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响午时分,各种行人穿梭在章国的街道上,小孩们手拿冰糖葫芦,开心地互相追逐着,几个妇人手提篮子,一边走一边议论着哪里的肉类便宜,沿街的商铺和酒馆门口,有伙计和小二高声吆喝,脸露笑容,热情地招呼顾客入内。
周安生的彩布坊里,此时也是人来人往,挑选布匹的,讨价还价的,人声混杂,好不热闹。
宁樱静静地把自己做的丝带绣靠垫放到货架上,她听见庄一翠话不停顿地和顾客交涉,有顾客喜欢蓝色的布,她就说蓝色的布是店里最好的上品,一会儿有顾客喜欢红色的布,她又转口说红色的布是最好的上品。
宁樱心中莞尔,生意人心眼儿就是活,一套又一套的,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刮什么风就下什么雨。
一个丫环打扮的少女走进店铺内,她看了看店内的情况,猜出庄一翠是老板娘,便走到她面前:“老板娘!请问你店里的绣花肚兜是哪个姑娘绣的?我家姑娘想请她过门一趟。”
她边说边把一绽银子放到庄一翠怀里:“我家姑娘说,请你店里的姑娘在肚兜上绣她自己喜欢的花。”
庄一翠掂了掂银子,好沉,喜上心头之余却不敢承诺,她看看宁樱,向她笑笑,等待她的回应。
宁樱把最后一个靠垫放好,打量那丫环几眼,慢悠悠地说:“你家姑娘住在哪里?我不认识这里的路。”
听到宁樱有意思上门,丫环喜悦地笑了:“我家姑娘叫夏芍影,住在红颜楼里。”
“夏芍影!”“红颜楼!”周安生和庄一翠同时叫出声,不同的是,周安生听见夏芍影的名字脸露神往,庄一翠听见红颜楼却吃了一惊,她马上把手中的银子塞回给丫环:“去!去!回去告诉那个你家姑娘,这生意我们不做。”
丫环失望地拿着银子,脚步一动也不动,可怜巴巴地盯着宁樱看。
庄一翠见宁樱想开口,急忙向宁樱说明:“红颜楼是章国最大的一间妓院,芍影是那里的头牌姑娘。”
丫环听庄一翠那蔑视的语气,气上心头,她涨红了脸向庄一翠说:“我家姑娘身份可值钱喽!京城的多少王孙公子想见她一面都见不了。”
“再值钱也是个……”庄一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樱打断:“我去!”
“什么!”庄一翠和周安生错愕失色,庄一翠顿了顿,劝说宁樱:“小姐,去那种地方,会沾污了你的清白名声。”
“我不怕,这里没有什么人认识我。”宁樱平静地对上她的眼睛,“打开店门做生意,就不应该挑顾客,这样生意才能兴隆。”想到宁樱的说话也有道理,庄一翠和周安生都默不出声了。
那个丫环高兴极了,把手上的银子放到宁樱手里,宁樱把银子交给庄一翠:“我在这里白吃白住了这么久,也应该交伙食费了。”
“瞧小姐说得什么话?我们哪里计较这些了?”话虽如此,庄一翠却伸手把银子接过,放入袖拢里。周安生瞪了她一眼,贪财的婆娘!庄一翠回瞪他一眼,伙食费嘛!
宁樱跟随丫环拐过几条街道,来到一间红楼前,红楼的建筑耀眼夺目,墙壁上方镶嵌着雕刻精细的花朵,光滑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
丫环带领宁樱绕过红楼前门,在一个无人出入的侧门进去:“芍影姑娘说了,姑娘你会来的,姑娘你的绣工不同一般人,想法自然也不会同一般人。”她得意地夸耀芍影的料事如神,“姑娘还说,要把你从侧门带进去,免得那些庸俗的客人打扰了你。”
宁樱没有说话,对这个芍影姑娘却十分好奇,看来她不但貌美,推测事情也很有见地。
丫环把宁樱带到一间房里,叫宁樱稍等,她把门掩上,便去通知夏芍影。
宁樱环顾四周,房间里摆了许多盆花,有牡丹、蔷薇、芍药,各种花香混杂在一起,闻起来沁人心脾,床前的一张楠木小桌上,摆放着一把古筝,整个房间的布置格局清雅舒服,看来不是用来接待客人的房间。
宁樱的目光被墙壁上挂着的一幅仕女图吸引过去,画上是的女子正拈花闻香,女子有一双飞扬的丹凤眼,樱桃小嘴红润光亮。画师的画技不错,宁樱暗道。
门“吱呀”一声响了,还不等宁樱回头,一双手臂从后面把她搂得紧紧的,一阵酒气也随着来人弥漫在空气中,来人把头靠在宁樱头顶上,醉意朦胧地呢喃着:“芍影,我来了,我想听听你弹琴。”
宁樱使劲挣扎,那人的手大力地很,怎么也挣月兑不了,她低下头,用脚狠狠地踩了一下背后人的脚尖,那人放开手,身体歪歪斜斜地退后,宁樱转过身来,愠怒地想,嫖客!我最讨厌这种男人!她飞起一脚,向来人的肚子踢去。
那人疼痛地叫了一声,醉意退了一大半,他挑起眉头,把宁樱的双手反扣到背后,逼她到墙边,恼火地瞪视着她。
看到眼前人的模样,宁樱有点失神,那人的五官似是用刀雕刻出来一样,宽阔光亮的前额,炯炯有神的眼睛,傲挺的鼻子,紧闭的两片薄嘴唇,无一不散发着男子的英气。
他看清楚宁樱的面容,也愣了一下:“你不是芍影?”他松开手,问道:“芍影呢?”
来妓院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宁樱想到这点,不屑的感觉取代了对他英俊相貌的好感,她冷冷地把头别过一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男子正想发火,“我在这!”一把柔和的女声响起,人影飘动,一位紫衣姑娘已入房间,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靠近她身边能让人精神一振。
宁樱抬头看看墙上的画,原来画中人就是夏芍影。
夏芍影走到男子面前,福身行礼:“凌王”她看到男子目光凝聚,即刻善解人意地改口道:“秦公子,想不到你会来找芍影。”
她侧身打量宁樱,微笑着介绍:“这位姑娘是我请来帮我绣花的。想不到是如此清丽的女子。”
秦公子不满地看了宁樱两眼,他用手按摩着肚子:“我本来是想找你,听听你弹琴,现在什么兴趣都没有了。”他说着向门外走去,微醉的感觉让他的脚步略显不稳。
“等等!”宁樱叫道。她盯住秦公子的眼睛:“你刚才非礼了我!我要你向我赔礼道歉。”
“非礼?何为非礼?”秦公子醒悟过来:“你是说我轻薄你吧?”
他将身体靠在门框边,薄薄的嘴唇向上扬,一个小小的女绣工,好大的架子!他的好玩心顿起,向宁樱抛了一个媚眼,坏坏地笑着:“赔礼?不如我今晚到你房间陪床,当作赔礼好了。”
宁樱倒吸一口气,她压下心中怒火,冷然道:“不必了,我不喜欢和狗一起睡觉。”
秦公子的笑容消失了,英俊的眉毛挑得老高,不知是酒气上升还是怒火上升,他的脸庞添上了红色。
夏芍影是一个心神通透的女子,她看到秦公子带着酒气,宁樱又是如此态度,想必两人之间发生了摩擦。
她上前拉着秦公子向门外走去:“秦公子,我送你出去。”她不忘回头向宁樱笑笑:“他喝醉了,不要和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