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寡 妇 1.一、新婚守寡

作者 : 石丁

第1节一、新婚守寡

王家洼背山面水,山是葱茏欲滴的绿山,水是清澈见底的清水。浪客中文网

这水从山里的水库流下来,自南向北,转而向东,又拐许多弯,流进大海。

下午。

天很热,狗伸出长长的舌头,树叶也开始打卷儿。

新婚刚刚七天的王丽红与丈夫王爱民坐在房中,房间里很热、很闷,似乎一丝风都不透,外面也没有风。

王爱民月兑得只穿一条短裤,王丽红也仅穿一件长袖背心。

王爱民从窗户往外面看,口中说道:“这天真是太热了,我简直受不了,我要去河里游泳。”

王丽红问道:“那你下午不去队里干活了?”

“游完再去。”

两个人一个是地主,一个是富农,成分都不好,低人一等,干活就得比别人积极。

王爱民家是富农成分。

此时,王丽红温柔地坐在丈夫身边,对他说道:“你还是别去游泳吧,如果你感到太热,就在家用水冲一冲,我昨天夜里做一个梦,很不好,你别去游泳了。”

“你还迷信?全国都在斗私批修,打倒牛鬼蛇神,你还迷信?”

“我不和你争,我给你打水去,我给你洗,行吧?”

王爱民望着柔美多情、楚楚动人的妻子,忍不住上前把她抱在怀里,亲她一口。

王丽红娇嗔地说道:“窗户开着,当心被别人看见。”

“你怕啥?我们又不是搞破鞋,我们是两口子,我们有政府给发的合法结婚证,我大白天把你按在炕上插也不犯法,没人敢管。”

“你一说话怎么就走下坡道?大白天的,你羞不羞?”

“怕啥?”

王丽红说着,要去外屋给他端凉水。

王爱民一把抓住她。

“干啥?”

“我想你了,我现在要跟你睡觉。”王爱民望着漂亮的妻子,上前把妻子紧紧搂住。

“不行。”

“为啥不行?”

“大白天干?窗户都开着,你不怕被人看见,我还怕呢,我们的成分又不好,你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再说,等一会儿你还得下地去干活,太累,等天黑吧,听话,我是你的,我们来日方长。”

王爱民从她的后面搂住妻子,柔声问道:“成分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不怕外人说?”

“不怕!我们也不是偷情,怕啥?”

“我们的后院也有人,你不怕后面的人听见?我……我……到那时忍不住……会喊出声的……”

“明天我就把后窗户堵上。”

“堵上不透风,夏天就更热了。”

王爱民一边说话,一边将妻子抱到炕上,他关上前面的窗户,后面的窗户也关上。

王丽红倚在炕上,关心地问丈夫:“你现在要干,下午还有力气干活吗?”

“我干活会更有劲的。”

“我不信。”

王爱民处于新婚蜜月之间,年轻气盛,火力正旺,面对柔情似水的女人,乳峰高耸,肤白如雪,如此可人,怎能不兴奋?

王爱民关上门,将王丽红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地月兑下来,一个白皙丰韵的身体就一丝不挂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王爱民如狼似虎,月兑下自己的衣服,将王丽红柔弱无骨的身体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

他开始亲吻她,从上到下,先是极尽温柔,然后是狂猛,王丽红低声愉快地迎接着申吟着,她睁着一对长睫毛的大眼睛,担心地问道:“我叫的声音大吗?别人会听见吗?”

“别管它!我们怎么快活就怎么来,这里的天地,这个地方,是我们的!这是我们的家。”

王丽红很舒服,也很幸福。

王爱民狂吻着妻子的嘴、脖子、**,然后,将嘴慢慢地往下滑去……

他分开她白皙有弹性的双腿,那一副长满二十多年的诱惑,完全展示在他的面前。

这是白天,外面的阳光炙人,屋内两人的热情烤人,激情燃烧着两个人,他们在自己的小天地内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王丽红还不太适应白天**,她有几分羞涩地捂上自己的眼睛,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在自己的丈夫的两腿间抚模,配合男人的动作。

王爱民越来越亢奋。

他酣畅地运动自己的双唇,又开始亲吻那温热而又柔软的双唇,王丽红运动着自己的身体,在丈夫的身体下面有节奏地配合动作。

她喃喃地口语道:“快,快,快进去,我要,我现在就要,我要它,我等不及了。”

“你着急了?你需要它马上进去?”丈夫有几分得意,有几分**地问道。

“求求你,快让它进去吧。”

“好,我这就送它进去,你把门打开。”

“它已经打开了,你看看。”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大声喊道:“王爱民,你在家吗?这么热的天,怎么还关着门?走!我们游泳去!”紧接着,有人走进院子。

窗户是纸糊的,看不见外面。

外面又有人大声说道:“王爱民,你在干啥?这么热的天,你还在屋里闷得住?走,游泳去!趁着中午还没有干活,我们先去洗澡。”

这是地主的儿子李由伍的声音。

他开始敲王爱民的窗户。

真扫兴!

王爱民只好答应着,从妻子身上下来,两个人急忙在屋里穿衣服,王爱民穿着衣服开门出来。

“王爱民,走,游泳去。”

王爱民又答应一声,提好裤子,系上新婚的红腰带,又把衬衣穿上。

王丽红有几分紧张,又有几分不安地紧追着出来问道:“你真的要去游泳?”

“对。”

“你别去。”

“你不用担心,没有事,我们有好几个人,大家一起去,我的水性又好,你怕啥?”

“我不让你去!”王丽红拦在丈夫面前。

“你是不是没……”

“不是,我怕……”

“怕啥?我们几个人水性都不错,你怕啥?”

“可是,我担心,昨天晚上,我做一个很坏的梦,我还没有对你讲,我的眼皮也跳的厉害……”

“等我回来再听你讲,再搂你睡,好了,听话,别闹人,你再这样,他们会笑话我怕老婆的,我一会儿就回来。”王爱民推开女人,开门走出来。

王爱民走到门外,看见妻子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他又忍不住走回几步,对她笑一笑,在她的身边低声说道:“你洗干净身子等我,回来我再跟你玩儿。”

王爱民走了。

王丽红怕说别的话,别人听见笑话她,不敢再说什么,看着丈夫的身影在院门口消失。

她痴呆呆地站了好久。

她又想起丈夫对他说的情话,她真的希望丈夫守在她的身边,也希望在丈夫怀里的感觉马上再次出现。

她关上门,拿盆舀满水,又认真地将自己的身体清洗一遍。然后,她平静地躺在炕上,等待着丈夫从外面回来。

朦胧中。

她看见一个人推门进来,定睛看时,正是自己的丈夫王爱民。

她问道:“这么快你就回来了?”

“我怕你着急,你说洗好了等我,对吗?”

王丽红羞涩地点点头。

“我刚才也洗干净了,一丝不挂,河水真清爽,真凉快,真干净。”

“让我看看。”

丈夫听话地探过身子,让王丽红仔细地检查,果然,她身上的汗味儿都洗掉了,很干净。

“你也让我看看。”

“我刚洗过,你不相信?”妻子有几分娇嗔地问道。

“你就让我看看吧,我一天不看它就感觉心里闷得慌。”

“讨厌,看吧。”王丽红月兑掉身上的衣服,让丈夫仔细地察看。

果然,她也洗得很干净。

“今天我们要玩个痛快。”

“等一会儿,你不下地干活了?”

“不去!今天我就是要跟你玩个尽兴,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说对吧?”

“不许你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我们的成分不好,在外面受气,处处低人一等,但是,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的窝,这是我们的乐园。”

“对。你说得对。”

“身子骨重要,来日方长,你别把身子弄虚了,还得去地里干体力活呢。”

“我们……我们没有来日了。”

“你这话是啥意思?”

“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不!我不等以后,你现在就得告诉我!你一定要跟我说清楚,现在就说。”

“我马上就要走了,时间不多了,亲爱的,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已经来人催我上路了。”

“你要去干啥?”

“出远门。”

“去哪儿?”

“不知道。”

“你骗人!”

“对。我是在骗你玩儿,你千万别当真,今天,我要跟你玩几个新鲜的花样。”

“啥花样?”

“69势。”

“啥叫69势?”

“我的好媳妇,你真的没有听说过?”

“没有。”

“我的傻媳妇,我们以前一起做过呀,就是头跟脚相对的那种姿势呀。”

“我不明白,那怎么相对?”

“来,我的学生,我就给你示范一遍,我来教你。”王爱民说着,就上前分开王丽红的双腿,将头放在她的双腿间,同时,也用自己的双腿将王丽红的头轻轻夹住。

两个人开始动嘴,然后动手。

真的好爽快呀。

丈夫真的越来越会做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既刺激又使人舒服的花样。

好久,两个人累得大汗淋漓。

王爱民终于停下来。

王丽红气喘吁吁,汗水将她的湿头发沾在白女敕的脸上,浑身**的似乎刚出浴一般。

这个时候,看上去她不像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丰满的身体,白皙的皮肤,比城里的女人还有风韵。

王爱民又转过身来,将娇羞可人的妻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柔声说道:“舒服吗?”

“舒服,你真好,你真会,我感到我很幸福,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真是我的好丈夫。”

王丽红很满足,也很愉快,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丈夫的腰,恨不得自己变得更小,能够钻进他热力澎湃的心里面去。

“来,我们再试一个姿势,叫老汉腿车。”

“啥叫老汉推车?你跟谁学的花样?”

“听别人说的,来!咱们试验一下。”

“怎么试验?”

“你在炕上躺着,我下地。”说着,王爱民跳到地上。他站在地上,拉过躺在炕上的妻子细长的大腿,他分开王丽红的双腿,站在炕边,然后,用自己身体多出来的部分填补王丽红的身体空缺。

王丽红慢慢地闭上眼睛,是幸福地闭上眼睛,后来,又快活地申吟起来。

王爱民一边推车一边问道:“怎么样?”

“很快活,再快点儿!行吗?”

“当然行。”说着,王爱民又加快动作节奏。

王丽红愉快地说道:“我的小宝贝儿,你以前怎么没有这样弄过?我真想让你把整个身体都送进去。”

“骗人!你的有那么大吗?”

王丽红没有回答,她开始激烈地摇头晃脑,申吟的声音开始没有节制地加大。

做女人真好。

这种快感,不做女人又如何能够体验?王丽红心中暗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嫁过来,做他的女人呢。

她的成分不好,但是,她长得好,总会有人要娶她。今天,她做了他的女人,她就这样尽情地享受,尽情地叫,一点儿也不怕婆婆听见。

以前,她从来没有这样放得开,这样尽兴、纵情。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睁开眼睛,看见汗水如小溪一般从丈夫的身上流下来。

她心疼地说道:“你累了吧?”

“不累。我一定要使你更舒服,否则,你就白当一回我的女人。”

“别这么说话,不好听。”

“我有劲吗?”

“有。你真是大男人,真正的猛男子,中国第一猛男。”

王爱民听到妻子夸奖他,满意地笑了。他终于停下来,对妻子说道:“来,让我抱着你在地上走一圈儿。”

“怎么走?”

“你起来,我教你。”

王丽红从炕上坐起来,关心地问道:“亲爱的,你不累吗?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累。”

“你还有新花样?”

“有。你过来,你先站起来。”

王丽红听话地站起来,她不知道丈夫还有什么花样。

“蹲下。”

王爱民站在炕沿边,双手搂住妻子的腰部,让她慢慢地对准他的身体蹲下来,然后,又慢慢地送进去。

王丽红又快活地闭上眼睛。

王爱民抱着妻子在地上来回走动,他每挪动一步,王丽红都快活地申吟一声。

她伸出双臂紧紧地搂着丈夫。

“舒服吗?”

“真好。”

王丽红没有料到,丈夫的身体这么好,花样这么多,她真的没有嫁错人。

她有一个里里外外都称职的丈夫,她感到很幸福。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在地上行走。

王丽红说:“平时,你喜欢讲笑话,今儿个,你得再讲一个笑话,我们不是乐上加乐吗?”

“行。我再给你讲一个,但是,我有个条件,我给你讲完后,你也得给我讲一个。”

“我不会。”

“瞎编一个也行,我先给你讲一个床头男女的笑话,然后,你也得讲一个,你要是不讲,我就不抱着你在地上走了。”

“好。我也讲。”王丽红担心丈夫真的不抱着她在地上快活地走动,她赶忙答应。

“我们讲荤故事,一人讲一个。”

“行!你先讲。”

王爱民抱着王丽红娇小的身躯,在地上来回走动,开始给他讲起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笑话。

“一对夫妻有一点儿文化,一生过得很满意,没有打过仗。

他们年纪大了,精力也不如以前,两个人也很少进行房室。有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不禁产生伤感之情。

一天,两个人说好,各做一首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妻子赞咏自己的**,写道:红焰焰,黑焰焰,女敕如出锅馒头解条线,自从嫁到你家来,日也暄,夜也暄,于今像个破门扇,东一片西一片。

丈夫听罢,也生感慨,他以物言意,对尘炳说道:光溜溜,赤溜溜,硬如檀木扁担挑得豆,自从娶你进门来,朝也凑,暮也凑,于今好似葛布轴,扯便长,不扯皱。”

王丽红听到这里,笑着问道:“你是听谁讲的?还挺有文化呢。”

“我不告诉你,该轮到你讲了。”

“让我想想。”

“你如果打赖不讲,我就把你扔到炕上。”

“别!别扔。我讲,我这就讲,我讲的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可是,你可别笑话我,别说我下流。”

“我们是夫妻,谁还说下流?讲啥都行,我就怕你不讲。”

“好,我讲。”

王爱民又抱着妻子,在地上一动一颤地走着,听王丽红讲道:“从前,有一个婢女,她跟一个叫任五的人经常私通。

有一天,她让算命先生给她算命。

算命先生开口说道:娘子是壬午年生的。婢女误以为说她是任五养活的,不高兴地对他说道:你只算命,不要管别的事情。

算命先生说:我是有名的铁嘴,不要怕我讲,你的生辰命犯挑花,一生孤苦,性情疲惫懒惰,日后命运还要跌落。

婢女更加怀疑算命先生是在故意揭自己的短处。

于是,她生气地骂道:瞎贼!我不用你算了。算命先生也生气了

大声道:你这个歪,真实可恶已极!”婢女问道:我跟任五相好,被

看出来,你说我歪,这个东西真的跟别人的不一样?

不信你自己看看。

于是,她真的翘起脚,把一只脚放在凳子上,解开裤子,认真观看,果然有些偏。”

婢女叹道:先生果然是神仙,不然,我这一张歪,你怎么也看出来呢?”

王爱民听罢,大笑不止。

他一边用力走动,将王丽红搂得更紧,又问道:“小狐狸精,你也会骚?”

“不骚。”

“我只是对你讲这样的话,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呀。”

“这才是我的好老婆,我得表扬你,进一步奖励你。”说着,王爱民又将王丽红放到炕上,伏在她的身上,大动不止,好久,两个人又开始大叫。

王丽红也变得亢奋起来,颤动不止,达到**。

这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叫:“上工啦!上工啦!”

王丽红猛地睁开眼睛,屋内空空,只有她一个人,原来,刚才她是在做春梦。

她伸手一模,竟然湿漉漉的,这个梦好奇怪,好离奇,她急忙从炕上下来。

已经是上工的时候,丈夫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难道他会直接去上工?这么热的天,他应该戴上帽子呀!再说,去玉米地干活,要防止玉米叶子划出血,应该穿上长袖衣服。

她揉揉眼睛,下地开门。

丈夫贪玩儿,也许在河里洗澡,还没有出来,上地干活可别晚了。本来成分不好,处处要小心谨慎,不能让人家抓住把柄。

王丽红开门出来。

这时,猛然看见王老二大汗淋漓地跑进来,还没有进大门,就大声喊道:“不好了!大叔,大婶,二嫂,我二哥不见了!”

“你说啥?”

一个大活人怎么不见了?

王爱民的父母也从屋子里出来,他们大惑不解,到底出了什么事?王丽红心中一颤,急切地问道:“老三,你们慢慢说,你二哥怎么了?”

“我们几个人去河里游泳,上岸的时候,就不见我二哥了。”

“他人呢?是不是去生产队了?”

“不可能,河边还有他的衣服呢。”

什么?我的老天爷!难道真的出事了?王丽红听罢,脑袋嗡地一下,天啊,昨天晚上的梦真的应验了?

王家洼的王姓人很多,他们大多是本家族的人或者是亲戚。

当王丽红赶到河边的时候,有几个人正在河中扎猛子,潜水找人。岸边也有几个人沿着河岸在边走边喊,

王丽红迈着紧张颤抖的脚步,艰难地走到河边,她清楚地看见,那熟悉的结婚时新买的红腰带和新做的衣裤。

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把衣裤紧紧地抱在怀里,犹如抱着亲人,忍不住痛哭失声。

丈夫一定是离她而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她心中早就有不详的预感,但是,没有料到来的这么快,使她猝不及防。

水中的人们虽然很努力,但是,仍然没有找到王爱民。

她已经在水里失踪一个多小时,一定发生了意外。

王爱民的父母、哥嫂,也在岸边大声呼喊,仔细寻找,还是没有他的踪影,嫂子见王丽红哭得如此悲伤,也忍不住在一边陪她落泪。

一个大男人,刚结婚几天,说走一个人不打招呼就走了?

王爱民的大哥也在水里仔细寻找,下午的活不能干了,宁可队长批判他,也要找到弟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家洼几个水性好的人都在水里,但是,就是没有他的踪影。

后来,有人说:“大家排成一队,一点点地向前推进,往下游的方向走。”

人们很快就排着队伍,向下游的方向模去。

偶尔,也有人冒出水面换气,很快,又潜入水中寻找。这里的水深大约一丈。水面很平稳,俗话说:水深流不急。

王爱民的母亲何仲茹在岸边喊着自己的儿子小名,撕心裂腑,凄凉无比,让人落泪,让人心颤,她一步步向下游走去,脸上挂着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老二啊,你在哪儿?你快回来呀!”

儿子肯定听不到母亲的声音,何况是这种使人泪下的声音,如果他能听到,他一定会回答。

父亲也饱含自己的感情,不喊儿子的小名,而是喊他成人的名字:“王爱民,王爱民,你在哪里?”

声音在人们的耳边回响,久久不曾散去。

嫂子周桂花拉起王丽红,对她说道:“妹子,你别哭了,这么热的天,哭也没有用,千万别哭出病来,我们也去找吧。”

王丽红终于站起来,脸上带着泪,犹如梨花带雨,抽泣着说道:“嫂子,我不能没有他,我们刚结婚七天啊!我的命怎么这样苦?”

嫂子点点头,安慰她道:“他也许是去上面抓鱼了,走,我们过去看看。”

两个人顺着河向上游走去,那里没有人,人们都向下游寻找,半里远的地方,水很浅,有个小木桥可以到达对岸。

王丽红抱着丈夫的衣服,似乎她紧紧抱着的是王爱民的身体,她不松手,这个人就不会离她而去。

衣服上有他熟悉的丈夫的气味。

嫂子见她发痴,对她说道:“你把衣服放下吧,我来拿。”

“不!找到他,我还要给他穿上。”

两个女人来到对岸,她们一边寻找,一边呼喊,也慢慢地向下游走去。

河里的人距离她们不远。

河岸两边均是玉米地,岸上的人们穿行在玉米地里,汗水浸湿她们的皮肤,皮肤上被玉米叶子划出一条条血口。

两个女人没有感到疼。

“嫂子,这都怪我,这么热的天,我应该不让他出来,他不来这里,一定会没有事。”

“这怎么能怨你?天太热了,哪个小伙子会老实在家里呆着?大腿又长在他们身上,你也不能锁上他呀!”

王丽红又哭道:“这真的全怪我,我不应该让他出来。”

“这个时候,怪谁也没有用,下次小心吧,好好说说他。”

怕是没有下次了。

两个女人又尖着声音喊起来,一个喊丈夫,一个喊小叔,声音在天地间回荡,经久不衰。

王爱民在哪里?他真的听不见自己女人喊他的声音吗?

乐极生悲,也许刚才在梦中太快活了,老天爷就来报应她。王丽红心中暗自叹息:早知如此,也应该节制一些。

河中人终于在下游找到王爱民。

他在一个人们炸鱼时形成的水坑内。几个人七手八脚,将他抬到岸上。

王爱民死了。

不远处,王丽红闻声跑过来,他看见自己的丈夫平静地躺在地上,一定不动,她伏在他的身上,痛哭失声。其声之哀,令人心动。

王爱民犹如熟睡一般。

他肚子没有很多的水,嘴上也没有泥,有人说:看他这个样子,一定是下水太猛,是被水呛死的。

王丽红一边哭一边诉说:“我不对,我有罪!爱民呀!你好狠心,你把我一个人抛下不管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呀?老天爷呀!”

嫂子周桂花坐在一边,也在抹眼泪。

王爱民身上盖着他的衣服,还有那条红裤带,也放在腰上,那是他新婚大喜的日子特意买的。

会水的死在水里。

王爱民的水性在王家洼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人们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许多年轻人大惑不解。

莫非真的有鬼?

没有人敢说出来,这个时候谁敢讲迷信?何况,他是富农的儿子,又新娶一个地主的女儿当老婆?

天更热了。

河边的小动物似乎都感到热,不出一声,躲在荫凉的地方休息,青蛙也跳在水里。

王丽红哭得嗓子沙哑,汗水不断地从她的额头上流下来,湿透她的衣服。

周桂花劝王丽红道:“别哭了,这么热的天,人死不能复活,别哭坏你的身子。”

王爱民的身体已经僵硬发凉。

“嫂子,没有他,我以后可怎么活呀?”

女人的心是相通的,周桂花见她如同一个泪人,心中一酸,说不出话,只是流泪。

王爱民的父母被人架回家中。

王爱国回家拿来一个门板,又找来扁担,要把弟弟抬回家去。

王家洼的大人和小孩听说这件事,纷纷来到出事现场。在地里干活的三个知识青年,也要过去看热闹。

队长李有才佯装不知道。

王斌对李有才说:“队长,人命关天,王爱民死了,他是我们队的人,我们应该去看看。”

“他是一个富农,又是自己下河淹死的,我们看什么?你们要小心,不要跟他们搀和在一起,要跟他们划清界限,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看花绣花。”

几个知青跟王爱民很熟,一个大活人死了,他们不理解,为什么看看也不行?

洪利不解地问道:“队长,**说:村上的人死了,要开个追悼会,我们为啥不开个追悼会,我们不开追悼会,与他告个别也不行吗?”

队长李有才警惕又不解地问道:“**说这几句话了?你别糊弄我,我通读**语录,可以倒背如流,我怎么没有听过这几句话?”

覃北方说:“这几句明天发表,新版本里有,你背诵的是旧版本的语录。”

“乱弹琴!我警告你们,你们几个知青别没事找事?**让你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难道你们要捣乱?”

“这是捣乱?”

“一个人死了,去告别,去看看,怎么就叫捣乱?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李有才又板着面孔说道:“别以为你们三个人是城里来的,就不服管,我告诉你们,不准你们乱说乱动,更不准你们跟地富反坏右接近,要跟他们划清界限,立场要坚定。”

“什么?不让我们乱说乱动?难道我们也是地富反坏右?也是专政对象?”

李有才不再搭理他们,一边干活,一边背诵**语录,作为对三个知青的回答:“人民靠我们去组织,中国的反动分子,靠我们组织起人民去把他打倒。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除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覃北方问王斌:“队长不给我们假,又背起**语录,我们怎么办?”

“收工再去吧。”

“我不怕他扣工分。”

“你以为我怕?”

组长洪利低声劝两个伙伴:“你们不要争了,别得罪他,明白吗?还是干活吧。”

覃北方长叹一声。

他站在山坡上,看着河边和王爱民家走动的人影,也高声背诵起**的诗词,《清平乐.蒋桂战争》:

风云突变,

军阀重开战。

撒向人间都是怨,

一枕黄粱再现。

红旗跃过汀江,

直下龙岩上杭。

收拾金瓯一片,

分田分地真忙。

队长李有才听罢,以为他别有用心,不高兴地走过来,问道:“覃北方,你要干什么?”

“怎么?我背诵**诗词也不行?”

“你这是含沙射影,别有用心。”

“队长,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背诵**语录行,我背诵**诗词就不对?我问你,难道**语录好,他写的诗词就不好?”

李有才大吃一惊,没料到这小子会倒打一耙?如果上纲上线,这可是原则问题呀!

洪利赶忙上前解围,对两个人说道:“你们也不要争了,**写的东西哪有不好的?他可是我们的伟大领袖啊,我看,还是抓革命促生产,好好干活吧。”

红利拉着覃北方就走。

李有才气愤地看着他们走远,心中暗道:他妈的!早晚得收拾他们,否则,他们也不知道我李有才如何有才,城里人有啥了不起,读书人有啥了不起?有文化又怎么样?还不得到我们农村来接受我们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的教育,听我们的指挥?

王斌见李有才发愣,悄悄走过来,突然大喊一声:“队长!”

李有才吓一跳,没料到身后还站着一个大个子。

李有才没好气地问道:“啥事?”

“队长,你说富农的儿子淹死了,我们可以不管,如果贫下中农的儿子淹死了,我们管不管?”

李有才问道:“你这是啥意思?你以为王家洼的人淹死的还不少吗?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这么多?”

“你们没来之前,已经淹死好几个人了。”

“什么时候?”

“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

原来如此。

不远处,山下又传来女人的哭声,十分悲切,清晰入耳。

王斌不忍站在田埂上往下看,只见四个人抬着一块门板,正慢慢地顺着小道向王爱民的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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