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黑夜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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抻手将额前散落的发撩至耳后,手抵住银簪开口笑道:“有什么不对?”

她收回目光,略蹙眉仿若不解道:“论姿色,你在宫中算不得最美的,可但凡见过你一面,便决计不能忘记,若说她们的美貌让人移不去目光,你只坐在这里,便不容人忽视亦让人不敢肆意轻狂。”她又想了想,道:“在你面前就如我是在皇上面前般,若非处了这么些日子,我竟是不敢说这样的话的。”她说完不由羞涩自嘲笑笑。

原是这般么,将银簪往鬓间插紧些,手自然放了下来。看来与她走得太近了,即便我时时注意克制,难免会有不自觉流露气息的时候,这样说来,紫寒和元荷也都有所察觉了罢,可紫寒除了在我册封贵嫔时欲让天祺见我盛装模样,至今未有其他举动。

“依贵人那儿我会稍稍留心,若真是太过危险的人,放在素景宫中确实是最好的。”我对她的言论淡笑置之,“难为你一人如履薄冰。”

她轻笑,“从前不也亦是如此,不过,若有机会,我自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早已心不在焉,如今这情形,唯有去探过天祺的口风才能再行定夺。

李沛蓉走后,紫寒才进来道:“小主可要歇息会再见他。”

我摇摇头,紫寒便对着门外使了个眼色,小礼子复又低垂着头走进来行礼。

我挥手,“快起来罢。”

紫寒亲自上前扶起他,笑道:“小主不喜虚礼,方才委屈公公了。”

小礼子甚是惶恐不安,“奴才不敢当,娘娘对奴才有救命之恩,奴才无以为报。”

我倪了他一眼,倒是规规矩矩的样子,坦然道:“若非因为我,你也不会被淑妃罚去做那起子要人性命的累活。”

“娘娘言重了。”他更不安,“是奴才未当好差,淑妃娘娘责罚奴才也是应该的。”

仅因被我私闯了明瑟殿便要害人性命么,紫寒把他弄来这儿倒也不费什么功夫,今日果然就派上用场了,一番添油加醋的话下来,对孩子多有怜爱的李沛蓉是决计再容不下淑妃了,可凭她一已之力,我多少还是担忧的。

“紫寒去帮他寻个轻松些的差事,日后寻了机会,再看能否来相思宫当差。”我吩咐紫寒道,又转向小礼子:“这段时日要委屈你了,绝不能与李修仪碰面,她还当你在淑妃宫中呢。”

小礼子受宠若惊,磕头道:“奴才记在心里了,能为娘娘做事是奴才的福气。”

去养心殿时路过倾云宫,里面好一阵吵闹,我不由顿足,紫寒会意上前拦住一小宫女,道:“林贵嫔来给周昭仪请安,快去通禀。”

小宫女面露难色,稍稍犹疑正欲去又被紫寒拉住,厉声道:“里面怎么这么吵闹,可是周昭仪身子不适。”

小宫女被唬了一跳,忙道:“娘娘常觉胎动不安,今儿让人去请皇上,可皇上国事繁忙走不开,娘娘正在发脾气。”

“你家娘娘经常发脾气么?”我冷声开口问道。

她更是惊吓,福身道:“倒也不是常常。”

她虽低垂着头,可战战兢兢的模样让人不得不在意,我俯,正盯上她的脸,她不由吓得倒退两步,我起身淡笑,手转着腰带上垂下的流苏,“那是如何?”

她一脸的震惊,许是未见过我这样不正经的主子,紫寒亦只含笑站在一旁,她木讷道:“昨日慕修仪来看娘娘,与娘娘单独说了会话,走后娘娘便一直郁郁不安,今日早上太医来请平安脉时让娘娘静心养性,娘娘便称想见皇上,皇上没来,娘娘才发了脾气。”

“哦?”我似质疑望着她,她不由又垂首。

紫寒上前道:“既是如此,小主怕也不便进去呢。”未待我答应,紫寒便对着那宫女道:“林贵嫔改日再来看你家主子,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对别人说。”

宫女抬首看了眼紫寒,才恭敬道:“是。”

“她也胎也快七个月了。”望着高耸的宫墙,我轻声道。

紫寒亦叹:“总算是不会再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我嗤笑,“谁知道呢?她这样的心性,被别人言语所伤都会闹出这样大的事。”

紫寒若有所思,问道:“小主还要去见皇上吗?”。

“国事繁忙。”我低声呢喃,“怎么能不见呢。”

嫔妃不能去宣政殿,我便又在极音殿等候,不过方方坐下,天祺便进来了,“朕正寻思着今晚去相思宫,不想你就来了。”

“可见是心有灵犀。”只天祺一人进来,我并不起身,淡淡道:“皇上原是有空闲见人的,可不知周昭仪知晓后会不会动了胎气。”

天祺亦坐了过来,随口道:“她胡搅蛮缠,朕应付不来。”

“再耍性子她可是在为皇上孕育子嗣。”我为他倒了杯茶。

他只接过并不饮,“你是为她打抱不平来的?”

我笑道:“林暖可不是那样的好心人,她如何,与我无关。”

天祺亦笑,嘴角的弧度煞是好看,“朕还以为你转了性子,不过,朕是真的忙得月兑不开身,你可还记得你初入宫所说?”

我恍神,“我可并未许诺过要做到什么?”

他大笑,“果真狡猾,不过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了。”

那时的天祺还受前朝慕峰凌易制衡,后/宫亦不能真正保全王落的安危,如今这样的意气之色,我笑道:“皇上是万事俱备了吗?”。

他却攸地收回笑意,神色讳莫难辨,冷冷道:“其实还有诸多不足。”

我不由蹙眉,天祺的性子,向来都是待事情筹备得万无一失时才会行动,如此前对我的百般试探才稍稍放心,如我私作主张去说服云靖,可他早已对云靖势在必得,如对韩鹏了解至他肯为了林梦挽去死,又让我放过的林梦挽不得不带着名单落入他的布置中。这样有可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时候,他却突然说还有不足?

“朕原以为还可以多隐忍,做足准备,可事实上,朕已经没有那些时间。”他站起身,“成王败寇,朕有可能会输掉所有。”

果然是因为凌易的异心么,与越国私下来往,曾被云靖截获过书信,但天祺当时亦隐忍了下来。我思忖道:“慕将军呢?”

“倒未有叛国的迹象,但他拥兵自重,紊乱朝政,多次对朕的命令置若罔闻,也难保别怀异心。凤凰关一战,原本他可带兵前去增援云靖,却突然告病,待云靖胜仗回朝时,所有的部下都突患恶疾被他押了下来,若他要反……”

天祺不再说下去,但如今情形显而易见,凌易也好,慕峰也罢,必须得一举连根拔起才能再无后患。可到时天朝朝中变动太多,必是人心惶惶,越国在旁虎视眈眈,多次挑起两国纷争,若不能与冰国交好以制衡之,泱泱大国一夕之间便有可能生灵涂炭。

民为邦本,天子最忌失去民心,如今唯有将朝中的变动缩至最小,再给百姓继续拥护天祺的理由,济世安民,才不至人心涣散。

“给你。”

天祺忽然开口,抬首却见他手中正拿着一小小的白色瓷瓶,神色是少有的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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