惴惴不安,有喜有忧地转眼就进了六月。
心不在焉,安然将弟弟安置在自己身前,悉心教导他礼仪品德。
弟弟聪颖过人,安然格外开怀,扬眉浅笑:“笙儿真棒!”
小孩子最喜欢人称赞,安笙咧嘴一笑,腻在安然的身上:“姐姐,我把后面一段也背过了!”
看他有些得意的样子,安然伸手捏捏他的小鼻子:“笙儿不可骄傲,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学会活学活用方为好,死读书只会教人刻板,笙儿是最聪明的孩子,对不对?”
“恩!笙儿以后也会行万里路,教姐姐看看笙儿是个出息的。”
有志向、有上进心就好,她不希望他有多大的成就,只希望,他不再被李氏拐带坏了。安然模模安笙的头,心里又是一片阴云。
赵安然微微蹙眉。
留安笙在房里读书,安然和陈嬷嬷在院子里说话。
“嬷嬷,我该怎么办?”
陈嬷嬷张口欲言,却最终没说话。
“我不能把弟弟交给李氏,柯儿如今是嫡长子,到底她是继室,名不正言不顺,若要柯儿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业,只怕李氏会对弟弟起心思。”幽幽叹息。
“小少爷聪慧,读书习字都是好的,太太虽故去,老爷不会亏待小少爷的,毕竟老爷对太太有感情也有愧疚之心。”
陈嬷嬷言之有理,却不尽然。
“若是笙儿被李氏抚养,她刻意安排了混账小厮跟着弟弟,只怕再是聪慧的孩子,也会误入歧途。”
赵安然此时不担心弟弟的将来,若是由她教导弟弟,即便没有大出息,至少不会是纨绔,若是李氏执意要抚养弟弟,她也是无能为力,总不能太明目张胆地和她对立,到时候或许父亲仅有的愧疚之心也会没了。
安然头疼,耷拉着脑袋心思沉重。
门外一小厮正伸着头朝里面张望,陈嬷嬷瞧见了,皱眉呵斥:“谁在门外!”
安然一听有人偷听,顿时神色愠怒,抬头看,从树后走出来的竟是沈青,手搭在石桌边沿:“你在外面张望什么?可是有事?”
沈青低头认错:“二姑娘原谅,我路过新太太门外的时候瞧见了赫连老太爷身边的关念,听着意思新太太不让他来见您,我瞧着关念像是有急事的样子,怕他那耽搁了就想来告诉您。”
外公身边的关念,她是知道的,这时候来临州怕是真的有事。
安然点头,让嬷嬷给赏:“我现在过去,你在这等着。”
一路疾步,赵安然心中惶恐,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又有些纳闷,赫连家并不是这时候倒台的,莫不是也提前了?
“老太爷既然差你来送信,把信给我就行,二姑娘如今也十二了,不便见外男,若老太爷还有什么吩咐,你只跟我说,我是二姑娘母亲,自是会转告的。”
关念就站在正厅中间,丝毫没有交出信件的意思,也没有一丝要走的样子,只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是赫连老太爷身边的人,说是小厮,但身份并不一般,他是跟着将军一同出生入死的兵士,也有一分急智。
“老太爷多日未见表姑娘,心里十分挂念,他是姑娘的亲外公,出门前交待一定要亲眼瞧一眼表姑娘和表少爷,若是就这般回去,真的不能交差,还请太太不要为难我这下人。”关念言辞恳切,却也透着坚定的心思。
李氏心中疑惑,也有些冲动地想赶他出去,可新近扶正就把老爷的岳家人敢出门,一定有损她的声誉,但是,她若就这样放他进去,那信件里究竟是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尤其看小厮如此执着地要见姑娘,只怕是有事交待。
打定主意,一定要拿到信件,说不定那小厮的手里有赫连瑾一部分的嫁妆,是赫连老太爷派人送来给二姑娘花用的。
“不行!”李氏言辞刚硬,“二姑娘是赵家的姑娘小姐,不是外面的丫环小厮可以随便露面的,老太爷既是真疼二姑娘的话,就该知道避嫌。”
门外的赵安然已然怒火中烧,撩开帘子进门。
“关念,外公让你来找我,你就该差人直接跟我说,我自然会见你,来这里做什么。”说着话她冷冷地瞥了一眼李氏,“妾侍扶正也是继室而已,真以为自己能做了正室的主了?可笑,父亲都默认了我们不必叫你母亲亲,名还未正,我娘如今正大孝期,你竟然还要阻挡外公进门,你是不是要断了赵家与赫连家的姻亲,是不是觉得我娘不在了,赫连家同赵家就不是亲家了?我告诉你,赫连家才是赵家正经的外家。”
若在平时,赵安然是决计不会这么说的,再怎么样她也会顾忌一些。
可是,现在李氏竟然就要绝了她的后路,还要私下里眛了她的信件物什,这是在切断她与外面的联系,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竹儿,你带着关念先回去。”
赵安然直奔着父亲的院子,抹着泪哭哭啼啼地进了门。
屋内,赵庭轩三兄弟正在一处说话,正要开口就听着有人哭哭啼啼地进门,顿时就皱了眉头。
陈嬷嬷撩开帘子,赵安然进门一下子扑到父亲的身前,抽抽噎噎地说:“爹,娘不在了,外公是不是就和咱们不亲了?我不要这样,我要和外公亲,我喜欢舅舅。”
赵庭轩一脸疑惑地看着陈嬷嬷。
陈嬷嬷叹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她自然是没有说安然说的那些话,只说是赫连家老太爷惦记姑娘,派人来瞧,新太太把人挡了,不许去瞧姑娘,无意间知道了,便觉得委屈。最后,只说了一句“没了娘的,自是要顾念着新太太的面子,到底太太去了,赫连家再是亲外祖,太太去了就少了弦。”
陈嬷嬷最后的话有些不中听,听在赵庭轩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他看了一眼哭泣的安然,便觉得心有戚戚,心想着,瑾儿若是还在,今日她就不会哭着过来了。一想到这,心里对李氏就有了些成见,伸手替安然擦去脸颊的泪:“别哭了,你母亲不在了,爹爹还在,你什么时候想外公了,什么时候就见。”
回到院子,赵安然心里仍旧不大舒服,虽说她去父亲面前哭诉,但大部分是装的,可真的哭了,越说她越觉得命苦,心里很是苦涩。
不能哭,不能哭了,安然克制自己,不让眼泪落下来:“关念,外公让你来送信的,信呢?”
“表姑娘,老太爷说六月里只怕是不能接你和表少爷去京城了,皇上已经下了文书,老太爷一家要外放三年,不过老太爷让您不必忧心,只过一年,一年后老爷会提前回京,到时候会来接您和表少爷去京里。”
一年吗?舅舅一年后回京,上一世,赫连家就是舅舅回京半年后被贬的,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舅舅犯了错,还是有人陷害的?
原本打算进京后就同外公坦白,事情有变,却又什么也做不了,一时间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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