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过中秋,不但没有感到丝丝的秋意,反而是酷热难耐,看来厄尔尼诺现象越来越明显了,大自然已经在发出呼喊,抗议人类挥霍无度的提前破坏了它的生态平衡了——
陈薇一手拿着文件袋,一手举高,希望以微小的面积挡住这发出巨大热能威力火球所传透的光亮,太阳的威力连路上的行人、汽车都对它回避三分,急急忙忙的在马路上来回穿梭,行人的汗味、汽车排出的油味,在这本就浑浊的上空盘旋着、交缠着,发出一种令人恶心、反胃的味道。陈薇只能掩鼻而前。
见到对面的路灯就要由黄色转为红色,想着这个路灯应该是过不去的了,陈薇踩着玉足上的一双平底鞋停下了向前脚步,低头看看手中完好无损的文件,静候着路灯的下一次转色。
“吱”,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是汽车陡然停下的声音,随即一个粗哑、凄然的声音响起“哎呀,哎呀,疼死我了。”
陈薇抬头一看,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一位中年妇女,已经倒在前面的斑马线上了,腿部以下的部位躺在一辆散发耀眼光芒的黑色奔驰车头下,她整个人匍匐在地,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用手不停的揉着自己的腿,很显然这是一庄交通意外。
“哦,好痛呀。”妇人仍用凄厉的声音申吟着,然后慢慢的转了个身,布满斑点的脸上皱成一块,像是一张被人重重卷折后遗弃的废纸。
“有人被撞倒了,快来看。”路人嚷嚷着,顷刻间已经把妇人和车紧紧围着,但是没有人施以援手,也没有人把视线放在伤者身上,眼睛都直勾勾的瞪着那辆豪华的名牌轿车,甚至有人羡慕的说“哗,好拉风的车哦。”,又有类似花痴的声音说道“哇,好帅的帅哥呀。”
坐在驾驶座上的林天哲无视众人投来的眼光,从容淡定的看了看快步走向“伤者”的小小身影,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里被人算计了,而且还是这么低档的把戏,这两人也胆子未免太大。不过相对于商场上的你尔我诈,这倒是光明磊落的一场游戏。于是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按了两下喇叭,向众人宣告他的不满,同时也提醒所谓的伤者——适可而止。
显然车上的主人似乎没有要下来看看受伤者的情况的打算,而且还提醒伤者赶快让路。
这是怎么世道,被撞倒的人没有得到应有的帮助,反而肇事者却可以受到近似崇拜的眼光,还大摇大摆的显谱。陈薇看了看车牌,是n字头的,应该是南市的,看来又是哪家富家子开着车到处招摇过市,炫富罢了。这些富家子,吃饱饭撑着没事干,借着父荫打着富二代的招牌到处吃喝玩乐,做事不计后果,借酒闹事、醉驾什么的,早段时间新闻报道得多了,借用父亲的一句就是“社会的垃圾。”
“阿姨,你怎样啦?”走到妇人身边,陈薇连忙走上前把文件袋放在地上,扶了扶被撞倒的妇人。
像是大海中沉溺的人遇到了救生圈一样,妇人急忙的用双手紧紧的拉住陈薇,痛苦的闭了闭满是皱纹的眼睛说着“哎哟,我的腿。”
“哔、哔。”又是两声喇叭响,这人也太狂妄了。
“先生,你撞倒人了。”陈薇弯下腰身朝车里的人说,并用手朝妇人坐下的方向指了指。这人跟自己在电视上见过的富二代完全不同,而且好像挺有品味的,因为一只展开双翅标志的鹰造型纽扣被订在造工精致的衬衣袖口上,那是一个意大利品牌服装的标志。
“然则?”对方不知是否有意犯糊涂,好看的浓眉挑了挑,淡淡低沉的声音像是一块磁石,又透着天籁之音般的好听,但又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寒意,应该是车里的冷气太凉了吧。
“你要下来道歉。”陈薇又把腰弯低了点,语气也带着命令的口吻。很多有钱人都是空有一副臭皮囊,其实脑袋是装着草的。
“哦,是吗?”。又是挑了挑眼眉,深邃的鹰眸紧视对方,,唇边却勾起了一丝笑意。没有一张口说赔偿多少钱,反而是要求道歉,难道骗子也喜欢玩欲擒故纵的游戏?林天哲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有种想陪她们玩玩的感觉,也许是隐藏得太深太久了,在这个不太熟悉的城市里,正是宣泄的好地方,而眼前貌似天真不谙世事的女人,好像是个不错的对象。
“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撞到人了,而那人现在就在路边痛苦的申吟着。“陈薇希望以铁般的事实引起他的重视,转头回避看似温情实则慑人的目光,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全身光月兑月兑的被眼前的男人赤果果看透似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最起码也应该道个歉吧。”
“道歉,你觉得有必要吗?”。双手在方向盘上一搁,唇边的笑意更浓,悠闲的掏出了一个高档手机拨了下,讳莫如深的说“倒不如说说需要多少赔偿吧。”
“先生,道歉就不用了,给我两千块去看看医生就好了。”被撞倒的妇人不知什么时候拐过来了,粗糙的伸出两个手指头,闪烁鬼魅的眼神中闪着一丝光亮。
“阿姨,赔偿是当然的,但是道歉也是必须的。”陈薇坚持着,扶了扶快要倒下的妇人。
见到对方嫣红的小嘴一闭一合,丝质的翻领粉色上衣微敞,露出里面一片雪白肌肤,杏般的明眸随着情绪的变化在脸上呈现着桀骜的表情,巴掌大小的小脸在阳光照射下泛出丝丝红晕,如若不是刚才自己亲耳所听,他会认为这本该是个柔弱、妩媚的女子。但此刻她竟然一再要求自己讲一辈子都不会讲的话,而且是给一个故意撞过来以讹诈自己金钱的人,她的演技明显比妇人好多了。
“你认为两千块就够了吗?”。冷冷的视线朝妇人望去,直达摔伤的小腿上。
“呵呵,够了够了,我们这样的硬骨头,看过医生贴上几副药就好了。”感受到林天哲锐利的光线在自己的小腿上,妇人有点心虚,继而又小声的说“要不一千块也行。”
她还真怕被他看穿,到时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于是她又弯腰伸手去抚模“受伤”的脚,“嘶嘶”的申吟着。
“碰、彭”车门被打开又关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然挡住了炙热的光线,瞬间的清凉让早就热透的身躯得到片刻的缓解,而且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香味,正是由这个冷漠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陈薇以为他要道歉和赔偿,谁料他以慵懒之姿随意的斜靠在车门上,慢条斯理的从衬衣掏出手机,拨了几下,然后伸到了妇人和陈薇面前,薄唇微抿,“他们准备到了。”
妇人一看机中的数字,脸上霎时变了,忙摆双手,声音都是颤抖的“呵呵,不用了,不用了”,说罢也不管受伤的腿直线的就往人群逃去了,双腿之灵活犹如运动场上奋力拼搏的短跑运动员。望着妇人健步如飞的背影,只留下陈薇一脸惊呆的待在原地。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妇人是一名骗子。
这又是一桩典型的假摔勒索案。
“嗨,我早就知道她是装的,所以才没有去扶她”,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说道。
“先生,你是初来的吧,我们东市很多这样的神棍的,你以后开车要注意呀。”一位白发鬓鬓的老人好心的提醒道。
“还好车没有被撞花,这可是数百万的好家伙呀。”年约二十出头的男生脸上流露羡慕的眼光,意欲前去抚模的手在感受到车主投来的慑人寒光陡然停住,同时也把围观四周的人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