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也撩人 第六十四章 半生不熟

作者 : 萧牧寒

兰若亭里暗潮涌动,气氛凝重,而慕晚歌却是靠在石头上休息了好久,这才起身往前方走去。虽然京都城许久不下雨,清泉寺内却因树木茂盛、草木繁密而减了些暑气,慕晚歌所走的这条小径,刚好就是清泉寺内最为清静凉爽的。

慕晚歌一袭白衣似雪,漫步于草木丛间,心情越发舒畅起来。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一片青葱翠绿的竹林。竹叶在风中摇曳不止,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听来就如一个个跳动的音符,甚是悦耳。

忽然,她伸手摘过一片竹叶,放至唇边…

“世子,您的箫取来了。”兰若亭里飘进一道黑色的身影,随即一人单膝跪地,双手捧上一把碧玉箫。

凌暮远取过他手中的碧玉箫,随即朝着亭内的人微微点头示意,淡淡道:“献丑了!”

话落,碧玉箫已放至唇边。只是,第一个音符还未飘出,一道悠扬的声音忽然从东边传来,辽远悠长的曲子,顿时打断了凌暮远的吹奏。

曲声渐起,凌暮远吹奏不成,只得将手中的碧玉箫轻轻放下,只觉这样的声音优美无比,却又与箫音不同,清冽中带着一丝飘逸,他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倾听着如此美妙的曲音。

原本心思各异的众人顿时也被这道声音吸引,纷纷看向东边的天幕,再顾不得彼此的针锋相对,步步紧逼,而是静心聆听着此刻的曲调。

此时,这声音清脆幽远,令人闻之心神一震,神清气爽;彼时,曲音松沉而旷远,清泠入仙宛如天籁;忽而,又变得沙哑低沉,如男子的低喃细语,轻轻撩动着听者的心弦。

时而细微悠长,时而如美人轻吟,时而低缓悠远,时而飘渺多变。曲音多变,曲子所呈现的内容也丰富各异。此时如山间溪涧般婉转清澈,彼此又似万马奔腾般激荡高昂,此时如小女儿家的莺莺细语,彼时又似铁血男儿战场杀敌的豪爽战歌。

似悲愤,却又悲而不愤;似哀伤,却又哀而不伤;两股情绪紧紧追逐纠缠,试图以它们的挣扎矛盾来一决高下,定下自己在吹奏者心中的位置。

不想,这时一股大力将两股情绪一一分开,坦然面对两股情绪,如置身高峰的人居高临下,俯瞰着渺小无一物的悲愤和哀伤,完全无视存在的淡然态度,竟让两股矛盾情绪羞愧隐遁,朗朗晴天,湛蓝无云,一片平静。

众人只觉天上人间地狱都经历了一番,从深谷到苍穹,从他人到自己,吹奏者却能在最挣扎的时刻及时惊醒,虽有万千悲愤哀伤,却仍能豁然处之。如此豁达的心境,如此宽广的胸襟,直教兰若亭中的众人佩服不已。

“褚冰,去看看是何人在吹奏?并请此人前来一聚。”曲音还在继续,只是略有些结尾的平静,玉云洛最先惊醒过来,连忙吩咐道。若曲音断了,便找不到吹奏者了。如此一来,岂不可惜?

“是,王爷。”玉云洛身后走出一人,得了命令后就要循着这道曲音而去。

“记住,务必要恭敬一些。”玉云洛叫住拔腿就走的褚冰,又补充了句。

褚冰又应了声是,瞬间便不见踪影。

凌暮远本想吩咐身后的云竹前去查看一番,不想玉云洛竟先他一步下了命令,微举的手顿时收回来,安置于膝上,淡淡道:“如此清澈纯粹的曲子,倒是好多年没有听到了!”

“确实,听着都觉得无比舒心。”元宇倾半眯着眼,似是无比享受,又似是在回味。心里蓦然生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她呢?

“先前本宫只知道,二皇弟有怜香惜玉之情,今日一见,才知道二皇弟还有如此惜才之心。可真是让本宫自惭形秽啊!”玉云烨冷眼看着玉云洛的举动,暗暗嘲讽道。

谁想,玉云洛难得的没有反唇相讥,也不理会他口中的嘲讽之意,而是走至兰若亭边,负手看向远处,颀长挺拔的身姿在阳光的照射下,于亭内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一曲已尽,褚冰穿梭在竹林间,终于在曲音吹进的一刻,看到了立于竹林中的白色身影。他飘身落在白影三尺之外,震撼和惊艳填满了整个心房。

女子白衣似雪,如缎青丝似在风中撩起一圈又一圈的无形的涟漪,身旁竹叶青翠欲滴,脚下青草露珠尚未凝干,在微风吹拂中轻轻摇曳。这人静草动竹叶响,静动之间竟如一幅画工卓绝的山水墨画,如此飘逸绝伦,让人瞬间忘记了身在何处,为何而来。

而竹叶晃动间,一缕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落在眼前的白衣女子身上,星星点点的金光仿佛坠入凡间的小精灵,俏皮的跳跃在随风而舞的衣袂上,一时间其周身竟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高贵而端庄,让人不敢直视,却又禁不住低下头臣服。

褚冰就这么怔怔的站着,不言不语,只是就想这么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千万年难得一遇的画面。他感觉心里某个地方急剧的塌陷了,陷入了万丈深渊里,不知等待他的是黑暗,还是光明。

这一刻,一切均归于平静。

慕晚歌早就在褚冰飘身落下的时候,从衣袂舞动的细微声响中觉察到有人的靠近,但却不发一语,也不回头,只想看看身后的人有什么目的。只是眼前这状况,却明显让她轻皱起了那秀丽的眉毛。

只见她袖袍一挥,随即转身,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衣袂舞动间仿佛有一股清逸之气飘向四方,清如水亮如星的眸子带着清冷微寒的气息射向呆立的男子,却在看到男子的脸时,面色微怔,随即轻笑一声,慵懒而随意的声音响起:“这不是褚侍卫么?你不在洛王府里陪伴关爱洛王,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褚冰被她那双清澈的眸子看得猛一哆嗦,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朝她拱了拱手,恭敬道:“慕五小姐,王爷请您过去一聚!”

慕晚歌眼里划过一丝惊讶,怎么都没想到玉云洛会这般客气的请她过去。只是,自己都不曾出现在他面前,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如玉的指尖颤了颤,举起手中的一片竹叶细细的端详起来,想着莫不是自己吹奏的曲子将褚冰引了过来?

明眸淡淡的扫了躬身而立的褚冰一眼,却发现他在看到她手指间夹着的一片竹叶时,面色诧异不已,还有着一股不敢置信的震惊。她心里顿时了然起来,夹着竹叶的手负于身后,淡淡问道:“不知洛王有何贵干?”

“王爷的心思,我一做属下的又怎么知晓?慕五小姐倒不如跟卑职前去,也可以亲自问问。”褚冰小心的瞧了瞧她的脸色,却发现她一脸沉静的站在原地,明净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自己内心的想法仿佛已被她一览无遗。

褚冰略心虚的别开脸,看着一旁或粗或细的竹子。

不想,慕晚歌却猛地咳了几声,站得笔直的身子顿时沿着竹子滑落了下去,他一惊,连忙奔上前,一手扶过她的胳膊,一手稳住她不断下滑的身子,并扶着她靠着竹子坐好,这才略显紧张的问道:“慕五小姐,你怎么了?”

慕晚歌没想到褚冰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飞奔到自己身边,而且还靠得这么近,心下不喜,连忙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身子不由得挪移开,褚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面色微红,连忙后退了几步,不敢再看她。

“咳咳…”慕晚歌又是轻咳几声,一段不长不短的间歇后,她才断断续续道:“褚侍卫…你也…也看到了…咳咳咳…我现在的身子已经…已经孱弱到这种地步了…刚才若不是强撑着…咳咳咳…怕是连站都站不起来…又怎么能跟你过去见洛王呢?”

褚冰浓眉顿时皱了起来,看向慕晚歌的眼里带着一丝复杂。王爷的命令他不敢不从,只是看着慕晚歌纤细瘦弱的身板,他心里却是极为不忍,一时间,意识在“王爷”和“慕五小姐”这两个名词之间徘徊抉择,就好像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拔河,双方势均力敌,一番撕拉扯切后他还是站在原地,绳子摇摇晃晃后,哪一方都没有将他扯过去。

慕晚歌似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小手捂上了泛白的嘴唇,佯装思忖了片刻,这才慢慢说道:“褚侍卫…我是实在走不过去的…咳咳…如果你觉得为难,不如直接背我过去吧…又或者,你不喜欢背,也可以抱着我过去的…这样你交差了,我也省事了…”

褚冰麦色的脸随着她的话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待她说完后,整张脸已经红成了猴,他只觉全身发烫,单是想一想那画面都觉得热血上涌,若是真做起来…

他转过头看了慕晚歌一眼,待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涌起的热血瞬间退回血管里安静流淌着,低下头想了想,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头低声道:“既然慕五小姐身子不舒服,便在此好好休息吧。卑职这就回话去了!”

话落,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将慕晚歌整个人都笼罩住。慕晚歌抬头看他,他却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瞬间便没了身影。没了褚冰的身子作阻挡,刺眼的光线寻个空隙拐着弯儿的射入眼睛,慕晚歌立即闭上了眼睛,想着一旦沾上这些王爷相爷的边儿,日子就没个消停的!清泉寺的佛祖怎么也不庇佑庇佑她呢?

兰若亭这边,有些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当看到褚冰飘身而落时,数道目光齐齐射向褚冰。褚冰知道自己身负重任,面对这样的目光不免有些心虚,可一想到那个女子苍白虚弱的脸色,他的心虚又吞回了肚子里。

“卑职见过王爷。”褚冰单膝跪地,手中的佩剑在他跪下的同时敲了下青石砖的路面,发出一道低沉的声响。

洛王和其他人一样,第一反应是往褚冰身后看,当发现身后无人时,他不免得皱了眉头,问道:“可查清楚了是谁?”

“回王爷,查清楚了,是…是慕五小姐。”褚冰顿了顿,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有片刻的怔愣,随即略显僵硬的回道。

元宇倾原本看棋盘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耀眼的光芒,嘴角勾出一抹璀璨的弧度,仿佛刚才因吹奏曲子而得到众人赞赏的人是他一般,那么欣喜。他就说嘛,那只小狐狸怎么可能无才无德呢?那样的曲子,确实也只有她能吹奏得出来。

而他这一异样的变化,却落在了紧盯着他的三名女子眼中。秦琴又一次被蛊惑了,满心满眼里都是他俊美的脸儿,邪魅而又诱人的笑。

而与秦琴不同的是,玉淑梨和慕香玉的心里齐齐咯噔一声,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危机感,略显慌乱的目光彼此不期然的撞见,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出了此事的不寻常。

她们看过他邪魅惑人的笑,也见过他淡淡浅浅的笑,可不论怎么笑,都好像没有着落点般,上脸不上心,入皮不入肉。从来没有一次笑容,会像刚才的笑意那般温柔而璀璨。

在其他人的震惊中,慕香玉咬了咬唇,从人后走了出来,一如每次走出来为了让元宇倾看到般,带着一股就义般的决然和傲骨,冷冷说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五妹从小连箫都不曾碰过,哪里会吹奏这样的曲子?”

众人闻言,刚才的震惊少了些许,多了一丝疑惑。在这里,最有质疑权的是右相府的大小姐,慕晚歌同父异母的大姐姐——慕香玉。她的话,极有力的推翻了褚冰的说法。

洛王嘴唇紧抿,施加着压力的目光直直压向褚冰的头顶,意思是你若敢有半句虚言,决不轻饶。

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能吹奏出那样令人称赞的曲子的人,无论是谁,都是可以的,但却不希望那个人是被他休弃的慕晚歌。毕竟,是他嫌慕晚歌品行不端、德行缺失才将她休弃的,如今却对她的曲子怀着敬仰赞赏之情,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褚冰强自忍受着洛王如泰山般沉重的压力,低着头继续辩解道:“慕大小姐说的是否为真,卑职并不清楚。只是,卑职循着曲音找过去时,看到的确实是慕五小姐。其实,慕五小姐身旁并没有带箫,那曲子是她用一片竹叶吹奏出来的。”

想起那抹飘逸笔直的身影,那个娴静淡雅的女子,褚冰忽然觉得心湖里似有波光荡漾。

他话音落地,众人齐齐一惊,就连自认知慕晚歌甚多的元宇倾也不免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他不由得模了模鼻子,想着她又令他惊艳了一把。

“不可能,怎么可能…。”慕香玉却是面色难看的后退了几步,止不住的摇头,似乎这样的结果,比慕晚歌不会吹箫更令她备受打击。

洛王瞥了慕香玉一眼,重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褚冰,冷声道:“本王不是让你请她过来么?人呢?”

褚冰头垂得更低了,“回王爷,卑职请了,只是慕五小姐却说…”

“说什么?”洛王冷不防的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慕五小姐说,她身子孱弱不堪,并且昨日又受了刺客袭击,如今连走路都成问题。今日不能前来,有违王爷的意思,还望王爷恕罪。”褚冰忍着不能正常呼吸的难受劲儿,僵着身子回道。

只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不过是推辞的借口,想起大婚之日被休弃的过往,一些人也都自以为是的心知肚明。只是,元宇倾却是有些担心起来,虽然他知道她向来诡计多端,应付人也是手到擒来,只是她的身子孱弱,他却是担忧不已,甚至有一刻还以为,褚冰说的是实话,她竟连路都走不成了。

玉云洛眉头微皱,两道阴寒的视线直直射向亭外的垂柳,“去,找张椅子将她扛过来。”

众人闻言,纷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玉云洛。只是,他的表情实在是过于冷漠,看不出丝毫开玩笑的痕迹,况且他的话语中也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其中一些人对洛王的不可置信顿时转化为了对慕晚歌的自求多福。

被玉云洛休弃,慕晚歌此生怕是已经抬不起头来做人了;若是此次再被他以这样羞辱性的方式抬到大庭广众之下,还真不如撞墙了去!

“王爷何必兴师动众?本相坐得有些腰酸背疼了,倒不如让本相去看看。”这时,元宇倾适时出声,嘴角不见往日的浅笑弧度,而是淡淡看向褚冰,淡淡问道,“褚侍卫可否告知一声,慕五小姐现在何处?”

“在清泉寺东北角的一片竹林里。”褚冰抬起头,指向东北角的方位,恭敬回道。

“好。”元宇倾点了点头,在各种或猜疑,或嫉妒,或委屈,或不解的眼神中,他站起身子,大步往亭外走去。

自元宇倾走后,兰若亭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玉云洛身旁除了秦茗,其他女子都离他远远的。只因他周身的冷气就像从冰窖里冒出来的一样,能将其他人冻得手脚发冷,稍微靠近一点,都害怕会被冻僵了。

而秦茗却是非常好奇,这被自己夫君休掉的女子,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当日索要嫁妆之时,对她的胆量和机智都有一番见识,但苦于不能一见。如今有这个机会,顿时有些期待起来。

秦琴看到自己姐姐眼中冒着的金光,不由得扁扁嘴,想着慕晚歌不过是个小小庶女,有什么好期待的?只是,一想到那张脸,她抓着帕子的手使的劲儿更加狠了。又想到自己心仪的元宇倾竟然亲自去接慕晚歌那个小贱人,心里就好像打翻了醋坛子一般,酸醋流淌在肚子里,直是胃疼不已。

而凌暮远看着元宇倾渐行渐远,消失在柳条苍松中,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到棋盘上,浑身散发着一股平和的气息,仿佛这天地间的所有人和事,都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知道是这气息将他隔绝在了亭内其他人的世界之外,还是他主动将自己与亭内的其他人隔绝开来。只是,那双如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却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里闪过一丝好奇,忽然想起前段日子京都城内流传的舆论传言,心里对尚未谋面的慕晚歌又多了几分期待。

竹林里,慕晚歌送走了褚冰,也不急着站起来,而是径自靠在竹子上,望着天出神。

忽然,前方一阵脚步声响起,慕晚歌转头看去,却见一身蓝衣的元宇倾正风度翩翩的站在她面前,嘴角的笑意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刺眼。

慕晚歌猛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心中却是哀嚎不已,怎么刚送走一个冰棍,又来了一只千年狐狸?

“怎么在这里坐着?太阳这么大,就不怕晒着?”元宇倾大踏步走了过来,蹲着身子,使视线与她的平齐,并用袖子挡着她头顶的阳光。

慕晚歌只觉眼前一暗,眼睛眨了眨,而后凉凉的瞥了他一眼,“若是你也是来劝我的,那就免了。如今晌午太阳大,你哪儿凉快哪儿去!”

“呵呵…”元宇倾轻笑出声,收回了手,俊脸猛地凑到慕晚歌的眼皮底下,直把慕晚歌看得莫名其妙了才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道,“你不去,难不成还要留在这里?”

慕晚歌小手又挡在了头顶,瞥了他一眼,干卿底事!

“你该不会是还放不下洛王,不想看见他与秦茗卿卿我我的模样,才拒绝过去的吧?”元宇倾偏着头看她,眼眸里闪过莫名的光芒,似是极为期待她的答案。

谁想,慕晚歌听到他这话,却是猛地抬起头来,怒道:“我从来都没将他放在眼中,又何来放得下放不下?更何况,你以为他是谁,值得我花费心思去记住他?若不是今日你们一个两个都在我耳边念叨,我早就忘了是什么东西了!哦,不,他不是东西!我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存在,他连东西都不是!”

元宇倾闻言,眼里顿时大方光彩,嘴角的笑意真实而又温暖,是人都看得出来,他因为她的话,变得非常高兴。

“既然不是放不下,”元宇倾笑着开口,却在收到慕晚歌一记警告的眼神时,猛地刹住,纠正道,“既然不是因为洛王,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你在这里多无聊,倒不如过去玩玩!”

慕晚歌对他近乎讨好的行为视而不见,仰起头,在竹叶间找寻最合自己心意的一片。

元宇倾手搁在膝盖上,托着腮,引诱着开口:“兰若亭那边来了好多人,有太子殿下、洛王、睿亲王府的凌世子。如此大的排场,你难道就不想让慕大小姐和淑梨郡主好好的演一场戏?”

慕晚歌遮阳的手瞬间撤去,亮晶晶的眸子直直盯着元宇倾。她不是不心动的。且不说能见到百年难得一见的睿亲王府世子凌暮远,单是想到昨日谋划了一日一夜的计划,万事俱备,只欠她这股东风时,心里像是有只猫咪在一个劲儿的挠着,痒痒得很。

昨日部署了那么久,如今就等着一个绝妙的机会。只是,一想到人多嘴巴就多,心动的心思顿时卡在了壳里,半缩半伸,一动弹就极其难受。

元宇倾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继续引诱道:“还有,将军府的嫡女、现今的洛王妃也在兰若亭,你之前或许没有见过她!难道就不想看看抢了你位置的人长得什么样,是美是丑,是瓜子脸还是圆饼脸?”

慕晚歌扁扁嘴,秦茗长得美还是丑,跟她有关系么?

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只是…

“秦茗是瓜子脸还是圆饼脸?”慕晚歌半眯起眼睛,扬起脸问道。

元宇倾面色一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了那么多,她还只是截取了话里的只言片语。秦茗是瓜子脸没错,可是…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吧!

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慕晚歌一番,当看到她不自觉模上肚子的手,嘴角抽了抽,额头齐齐掉下数根黑线,敢情是要看着秦茗的脸充饥啊!

那一刻,元宇倾对慕晚歌的崇拜之意,顿如火热骄阳喷火不息。

慕晚歌看到他盯着自己的月复部眨都不眨一下眼,顿时低头一看,自己的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肚子,此刻正以懒洋洋的姿态躺在那里小憩,她像被烫到了一般,猛地将手移开,面色微微涨红,不自然的咳了几声,随即无比镇定的道:“我肚子饿了。”

元宇倾眸光微闪,继而点了点头,含笑道:“正常,我也饿了!”

慕晚歌嘴角一抽,没见过附和人能附和得那么自然的!只是,被人附和总好过被人取笑吧?

她早上本来就吃得不多的,这身子本来就弱,吃得没变成营养反倒是用来运动了,想起体内正在进行的各种循环运动,慕晚歌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就要唱空城计了,可碍于元宇倾在此,倒没敢光明正大的模肚子,止饿。

心里不由得一恼,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何在元宇倾面前,自己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了商场谈判的魄力和风度,更甚至连情绪都容易激动起来。只是,她却没有意识到,当元宇倾在和她相处时,也完全没有一国左相该有的样子。

“走吧。”元宇倾站起身,伸出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慕晚歌看了眼他的手,又看了看他,眼神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你还想我抱着你过去?”元宇倾挑眉。他倒是不介意的,而且是非常乐意的。一想到她身上散发的幽幽药香,他就心神荡漾。

慕晚歌看着他泛着红光的眉眼,知道他定是想到了不纯洁的地方,顿时狠狠的拍了拍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待听到三声脆响,才将手放入他的手掌中。

“上次是三声,如今也是三声,歌儿,这三声脆响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元宇倾的大掌瞬间包裹住了她的小手,柔若无骨的纤细中却隐藏着令人心惊的韧劲和坚强,没闻药香就已经开始心神荡漾起来,手一拉,连忙将她拉起身,只是口中却不闲着。

慕晚歌却不理他,径自退到他身后,笑意盈盈,“有劳前方带路。”

元宇倾挑挑眉,大步向前走去,显然是非常乐意当这个先锋。

兰若亭这边,秦琴、慕香玉和玉淑梨早已等不及了,谁知道元宇倾和慕晚歌在竹林里待这么久,要做什么。

就连玉云洛和太子都有些不耐烦起来,向来只有别人等他们的份儿,哪里像今天这般等一个小小庶女?

可是,让他们就此不等,转身离去,却又不甘心。至于是因为没见到慕晚歌而觉得不甘心,还是因为等了这么久却临阵离去而觉得不甘心,就不得而知了。

兰若亭内,最淡定悠闲的,就数一身白衣的凌暮远了。他依旧是静静坐在石桌上,指尖在棋盘上画着一根根的线脉,端的一派悠闲自然。

正在众人耐心将要告罄的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一蓝一白两道身影,蓝的在前,白的在后,虽有前后之分,但细看之下,步调竟惊奇的一致。

元宇倾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忽然不愿意再做这个挡箭牌了,身子错开,步伐慢了下来,随即走到了与慕晚歌并排的位置,惹得慕晚歌暗地里怒目相向。

而兰若亭内的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一袭白衣的女子就这么踏着清风、迎着朝阳朝他们缓缓走来。凌暮远第一次见到慕晚歌,描着棋盘线脉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只这么怔怔的看着与他同穿白衣的绝子。

容貌倾城自不必说,更令他惊艳的,是她由内而外所散发的独特而混合的气质。一身白衣,细看起来是飘逸绝伦的,可若配上自然不做作的踏步而行,裙摆晃动、丝绦飘舞之间,竟有着久居上位之人所特有的的威严。一头未束未挽的长头尽数披散在身后,乍一看她是慵懒随意的,可当配上她嘴角那抹浅淡的微笑,却又带着一股卑倪天下的不屑。

凌暮远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心中的震惊和波动已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潇洒随意和尊贵威严是可以并存的,而且是并存在倍受世人冷眼的庶女身上!

玉云烨虽不是第一次见到慕晚歌,但因为生辰宴上,她出现得过于急促,没有让他有慢慢欣赏她缓步而行的优美姿态的时间,此刻,他心里却是无比震惊。

这样的女子,仅凭一面便足以让人忘记贴在她身上的标签,如被堂堂洛王休弃的新娘,右相府由嫡为庶的可怜人。这样的人,在场的女子没有人能比得过,就连他都有些控制不住了。只是不知道,他那二皇弟是否后悔了呢?

玉云烨看了玉云洛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阴寒却满含兴味的笑容。

玉云洛面色有些迷蒙的看着慕晚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看着她,只是越看下去,心里的感觉就越乱,大婚之日所发生的一切,一幕一幕,忽然清清楚楚的重现在自己面前。

“王爷…。”正在怔愣间,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一下,他心下不悦,正要一手拂开,却撞见一双娇媚动人的眸子里。眸子里,他看到自己微皱的眉头,如蒙了一层纱的迷蒙神情,还有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

那亮光,瞬间让他惊醒过来,迷蒙褪去,冷漠换上。

秦茗虽然对他不理睬自己有些恼怒,但比起他对慕晚歌露出一副迷蒙的神情,那恼怒瞬间便隐于无形!

元宇倾眼尖的发现,兰若亭中所有男子的目光都直直落在了慕晚歌身上,心中顿时不舒服起来,他一个箭步便比慕晚歌多跨出一步的距离,又一次挡在了慕晚歌的身前,宁愿做她的挡箭牌,也不愿意将她暴露在众多男子的视线之下。

慕晚歌对他的行为表示很无语,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跟他杠上,毕竟前有虎狼,她可得小心应对。

于是,一蓝一白两道身影,在众人的注目礼中缓缓走入了兰若亭。

“臣女慕晚歌见过太子殿下,洛王,凌世子。不知洛王寻臣女前来,所为何事?”慕晚歌从元宇倾身后走了出来,上前恭敬一礼,淡淡道。

优雅的举止,得体的浅笑,让想抓住她漏洞的秦茗姐妹二人暗自咬牙。

元宇倾见她又恢复了惯有的浅笑礼貌,心里忽然有些庆幸起来,只因她明媚动人的其他面,只有自己看到了,而眼前这些人都看不到!顿时,一双凤目冒着金光的看向慕晚歌。

慕香玉和玉淑梨顿时怒上心头,齐齐瞪向慕晚歌。

玉云烨却是很好心情的撒手看戏,不言不语。

玉云洛见她如此客气的回话,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冷冷道:“刚才的曲子,可是慕五小姐吹奏的?”

“是的,不知洛王爷有何见教?”慕晚歌低眉敛首,模样甚是恭敬。只是心里却是暗自月复诽着,这洛王明知故问的,抽什么风?

玉云洛看着她浸在光影中的清冷面容,面色又有了片刻的怔愣:“本王怎么不知,五小姐竟有此等技艺?”

慕晚歌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浅笑一声,“臣女冒昧问一句,还请洛王不要见怪。”

“说!”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冰冷中带着压迫的气息,与慕晚歌第一次听到的一样。

慕晚歌不害怕,也不买账,只是暗自惊奇着。一个刚娶了新娘却转身将新娘抛弃的男人,是如何能够保持这么久的冰冷气息的?

“呵呵…”慕晚歌在玉云洛的冰冷注视下浅笑一声,继续说道,“臣女请问,臣女与洛王很熟么?”

洛王顿时被噎了一句,眼中冰柱剧增,冷冷的瞪着慕晚歌。

对,他确实和她不熟,可她是被他休弃的,怎么敢这样跟他说话?

“哈哈哈…”不想,元宇倾却突然笑了起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五小姐的话,不无道理。王爷既然与五小姐不熟,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玉云洛猛地转头看向元宇倾,沾染了怒意的眸子直直瞪向元宇倾,更觉得他脸上的笑十分碍眼,让人恨不得直接剥掉。

只是,元宇倾却似是没有感觉到玉云洛的怒意般,径自朝着慕晚歌挑眉,意思是说,你和他不熟,那和我总该熟了吧!为何我也不知道你会用竹叶吹奏曲子?

慕晚歌不动声色的白了他一眼,我和你,也不熟。

元宇倾猛地挑眉,就差没有跳脚了,他无声问道,为什么不熟?咱俩可是共度了良宵的!

慕晚歌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随即微微偏着头想了一下,无声一笑,只是上半夜共度而已,下半夜没有,只能算是半生不熟。

元宇倾被噎了一下,不自觉的模了模鼻子,顿时没话说了。

“慕晚歌,你刚才不是说身子虚弱走不过来么,这会儿怎么又走过来了?你这么自相矛盾,知道的人以为你有多娇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不给王爷面子呢!”看不惯两人的眉来眼去,秦琴忍不住出声,冷冷打断了。

慕香玉和玉淑梨却有些感谢近乎鲁莽的秦琴,打断了看着都令她们愤怒的画面。毕竟,她们是世人眼中举止娴雅、温柔贤淑的闺中千金,自是不能说出像秦琴那般暗含酸意的话语。

而洛王闻言,周身骤冷,双眼微眯,射出点点寒光,如剑似箭,直往慕晚歌身上射去。她这是看不起他么?居然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

慕晚歌看了秦琴眼里掩饰不住的醋意,顿时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只是,若秦琴以为区区几句话就能让她胆怯,可就大错特错了!她莞尔一笑,如雪似莲,“褚侍卫去请时,我是走不动,可是元相去的时候,就走得动了!想不到秦二小姐居然如此猜疑,竟希望我连走都走不了,如今见到我安然的走过来,竟还觉得很失望似的!”

轻轻浅浅的一番话,看似胡搅蛮缠,却将秦琴绕了进去。秦琴被这么冷嘲暗讽了一番,只觉一张脸都丢光了,不仅说不过慕晚歌,竟还在自己心仪的男子面前被人逼到无话可说,怒火顿时冲上脑门,几乎破口大骂道:“慕晚歌,你以为你一番胡搅蛮缠,就能够颠倒是非黑白了么?你说得这些,我才不信呢!”

“是,秦二小姐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谁想,慕晚歌却轻易的接下了秦琴的话,不由得摇了摇头,状似感慨道,“走不动了,休息一会儿就继续走呗!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跟着的元相也是很不耐烦的。秦二小姐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元相。他的话,你总不能不信吧?”

说着,慕晚歌略显无辜的眼神顿时射向一旁兴趣盎然的元宇倾,仿佛她刚才所说,是再真实不过的情况。

------题外话------

哈哈,想不想知道元大公子是如何回答的呢?

想不想想不想?

咋木有人回应一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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