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肤村民不屑地“呸”了一声:“咱们头上的人头有这么容易取下来?”他继续煽动身边的村民:“咱们现在做的是正事,怕个啥?”
几个壮汉拾起地下的铁铲,向李管家挥舞着,想将李管家和家丁们赶到一旁。
“嗖”一声,壮汉们只看到眼前一道白光如闪电般飞过,等他们反应过来,手中的铁铲已被司徒清挥剑斩成两截。
连岳一个箭步踏上前,用剑指着黑色皮肤村民的喉咙,沉声道:“他是蜀国的八王爷,谁敢和他动手?”
众村民目瞪口呆,手中的工具不自觉地跌落地下,他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低下头灰溜溜地下山去了。
宁樱走到坟边,小心翼翼地将两个骨灰盅从泥土中取出来,李管家惊奇地问:“小姐,不是要将它们埋好吗?”。
宁樱的双眸如湖面氤氲,她用袖子拂去盅上的碎泥:“你以为那帮村民会从此罢手吗?我要把他们带回家去,不让别人再来骚扰。”以前的宁樱,从来不迷信,穿越前,她看见有人虔诚地拜祭先人,心里总会取笑,人都死了,又怎会有灵魂寄托?现在她明白了,那不是迷信,是对亲人的一种怀念方式。
李管家和家丁的神色黯淡,他们没有再说话,俯身将地下的泥土堆好。
司徒清将剑插入剑鞘,抬头注视着宁樱,两人目光交集,心神复杂。
宁樱想起他将和苏娉婷完婚,心里狠狠地抽疼了一下,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冷场:“你可以走了!”
宁樱的冷淡态度没有打击到司徒清,他紧盯着宁樱的脸,怜惜地说:“你瘦了。”
“不用再向我表示你的关心,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很虚伪。”不想再听他温柔的话语,像泥潭一样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拨。
宁樱欲转身下山,司徒清叫住了她,他眼中有某种东西忽闪而逝,让人抓不住,引人沉思:“有时候,不要相信你的眼睛和耳朵,你看到和听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用你的心!用你的心去分辨我对你的爱是真还是假!”
宁樱顿在当地,想问司徒清此话何解,司徒清已转身从另一条小路下山,微风轻轻拂动他的黑发,山路边的荆棘将他的衣袂划破了一小角,他不管不顾地快步而走,连岳紧紧跟随在他身后,两人的身影瞬间淹没在丛林中。
时光静静地流逝,转眼就过了两天。
宁樱站在荷苑庭院内,一片落叶晃晃悠悠地从树上飘下,宁樱伸手将它接住,抬头向上望,树上的叶已一片片落尽,剩下光秃秃的枯枝伸向天空。
一阵吵闹声远远地从门外传进来,依稀可听见李管家激动的声音夹杂其中,宁樱疑惑地向门外走去,迎面和急奔进来的银月撞了个满怀,她扶住惊慌失措的银月:“外面怎么回事?”
“相府门外跑来一大帮人,他们说说你是叛国贼的女儿,不准你再留在蜀国。”银月搂住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宁樱,眼中泪花闪闪:“那些人好凶!把前厅的椅子都砸坏了,李管家都阻拦不了他们。”
宁樱拍拍银月的肩膀,安慰她说:“不用担心!我去看看。”
银月紧紧地拽住宁樱的衣袖,急得她的泪水都流了下来:“小姐!你不要出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宁樱淡淡一笑,轻轻地扳开银月的手:“我躲在这里,难道他们就不会闯进来?”
她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地循着人声而去。
前厅中,聚集了几十个人,个个皆是一副愤慨不平的样子,他们有的推桌子,有的踢椅子,李管家和几个家丁拉着手,排成横行,不准他们闯进内院。
宁樱踏进厅中一角,喝令他们住手,可是根本没有人留意她的说话,宁樱咬了咬牙,双手取过镂花高桌上的大花瓶,举高过头,用力地砸向地下。
“砰咣”一声巨响,破碎的瓷片四处弹开,众人全部怔住,一动也不动,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这个有着柳眉朱唇的女子身上,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被她白皙的丽容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完全忘记了此行为何目的。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柳绰姿!”是的,此时此刻,她不是宁樱,她是柳青木夫妇的女儿柳绰姿。
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人醒悟过来,指向宁樱:“你这个叛国贼之女!为何还有脸面留在这里,快点滚出蜀国!”
宁樱走到中年人跟前,也用手指着他,傲然地说:“你是谁?皇上的圣旨中都说我无罪了,你有什么资格赶我出蜀国?难道你比当今皇上还要大?”她其实想称呼皇上为昏君,想到在这个情形下说不妥,便勉强改口称皇上。
中年人被宁樱问住,不知该如何反驳,他见宁樱的手指几乎戳到自己的鼻子上,忙向后退,慌忙中踩到了身后的一个书生的脚尖,那书生吃疼地呼呼叫了两声,他瞧了瞧眼前的宁樱,清丽的样子实在是不忍让人再向她发难,他回头向众人说:“她说得没错,尔等今日实在是太冲动,就此算了吧!”
“你们几个书生,刚才还振振有词,说叛国之女不可恕。现今见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心就软了吧?”一个中年妇人出言讽刺那书生,书生讪讪地退到一旁,不再多说。
“你不是方舅娘?”李管家认出中年妇人是柳绰姿的舅娘,气得他身子都抖动起来:“你是小姐的亲人,怎地也来瞎掺和?”
方舅娘斜睨着李管家,恼火他说出自己和相府的关系,她三两步踏出人群前,尖声说:“我们还没被人家耻笑够吗?咱方家可不想做叛国贼的亲戚,有人也真是的,死了还要连累别人,不让人安生。”
她转身面向宁樱,口气缓和不少:“你也莫要怪我狠心,你还是离开蜀国罢,免得我们被人笑话,没个好日子过。”
宁樱攫紧双手,指甲把手掌刺得隐隐作疼,一阵冷气从脚底延伸,直到发根,仿佛正置身冰天雪地一般,她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说话:“这位老大娘,你不想做柳家的亲戚,我也不想沾你方家的光,咱俩啥关系都没有,这话你可中听?”
方舅娘见宁樱称呼自己为老大娘,面色由青转红,停了一会儿,她不死心地劝说宁樱:“你自己说不是方家的亲戚,这有个啥用?你如果真不想连累我们,就快点离开吧。”她从袖拢里取出一张银票,塞入宁樱怀中,还挤了两滴泪珠出来:“这是给你的心意,你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我们的难处,不多说你也明白。”
宁樱手拈银票,冷冷一笑:“谢谢啦!这点钱,你还是留着自个送终用罢!”她用嘴一吹,那张银票随风飘落到方舅娘脚边。
方舅娘尴尬地弯腰拾起银票,未了用手指向宁樱,气愤地说:“不识好人心!我告诉你,你不离开蜀国,你自个也没好日子过。”她推开身边的人,从人缝中挤了出去。
宁樱扫视着眼前的人群,镇定自若,没有一丝慌乱:“你们哪个还想闹事?”
“我们还是回去罢。”几个书生劝说身边的各人,听到丞相叛国本是愤恨不平,只是现在来欺负一个赤手空拳的孤单女子,他们也觉得过意不去,众人的气焰也没有方才般高涨,他们陆陆续续离开。
那个中年商人跟随人群后,他回头向宁樱冷哼两声,不肯就此放过她:“我这就求见皇上,让他将你赶出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