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第十章

作者 : 四方宇

一见到那金红灿光的令牌,严炼海双眼倏睁,整个人都不禁颤动。

“天阎令……真是天阎令……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找了十多年,终于还是要落到他手中了。

无人见过天阁今,但见赤灵法王那激动的样子,也知此令不假,此时莫说陆丹风等惊讶,连云天骄都深感愕然,不解天阎令为何会在半月手中。

“拿来——快拿来——”严炼海急盼地喊着。

“是否保证,交给你便放了小王妃?”

“当然,本法王向来不食言。”毕竟他也不想多树强敌,宫千雪除了是金牌五御史的徒弟外,还是郡南王爷龙九天之妻。

“可是……”余梦清又显犹豫地握住今牌。

“快拿来,别跟本法王耍计谋,你想这丫头死吗——”严炼海躁怒得扣紧宫千雪的手腕。

“大黑炭,你紧张什么!”宫千雪忍痛道。“半月姐姐不过是在想该交给谁而已!”

该交给谁?严炼海和戚时雨望向对方。

“这块劳什子令牌这么重要,得到它就代表天阎官的权势,当然得仔细思考要交给谁,否则你们两个一个拉住我的手,一个架住我的颈,到时候起内哄,没人要放开我,本王妃岂不吃亏!”宫千雪微妙地挑起人性中的贪。

对面屋顶上的陆丹风摇头叹息,知道鬼徒儿出招了。

“没错!”余梦清颔首接话。“你们在乎令牌,而我们在乎小王妃的安全,可是你们两人看来都不放手,唉,该交给谁呢?”她状似苦恼地支颐,对宫千雪却深感佩服,看来“恶魔小王妃”这称号非以顽皮淘气而来,指的该是她那机灵的脑袋吧!“

“当然是交给本法王,戚时雨可是本法王座下,哪轮得到她——”严炼海悍然道。

“赤灵法王,教中之职我或许在你座下,论实际的身分,本姑娘可不在你之下你已失势过气了,天阎令自当属于我!”戚时雨也坚定不肯退让。

“交给我——”两人朝余梦清大喊,同时将手中的钳制加强,以示主权,痛得宫千雪直流泪。

“雪儿!”

“小王妃!”

陆丹风、余梦清和云天骄忧切地望着,深怕宫千雪真有可能会被这两人给错手伤了。

“半、半月姐姐,你看、看哪个比较顺眼,就赶快给吧!”

宫千雪忍泪深呼吸,目光却不停地往上飘。

余梦请马上明了。“好——就交给天决定吧!”她用力掷往上空。

“天阎令——”

果不其然,这两人顾不得人质,用力推开手中钳制,飞身纵往上空,抢夺天阎令。

斜滑的屋顶再被两这掌力一推,宫千雪失去重心翻落坠下。

“哇——四师父——”

“雪儿——”陆丹凤纵身要接住她,却有一道更快的身影飞出,接住了宫千雪。

来人身穿淡抱,神韵温雅,看着怀中昏迷的千雪,眸子满是慈爱,竟是金牌五御史中的老二,沈元智!

“二哥!”陆丹风见到来人惊喜唤着,随即又为在大火上空与赤灵法王争执天阎令的戚时雨忧心。“二哥,你照顾雪儿。”

“四弟——你做什么——”沈元智见他竟住大火的方向而去。

余梦清见状,也咬牙毅然随后跟上。

“到底怎么回事?”沈元智一脸莫名,着向环胸沈思的云天骄。

“当他们彼此之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分吧!”云天骄了然于心地道。“倒是二上人怎么会来大理?是为找小王妃而来的吗?”

沈元智摇摇头。“老夫在大理一段时间了。”

听他这一说,云天骄才忆起,要离开洛阳时,就听郡南王府中的人说沈元智到大理访友;还真没想到接二连三的巧合让众人又在大理相会。

“这么说,我夜探刀府能逃过追兵,一定也是二上人的相助。”当时她一直觉得很奇怪,身受重伤的自己还流了满地血迹,怎会无人追上。

“老夫只是阻挡了追兵一会儿,真正教了云捕头的还是四弟。”沈元智笑道。

“不,能在客栈安心疗伤,还没被刀府的人马找到,二上人定然一直在暗处关照着。”当时,淳月与半月都还未回到少王邸,尚无法施援手。

“唉,四弟和徒儿两人,真是走到哪,麻烦惹到哪,既见他来到大理,为人兄长的怎么能不照顾,完全跟在中原一样,总要我这苦命的兄长来收尾。”虽说安抚老四已成习惯,只是连来到大理都还可以遇上老四这朵大乌云,再看看怀中的徒儿,自己今生注定是为这两人歹命到底了。

“音哥哥——”忽然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推开外围护卫跑进混乱的广场中,目光四处搜寻着。

“那是……”云天骄睁大了眼。“她怎么会在这!”

“那就是我迟来少王邸的原因,她被严炼海擒住,为了救她才耽搁了些时间。”沈元智道。

而熟悉的哭声让闭目疗伤的段淳月睁开眼,看到这灵秀的女孩,不禁讶然唤道:“星儿……”

“音哥哥——”女孩大喜地奔到他身边,却见他苍白的面色和殷红的胸口,不禁哽咽地掩唇。“你受伤了,音哥哥。”“不……碍事的……”段淳月微笑道。

女孩只是抱着他的手臂,边啜泣道:“终于见到你了,音哥哥……”

段淳月疼爱地模模她的头。“你……没事就好,见到这对明月珠……还真吓我一跳……”他拿出那对珍珠耳坠。

“我只是想见到你,那个女人又说能帮我……我才把明月珠给她。”

“你江湖经验太少,以后别轻易信人。”段淳月将明月珠交给她别回耳上。

此时,天色虽已转暗,但大火映得少王邸一片明亮,映照出上空交战的人,与广场上严阵以待的情况。

阵阵拂来的浓烟,让段淳月再次下令一半的人手加人救火行列,看来这场大火就算灭了,也足足要把少王邸烧毁大半。

“陆丹风,你既对天阁令没兴趣还来阻挠本法王——”

严炼海望着被抛勾在屋檐下方的天阎令,怒叱道。

他差点得手,哪怕戚时雨想抢,也阻他不得,却被中途插手的陆丹风以掌风震飞,抛挂在屋檐下,底下大火随时有上窜之势。

陆丹风翩然伫立于屋顶上,身后的火光,映衬得那抹白衣身形修长挺拔,俊美的面庞,凝着不同以往的轻狂,眸瞳中尽是肃然,迎视着严炼海抿唇淡笑。

“本上人确实没意思拿天阎令,更没意思让天阁令落入你这等宵小手中——”他一声大喝,多情剑离鞘而出,如青龙出海之势,朝严炼海而去。

“本法王就一报当年被你陆丹风重创的耻辱——”严练海青筋如蛇盘臂浮出,手指如爪勾似地竟吸起底下的大火烈焰。

剑芒顿化光雨迎战火龙舞空般的烈焰,短短不到三丈的距离,双方在那火光剑雨中来回交手,长剑破空,火焰眩目,万钧的气势震荡全场。

刹那间,广场众人和来到近处的余梦清,都只是屏息地看着这场火光与创光的狂舞。

此时一直在旁静待机会的戚时雨,趁此移近挂于屋檐下的天阎令,却在伏身想取时,被眼尖的严炼海发现。

“留你何用——”严炼海暴叱一喝,浑厚至极的掌劲,朝戚时雨劈去。

“危险!”陆丹风冲身奔来想教,却是远水难救近火。

面对雷霆万钧的掌势,戚时雨登时骇然,身形一滑,虽侥幸避过夺命狠招,却直滑翻落大火中。

“雨恬——”陆丹风撕心大吼,伸出的手来不及抓住,眼睁睁见着那黄衣身形被浓烟吞噬,他震慑在当场,犹如见到当年事件重演。

“她不是小心呀——”眼见陆丹风神情哀恸,全然无心于背后的强敌,余梦清大喊,却未及警告,便见那抹白衣身形被挥来的一掌打入火海。

“四弟”

“丹风——”

广场上众人见状莫不大惊,心魂未定下,竟见半月也跟着跳下去。

“梦清——”云天骄和段淳月更是震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沈元智抱着昏迷的徒儿,而今四弟又生死未明,他真是混乱到极点。

“梦清最怕火了——我得去找他们——”云天骄慌乱地举步要追去,却被一道威迫的掌风给逼在原地。

“今天谁也别想逃离这一步!”严炼海声色俱厉地看向底下众人。“失了天阎令,本法王要你们拿命来消心头恨。”

原来天阎令在方才的争夺中,随着戚时雨一起滚落火海,找了十多年的天阎令,一个能让他东山再起的权威,就这么在他眼前毁了,气得严炼海几近疯狂!

“呀——”他长声一啸,整个上身肌肉鼓起,迸裂上衫,顿时风回成旋,卷起火海残烬,随着这股气流分化成火雨,打向底下众人。

惊号、逃窜,混乱之局再起,许多来不及躲避的护卫被直撞而来的火球,打得胸骨断裂,肉焦惨嚎。

沈元智护住怀中徒弟,靠云天骄运劲挥开这疾来的火雨,段淳月用残余的功力以气化风的隔开这些小火球,想保身旁女孩和周遭属下,却因此而令他内伤更为加重。

“音哥哥!”

“少王爷!”

段淳月再次狂吐鲜血,少女和身旁的护卫急得要他别再施内力。

上头,严炼海发狂的狞笑,此刻场中弱兵残将,无一人是他敌手。

“换你接本王一掌如何,严拣海!”低沈威严的声,凌空响起。

火雨散去,另一端的屋顶上,三道人影飘立,为首者,昂挺的身躯黑发散杨,古铜的俊颜脾睨环胸,神采傲凛而内敛。

“王爷!”一见来人,云天骄和沈元智皆心头一松,知道天塌下来也不用担心了。

“二哥,还好吧!”齐飞雪和白琼露已跃下,来到广场协助伤残的众人。

龙九天迎视着严炼海,如炬的目光缓缓扫过底下的情况,见到沈元智手上昏迷不醒的妻子,薄唇勾起惊刺入骨的微笑。“严炼海,你的死状可不会太好看哪!”

“郡南王爷,当初说好,让本宫主先出手,可别毁约。”慢条斯理的声,听似沉缓,如在远方,让人模不着方向,待话一说完,人影已在严炼海身后。吓得严炼海连连后退,在两大高手环同下,他动弹不得。

“让给项兄也行,只是记得本王方才说的。”

“中我灵阙宫的九转回干手,确实死状极惨。”笑意的声,像在话家常,温和轻柔,却不知为何让听入耳的人都有一种窒息感。

对方竟是灵阙宫主,项炎武!

“大哥——”段淳月身旁的女子愕然喊着。

火光前的人影回首,强焰让他高高在上的身形有些朦胧不真。

“辰星,这次私自出宫,念你初犯不追究,下次,为兄定然以宫规处置。”

“我……”项辰星哑口。

飘忽的声,在见到她身旁闭目调息的段淳月时,竟仰天长笑。

“我该叫你什么——大理的段少王,还是我灵阙宫的楚天音,或者是享誉江湖的御前神捕,修罗神捕姬少泱?”

这噩梦般的声音,激得段淳月也正是姬少泱再次呕出鲜血。

“音哥哥,”项辰星气得朗兄长喊着:“音哥哥受重伤,你还这么逼他!”

“无论伤得多重,回到灵阙宫,都不成问题。”项炎武柔悦的声,带着令人寒栗的警告。“天音,解决完严练海,我就要带走你,这一次,你再跑,本宫就挖了楚天裳的墓,让她死也不得安宁!”

失火的宅院中,因加入了大量的人力灭火,内部已不如外表所见那般狂猛烈焰灌水后的瓦砾已勉可容人,只是极度的高温和浓烟,若非武功内力高强之人,还真难以抵挡。

“雨恬……”被打落火中的陆丹风,撞到断往才掉到残瓦上,他跟踞起身,想找戚时雨,被严炼海重伤一掌,幸赖他功力深厚才没当场昏厥。

走没几步使见到前方昏卧于地的黄衣身形,浓浓的烟呛得他猛咳,再加上体内的伤,让他鼻腔地差点失去目标。

“雨恬,醒醒,雨恬……”一来到戚时雨身旁,他忙扶起她,见她斗帽已掉,帽里竟还以夜行装扮,蒙了口鼻半边脸,心中不禁一酸,当年的大火真令她的面容如此不堪,竟如此层层地裹住自己。

陆丹风按住她肩头,运功渡真气予她,这火海之地,得快离开才是,只是现在伤的他,没敢把握能多背负一个人,只能先教醒地。

气一输送,戚时雨微吟着声,睁开眼一瞥见身旁的人,抽中的短剑马上滑出,刺向陆丹风。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突出杀招,飓尺的距离还带伤在身,仓促之下,陆丹风被一剑刺入腰际。

“雨……恬……你……”鲜血淌出他的唇,手一离开她的肩,便缓缓倒了下去,并不恨她如此狠手,只是不解,为何这十多年的分离竟让她心性变了这么多……

“陆丹风,从中原到大理全是你阻碍我的一切,我恨死你和御前神捕了!”她气得正想再补一刀,却听到余梦清呼唤找人的声音,戚时雨决定先撤退走人了。

“咳……四上人……四……”挥开浓烟,小心地踩在焦黑的瓦砾上找人的余梦清,一见到前方倒于血泊中的人,她感到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

干燥的唇掀动着,嘶哑地轻唤出声,这放在心底唤了千百回的亲人。“叔……叔……”

余梦情小心地抱起他的头,放在膝上,抽出怀中的手绢压住他不停涌出鲜血的伤口。“叔叔,你……痛不痛……叔叔……”

恍惚的朦胧中,陆丹风感觉到那滴落面庞上的湿意,他想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只是轻伸出手,喃语着。“雨……雨恬……”

她握紧他的手,哽咽道:“叔叔,你不用……担心,牙儿……会帮你的……牙儿一定会教你……叔叔……”

“牙儿……我的牙儿……”是了,是这感觉,温暖得令他心安,他想问为何黄衣覆面的你,始终让他感受不到这股亲情……可总算十多年后,他再次找回……也够了……

“叔叔——叔叔——”膝上的人已然失去知觉,余梦清恸哭地紧抱住他,拼命嘶喊:“不要离开牙儿——求求你——叔叔”

此时,温暖的手掌拍上她的肩,一双健臂心疼地环住她。

她泪流满面地望着来人,硬声道:“书翎……求你……快救我叔叔……“

***

少王邸的一场夕日大火,足足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才完全扑灭,整座豪宅毁了一大半,连附近城道都能闻到焦屑尘烟,幸而闯入者皆已受诛伏法。

当陆丹风再次睁开眼时,受创的伤口已包扎好。

“你醒了!”一旁支额轻寐的余梦清,听到声响,见到陆丹风睁开双眼,欣喜道。

“这里……”不像少王邸。

“这是大理境内最大的一座园林,少王邸烧毁大半,目前无法住人。”余梦清笑道。

少王邸烧毁!“雨恬——”他猛然起身要下床,身上伤口痛得他瘫跪于床边!

“你伤得很重,还不能出去!”余梦清慌得制止他。

“我得去找戚时两——我得去找戚时雨——”现在少王邸毁了,她在哪?是否有逃出?

“她没事的,你先顾好自己!”余梦清要扶起他,却被他所拒。

“除非我亲眼见到,否则我不会相信!”陆丹凤强撑起身,咬牙往门口走去。

“不要去——请你不要去——”背后的余梦清颤声喊着。

陆丹风全然未闻,整个脑海充满的是在火海中依稀感觉到的温暖,他得再去确认一次,得找到戚时雨问清楚,还记得那声音……带着沙哑的凄唤……

“叔叔——”哽然的声,拉住陆丹风,余梦清幽泣道。

“你不要去……牙儿在这里……”

“牙儿……”陆丹风脚步顿时楞住了。

“我的叔叔……是全天下最俊、最美的少侠……他有上品的仪态,最帅的身段……高超的剑术,还有……像神仙一样的气质……”哽咽的声断续地吟诵这年幼时最常与陆丹风开玩笑的诵德文。

“牙儿……”陆丹风转过身。“你……真的是雨恬……”

余梦清缓缓拉开右手腕上的衣袖,哽声道:“牙儿以手上的星星发誓……”

那皓雪的手腕上,星形胎记鲜明映眼!

“牙儿……”陆丹风朝她走去,双手捧住她的脸,不敢置信地道。“我的牙儿……你真的……没死……”

“是文文姐救了我,她冒死入火海救我,自己也身受重伤,临死前将我交付给她的同伴,就是我后来的师父。”余梦清也是陆雨恬,柔羹覆上抚着面庞的大拳。有多少次她在梦里回味这份怀念的亲情。

“为什么……不来找叔叔,甚至连相见也不相认……”

“我……”半边的容颜上,只是泪如雨下,未发一语。

陆丹风深锁那复了薄纱的容颜,知道了答案,微抖的手拉下那层纱,入眼的面容,令他心颤得倒喘。

“我……当年被抛入火海中,右半的脸整个往烧烫的粗瓦上撞去,连后边的背……也是……如果,文文姐再晚一点,可能……”淌下的泪颗颗沁入颤然的唇。“我连一张全脸和身体都没了……”

灼伤的睑,经历年岁,依然丑陋得肉焦皮翻,可以想像当初的可怖……

陆丹风按紧心口,双肩剧烈的抽动。

“叔叔,你不要这样,牙儿已经不痛了、不痛了——”陆雨恬抱住他,泣语着。“有好几次,我真的想来找你,可是我知道,这样的我会让你痛苦,会让你自责,我不要见你痛苦,不要呀……叔叔……所以我宁原你当我死了,宁愿你当牙儿死在那场大火中……”

陆丹风揽她入怀,摩拿着她的发,哽声道:“你比叔叔坚强,是叔叔没用,至少,我终于能再抱着你……牙儿……”

门外,原本要进房探视的伍书翎和云天骄互望一眼,决定还是往花园走一道,再给这对叔侄相会多点时间独处。

“瞧你这副什么事都了然于心的模样,不会早就知道半月和陆丹风的关系吧!”云天骄没好眼地睨他,最气什么事都被瞞住。

“只是猜测,没有把握。”伍书翎笑道。“你最后不也猜到。”

“那是半月对陆丹风的关心太明显了,又不像是受他吸引,才让我产生怀疑。”云天骄侧头思量。“以此推来,半月手中的天阎令是凌文文,也就是当初天阎宫的天护法凌渝交给她的。”

“八成是了,照半月所言,凌文文是个忠直正义感强的女子,她不愿意见到老帮主病逝后,中原分坛与总坛会为之令牌而争得血流成河,才盗取天阎今,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举动见会引来陆家庄和黄泉御景的灭门、灭帮!”

“嗯,可是半月既想让陆雨恬这个人埋葬在陆丹风心中,为何最初还要以这点引陆丹风来大理?”

伍书翎走进繁花绿意中的花园,幽声道“这只能说是一场天意的碰巧,梦清手上的星形胎记,是一种血脉的传承,虽不是每个人都有,但拥有这个胎记绝对是出自同一种族,陆丹风无意间扯了戚时雨的衣袖,泄了对方的底。”

云天骄想起似地道“陆家庄的夫人是云南摆夷人,摆夷人虽多,也有细分出去的分支,且明显的特征是胎记,所以有这股记的来历不难查,因为胎记虽是传承,但拥有的人不多,可知道的是大理皇室内就有,可见这戚时雨是大理皇室的人。”莫怪她曾对严炼海说:教中之职或许在你座下,实际身分可不在你之下的话。

“哼,在大理皇室内,有这等出身的女子屈指可数,胎记就更不用说了。”戚时雨的真正身分根本呼之欲出。

“难怪半月胸有成竹,但是除去这些原因,她会引丹风相助,我想……还是思念亲人吧,既不敢相认,私心底又希望,这个向来与她最亲的叔叔能知道,她还在人世。”云天骄叹笑,这种感觉当真复杂。“你打算跟大理皇帝说出戚时雨的事吗?”

伍书翎接摇头。“已无此必要,她的靠山倒了,再加上这一役应足够吓阻她,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我们立场太薄弱,这段时间还得留在大理,一动不如一静,再说吧!”

“还有,那项炎武无视于我们御前神捕,竟撇下话要带走少泱。虽然你趁乱将少泱送走,可看项炎武那副气狂的样子,应该不会善罢干休,这事你若不插手,我可不答应!”云天骄愤愤难平,她实在看不过项炎武那嚣张的气焰。

“放心吧,修罗的鬼灵精怪可不比小王妃差,再加上他那精于易容的巧手,辛苦的是谁尚不知呢!”他悠然地背手,扬袖道。“好了,该去将那对久别重返的叔侄分开了,虽然是亲人,我也不许其他男子抱着半月太久。”

“倒看不出你还是个酷坛子哪。”云天骄取笑着。

陆丹风修养了大半个月,有侄女伴在身旁,更重要的是享尽了云天骄的细心照顾,突然觉得当病人也不太差,至少心爱的天骄展现难得的温柔。

唯一差的是二哥、三哥和鬼徒儿摆明串通好,只要他和天骄单独在房里,手才发痒的要搭上佳人,或者本性按捺不住的想偷个香,就一定能见到他们“适时”推门而入探病,个个很好心的带着他养伤中禁忌的,酒!

“暂时不能喝酒,这真是令人遗憾的一件事哪。”鬼徒儿晃着两坛佳酿;看似惋惜地道。“没关系,有事兄长、弟子可服其劳。”齐飞雪当场拿起酒开坛。

“说的是,四弟要养伤,为兄们又怕你寂寞,就在这饮酒作乐陪你。”沈元智倒出美酒,引得陆丹风酒馋发作,连吞口水。

三个人就这样在伤者面前,你一杯、我一杯的共饮,陆丹风想偷尝一杯,也马上被三道警告的目光瞪回,因为他们说要告诉半月,要她再把那种幽幽哭泣的模样,到陆丹风眼前演一次,让陆丹风惭愧自己偷喝的行为。

最后,三个人越喝酒品越差,个个都喷着酒气坐到床沿,改为要灌他酒,不喝就是不给面子,当云天骄和白琼露一起端药进来时,就见四个人喝得酪酊大醉。

事后,四个人被龙九天训斥一顿,尤其宫千雪,孕妇居然喝酒,当场被禁足三天,不得走出房门口一步。

宫千雪自然把这笔帐赖到陆丹风身上,谁教他要受伤,害她为了整他,而破酒戒。

而陆丹风更把这笔乌龙气都归到鬼徒儿身上,谁教她是孕妇,还敢带头喝酒,害得王爷这么生气。

彼此都想找机会报复,而陆丹风率先灵光一动,想到个一举两得的好方法。

明媚的阳光,绿意的湖亭,一对皮笑肉不笑的师徒。

“哇,这是什么东西?”宫千雪惊呼地着着红木匣子内,三只很像人形的药物。

“人参小露露!”陆丹风骄傲的说着名字。

“人、人参小露露!”好、好恶心的名字。“做什么用的?”

“养颜补胎用的。”笑得灿烂的俊颜忽而移近她。

“你别突然靠过来,放大的面孔还笑得一脸,再配那药名,好、好可怕!”

陆丹风额上青筋跳了跳,随又绽开笑容地压回火气,经过这段时间,不用瞬间消气法,他也可以先将怒火凉了,回头再找个无人地带发飙。

“乖徒儿,这药名字虽怪,效用好,没瞧为师要留一只自用。”

“真的吗?”鬼徒儿拿到鼻前闻了闻。

“当然是好药为师才送你,来,两只拿去,记得提炼后,将那精华滴到茶汤中饮用,保证效果好。”他特别亲切地解说,深怕徒儿做错,还附了一张图解。

“四师父真好,这图画得真……清楚。”分解图,连条例几分满,严格标明要滴下去,还将图上的杯子都标明,雪儿的、王爷的,详载的一清二楚,仿佛怕她智能只有三岁。

“呵呵!”陆丹风笑得眸中闪烁。

“嘻嘻!”宫千雪笑得灵光一闪。

入夜,两这黑影迅即的从各自的厢房窜出,一道由东边屋顶飞过,另一道由西边小径掠过。

各自以倒挂金钓,打开要突袭的窗户,一见里面无人,莫不弹着手指,直呼幸运!

两人动作一致的来到桌边,悄悄打开茶壶盖,将手中的药瓶倒入。

“乖徒儿,别说师父不照顾你!”

“四师父,看看徒儿对你的一片孝心!”

没错,陆丹风和宫千雪,前者料到对方定怀疑自己而不使用人参小露露,后者决定先拿他当试验,以证明这药没问题。

微风夜影下,他们眉宇间的骄傲和得意,仿佛夜空上的星月之光,显得灿烂无比。

接着,两道人影再各自飞窗而出,却不约而同取这由主屋上的屋顶回去。

月光下,两道黑衣夜行者在夜色下相遇,睁眼见到对方,先是瞠大了眼,接着互相指着对方大喊:“有刺客——”

“快来人”双方大打出手,口中的呼喊声未停。

整座园林惊动,灯火倏亮,护守园子的士兵全来到底下团团围住。

园中仆人个个执着火把冲出,瞬间园子亮如白昼。

伍书翎、云天骄和余梦清更是早已来到屋顶上。

沈元智、齐飞雪和白琼露全在屋底下看着上方缠斗的身形。

大家都皱眉,这对有史以来最怪异的刺客,边打边喊,还越喊越精神。

“你们看什么快逮捕刺客——”当两道黑影各自翻掌相迎时,终于认清熟悉的格式、熟悉的眼神。

“你——”

“你们师徒俩全部给本王下来说话!”龙九天的叱怨声,由主屋传出。

“是”屋顶上双双昂首立地。

按照往例,宫千雪照旧委屈地朝四师父靠过去,啜泣地告诉亲爱的师父,可不可以看在她怀孕的分上,由他师尊大人多担待点,就告诉她的相公,说她在做饭后运动。

上方的御前神捕和下方的金牌五御史,见这发展已是哭笑不得,这对宝贝师徒真是够了!

上半夜,怒斥的声就没从大厅停过,别说龙九天气得不小,大伙儿更全弄不懂,一个伤者、一个孕妇,什么不好玩,学刺客在屋顶上杀来杀去。

到了下半夜,训斥声歇了,灯火也熄了,众人才各自回房。

宫千雪被龙九天押走,云天骄则保证看好陆丹风,众人决定在这段时间,少让这对师徒碰面,这两人一见面很少不闹事。

末几,就从彼此的厢房各自传出愕叫声。

“中招!”宫千雪手中的杯子落地,芳中带着清甜的水味震住她。

“中计!”陆丹风一咽下茶水,便因那散出的熟悉之味而僵住。

两人同时想到今晚各自扮成黑衣人的“偶遇”!

“卑鄙下流!无耻之师!”这是环住自己而受不住心口开始发热的千雪开骂的。

“鬼灵之徒!我造什么孽呀!”猛然揪住胸口,像要将那股激出的热力抓掉般,陆丹风咒骂,他非常确定鬼徒儿下的药比他重。

这厢房里,龙九天忧切地端详宫千雪酡红的脸。

“雪儿,怎么了?”

而这头,云天骄也惊得探视陆丹风的额头。

“你又发烧啦?怎么脸红成这样?”

这一夜,咒骂声此起彼落的传出,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骂一样事!

“为什么我收了这种徒弟!”

“为什么我有这种师父!”

至于人参小露露功用如何?

夜色渐深,只有天知道、地知道,还有高挂明月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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