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九天之令妃传 第十六章 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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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关心和照料下,我很快就恢复如初了,只是吃一堑长一智,伤好后我再不去园中耍玩,只呆在文渊阁中学习图书登记造册事宜。

姑姑身体依旧不好,不能劳动,因此我每日午后去东厢房姑姑的房中听她指导做事,文渊阁事务不忙,还有诸多小太监使役,我便拿了针线去,与秀茵冬儿几个做些活计,姑姑针线上不行,自己深为遗憾,我问秀茵要来鞋样准备给姑姑做双绣鞋。

做后辈的理应伺候姑姑,包括衣服鞋袜都要做,蔡姑姑为人和善我也不能失了礼,让冬儿把手头的锦缎都收拾出来,择一块好的做鞋面。

冬儿抱了一些料子放在桌子上,我看了看,大多都是纺绸宁绸,有几块素锦颜色也不好,问冬儿道“就只有这些了么?”

冬儿理着线道“可不是么,就这些还有几块是家带来的呢,是准备与小姐做衣服的,宫里共只赏了一匹缎子,丝线倒赏了不少”。

我翻出一块五福捧寿的团锦,颜色倒也鲜艳,质地也好,就是太俗了点,姑姑那样情治的人儿怕是不会喜欢吧。但翻来翻去就只这一块还好些。

冬儿看了看那块团锦压声道“这块就很好,小姐不记得了吧?这还是元喆少爷送的呢,那次以后小姐就不让他送来了,要不然咱还缺什么料子……”

“嘘!”我打断她的话,“不要胡说,把料子都收起来吧,等再看看有没有好的”。

晚间,我刚沐浴完,穿着家常的衣服,头发随意挽着,发梢还湿润着时不时的滴水,坐在窗前,夜风从打开的窗口吹进来,凉凉的,很是舒适。

“扣扣”有人叩门,门并没有关,敲门只是提醒屋中人的一种礼貌,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宫女们是不会敲门的。

冬儿掀起帘子进来了,一脸不安道“小姐,那个小唐又来了”

小唐,是傅恒家的小厮,那日之后他又来了几次,送来各样补品,我怕招惹事端,以伤好为由坚辞,他便不再来,不知今日又来所为何事?

我衣冠不整不方便见客,请他帘外回话,小唐隔帘请安,我问他“你家大人差你前来,所为何事?”

小唐支支吾吾不肯答话,我便将冬儿也遣出,房门闭上他才开口道“我家大人请小姐积古斋一叙”

他,请我做什么?我心中瞬间小鹿直撞,但宫规法制在,宫女私见外男是要杀头的,他不知道吗?定了定神说道“天色已晚,怕是不方便吧”

小唐并未答话,而是接着说道“大人说小姐要是推辞就让小的问小姐一句话”

问我话,莫名其妙,这个傅恒究竟在想些什么?“什么话?”

“大人让小的问您,您的阿玛可是山东清吏司运判魏清泰”

阿玛!我怎么也没想到他问的居然是我阿玛!他无故不会说起的,一定是阿玛出了什么事!盐政司是个不安生的地方,这么多年阿玛做官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就只盼能平安度日,难道,难道,真的是天不遂人愿么!

一听说事关阿玛,我再也坐不住了,都未及叫冬儿进来,自己胡乱找了件衣服换上,匆匆忙忙就出了门,连冬儿在背后小声的喊都顾不得了……

积古斋离文渊阁并不远,从后门出去,转过一丛花树就看到了它的围墙,我日间曾几次路过都不曾进去,只知道里面在翻修,因为它是园中正在整修的最大的建筑,平日里内务府的官员执事便以此为办公地点。

我身上穿的是一件素纱薄衫,因为走得急,汗水和发梢滴下来的水把衣服都浸湿了。

依旧是转到积古斋的后门,也许是事先安排,后门上并没有人把守,进到斋内,发现这个院落并不比文渊阁小,各种回廊连着几进几出的院落。回廊里都点着灯照的白地一般,但院中很安静,小唐说,那些内务府的官员白天来公干,晚间便回去了,有那些不回去的也都到园外有住处,只有傅大人是内务府总管,晚间就歇息在园中。

我本来还怕遇见什么人再生事端,看来我是多想了。

穿过几条回廊,到了一所小巧精致的三间抱厦,小唐把我引至门口便退下。我站在门外,看屋内灯光灿然,不知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我。

门虚掩着,我迟疑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扣扣”

门内男性低沉的声音响起“进来”

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推开门,迈步进了屋。

傅恒并未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把酒言欢,或是伏案疾书,他在擦拭一把剑,一把货真价实的剑,我家也有一把,是外公当年征战沙场时用过的,就和这把一样,冷森森的,闪着寒光……傅恒就坐在榻前用不知道是什么的皮毛擦拭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他的眼睛里也闪着寒光,脸上也有了几分戾气,眼前的他已经完全不像是以前那个翩翩公子了。

我给他请了安,他却看也没看我一眼,只是摩挲这那把剑,半晌,才说道:“坐”

坐?我并不敢坐,在主子面前哪有奴才坐的道理?

“坐”他又说了一遍,

我只好慢慢挪到最近的那把椅子旁,小心的坐在椅子边上。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时光,他终于擦完了,小心的把剑回鞘,又小心的挂在墙上,仿佛那剑是琉璃做的一样。

他的注意力终于落到我的身上,我突然感觉局促不安,只好低着头摆弄衣带。听到他在屋里走动,最后坐到一把椅子上,还好离我不那么近……

“魏含芷?”他突然说道,

“嗯?”

“好名字”他自斟自饮,随口问道“谁给你起的?”

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只好答道:“是我额娘”

说道额娘我又想起阿玛,着急问道“大人,我阿玛他……”

“山东清吏司运判魏清泰就是你阿玛?”他慢条斯理的问道,

“正是正是!我阿玛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山东清吏司查出贪污盐政白银十万两”他的声音依然平淡,而我却感觉如天塌了一般,贪污贪污,阿玛说过盐政最忌贪污,因此才更名为清吏司,一旦查出,就是大罪。

傅恒接着说道:“十万两白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若是追究起来,足以让几个官员掉脑袋了”

我一着急忘了分寸,急嚷道“我阿玛没有贪污!”

他对于我的失态不可置否,嘴角扬起一丝邪恶的笑,说道,“你阿玛是运判,就算没有贪污也有失察指责,这罪名可大可小,小了就不过问,大了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他话中有话,我听的越来越糊涂,但越来越明白他今日让我来,并不是我想的那样……魏芷儿你真傻!人家是皇亲国戚,天之骄子,见过的美女佳丽千千万,又怎会对你这乡野丫头有情意……亏你还…我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脸,还是一样的英俊脸庞,可那双眼睛,在灯影处是漆黑的两个黑洞…如鬼魅一般闪着幽光……

我的心猛地痛了一下,就一下,就沉入万丈深谷……

我双膝跪地,沉声道“大人,您让奴婢怎么做”

膝盖压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一股恶寒直冲我的心底……他的宫靴擦着地面,发出诡异的声音,终于,一双黑色的脚停留在我的面前……

我不敢抬头,也不敢起来,就这么一直跪着,傅恒也一动不动的站在我面前,良久,我都快支持不住了,他终于开口道“起来吧”

我颤抖着站起来,眼睛却不敢直视他,只盯着屋中明晃晃的珠帘。

傅恒道“魏姑娘,你是一个聪明人,我不多说你也明白,在这宫中无依无靠就只会被人踩在脚底下,经过七夕那天晚上的事情你也应该明白,被人踩在脚底下过日子可是生不如死啊”

他停了下来,让我有所表示,然而我却无话可说。

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一入宫门深四海,你可知每年有多少宫人在这宫中不明不白的死去,别说光宗耀祖了,只怕连家人也要受牵连……”

“大人”我猛地打断他,他的意思我已然知晓,也无需再听了,再次跪下道:“奴婢愿为大人效力”。

也不知道从积古斋出来是什么时候,只记得妖冶的月光透过高楼重殿映下幢幢鬼影,露水湿透了我的绣鞋,冬儿都快急疯了,见我回来就忙着问东问西,我只说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谈。

夜阑人静月如霜,在这个晚上我做出了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一个决定……

我决定依附傅恒,不,是依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何等的尊贵高雅,她也不得不煞费苦心的寻找心月复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无法摆月兑权利争斗的漩涡,何况我乎!

我不得不这么做,全都是为了阿玛,阿玛是我们这个家的主心骨,他若倒了我们这个家就散了,家没了,就算我有出宫的一天,又能如何呢?

天未冷而我却觉得锦被薄,只是心寒难暖……从今日起,我便不是一个人了,我只是一个工具,一颗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被吃掉,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棋局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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