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嫁成灰,二嫁为妃 日暮长檐鸟应度

作者 : 翌旸

碧染连忙拽了灵犀的袖子,道:“娘娘,该用膳了。殢殩獍晓奴婢去传膳。”

灵犀只当是杳杳还在为原先流产的事耿耿于怀,乖巧的闭了嘴,扶着杳杳进殿,灵犀奉了茶,轻语道:“听说昨日玉瑶公主再提下嫁苏家之事,却没有再遭太后拒绝。太后也在皇上面前提起公主的婚事。”

杳杳轻抿了茶水,苦味入喉,清香犹绕鼻间。

又过了几日,李晟留宿昭阳殿,却辗转反侧。杳杳自然难以成眠。

盯着顶上的帐子,犹豫了许久,杳杳才开口相询。

李晟转过身来,注视着杳杳侧脸,道:“皇额娘提起玉瑶的婚事。”

见杳杳不搭话,李晟继续道:“玉瑶想要下嫁苏意旸。”

他专注的目光,让杳杳无法再躲避,索性侧身迎向他的眼睛。

“太后是不会反对的,苏意旸是可造之才。若能拉拢他,王家之势更令人难以直视。皇上当初不也是看重他这一点么?”

李晟微撑开眸子,杳杳视而不见,古井不波的继续道:“若要将一人收为己用,威逼利诱实非良策。我听说驯马是要用蛮力和巧劲让它臣服,养一只猫却要顺毛模,若是将猫逼急了,它的爪子可锋利的很。”

杳杳侧过身去,背对着他,暗松一口气,合上了眼。

庭院里的雪人消融得没了人型,宫人索性将它铲了去。

灵犀从外边进来,手捧着几枝梅花,插进瓶中。

“娘娘,奴婢听说景萃宫的兰婕妤有孕,月复中胎儿已经一个半月左右了。今日兰婕妤开始孕吐,才请了李太医去诊脉。”

杳杳眨眨眼,思绪一直围绕在他有孩子了这个念头上。片刻,才回过神来,故作淡然道:“该送些什么,便叫碧染去准备。她谨慎。”

兰婕妤有孕的事便像一场早到的春风席卷了宫廷的每个角落,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感到温暖,春寒仍料峭啊!

新月渐盈,满月则亏。

近一个月,李晟没再来过昭阳殿,听说大多数时日都宿在永寿宫。

杳杳心里暗恼,却从没去过乾阳殿。正月将尽时,宫里又传来一个消息,想必对不少人都是晴天霹雳。皇后怀孕了!

皇后三年无所出,一朝得子!听说太后亲自去永寿宫探望。

杳杳正喝着茶,闻此消息,嘴里的茶水没喷出去,却也呛到了嗓子眼。碧染轻拍着她的背,遣退了在殿里伺候的宫人。

“用帕子掩着唇轻咳了几声,这才舒服了。

“碧染,”杳杳幽幽的问道:“本宫真的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么?”

“娘娘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娘娘心善,老天爷都是看在眼里的。”碧染斟酌着回道。12y9b。

杳杳轻轻摇头,并不言语。半晌,才开口道:“去帮本宫叫灵犀进来。”

碧染退了出去,灵犀很快走进来。

“玉瑶最近如何?”

“玉瑶公主最近闭门不出,她和苏大人的事也没再被提起。”

果真如此!杳杳嗤笑一声,道:“本宫也该去给皇后娘娘贺喜。”

过永寿宫的路上,碰到了御驾,想躲开已来不及,杳杳只得携着碧染等人行礼。

御驾中的人对着石公公低语几句,石公公便走到杳杳面前,道:“皇上请娘娘上御驾同行。”

杳杳眉头轻蹙,到底还是上了御驾。李晟靠在垫子上,正看着她上来。

杳杳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安静的坐在他身侧。

“皇上是要回永寿宫?”一张口,便满是醋意。

李晟拥她入怀,低声道:“朕高兴。”杳杳红唇微嘟,满腔怨气几乎要冲昏头。15384257

“因为你在乎朕。”温柔的语气,令人如沐春风。

“啪嗒”泪骤然砸下来,杳杳僵硬的后背松软下来,伏在李晟怀里。“皇上都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还来问臣妾!”

早在太后纵容玉瑶出宫时,他没有阻止,便在寻谋良策。兰婕妤怀孕也是他计划好的。那女子安分沉稳,她月复中的孩儿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兰婕妤身怀龙裔,太后自然心急,以嫡长子和玉瑶的婚事作交换,太后不会不同意。

“杳杳,你聪明的让朕有些害怕,不过朕喜欢。”他轻拍着杳杳的后背,叹道。

“那,”杳杳犹豫道:“兰婕妤?”

李晟不假思索道:“朕会补偿她的。”

进位?荣华富贵?这补偿得了一个孩子么?

御驾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石公公开口道:“皇上,永寿宫到了。”

他应了一声,捏捏杳杳的手心,牵着她起身下去。

早有永寿宫的宫人进去通报,才进了永寿宫,夏宛正扶着皇后出来迎驾。

皇后才欠了身子,李晟早已松开她的手,上前亲扶了她起身,神色温柔深情:“皇后有孕在身,日后这些虚礼能免则免。”

皇后痴痴地笑着,满脸幸福。

杳杳心里不舒服,却不能失了礼数,连忙上前行礼:“恭喜皇后娘娘!”

皇后笑着迎过来,握了杳杳的手道:“妹妹多礼了。想妹妹也曾有过孩子,如今本宫为人母,才懂得妹妹的伤痛。”

李晟在一旁冷了眉眼。

杳杳亦黯然,强颜欢笑道:“都怪臣妾不小心!”

实情如何,她怎会不知?

故作淡然地笑着:“臣妾不打扰皇上和皇后娘娘,先回了。”

从永寿宫出来,杳杳遣退了随行的宫人,只碧染不放心,执意跟着。

杳杳与碧染二人,缓步走着,“碧染,”杳杳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却再无下文。碧染只耐心的跟在她身后,等她开口。

举起手伸向天空,浅蓝的天那么高,那么远,永远也触及不到。杳杳不知道自己入宫是为了什么?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争风吃醋?她只是想跟自己在乎的人好好生活在一起!她想爹爹,她想回家!

杳杳扁起小嘴,眼眶红了一圈,仰着头,生怕泪水“噌”的掉下来。

“微臣见过瑾昭仪,瑾昭仪万福。”

萧大人。”碧染福了福身子。

“碧染姑娘多礼了。”低沉的声音温和轻缓。

她回过头,萧逸站在不远处,日光勾勒出他俊朗的面容,笑容温和,微风轻拂他的衣衫,飘飘欲仙。

拨开云雾见月明,她的心明亮了。

“萧侍卫,许久不见。”

“娘娘可安好?”

杳杳微笑着看着他,“春天来了。”

萧逸从怀中掏出一纸包,笑道:“新春贺喜,微臣没什么可送的。在宫外寻到这样的玩意儿,想着娘娘喜欢,便带过了。”

碧染正要去接,杳杳上前几步,接过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一个栩栩如生的糖人晶莹透亮,她欣喜的抬头道:“多谢!”

“娘娘,该回去了。”碧染轻声提醒道。

杳杳正欲再说,萧逸拱手道:“微臣恭送瑾昭仪。”

杳杳只好扁扁嘴,用口型回道:“谢谢萧大哥,我很喜欢。”

任碧染搀扶着离去。

回到宫中,倚窗而坐,窗外的光透过杳杳手中的糖人,映在杳杳的面上,原本白希的脸庞披上一层柔和的淡黄。

灵犀捧着几枝新摘的梅花将瓶中的换下,道:“娘娘,这可是御花园最后几枝梅花了。”

她回过头,见杳杳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糖人,好奇道:“娘娘,这是哪里来的糖人,好精致啊!”

杳杳暗暗得意,那是自然,萧大哥送的东西永远是最贴心最好的!

灵犀见她不回答,笑道:“娘娘还说奴婢不成熟呢,您自己不也像个小孩子么,一个糖人这么欢喜!”

杳杳终于应了声:“怎么能一样呢?这宫里就是一个让人成熟的地方,可是不管本宫长多大,以后老了,在爹爹面前,本宫也是个孩子。”

灵犀试探道:“娘娘想回家?”

杳杳点点头又摇摇头。

“谁想回家?”

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杳杳猛地看向门口。

灵犀行了礼,李晟挥挥手,灵犀识趣的退了出去。

杳杳放下手中的糖人,胡乱一福身子:“臣妾宫里的奴才都成懒骨头了!您来,他们也不通报臣妾,臣妾好去迎驾。”

“拐着弯的埋怨朕!朕不叫他们通报,若是你出来迎驾了,朕怎么会听到你说心里话呢?”

“那下次臣妾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敢说话了,省得叫皇上听去。”

李晟过来搂着她的肩坐在锦塌上,“想回家?”杳杳摇摇头,又点点头。

“傻丫头,这些日子宫里事多。再过些日子,朕陪你去看看先生。”

杳杳抿着下唇,乖巧的点点头,伏在他的怀里。

“哎?皇上不是在永寿宫么,怎么过这来了?”杳杳猛地挺直身子,却听到“咯”牙关相碰撞的声音。

她磕到了他的下巴!

她忍着笑轻揉着他的下巴,“抱歉,抱歉……”

“不准笑!”李晟故作恶狠狠的低斥道。

杳杳摇着头,“不笑,坚决不笑。”手上动作不停,眼里却掩不住笑意。

她轻声问道:“还疼么?”

“疼……”李晟一脸委屈。

杳杳斜睨他一眼,沉了声:“皇上这幅模样,倒像讨不着糖吃的小孩。传出去让人笑话!”

“谁敢笑话朕!”李晟瞪大眼睛,“咬到舌头了!你看看,破没破。”李晟轻吐舌尖,杳杳凑上去仔细看了看,疑惑道:“没破啊?要不,吹吹?”

李晟一脸天真无邪的点点头。

“好些了么?”一手轻捏李晟的下巴,杳杳轻轻吹了几下。

张着嘴,李晟含糊不清的说道:“没有……”

杳杳又凑近了些,刚张开嘴,想再给他吹吹,却被背后的两只手轻轻一按,她的唇印在李晟的唇上,他的舌尖伸进她的口腔。直到吻得杳杳喘不过气来,李晟才放开她。

杳杳面色潮红,心跳急促。李晟的大掌抚上她的左胸口,故作讶异道:“心跳好快!做贼心虚了吧?”

“谁做贼心虚?”杳杳嗔道,软糯的声音像含了糖一般。

李晟定了定心神,道:“是谁扑上来强吻朕?”

“你,你……”杳杳红着脸,却没法辩驳,是她不小心迎上去的,可是还不是他在背后推自己么!

“朕饿了!”他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可爱……

杳杳站起身来,整整衣襟,道:“臣妾去叫人传膳。”

“这不是有这个么?”李晟这才看到放在小几上的糖人,随手拿起。

杳杳扑过去想抢回来,李晟却举高了胳膊。

糖人没抢到,却又倒在他怀里。李晟瞪大眼睛道:“你又想强吻朕?”

杳杳羞赧的站起身来,哀求道:“皇上,臣妾叫人去炖些甜品,好不好?那个,是臣妾的!”

“你是朕的,那你的东西也是朕的!”

杳杳恼羞成怒道:“你,你,你无赖!”说完,就出去了。

灵犀本在外间候着,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正偷偷笑个不停。见杳杳突然出来,下了一跳,憋红了脸。好在杳杳没那份心去看她。

“传膳吧!记得叫小厨房多炖些甜品来。”

等杳杳再进去时,李晟半靠在软枕上,睡着了。那糖人完整无损的放在小几上的碟中。

取了薄毯,盖在他身上。杳杳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他惊醒。可是,他还是睁开了眼。

杳杳温柔的摩挲着他的眼角,“看您的黑眼圈都出来了?有什么烦心事?”

李晟坐起来,薄毯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他揉着太阳穴,疲惫道:“最近事多,可能休息不太好。”

杳杳将薄毯叠整齐,放置一侧,问道:“要不传太医来瞧瞧?”

“不必了。”他站起来,展了展身子,道:“朕今晚过来陪你。”

“您还是去永寿宫吧,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怀了皇子,不差这一天。别叫太后不高兴!”

“那你把朕往她那推,你高兴么?”

杳杳沉默着,不肯回答。

“皇上,娘娘,该用膳了。”灵犀在外间喊道。

那个问题被搁置了,没有人再提起。

用过膳,李晟便离开了。

昨夜里下了雨,这日的空气格外新鲜湿润。从永寿宫出来,回昭阳殿的路上竟远远的看到了玉瑶,杳杳只带了碧染,此时挑了小路绕了开去。随意走着竟走到了御花园附近。

正走着,杳杳脚下一滑,身子往后摔去,碧染在身后跟得紧,想托住她,怎奈力气不够,只好转了身子,垫在杳杳身下。

“碧染,你怎么这么傻?”看着垫在身下的碧染,杳杳有点想哭,碧染给了她太多的感动。一点一滴,等发觉时,早已汇成了湖泊。

杳杳拉了碧染起身,地面上湿滑的青苔,一不注意,便会跌倒。可是怎么会有两条滑过的痕迹?碧染跟在杳杳身后,杳杳跌倒,碧染却没有机会踩上那一小片靑苔。

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走进御花园,想进亭子歇息歇息,却发现亭中早有人在。

看着兰婕妤裙摆上的污秽,杳杳心下明了。才走进亭中,兰婕妤已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行礼,杳杳亲扶了她起身,道:“兰婕妤不必多礼,如今你有孕在身,一切以月复中的皇子为重。”

杳杳扶着碧染坐至一侧的坐凳楣子上,这才坐到石凳上,软语道:“本宫这宫女为了护着本宫摔倒,伤了腿脚。还希望兰婕妤不要介意她坐在这里。”

“娘娘待宫人宽厚,是她们的福气。”兰婕妤轻声应道。

“兰婕妤,若是不介意,能否请你的婢女去找人过来帮本宫把碧染扶回去。”

兰婕妤点点头,那宫女连忙行礼离开。兰婕妤只带了她出来,适才跌倒,御花园附近又少有人来往,她想去找人,又不放心自家娘娘一人在此。瑾昭仪在此,她就可以回宫找人来了。

“快四个月了吧?”杳杳看向她的微微隆起的月复部,被罩在衣衫里掩不住美好弧度。眼中欣羡之意毫不遮掩。

“嗯。”兰婕妤满脸幸福的点点头,“老嬷嬷说臣妾得多走动走动,对日后生产有好处。却不想……”

“老嬷嬷有经验,”杳杳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但是凡事还得自己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兰婕妤略有所思的看着她,须臾,点点头,“多谢娘娘提点。”

杳杳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本宫可以模模么?”

她眼里的渴望,羡慕,期待,叫人怎舍得拒绝?兰婕妤心想,瑾昭仪能得盛宠,绝不是仅凭一副绝美的容貌。

杳杳修长的手指泛着莹白的光,轻轻落在兰婕妤的月复部,手心缓缓滑过那座平缓的小山丘。

“长得真好!若是太医诊出这是位小公主,就好了!”杳杳低不可闻的说了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兰婕妤撑圆双目,看向她,这绝不是无心之语!

“瑾昭仪万福,兰婕妤万福。”兰婕妤身边的婢女很快便带着几位宫人返回来。

“兰婕妤,本宫先回了!”杳杳款款起身,叫昭阳殿的几位宫女扶着碧染回宫。

待杳杳走远后,一辆轿辇进了御花园,那婢女扶着兰婕妤上了轿辇快步离开。

“宣太医!”杳杳跟着进了碧染的房间。

“娘娘,这不妥吧!宫人伤病需自己去太医院求诊。”溪桥在一旁提醒道。

“宣,便说本宫扭伤了脚腕。”杳杳一脸坚决。

溪桥只好依言退出去宣太医。

半晌,碧染开口道:“娘娘,兰婕妤也摔倒了是么?”

杳杳不答话,只撩起碧染的裙衫,脚腕又红又肿,“像肥猪蹄!”

碧染本惊慌的去遮,这样不合规矩,哪有主子这样对待下人的。听杳杳这么断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太医来得很快,被宫女引进了宫女的房内,本还心里暗恼,见瑾昭仪在此,倒也不敢多言。

他要看杳杳的伤势,杳杳却让他去看碧染,“本宫的宫女垫在本宫身下,替本宫受了伤。你给她仔细看看。”

太医看了伤势,为碧染揉散淤血,留了些外伤药,便离开了。

“这几日,你且歇着吧。”杳杳起身,准备离开。

“多谢娘娘。”碧染欲下床恭送杳杳,杳杳轻按住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薄暮暝暝,夕阳将尽,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平静的日子总不能长久。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不知何时才停。庭院里的枝桠犹带着湿气,走廊上的山茶亮绿的叶子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杳杳欢快的喊道:“灵犀,灵犀,我们去御花园看看杏花开了没?”

杳杳一路走得极快,灵犀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着。

“娘娘,您慢点啊!”

杳杳笑着看她一眼,竟跑了起来。

灵犀瞪大眼睛,环顾四周,时辰尚早,宫里还安静着,附近无人经过,索性也跟着跑了起来。

“娘娘,”灵犀拼了吃女乃的劲儿,终于追上去,不管不顾的拉住了杳杳的衣袖。“您别跑了……宫里是不能随意跑的。”

“你看看,这附近又没人经过,没人会看到的!”眉眼弯弯,顾盼生姿,可爱动人。

灵犀看呆了去,痴痴的被杳杳拉着继续小跑着,喃喃道:“娘娘怎么今日这般高兴?”

杳杳停下脚步,弯着脑袋,蛾眉轻蹙,朱唇微翘,“什么?”

“娘娘从来没想今天这般开心,笑都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灵犀认真的回道。

“是吗?”一双素手抚上白希如玉的面庞,竟分不出哪个更白一些。杳杳耸耸肩,一脸轻松欢畅,道:“不知道……也许是今天听到喜鹊报喜了吧!”

“看吧,看吧,杏花果然开了!”杳杳小跑着,裙裾散开,融进这新开的杏花里。

“不学梅欺雪,轻红照碧池。小桃新谢后,双燕却来时。”莹白如玉的柔荑轻举,落在如点点胭脂的杏花间,杳杳精致的容颜在枝桠间飘浮,“鹧鸪钩輈猿叫歇,杳杳深谷攒青枫。花木本无情,怎会因人的悲欢离合而百态丛生呢?或喜或悲,或轻浮或坚贞,言愁说恨,不过是看花人的心情罢了。”

灵犀远远站着,不敢上前一步。人比花娇,在这胭脂万点中倾诉春愁。清晨的阳光干净透彻,洒了一地一身。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述这样和谐无间的美,听着杳杳檀口轻启,她只能半懂半不懂的点点头。

等杳杳再进去时,李晟半靠在软枕上,睡着了。那糖人完整无损的放在小几上的碟中。

取了薄毯,盖在他身上。杳杳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他惊醒。可是,他还是睁开了眼。

杳杳温柔的摩挲着他的眼角,“看您的黑眼圈都出来了?有什么烦心事?”

李晟坐起来,薄毯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他揉着太阳穴,疲惫道:“最近事多,可能休息不太好。”

杳杳将薄毯叠整齐,放置一侧,问道:“要不传太医来瞧瞧?”

“不必了。”他站起来,展了展身子,道:“朕今晚过来陪你。”

“您还是去永寿宫吧,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怀了皇子,不差这一天。别叫太后不高兴!”

“那你把朕往她那推,你高兴么?”

杳杳沉默着,不肯回答。

“皇上,娘娘,该用膳了。”灵犀在外间喊道。

那个问题被搁置了,没有人再提起。

用过膳,李晟便离开了。

昨夜里下了雨,这日的空气格外新鲜湿润。从永寿宫出来,回昭阳殿的路上竟远远的看到了玉瑶,杳杳只带了碧染,此时挑了小路绕了开去。随意走着竟走到了御花园附近。

正走着,杳杳脚下一滑,身子往后摔去,碧染在身后跟得紧,想托住她,怎奈力气不够,只好转了身子,垫在杳杳身下。

“碧染,你怎么这么傻?”看着垫在身下的碧染,杳杳有点想哭,碧染给了她太多的感动。一点一滴,等发觉时,早已汇成了湖泊。

杳杳拉了碧染起身,地面上湿滑的青苔,一不注意,便会跌倒。可是怎么会有两条滑过的痕迹?碧染跟在杳杳身后,杳杳跌倒,碧染却没有机会踩上那一小片靑苔。

主仆二人相互搀扶着,走进御花园,想进亭子歇息歇息,却发现亭中早有人在。

看着兰婕妤裙摆上的污秽,杳杳心下明了。才走进亭中,兰婕妤已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行礼,杳杳亲扶了她起身,道:“兰婕妤不必多礼,如今你有孕在身,一切以月复中的皇子为重。”

杳杳扶着碧染坐至一侧的坐凳楣子上,这才坐到石凳上,软语道:“本宫这宫女为了护着本宫摔倒,伤了腿脚。还希望兰婕妤不要介意她坐在这里。”

“娘娘待宫人宽厚,是她们的福气。”兰婕妤轻声应道。

“兰婕妤,若是不介意,能否请你的婢女去找人过来帮本宫把碧染扶回去。”

兰婕妤点点头,那宫女连忙行礼离开。兰婕妤只带了她出来,适才跌倒,御花园附近又少有人来往,她想去找人,又不放心自家娘娘一人在此。瑾昭仪在此,她就可以回宫找人来了。

“快四个月了吧?”杳杳看向她的微微隆起的月复部,被罩在衣衫里掩不住美好弧度。眼中欣羡之意毫不遮掩。

“嗯。”兰婕妤满脸幸福的点点头,“老嬷嬷说臣妾得多走动走动,对日后生产有好处。却不想……”

“老嬷嬷有经验,”杳杳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但是凡事还得自己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兰婕妤略有所思的看着她,须臾,点点头,“多谢娘娘提点。”

杳杳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本宫可以模模么?”

她眼里的渴望,羡慕,期待,叫人怎舍得拒绝?兰婕妤心想,瑾昭仪能得盛宠,绝不是仅凭一副绝美的容貌。

杳杳修长的手指泛着莹白的光,轻轻落在兰婕妤的月复部,手心缓缓滑过那座平缓的小山丘。

“长得真好!若是太医诊出这是位小公主,就好了!”杳杳低不可闻的说了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兰婕妤撑圆双目,看向她,这绝不是无心之语!

“瑾昭仪万福,兰婕妤万福。”兰婕妤身边的婢女很快便带着几位宫人返回来。

“兰婕妤,本宫先回了!”杳杳款款起身,叫昭阳殿的几位宫女扶着碧染回宫。

待杳杳走远后,一辆轿辇进了御花园,那婢女扶着兰婕妤上了轿辇快步离开。

“宣太医!”杳杳跟着进了碧染的房间。

“娘娘,这不妥吧!宫人伤病需自己去太医院求诊。”溪桥在一旁提醒道。

“宣,便说本宫扭伤了脚腕。”杳杳一脸坚决。

溪桥只好依言退出去宣太医。

半晌,碧染开口道:“娘娘,兰婕妤也摔倒了是么?”

杳杳不答话,只撩起碧染的裙衫,脚腕又红又肿,“像肥猪蹄!”

碧染本惊慌的去遮,这样不合规矩,哪有主子这样对待下人的。听杳杳这么断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太医来得很快,被宫女引进了宫女的房内,本还心里暗恼,见瑾昭仪在此,倒也不敢多言。

他要看杳杳的伤势,杳杳却让他去看碧染,“本宫的宫女垫在本宫身下,替本宫受了伤。你给她仔细看看。”

太医看了伤势,为碧染揉散淤血,留了些外伤药,便离开了。

“这几日,你且歇着吧。”杳杳起身,准备离开。

“多谢娘娘。”碧染欲下床恭送杳杳,杳杳轻按住她的肩膀,转身离开。

薄暮暝暝,夕阳将尽,好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平静的日子总不能长久。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不知何时才停。庭院里的枝桠犹带着湿气,走廊上的山茶亮绿的叶子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杳杳欢快的喊道:“灵犀,灵犀,我们去御花园看看杏花开了没?”

杳杳一路走得极快,灵犀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着。

“娘娘,您慢点啊!”

杳杳笑着看她一眼,竟跑了起来。

灵犀瞪大眼睛,环顾四周,时辰尚早,宫里还安静着,附近无人经过,索性也跟着跑了起来。

“娘娘,”灵犀拼了吃女乃的劲儿,终于追上去,不管不顾的拉住了杳杳的衣袖。“您别跑了……宫里是不能随意跑的。”

“你看看,这附近又没人经过,没人会看到的!”眉眼弯弯,顾盼生姿,可爱动人。

灵犀看呆了去,痴痴的被杳杳拉着继续小跑着,喃喃道:“娘娘怎么今日这般高兴?”

杳杳停下脚步,弯着脑袋,蛾眉轻蹙,朱唇微翘,“什么?”

“娘娘从来没想今天这般开心,笑都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灵犀认真的回道。

“是吗?”一双素手抚上白希如玉的面庞,竟分不出哪个更白一些。杳杳耸耸肩,一脸轻松欢畅,道:“不知道……也许是今天听到喜鹊报喜了吧!”

“看吧,看吧,杏花果然开了!”杳杳小跑着,裙裾散开,融进这新开的杏花里。

染连怀袖道。“不学梅欺雪,轻红照碧池。小桃新谢后,双燕却来时。”莹白如玉的柔荑轻举,落在如点点胭脂的杏花间,杳杳精致的容颜在枝桠间飘浮,“鹧鸪钩輈猿叫歇,杳杳深谷攒青枫。花木本无情,怎会因人的悲欢离合而百态丛生呢?或喜或悲,或轻浮或坚贞,言愁说恨,不过是看花人的心情罢了。”

灵犀远远站着,不敢上前一步。人比花娇,在这胭脂万点中倾诉春愁。清晨的阳光干净透彻,洒了一地一身。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述这样和谐无间的美,听着杳杳檀口轻启,她只能半懂半不懂的点点头。

阳光倾洒,淙淙如跳跃的碎金。红如胭脂,白如碎玉,相偎在枝头。燕子轻喃私语。裙裾飞扬,悠然的踩着惷光而舞。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搜肠刮肚也只能用最朴实的词语来形容,好看!

不远处,李晟带着萧逸缓缓踱进御花园,身后石公公带着几位小太监远远的跟着。

“此事,你以为如何?萧逸?”听不到回应,李晟侧目而视,顺着萧逸的目光看去,有女皎若太阳升朝霞,桌若芙蕖出绿波。

他很不悦,极度不悦的重咳两声。这一咳,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灵犀如梦初醒的转身,看到李晟,紧忙着行礼,萧逸察觉自己失态低下了头。

杳杳回眸带笑,正欲上前行礼。李晟却转身离开。萧逸恋恋不舍的偷看最后一眼,紧跟着离开。

杳杳愣在原地,身子一颤,一朵娇女敕的杏花从手中无力的坠落。

灵犀也是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皇上已数日未曾来过昭阳殿,今日难得一见为何竟是这般场面?

杳杳弯腰拾起不慎打落的杏花,小心翼翼的将它置于枝干之上,苦笑道:“如何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此时望君君不来,此时思君君不顾。

“我们回去吧。”杳杳低声道,语气中难掩失落惆怅。

日光倾洒,背负于肩,步履千斤重。

身后,微风掠过枝稍,一朵杏花无声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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