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从最后一家房子里出来的时候,却在那街道转角的地方瞥见了一道身影。)
那侧颜分明有些熟悉。
竟不知是什么在驱使着自己,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开,纪念远远地一路跟过去,走了几条街。
当那人在一家私人诊所门前停下,就要走进去的时候,纪念忽然叫住了她的名字—媲—
“温瞳……”
只见那道瘦削的身影忽地一顿。
纪念走近两步。
“温瞳,是你吗?”
良久,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唇角衔着一丝冷笑:“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纪念,我们又见面了……”
纪念虽然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但也就是在温瞳转身的那一霎那,自己还是不禁一怔。
“你怎么……”纪念拧眉,几乎难以置信。
眼前的这个,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温瞳吗?
或许该说,这个人自己真的是太久没有见到过了,以至于再见到她的时候,纪念甚至怀疑自己见到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她。
平时一定要细心打扮过才会出门的人,今天却梳着清汤寡水的发型,连身上的粉色的连衣裙,都似乎是应付自己穿上去的,走在路上,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与记忆里的那个温瞳不同,瘦削而憔悴得甚至有一丝不那么真切的感觉,
语调还是从前的那般的倨傲,丝毫不甘于落于别人下风。
“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吗?”温瞳讥笑,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个遍,的确,连自己现在都很难在自己身上找到从前那个温瞳的影子了,扬起头,她眸光凛冽,“呵,纪念,这不是还都是要拜你所赐?!”
拜她所赐?!
她不懂。
纪念垂眸微一沉吟。
纪念记得,上一次见温瞳的时候,还是那天是她和纪元的婚礼过后,她来自己家大闹了一场,而后自己得知纪元逃婚的事,再然后的事……纪念不想回忆。
纪元?纪元!
怎么她忽略了他……
纪逍出车祸,纪家落寞,甚至是纪鹤先自杀……怎么他都没出现过?
是不是他也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不会的……纪念反复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我哥和你在一起是不是?”起初是不确定的飘渺,却在看见温瞳那眸中一瞬而闪的执念与恨之后,倏地就肯定了,“我要见他!”
纪念话锋骤转,让温瞳蓦地弯唇嗤笑,眼底浮起的却是浓浓的恨意:“见你哥?纪念,你怎么还有那个脸?”
纪念踉跄站稳,悲恸盛满双眸。
“好啊,你要见他,我带你见!”
温瞳倏地拉过纪念的腕子,全然不顾及她还怀着孕,就把她拖进了那家小诊所——
泛黄的墙面,参杂着怪味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围在一起嗑瓜子的所谓医生护士……纪念甚至还来不及把那间小诊所里的陈设布置一一看清,人就已经被温瞳拉到了二楼最里侧的那个病房。
病房,如果这个地方,还可以被称作是病房的话……
只见一把大锁重重地缩在的那扇雅白的门上。
纪念走近,简直被那把银质的锁刺痛了眼。
这里,说是囚牢也不为过……
接着,温瞳脖子上拿出随身带着的钥匙来,开了那把锁。
锁被打开的瞬间,打门缝里倏地露出一线光明来。
“你现在可以进去了,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
……
纪念走进那“牢房”的瞬间,大片阳光扑面而来。
煞白的阳光勾勒那瘦削的轮廓。
那双肩不再宽厚,凸起的肩胛骨几乎要将身上宽大的病号服刺穿。曾几何时,她能在一万个人里,一眼就认出他的背影来,可现在,她却不敢轻易唤他了……曾几何时,他走到哪里,哪里都是一片明朗灿然,如今,他却需要坐在阳光底下,才能把他照亮……这让纪念有种错觉,眼前枯瘦如柴的这人,哪里还是纪元?
“滚啊!我不是说过,我什么人都不想见吗?”
他低吼时,粗嘎的声线里依稀还有当年的温润。
纪念整个人身子一僵。
她缓缓走近,一步一步轻巧地跨过这病房里的一地狼藉。
隔着一张床,站定在他身后。
如幼时那般,轻轻唤了一句:“哥……”
那瘦得只剩一副骨架的身子,一震,颤意传向四肢百骸。
抬起骨节处苍白的手来,掐住自己的喉咙,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低哑,他问:“念念……是你吗?”
竟不知为何,这样的他,让她鼻尖酸涩,泪水霎时涌上,险些落了下来。背对着他,她依然扯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来,仿佛他能看到似的:“嗯,哥。是我,念念。”
孩子一般地,他咬了咬自己的食指,直到干净的指节处汩出鲜艳的液体来,直到痛觉渐渐清晰地传来,直到……他感觉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曾在多少个梦里,她都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那些都是梦,而眼前的,却是真的。
狂喜,袭上心头。
他欲转身,却在身子微拧过去的那一瞬间,如遭电击,又猛地缩了回来。
枯槁的长指颤抖地抚上自己的侧颊,因极度的瘦而凸显的颧骨,还有那深陷的眼窝,想必是一片惨淡的青色。连自己也不敢照镜子去看的脸,他又怎么忍心让她看到?
在走进这间病房的那一瞬间,纪念就已经把很久以前的那一件他给她造成伤害深深地埋在心里。
小哥哥始终是她的小哥哥。
纪念试图回忆很久以前和他的相处方式,学着从前自己的语气:“哥,我来看你了……你都不转过来让我看一眼吗?”
“不!”
纪元一口回绝得干脆。
比起那想见她的冲动,他更怕吓到她……
“哥,就让我看一眼嘛!”纪念抬起脚,就要绕过那张病床,却被纪元冷冷喝令住,“你别过来!”
所有为他的心疼逆袭而来,将她侵蚀个彻底。
纪念身子一僵,站在原地,只顾苦笑:“好,我不动,我就坐在这里陪你坐一会儿,好不好?”
她坐在病床的这一侧,他坐在床的另一侧,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两人各自不言不语。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念念,把眼睛闭上,让哥哥看你一眼好不好?”
“好……”
没问多什么,她应下,轻轻阖了眼。
只感觉自己坐着的这床轻轻一颤,是他起身。
不似从前那般坚定而有力,只听他的脚步声窸窸窣窣传进耳际,是他走近。
终于她还是失了言,羽睫下露出一条小缝。
缝隙里,她将他看清——
因极瘦而愈加突现的五官,纪念不禁想问,到底发生了了些什么?这……还是纪元吗?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的哽咽破碎出口。
却是那双收到连血管都变得清晰可见的手,缓缓伸向自己的脸颊。
她来了……
她是真的来了……
这一刻,纪元是有多么想,多么想轻抚她脸颊。
只是他已不能。
只听“咚”地重重一声,是他摔倒在地。
纪念睁开眼的时候,纪元已经蜷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团,保住双肩止不住地颤抖着。双眸阖紧,表情极其狰狞而痛苦,煞白的双唇因身体痉|挛而轻颤,唇瓣磕碰,似是想要和纪念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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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临时要和亲爱的们告假一次~
抱歉,因为最近熬夜熬得有点太狠了,西西今天的头实在是疼,所以出字极慢……所以今天的更新只有3000字了~
另外的两千字,会在明天白天补上的~明天更新七千~还有留言西西也明天一早回复!
另在评论区底下看见有位亲说,她今天过生日,祝你生日快乐~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