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哟,我说云轩少爷,这么晚了您不是说不来了吗?”芸娘挥着绣花丝帕,声音酥媚带着点点幽怨,这身形左右扭捏一晃,眉心那点朱砂也随之一抖,顿觉风韵又多了十分,要说眼前所谓的“金牌鸨主”是个二十开外的女子恐怕无人会信了……
慕云轩喘着粗气,这档口也没太多闲情去欣赏美人风情,双腿朝空中猛得一蹬,急急地飞向了楼上的“落云阁”。
“来人!!”随后一声长啸,惊得厅中闲散客人具是一颤,连着内院的夏芝芝都隐约感觉到一阵莫名冷意。
“绛绛,你听到什么没?”夏芝芝轻舞罗裙,双眸含秋地望了一眼神情自若,正兀自抚琴的筱绛旎。
话说自从楼梓枭来了之后,他的琴艺就有了很大的进步,果然跟对了师傅才是正道,虽然这个师傅成天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脾气古怪,话也不多,实在不是很好相处……
“没有,我们继续!”筱绛旎毫不在意地回道,眼下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了。琴音自在回绕,可净化仙灵,洗涤魔心,世人又怎会懂其中真理呢……
“小姐,你瞧筱公子与芝芝小姐近日都在苦心舞琴,您怎么就不着急呢?”霄翎望着上官遥梦仿若游蛇的身子,软软地躺在床边,那略有些黑的肤色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整个人更加慵懒懈怠,口中不觉就着急起来。可后者却浑然不知,只是继续妩媚地撩拨着胸前卷乱的碎发,一双透亮的眸光轻轻撇向竹窗外,那射出的点点忽闪的灯芯,一抹危险的光芒自眼角划过,只见女子唇畔微启,莫名地吐出一句:“他来了……”
“什么?”霄翎听得一头雾里,“谁来了?”可上官遥梦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撩拨着那卷碎发,仿佛刚刚的那句话是隔空传过来的,虚无缥缈,好不真实……
这时夜已很深,“长歌倚楼”此间的生意自是比白日冷清了许多,但楼里依旧张灯结彩,不失气势。
在隔间,隐隐可以听见回廊间传出阵阵若有似无的申吟声,“嗯……啊……”,声音**柔情,传得断断续续,时而激昂,时而软腻,却透着蛊惑的味道……
封建的旧社会,无论是在哪里,即使是旁人刻意想要改变男尊女卑的局面,依然也根治不了这里所有女子被千年文化腐朽的思想作风……
月光倾洒,楼外繁茂的树叶随风摇曳,照得楼中那块偌大的长方形牌匾忽明忽暗。原本平静无波的一池清水被突来的冷风一扫,泛起微波涟漪,夜色也在这一阵阵申吟声中更显迷醉。
此时,上官遥梦已经起身,一袭黑丝烟霞凌罗衣裙,在月光下泛着光亮。脚下那串细小的风铃随着走动发出一阵轻微的脆响。轻纱在窗外的缕缕清风下缓缓飘曳,柔柔地划在霄翎白女敕的脸上,轻薄柔软。那披肩的卷发依旧散落在光洁的锁骨两侧,微黑的皮肤透着西域女子性感的美味。
上官遥梦,果然不愧为长歌倚楼日前的花魁,来自西域的名流艳后……虽然现在多了一个玉晚风,一个模不透的厉害角色。
再瞧楼下那对“琴瑟和谐”,上官遥梦不由哧鼻,筱绛旎……夏芝芝……她还不放在眼里。
纵使才貌双全又如何?女人能做的事情,他男人不一定做的了……虽然她也承认,笑绛旎,不失为一个出色的搭档,无论容貌,还是才艺。不过女人之间的战争,男人永远不懂,玉晚风才是她真正的忌惮,包括那失传多年的“媚术”,她隐隐闻到了更加诡异的味道……
上官遥梦望着满眼的琉璃月光不由开始遥想,盈润的双手轻抚胸前,香艳欲撩。
霄翎静静地望着,开始还很神往,这时却已经奇怪地把持不住,美艳女子香肩外露的景况,刹那像受了迷惑一般,鼻血顷刻就要涌出……却觉她家遥梦忽然长袖一挥,仿若有一股烟气缭绕在眼眉,转眼就有了困意。倒下的那一刻,她仿佛闻到了一股鲜血的味道,夹杂着楼里夜夜可闻的申吟声,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最后一点意识里……
“嘭嘭嘭”破锣声响起,惊得后院的众人一阵慌乱。再一听这锣声,不由让人想起了那个成天跟在慕云轩身边的瘦弱少年。众人一阵埋怨,这龟二不收大半夜的难道又要搞突击检查?然后众人又在闺间一通乱,“快快,赶紧收拾一下。”却不知眼下的情况并不如她们所想那般……
筱绛旎此时也停了琴音,目光追随着那道锣声而去,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心在那一刻随着锣声也死灰复燃的多了一份期待。
不一会的功夫,锣鼓已然响彻后院,男男女女尽数跑出,睡眼蒙松的,衣不遮体的,慵懒迷望的……叽叽喳喳声顿起。
“大晚上的,又是谁啊?”
“讨厌~人家正在跟许公子……”
“咦?这不是……云轩少爷吗?”
最先发现是慕云轩的还是冬雪她们,果然四双精光眼,对于慕云轩的身影,毫无免疫……谁让眼前一脸迷乱的男子,正是她们夜盼日盼的最好归宿。
“云……云轩少爷?”冬雪挪步上前,瞧着慕云轩满头的汗水,一脸纠结煎熬的表情,忽然有一种想上前给他温暖的错觉,可脚下却被男子忽来的疏离眸光生生逼退。
“吱吱……过来!”慕云轩眸光如箭,拧了一眼站在几步之遥的夏芝芝,瞧得她颤着身子,顿时一脸惧意。
“云轩少爷……怎……怎么了?”
“今夜陪爷!”
话一刚出,后院一阵寂静,紧随其后的是一道道狠毒的目光,直射夏芝芝……
掩在柱子下的花琴叶一脸哧鼻,转身回了房间,再不看这凌乱的场面一眼。而上官遥梦的房间飘着柔柔地檀香,淡淡的烟雾随着那轻妙透过窗棂向外飘散,看着飘渺无比……
夏芝芝双眸微瞪,顿觉咋舌,怎么回事?云轩少爷疯了吗?谁都知道,他慕云轩虽是此间花楼的东家,平时与众姐妹嬉笑**,却从不强迫女子过夜,也从未传言有过入幕之宾。
筱绛旎坐在琴下并未出声,眼中只是直直地射向一个地方,慕云轩身后的位置。那里除了黑压压楼里的人外,再没有旁人。那抹期待就此落空,抓起手下木琴,筱绛旎默默离开,众人只顾眼前惊讶,到并未在意。
“诶哟喂哟,我的小祖宗,妈妈我才慢了几步,您就把后院搅得一团乱了?”
芸娘摇着肥硕的翘臀,扭腰走来,瞧着满园乱色,不惊叹气,“都下去吧下去吧,该干嘛干嘛,明儿还要开业呢?”
众人虽是听着,却不见几人离去。芸娘眼瞅着心下气急,瞧了一眼边上的慕云轩,失神的样子,莫不是白日里的传言都是真的?画馨小姐真的有喜了,孩子……是谁的?她也很怀疑,可眼下不是八卦的时候。
瞧着众人怒眉一瞪,“还不退下!”众人见芸娘发火,慕云轩呆呆地站着,早就失了平日的威严,又并无阻挠之意,不由纷纷四散。小姑娘们这一个个三步一回头的样子,却是令芸娘一阵无语。
后院最后一排的竹楼边,有一间与众人隔绝的房间,这后院所有的房间都是竹木的,也不知慕云轩是为了什么?只觉将这所有的竹子用到此处,就算沾染了一些飘渺的仙气,一如当年那个人身上的气息一样,清新却如此遥不可及。
这间竹屋离后院的纷乱有些距离,因为主人不喜热闹,性子怪异,总是一个人闷在屋里撩拨古琴,除了绛旎偶尔过来请教,也鲜少有人打搅,正是“长歌倚楼”新聘乐师---楼梓枭的房间。此时,屋内一片黑暗,只隐隐见得屏风内透着一股弱弱的淡光,一阵风过,灯光漂游。突然,似有异物在屏风处蹿动,只见一团白影“唰”得蹿过,透着诡异。
一双玉足轻轻走过,脚踝处带着细小的铃铛,发出清脆却微弱的响声。只见黑影落下,慕云轩养的那只白猫睁着铜铃的猫眼定定地看向来人,黑夜中那双眼睛透着琉璃的亮光,只是眨眼的功夫,白猫“喵”叫一声,慢悠悠的踱步离去。
“呵呵,还真是可爱。”女子望着远去的白影,直到白影在暗夜下化作一点黑色,再见不到,才幽幽吐出这么一句。
话刚一出,但见屏风后坐着一团白影,虽见不得全貌,却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而微弱的光束下,隐约可以看见有一团黑红的液体自屏风底座流出,那蜿蜒的弧度在流淌的液体下泛着淡淡的血腥,女子瞧着那血红的颜色,眸子闪过一抹惊喜“你真的来了?”
月光洒在这最后一排的竹屋里,隐约可以看见一排书架,一盏油灯,一架古琴,影子拉长的距离,夜色下,恰到好处的恬静而美好。
院中早已没了吵闹,慕云轩也不知随着芸娘他们去了哪里,总之入夜有些凉,就如那地面血红的颜色,顺延着悠远的味道。又一阵夜风吹过,一朵含开的梨花飘入室内,沾着那鲜血的红,慢慢染红了雪白的花瓣,开出妖艳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