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澄澈的阳光依旧是透过窗棂洒在了秀床上,洛夏伸出手挡在额前,眯着眼,一时眼睛还有点睁不开。
“女乃女乃,可是起来了?”外面,响起绿真的声音。
“进来吧!”洛夏一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住到了西苑,晚上睡觉的时候少了一个人在身边就算她不认床,竟然还有点睡不着的感觉。结果一晚上都在数绵羊,最后也不知道数到多少才睡着的。
绿真和芍药端着脸盆推门而进,芍药把脸盆放到梳洗架上,绿真去衣橱里找衣服。
“今天穿素淡点。”她吩咐完,人已经站了起来。
听得洛夏的吩咐,绿真最后在衣橱里面拿出一件淡粉色的深衣,外罩一件素白的半透明的素罗纱,配上同样白色的封腰,虽然素白,但是洛夏眼眸一转,便将她摇曳风姿展现出来。
“女乃女乃出落得更加美了。”绿真赞叹道。
洛夏坐到梳妆镜前,白皙的皮肤,明亮的双眼,一双柳叶眉向两鬓斜飞,还真是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这身体慢慢张开来,确实有了一点美人的风采,不过……
“绿真,把我的皮肤化黯淡点,还有,眼睛那边不要画得太过,把眼角拉下一点就好。”也就是说这样化出来的的洛夏和刚进来时没有两样,外貌不出挑,也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女乃女乃!”绿真抱怨了一声,但还是认命的给她化妆,第一次见有人要把自己化丑的。
刚出房门,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些人,其中还有两个身穿黄色统制裙的丫鬟站门口,见她出来,两人连忙低下头行礼,“你们是?”
“奴婢小桃,奴婢小梅,是冯妈妈安排我们来的。”一左一右两个腼腆的小姑娘,低下头略显恭敬。
看来这两人就是冯妈妈安排的丫鬟了,“你们可会识字?”
“禀告女乃女乃,奴婢们不曾识字。”两人回答,说完以后又忐忑起来,生怕洛夏因此将她们两送走。
洛夏端详着她们两人,容貌上有些许相似。
“你们是姐妹?”
“是”两人头低得更下了,她们这次如果回去了,娘就又要去住猪圈旁边的茅草房了,而且还受人欺负。
“既然是冯妈妈带来的人你们就跟在我身边吧!”
“谢……谢谢女乃女乃!”见她要留下她们两人,小桃和小梅两人的脸上终于展现出了笑容。
绿真,芍药和两人已经见过面了,相处起来更是熟悉得多,而洛夏现在必须得去主苑那边,到时候得和祁飒羽一起去晨昏定省。
“女乃女乃。”只见含轻和含柔两人穿过一个月亮洞匆匆走来,“女乃女乃福安,不知我们可要一同去?”含轻问,她们现在在洛夏身边说是她的丫鬟可同样也是来监视她的,往深里想,含轻也怕她不信任她们。
“你们一同前去吧,小桃和小梅守在西苑便好。”
“是,女乃女乃。”恭送洛夏等人离去,小桃和小梅高兴得开始去收拾屋子了,她们要节俭点,到时候把东西留下来,好的给娘送过去。
祁飒羽已经等在院子里,见洛夏赶来,只是一个照面,便一大帮子人往祈寿轩而去,洛夏这次并没有站在他的身边,而是慢了一步走在后面。今时不同往日,若是有人拿当妾的规矩来说她,她也是招架不住的。
祈寿轩里依旧如同往常一般热闹,洛夏这边打帘而进,就见里面欢笑声未停,老夫人已经亲切地将祁飒羽招呼而去,徒留下她一人站在门口无人招呼。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还好来的晚辈并不多,想来也是,祁茗雨和祁茗秀是要去学堂的,就祁茗婷陪在老夫人身边,今日华氏也来了,好在祁茗意并不在这一点让她松了一口气。
唐氏正在和华氏说着话,好似刚看见她一般,连忙招手,“侄媳妇来了,快过来坐,你母亲平常来的不多,快来陪你母亲说说话。”唐氏一声牡丹红的圆襟窄袖襦裙,头上盘着个高髻,耳悬玉铛,质地上好的白玉手镯更是在大家的视线中频频闪过。
她敛眉,唐氏这句话一是说华氏不懂规矩,不来晨昏定省,二则是将她推到华氏的面前,祁飒羽和华氏不合大家都知道,而她只是祁飒羽身边的小妾而已,还不是任由这些人拿捏。
低叹了一口气,她缓步上前,向着众长辈行完礼后这才来到华氏的身边,“母亲。”福身,行礼。
华氏眉眼也不太一下,只是轻轻“恩”了一声,唐氏连忙让洛夏在华氏的下座坐下,那个座位平常可是祁茗意的,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却不得不坐。
对面依旧是郑氏和刘氏,两人态度还算好,虽然说不上多熟络,但是比起唐氏的满脸笑意,她还是比较喜欢对面两人的疏离。
好在现在她讨厌的祁茗意回了平阳侯府,要不然光面对这些人她就觉得累了。
那边老夫人拽着祁飒羽好一顿寒暄,丝毫没有理会洛夏的意思。
既然不理她,她也落个清闲,低垂着头端坐在一边,大堂中的热闹气氛中似乎独独没有她的参与。
想着今天还得去云来酒楼,看来还是得去换几件男衫,毕竟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不是什么好事,好在没有人注意到她。而且她还得在洛阳城租一间宅子好让洛河居住,到时候还得请个教书先生,恩……丫鬟婆子也得先请到,看来还有得她忙了。
“侄媳妇,侄媳妇!”
“啊!二叔母,您叫我?”洛夏反射性地抬起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祁飒羽已经不见了,徒留下她一个人在应付。
整个大堂的人都在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回答什么。
“咳咳,侄媳妇儿,老夫人是问你和羽哥儿怎么分房睡了?”一边刘氏帮腔。
她抬头,果然见老夫人正看向这边,冲着刘氏感激一笑,这才缓缓道:“按照妾室的规矩,夏儿早就应该去偏院住的,昨天正好给大少爷提了一下便搬过去了。”
众人见她脸上无一丝委屈,就连华氏也稀奇地看了过来,她们第一次听说有人把男人往外面赶的。难怪刚刚见他脾气不太好的模样,感情是面前这人的原因啊!
唐氏讪讪地笑了两声,倒也没有再深问下去,而是和老夫人讨论起了祁茗雨和祁茗秀婚事的问题。洛夏想着应该没她什么事了,便已经那个告退。
回到暖轩阁的时候才知道祁飒羽已经去了军营,于是她便让绿真准备几身男装带着洛河便才出了门。
刚到云来酒楼的门口就见柳掌柜已经等候在了那里,见到洛夏脸上的表情才变得热情起来。路过大堂的时候,她见中央处已经搭好了一个台子,屏风隔绝出来的空隙也安排得非常好。很多客人也都好奇这云来酒楼究竟是要干嘛,只是掌柜的并没有多说也就是吊着众人的胃口。
柳掌柜带着洛夏等人去了葵间,那里有换衣服的地方,洛夏进去,五人都换上了男装,当然,这次她把袭云给带了出来。
一袭青色的对襟长衫,上面是雅致的竹叶花纹,雪白的滚边和她腰间佩戴的一枚白玉相呼应,一头黑发更是用一条青色的丝带绑了起来。手执一把折扇,转头潇洒一笑,一个俊俏的小公子便出现在大家面前。
“女乃女乃,您扮得真像!“绿真感叹道,洛夏的眉毛加粗了些,此时看上去确实没有一点女子的样子,而且她一行一止间都潇洒果断,大步迈出没有一点女子的娇柔。
“啪!”一把将折扇打开,她看着面前的四人眉头先是一皱,“你们这个样子扮出来一看就是女的,还是换回原来的衣衫吧,对外面只要说是我的丫鬟就可以了,还有,记得要叫我公子。”说完,她拿着折扇摇了摇,倒是一派风流。
含轻和含柔打量了一下旁边的绿真和袭云,确实,虽然一样的是青色长衫,但怎么也看不出一个男子样。最后泄气的几人只能再次换回自己的衣服。
洛河已经让柳掌柜安排下去了,洛夏之前说过要在洛阳城找房子,柳掌柜当场就让洛河先住在云来酒楼,反正三楼多的是上好的房间,不必先急着找房子。她一听也行,便决定了下来。
柳掌柜在外面已经等了许久,当听到门开时,转过头一看,首先入眼的便是一个娇小俊俏的少年公子,脸上总是挂着浅笑,看得人舒心。
“柳掌柜,无双这厢有礼了。”洛夏捧拳行礼,因为故意压制了嗓音,带点沙哑的感觉。
柳掌柜一下子回过神来,“是洛夫人?”
“柳掌柜应该称在下为无双公子。”洛夏再次声明,在外面总不能用真名的。
柳掌柜一下子回过神来,连忙回里,“无双公子这般扮相,可不知要迷倒多少洛阳城的少女啊!”
不是柳掌柜夸张,洛夏一张白皙的小脸,唇红齿白的,完全是一个俊俏小生的样子,除了身子矮了点,还真是少女心中喜欢的少年公子。
“柳掌柜妙赞了。”洛夏心里还是有点小小得意的,后面四个丫鬟鱼贯而出,虽然衣服平凡了些,但也难掩她们或沉静,或温婉,或可人或成熟的气质。
“柳掌柜。”几人先是给他行了一礼。
倒是他连忙摆手,“几位姑娘不用客气,无双公子,如不嫌弃的话你叫叫我一声大哥也行,若不是你昨日提的建议,酒楼的声音也不会比以前更上一层楼。”
“柳大哥这是说哪里的话,我也是蒙您不嫌弃。”
几人寒暄不断,最后还是柳掌柜挑了个包间,说了洛夏要安排的事情,而花满园的花魁宛月,听说已经被请了看过来,正在包间中。
洛夏几人跟着转去甲间,刚进门,缭绕的熏香便浓郁起来,接着便是铮铮的琵琶声落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