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我喜欢的张爱玲 第一七三章 张爱玲的“幽居隐居”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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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赖雅去世以后,张爱玲成了完全自闭的一个人——

七、八十年代,张爱玲的杰出才华逐渐被台湾、香港、大陆所承认,她的名声日益高涨,但这时候的她已经不再激动,她已经完全离群索居,谢绝一切邀请与访见,她选择了一种完全随心所欲的与世隔绝的生活方式。

没有了赖雅,张爱玲彻底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自1968年以后,她似乎是一步一步撤出纷俗的现实生活,直到进入幽居隐居的状况。她不为人知,也不关心外部世界。她将自己置入了无声的时光。

在外人看来,那一切,或是没有光的存在,或是一种永不可接近的神秘。张爱玲本人在基本与社会断绝联系,以及“幽居”以后的日子里,张爱玲的生活越来越趋向于“个人化”,几乎完全与外界没有任何往来。

哈佛大学的一位教授詹姆斯·莱昂要了解赖雅的生前好友、世界著名戏剧家布莱希特的生平事迹,要写关于布莱希特的传记书,其中有重要的篇幅涉及到赖雅,莱昂打听到赖雅,知道赖雅已经离开人世,就又追踪到柏克莱大学找到张爱玲,希望能够从她这里提供一些世界著名戏剧家布莱希特的一些生平资料和赖雅的一些介绍。但是,这位教授的第一次求见便遭到张爱玲的拒绝。他只好在夜间,等张爱玲出门到柏克莱大学研究中心上班的时候,才见得上一面。

当张爱玲得知莱昂是要写布莱希特的传记书,而一反她坚守的遁世态度,热情地接待了莱昂。后来,她还数次写信给莱昂补充布莱希特与赖雅的事情和介绍他们的情况。每次在她给莱昂的信后结尾的地方,署名都是“你的友人爱玲·赖雅”。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张爱玲对赖雅的眷念。这是一种深深的怀念。

据詹姆斯·莱昂称:“言词中,她对赖雅这个在生命将尽处中拖累她写作事业的男人,丝毫不见怨怼或愤恨之情。相反地,她以公允的态度称许她的先生的才能,说明他的弱点所在,并评估布莱希特与赖雅之间的交情。”

我们来看看张爱玲在给莱昂的信中对赖雅的评价,莱昂这样写道:

“张爱玲认为赖雅这个人之所以迷人(甚至太过迷人),在于他是一个聪明过人的写作者(太过聪明以至于变得世故圆滑);在于他缺乏一种固执,一种撑过冗长、严肃计划的忍耐性。用张爱玲的话来说,赖雅少的正是“勇气和毅力”。”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张爱玲对赖雅的深深了解和热爱。

历尽了浮世的悲欢之后,张爱玲不再谈论生活。也不再哀婉人世的悲凉,相反,从悲凉中细细琢磨出生命亮美的色泽,再以文字形式把它凝定在现实之中,这是她晚年唯一醉心之事。她选择了一条沉湎于记忆与想象的自由生活方式。她与时间握手言欢。

这时张爱玲的生活极其简单,而且又经过长期的漂泊不定的生活,身边物具极少,只有一些最简单的必需品。她不喜欢购物(这与她年轻时大不一样),甚至连书都不愿意买。她的房间似雪洞一般空廓而简单,没有家具,没有摆设,而她自己,却仍旧我行我素地生活着,按照自己的心愿生活着。

她曾对宋淇说:“一添置这些东西,就仿佛生了根。”她的日常开销并不高。而且,到1972年那年,她已经完全获得了经济保障,从此结束了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她真正经历了20年。我们有的“张学”专家这样评论:“我们再回过头来,当初她倘若不出国,即使国内有政治运动,恐怕也不会比她那种经常绝望无助的生活更差到哪里去,说不定还能因为她的深居简出(如沈从文就避免了特殊时期的巨大冲击)而避免过大的冲击,说不定,并在她生命的全盛之年会写出更多的经典之作。”

我倒不认为“张学专家”的这种评论是正确的。还有,历史究竟是不容许假设的。只是,张爱玲再获,进入自己经济正常宽松的状态时,她已经52岁了,她所经过的那些苦苦挣扎绝望与煎熬的岁月,绝对不会比著名作家丁玲去北大荒的煎熬;比著名作家杨绛下放“五七”干校要好到哪里去。这是一段使人心酸不已的岁月。

我们再看:张爱玲从来没有就自己的遭历抱怨过什么。在生活上,她是永远独立的,即便身处绝境也不向人乞求怜悯;在智慧上,她悟透了历史。在她看来,所谓浮世的悲欢离合都是人生的一场戏剧,一个过程而已。以前胡兰成说她身上有一种“贵族氛围”,大概就是这两种因素的融合吧。张爱玲始终是“爱悦自己的”。

1967年赖雅死了以后,她既已显出与世隔绝的倾向,在加州,既没有客人来访,也很少有电话,她与少数一些友人的主要联系方式是通信。宋淇夫妇与她通信比较经常,她常向他们谈一些生活上的烦闷与苦恼。这对夫妇,是张爱玲1952年离开大陆以后在感情上最为亲近的人。

在张爱玲幽居前期,虽然她不太与外界往来,但仍旧不断有新的作品面世,尤其是她的小说《倾城之恋》、《怨女》、《红玫瑰与白玫瑰》被台湾拍成电影后,这时,张爱玲的声望除了在香港、台湾日渐提高外,张爱玲的知名度在国外的华人圈里更是众所周知。

1978年,张爱玲在台北《皇冠》杂志发表了3个中短篇新小说:《相见欢》、《色·戒》和《浮花浪蕊》。

其中《色·戒》被海内外学者推为不朽之作。这篇小说的初稿写于50年代,后来经过修改,发表在1978年的《皇冠》杂志。她在这期间刊登的另外两篇小说《相见欢》、《浮花浪蕊》情形都大致类似,都是属于写作较早,而发表时间则滞后于80年代前后在台湾发表的。

张爱玲40年代的小说与散文,在后来的年代,在读者和学术圈内名气越来越大。从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看到:以至于到70年代,台湾一批标举乡土文学的新作家认为要清除现代主义的“不良”影响,首先是要清除张爱玲在读者中造成的“不良”影响。在他们看来,张爱玲已是一个必须pass掉的权威作家,从这里可见张爱玲当时就名气之盛,影响之大。张爱玲日益上升的文学声誉,使她在香港、台湾两地发表文章可以得到较高酬金。这些收入,总加起来,已经足够她单身的小资生活之用了。

1968年,台湾的《皇冠出版社》看准了台湾、香港两地逐渐兴起的“张爱玲热”,决定重印张爱玲早年的小说、散文等作品。《传奇》、《流言》、《秧歌》、《色·戒》、《怨女》、《半生缘》等作品因此都得以重新面世。这次重印,是宋淇在两年前与皇冠出版社的主持人平鑫涛联系商定的。

尽管平鑫涛是40年代旧上海《万象》杂志社平襟亚的侄子,在40年代张爱玲与平襟亚在为磋商出版事宜有过龌龊,但时移世变,过了20多年,平家的侄辈又欣然为她出书了。张爱玲这个与平家维持了半个世纪的“传奇”也值得一提。(这个传奇我想专门的章节叙述这个传奇)

这次重版,应和了台湾、香港、大陆又一次掀起的“张爱玲热”,销量出乎意料地非常的好,这使张爱玲的声誉一下子就突破相对狭小的文学圈子,扩展到一般的学生与市民读者,张爱玲因此在文学界上多少获得了“东山再起”的机遇。在经济上,她也突如其来地获得了较为稳定的来源。到60年代的最后两年,她作为一个杰出的新文学作家在台湾和香港奠定了自己的文学“女皇”地位。

这次的重版,在港台地区再次掀起的“张爱玲热”,这当然也要归功于夏志清教授的那本权威性的文学界著作——《中国现代小说史》,这本权威性著作中对张爱玲的评价至高无上。他的高度评价除了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我们也不得不赞赏夏志清教授的伯乐眼光,和慧眼识金。

夏志清在他的著作里除了说过我们众所周知的那个言论就是——“对于一个研究中国现代文学的人来说,张爱玲应该是今日中国最优秀最重要的作家。”

除此以外,夏志清在著作里还鲜明的表示“仅以短篇小说而论,她的成绩堪与英美现代女文豪如曼苏菲儿、安泡特、韦尔蒂、麦克勒斯之流相比,有些地方,她恐怕还高出一筹。《秧歌》在中国小说史上已经是本不朽之作。”

事实证明,经过多少年的变迁,一代又一代的“张爱玲热”,一代又一代的张学专家活跃在文学界上。夏志清教授的“张爱玲研究”也从专业的文学研究圈子走向更为广泛的文化界,而张爱玲本人,也在台湾、香港与新加坡等地开始具备普遍的名声。她的作品在海峡彼岸掀起波澜与她在美国离群索居的幽居隐居生活,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对比。也许,人的心理就是如此,越是不能了解到的东西,越是有一种探究的……

这是自从1967年赖雅去世以后,心力交瘁的张爱玲自己实在是没有料到的。自此以后,她的寂静状况出乎意料地转入平稳状态。这对于她来说,真是太重要太重要了。

尝遍了浮世的悲欢之后,她选择了完完全全的自己。以前她是个完美主义者。经过十几年艰难岁月的洗磨,美仍停留在她内心秘不示人的角落。

在张爱玲隐居了26年的岁月里,晚年的张爱玲主要做了三件事:修改旧作、考证写作《红楼梦魇》、与翻译《海上花列传》。她寻找到了与青年时代完全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她选择了一条沉湎于记忆与想象的唯美主义的古典生活方式,一种遨游于完美世界的自由方式,对于在这个世界上匆忙奔走的其他人而言,这种生活大约只能是遥远的神话与不可及的梦想。

张爱玲过着心志淡泊,宁静致远的生活,世事风云已经不再闯入她的世界。她永远生活在时代潮流的外面……,她只埋头完成她自己热衷的一切。她完全沉迷于朝着自己内心的长途旅行。这种生活也是在她的逝去之前后的一种朝向自我内心的完美旅程的终结。

张爱玲在洛杉矶的幽居生活,外界很少知道,即便和他偶尔有所联系的夏志清、宋淇等人,也只知道很少的一部分,而其中联系又大多数是为了讨论关于《红楼梦》考据、《海上花列传》的翻译等学术方面的事情。她在洛杉矶的生活,很多都还是一个谜。但这只是对外界而已。

对她自己而言,那一定是一种没有人世纷扰、徜徉于记忆与想象的美丽生活。这也是我很向往的一种生活。

著名“张学”研究者水晶形容张爱玲有一个绝妙的比喻:“我想张爱玲很像一只蝉,薄薄的纱翼虽然脆弱,身体的纤维质素却很坚实,潜伏的力量也大,而且,一飞便藏到杨柳荫处。”

可是,躲在深处的张爱玲却是经常“一鸣惊人”的。我们都躲不过那“震得人发聋”的巨大的声响。虽然,我们常常辨不清这声音源自何方?

注1:中秋国庆相连的长长的9天大假过去了,我又回到我的电脑桌旁。从173章节开始讲述张爱玲27年的幽居隐居生活。这种生活对于我来说是神往的;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但她的这种生活方式在一点一滴地影响着我,使我也潜移默化的走向她那“心志淡泊,宁静致远的生活”我很向往那遥远的神话生活与不可及的梦想生活。

注2:在写到张爱玲的幽居晚年的生活时,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像她一样:完全沉迷于朝着我自己内心的长途旅行。在我后来的日子里也能够像她一样朝着我自己的自我内心的完美旅程做个终结。我的朋友说过我,在张爱玲身上我得到很多很多。其实我是自己给了我自己很多很多。

注3:这里再次感谢我的新老朋友们,我的张迷们的热爱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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