺为削,“唰唰唰”连声清响,已刺出数剑。
时空越连身闪避,一边间隙中看到程遥身段轻盈,曲美柔和,不禁啧啧赞叹出声。陈遥看到时空越眼露不敬之意,骂道:“好你个婬贼!”出剑更加快了,并且剑剑刺向时空越的要害之处。
“程姐姐,程老大,我不是婬贼,可不可以不要打了!”时空越闪避之中话不离口。
“闭上你的乌鸦臭嘴,看剑!”程遥一声轻叱,娇躯纵起一丈有余,身随影动,长剑寒光抖现,剑走轻灵,舞起数朵剑花,却是齐向时空越头顶急罩下来。
“是武夷剑法吗?”时空越急叫一声,身子向后偏飞,右手往身后一探,青光一闪,一柄青色长剑向上划出一个半圆,“叮叮当当”清脆连响,已化去程遥的一招“天女散花”。
程遥借下坠之势,一剑“飞花坠月”直刺而下。时空越不敢滞待,青色长剑“霍”地一荡,剑身一横,挡住了白剑的直刺。
程遥心中纳闷:“这个黑袍少年却是从何而来?年纪轻轻却武艺了得?之前空手就能避过自己的长剑急攻,江湖上可是人才济济啊!
“以前江湖上盛传自己和表哥为‘武夷双剑’,年轻英侠、剑术不凡,名声已经在江湖上慢慢震荡开来了,今日看来强中还有强中手的。
“此少年自称是没名剑客时空越,之前在江湖上可从未听说过此人名号,只听说一个叫鼓上蚤时迁的,武艺自然不错,却是做上了偷鸡模狗、盗墓挖宝的行当。莫非这少年时空越便是时迁?不可能,那时迁分明要大着几岁,绝不会才这么十五六岁的样子。”
程遥正思略间,只见青光一闪,白剑被激荡而开,时空越的长剑已经指向自己的脖颈。
雪花扑簌簌地飞洒下来,青色长剑犹如青蛇一般飘梭而至,撩起数片飞雪,灵动莹润。程遥内心随之一颤,这一剑来得实在太快,直向自己的脖颈掠来,已然没有了躲闪之机。
青光陡然跃入眼际,伴着一个少年人的绝美容颜,以及那一抹嘴角泛起的轻笑,电光石火般闪进程遥的脑际,仿佛给她留下最后的记忆。除此之外,没有容下任何的思绪,程遥随即闭上双眼,等待着那一股彻骨的寒意于颈间燃起。
时间过去了许久,也许根本不知道是多久,但给人的感觉确是十分漫长。一阵寒意袭来,程遥不觉全身起了一个寒颤,耳边隐约飘过轻风,撩起耳际发丝,脸畔有飞雪擦过,留下冰凉。
“程姑娘,在下多有得罪!”在寂然中突然响起一声致歉,声音是那么清脆。
程遥心间泛起一丝涟漪,一股暖意自心下升腾而起,直冲胸际。程遥嘴角熹微泛动一下,微微睁开双眼,只见身前立着那位黑袍少年,青色的丝巾依然罩着在他的头顶,丝巾上飘落片片飞雪。
一张娇美的面容略带笑容,泛着英气,并透着几分红晕。此时这位立于风雪中的俊美少年却如一位娇羞的少女般楚楚动人,丝毫未有杀伐之气。他右手捏着长剑,剑尖没入深雪之中。
程遥未及开口,黑袍少年又道:“姑娘剑术飘婉灵动,厉害之极,在下深表佩服!”
程遥侧过脸畔,轻声说道:“你不用夸我,多谢你剑下留情!以前我自认武艺精进、剑术了得,没想到——”程遥脸上泛起一丝轻笑,随即又已消失,“没想到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认为的,其实一山还比一山高。今日幸得公子指教,真是感激之极。对了,公子叫做时空越是吗,怎么从前一点也没听说过你的名字呢?哦,我指的不是——不是说公子没有名声的意思,请公子不要误会。”
“是的,在下叫做时空越,可能之前一直很少出外地走动过,因此少有名声的——”
时空越右手一扬剑已入鞘,接着说道:“不过在下却是很早之前就听人们说起‘一影飞红’程女侠是个年轻貌美、剑术超凡的奇女子,说武夷剑派的‘武夷双剑’自三年前在江湖上出现以来却少有敌手,至今‘武夷双剑’已然名动江湖,其中一剑就是程女侠你了。在下未见其貌却已仰慕非常,很久之前就想亲自上武夷山拜访两位剑侠以及求师于武夷剑派程掌门。其实这次远行就是为了达此心愿。不想人生何处不相逢,今日竟然在这大雪天里亲自遇上程女侠,真的欣喜异常!只怪在下一时鲁莽,没有把话说得清楚,因此惹得程女侠有些不悦,在下真是抱歉之至!”时空越说着向程遥略略鞠身,以示深表歉意。
“时公子不用如此,其实时公子才是一表人才、武艺不凡,小女子远远不及。虽然我也十分崇尚侠义之举,从小父亲就以‘侠义’二字诲之,可‘女侠’二字实是不敢当得。对了,这么大的风雪天不知公子接下来将往何处?”陈遥一改先前的威色,语气变得极为和缓并且略有关怀之意。
时空越心里也是纳闷陈遥竟然纵马驰骋于这么大的风雪天,并且“武夷双剑”形影不离,不知他的表哥去了哪里,并未与她相伴而在。继而听到陈遥相问自己欲往何处,语气轻缓,当即答道:“对,天色将晚,况且风大雪飞,姑娘可知这附近有客店没有,安歇一宿明日再行也不迟。只是不知姑娘欲往何处,能否同路相去也好有个做伴!”
“此处离梅花镇相距不远,而且有一家云莱客栈倒也极好。只是我前两日就在那处相住,如果再回去的话——我赶着去东平府有事要办。”陈遥说着把右手手指捏成环状置于口边轻轻一吹,一声清响,不远处的白马听到主人的呼唤声便抬起头来,呼出一口热气,往这边跑了过来。
时空越不禁赞道:“真是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