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一阵酸痛,辛默轩隐约听见身边一阵咳嗽声,脸颊上湿湿滑滑被什么舌忝过,辛默轩艰难的睁开眼睛,月獠巨大的身子横挡在眼前发出低声的呜咽。
眼前一片雪花缓缓飘落,辛默轩赶紧扭头望去,只见焱舞缓缓从身边爬起来,冷言和隽戎也缓缓起身,太好了,大家都还在一起,没有走散。
辛默轩对眼前的冰天雪地丝毫不感到意外,妖世和人界的时间是有差距的,人间仲夏之时,妖世正是隆冬天。
几人相互搀扶着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的雪,抬眼一看辛默轩顿时怔住,眼前却正是妖世城池的南城门!
没想到竟然直接到了家门口!
但下一秒,四人的欢喜就瞬间烟消云散。
这半年多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妖世看起来如此萧条而又破败,整个城池里一个人烟都没有看到,皑皑白雪下一片死寂。
辛默轩扭头望一眼焱舞,冷言和隽戎仰头望着斑驳的城墙,四处望望,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雪花纷纷扬扬,辛默轩俯抱起焱舞,不由分说将她放在了月獠的脊背上,月獠乖巧的扬起头将焱舞滑至背中心。
“看来情况不是很好。”冷言提高警惕,伸手握住斗鬼神。
辛氏的人呢?他们都还在吗?城内的百姓呢?为什么城池内完全感受不到生气?
“不用看了,这个城池里已经没有活人了。”焱舞扭头朝着一处深山,辛默轩放眼望去,却正是冷言的住处,那山头被皑皑白雪覆盖,冷言的破瓦房就在那座山的深处。
“那里倒是有点生气,咱们往那边去,先安顿下来,不要这么急着去找人报仇,搞清楚什么状况再说。”说着焱舞趴在了月獠的背上,伸手从身后模出了酒筒,隽戎吃惊的望着焱舞手中的酒筒:“这不是…妖刀佬的那个喝不完的酒筒吗?”。
焱舞自顾自拔下筒塞仰头喝了一口,一边大声咂咂嘴:“那有什么,他有两个,送我一个也不过分吧。”说着伸手递给了辛默轩,辛默轩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身子果然暖和了些,顾不上贪嘴,辛默轩赶紧递给了冷言,冷言喝了一口递给了隽戎,四人喝了酒暖了身子,这才向着荒山上而去。
那山早已是冰天雪地中一道防线,山势险峻又有大雪阻路,一般人很难上去得了,自然上去难下来更难,幸好冷言从五岁起就在那山间长大,带了一条平缓些的隐蔽小路,要不是有冷言带路,任凭是辛默轩还是隽戎和焱舞,必定拿这座山是束手无策。
一路登上了山去,辛默轩几个实在是没有了力气,倒在雪地里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气,谁知道几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一只冷箭从斜刺里射了出来,辛默轩伸手矫捷的翻身躲开,箭直直射进雪地中,顿时又是几箭嗖嗖射来,冷言顺手拔刀一挡,几只箭被斗鬼神猛然挡开。
“不要杀,抓活的。”焱舞在月獠背上淡淡然一笑:“看看是谁迎接我们了。”
说着隽戎一跃而上,挥刀向着隐匿刺杀者的树林挥手一砍,顿时积雪簌簌落下,几个身影顺着倒塌的树木扑到在雪地里,领头的刚一仰起头,被辛默轩一剑指住咽喉。
二人目光对视,突然间辛默轩和那刺杀者都愣住了。
“…小…小姐!”那刺杀者将头巾一撩开,瞪大了眼睛。
辛默轩怔怔的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容,手中的剑缓缓垂下,突然背转剑身,一把将那人扶了起来惊诧道:“兰香,怎么是你!”
焱舞听到这个名字,颔首一想,突然恍然大悟,就是那时候贴身服侍辛默轩的丫鬟,叫兰香的小丫头。
“小姐…真的是你吗小姐!”兰香不可置信的查探着辛默轩的周身,确认辛默轩安好无恙之后,兰香的泪水也克制不住的溢了下来:“太好了,太好了,小姐没事,这样安管家他也一定…”说着兰香哽咽着低了声下去。
“廉安”辛默轩的脑海中浮现出廉安那一张略显衰老但亲切的脸:“廉安他怎么了?”
“安管家他得知将军…就赶去王宫想要抢回将军的身子,说是将军临走时嘱咐了,倘若将军有不测一定要将尸首毁掉,不能给那些别有用心的妖怪留下可趁之机,安管家赶到时将军已经…安管家自知不可能带着将军的尸身逃出王宫,为了完成将军给的使命,安管家用妖火将自己和将军的尸身一起燃尽了。”说着兰香深深埋下头去,主仆二人在大雪之中泪水连连,辛默轩没有想到爹爹原来早就做好了准备,更没有想到廉安竟然在最后关头选择和爹爹一起死。
辛默轩如是想着,缓缓跪向了辛府的方向:“小女辛默轩,在此叩谢廉安伯伯的大恩大德。”说着,辛默轩重重磕了三头,兰香戚戚然跟着磕了三个头,身后的月獠也缓缓垂下头去。
冷言隽戎和焱舞也是百感交集,冷言和隽戎虽然都见过廉安,但是二人对廉安的印象都不深,可是此时却对这个平淡水的人生起了无限敬意,大丈夫千千万,但能始终追随一位让自己折服的英雄男儿直到黄泉,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焱舞虽然平时总是淡淡然的表情,此时心里也百味复杂。
“府上的人还剩多少?”辛默轩没有回头,兰香一抹眼泪答道:“前前后后,不过几个活口,逃命时散了,留在这里的只有我和当时打理前厅的一个小丫鬟。”
“这儿扎营多少人?”辛默轩继续问。
“三十多号人,都是从城池里逃命出来的。”兰香跟随自家小姐多年,自然知道小姐想问的不仅如此:“妖王突然性情大变,整个城池突然冒出很多以前从未见过的妖怪开始屠城,负责灭门辛氏的就是一个妩媚的女子,她手里一把扇子好生厉害,要不是女乃妈拼死护住我,恐怕我也见不到小姐了!”
是吗…那么女乃妈也已经…
乘风…杀我全家,我跟你不共戴天!
“先回扎营处。”辛默轩淡淡然说了一句,兰香知道辛默轩此时心里难受,便不再多说,头前带路,领着几人走向大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