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哀叹?把这份寂寞肆意渲染。是谁在幽怨?混乱了时间抽离后的色彩。
那些不经意的插肩,最终酿成了不可回头的滑稽和荒诞。
是错误嘛?是命运的作弄嘛?还是冥冥之中不可回避的指引?
多想让一切回到原位,拉回我们都还不存在的年代,来避免这一场悲剧的降临,但是,时间,却用事实抹杀了这一单纯的念想。
于是拼命抬头仰望,却始终找不到方向;于是努力寻找梦想,伸手触模的,却发现并不是理想的星光。
“什么?疯了?你们在开玩笑吧!!!”关棨对着杨医生叫嚷道。
“你听我仔细解释给你们。古蒻这孩子是受了严重的惊吓,导致间歇性神经失常,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应该会恢复正常的。”杨医生推了推眼镜说道,“你们还是先回去吧,今天就暂时不要探视病人了,免得给病人造成更大的刺激。”
“您的意思,她还是疯了,对吧!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她平日里虽然胆子是小点,但是精神上一直没问题啊,你们说是吧?”关棨还是不死心的。
“小伙子,不要激动!听医生的吧!杨医生是精神科方面的权威,在市里,甚至是省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你应该相信她的诊断!”哈局长在一旁让关棨保持冷静。
“您是哈局长吧?我站在医生的立场为病人考虑,建议你们今天还是不要给病人录口供了,免得给病人更大的刺激。您还是明天再派人来吧。对了,时间到了,我要去给其他病人复诊了,你们请便,不过,最好不要打扰到病人的休息!!!”说完,杨医生就转身离去,哈局长和几个警察也跟着离开,只剩下关棨这一帮人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愣神。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就进了医院呢?还,弄成这样?”姚奭文开口问道。
“不都跟你们说了好几遍了吗,还问!你再问我们也还是这几句,跟警察说的也还是那几句!!!”深深不太耐烦的回答。从发现古蒻不对劲到通知晁宸他们,一直到送古蒻进医院,在医院被警察询问,这几句话深深和秋天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实在不想再重复了。
“对了。你们那边怎么样了?警察来了之后,哈局长让小童帮我和深深直接把古蒻送到了医院,那你们呢,那件密室有什么新的发现没?”秋天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密室的情况。
“现在还没什么太大的发现。警察套取了外面草丛里的脚印,在密室里也找到了几组指纹,哦,还有那些染着血迹的绷带,全都一股脑儿的带回去作分析了。”晁宸想了想继续说道,“哈局长在密室有问道外面为什么再次来到后山,我不想隐瞒,就把深深偷听到他和深老爷说话以及我们的一些猜测啊,再次去后山的一些动机啊,全都告诉哈局长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事情的演变已经远远超出我们能控制的范围了,我们,纵使有心,也无力啊!我们还是回去吧,听医生的吩咐,别打扰古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秋天叹了一口气。于是转身离开,经过古蒻病房时,还是忍不住从门上的小窗里看了一看:古蒻穿着自己的衣服(因为她死活不让人靠近,所以护士小姐也就给她换不了病服),靠着墙角,蜷缩着坐在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脑袋耷拉着,眼睛看着地面一动也不动。秋天赶紧转了过来,加快步伐向前走。
叶怡秋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糟糕过,哪怕是自己从小跟着外婆长大从来没有见过父母,哪怕是小学被一群孩子叫野丫头或私生子,也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糟糕过。那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那种在黑暗中模索的迷茫,那种每天都紧绷神经的高度恐慌,感觉好像要把周围的空气都一点点抽离,直至窒息。秋天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如果时间能回去该多好,如果当初没有计划来染城,如果当初没有私自去后山,如果当初没有进墓群,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我们是不是还是那群长不大的孩子,我们无忧无虑,我们在最后的学生时代,挥霍着青春,享受着人生。第一次,秋天这么否定自己,这么强烈的感受到自己的无能,那些伪装起来的坚强,那些咬着牙关的不痛,好像都快崩塌了。
秋天仍凭自己的泪水充盈眼眶,然后肆意的划过脸庞,她甚至可以感受自己紧握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但是,当走出医院大门时,她还是用颤抖的双手擦去了泪水,因为她有种莫名的预感,这一切的发生,这一切在大家眼里就好似地经历炼狱般的痛苦,才刚刚只不过是个开始。
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这样的沉默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而现在,大家却只能被迫接受。其实每个人都在心里不停的猜测,想象,或过去,或未来,或现在。但是接下来要面临的事情,仍旧是一道算不出答案的方程式,不到最后结果,永远不知道那个解到底在哪里。
刚踏进深家大院,深深就看到自家的客厅灯火通明。“有客人来了?这个节骨眼儿,还会是谁啊?”深深刚转过走廊,就看见一对中年夫妇坐在客厅的木椅上,女人不停的抹眼泪,而那男人面色沉重,一直跟爷爷在说些什么。深深正在纳闷儿,就被一旁的贵叔看见了:“深深,这是青雨的父母,你们都过来吧。”
大家一听是青雨的父母来了,一时间都面色沉重且有带着些尴尬,但还是都进了客厅。深深这才瞧见,青雨的妈妈眼睛都哭肿了,而爸爸也是面容憔悴,眼角也带着泪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深深开口道:“叔叔,阿姨好!爷爷,我们回来了”,然后把眼神转向贵叔。贵叔领会到深深的意思,说道:“噢,青雨父母是下午一点左右到的,也就是你们打电话回来说古蒻的事儿时,老爷让我去接的他们,所以我就没有去医院。”
坐在一旁的青雨妈妈突然开口说道:“古蒻这丫头怎么样了?古蒻跟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从小啊,就跟我青雨认识,再加上一直是同学,两人关系就特别好,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这次,青雨出事儿了,没想到,她也---”说到这儿,青雨妈妈实在是哽咽的说不下了,就只能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弄得周围的人全都哭了,连在厨房的云姨都湿了眼眶。
“我们明天就走,带青雨回去。公安局该检查的都检查了,我的女儿已经走了,不能再让她不完整的躺在冰冷的停尸房。我不管警察怎么样,我只要我的女儿,哪怕就是她变成灰烬了,她也要回到我的身边。深家爷爷,就劳烦您跟那个局长说一声,求求情,我一定要让我的女儿入土为安啦!”青雨的爸爸突然也激动起来,毕竟遭遇这事,理智这个词,早就被抛在脑后了。
“您就放心吧!这点事情,老朽必当尽力。两位,节哀啊!!!”深家老爷沉重的说道。
成长,往往是毫无规律的运动,没有丝毫的征兆,没有半点的预告,有的只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生不如死的经历。我们抗拒着成长,我们费力的撇开一切额外,但是所有的一切又都在未知中孕育着,不论前方是黑白或是斑斓的五彩。
今天是青雨的尸骨焚化的日子。青雨的父母坚持要带女儿回家,警方看在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在加上深老爷都亲自出面说情的份儿,哈局长也就点头答应了。
依然是蜿蜒的盘山公路,依然是黛青色的山脉。绕过穆斯林的墓地,沿着公路一直往山上走,就是火葬场了。这是一座废弃的石化厂改造而成的,所以处处可见白色石灰的痕迹,更加为这里添上了一份肃穆。
青雨的尸体是由警车直接送过来的,哈局长走不开,就让小童过来看看。尸体经过检验解剖,已经没有正形儿了,于是小童就直接交给了焚化师父,连黑色的袋子都没拆,就直接推进了火炉。上千度的高温吞噬者尸体,红色的火苗在顷刻变为了青色,然后在炉内不停的窜动,直到骸骨化为灰烬。
青雨的妈妈在接到自己的孩子的骨灰那一刻,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是暗淡的神情和难以掩饰的伤痛,在在场的每个人心里留下一巨大的阴影。是谁曾经说过,哭,或许时间好事,能哭,至少代表着痊愈的开始。而真正的悲痛,却是眼泪所不能涵盖的。
“对了。古蒻的医院,听说好像也这这附近吧。我们明天就走了,我想,能不能见见她,毕竟这孩子我们也从小就认识。”青雨的父亲说道。
“是离这儿不远。但是古蒻现在这个状况,能见我们吗?”。秋天望了望小童说道。
“这个我不知道,要看杨医生怎么说。哈局让我过来不仅仅是送青雨,还要去医院看看能不能给古蒻录口供,我就顺道送你们过去吧。”车子从盘山公路开下来,在半道上拐进了一条小路,大概行驶了十分钟,就到了古蒻所在的医院——染城第一医院神经科分院。青雨的妈妈把骨灰盒放在车里,大家一起下车进了医院。
医院,四楼,一片白色的压抑。
走廊上全是医院的病人,有的疯疯癫癫,有的自言自语,而医院的护士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劝他们吃药,把他们送回病房。
小童去办公室找杨医生了,而大家就直接去了走廊尽头古蒻的病房。病房的门由护士锁着,没有医生的指示,她们是不会开门的。所以青雨的父母也只能通过门上的小窗户远远看一眼。古蒻还是跟昨天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神情,就感觉没有动过一样。
“她就一直这样坐着,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到了半夜杨医生过来巡查,才发现她已经坐在地上睡着了。我们不敢再惊动她,于是就拿了床被子给她轻轻地披上。这大冬天的,就这么在地上坐一宿,就是个正常人也得整出病来啊。”一旁的护士开口说道。
病房里的古蒻本来一动也不动的靠着墙,但是听见屋外有人说话,一下子就冲到门前,拍打着铁门,对着小窗子使劲哭喊道:“阿姨,叔叔,带我走,求求你们带我走!!!这里有鬼,这里全都是坏人,求求你们带我走!!!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大家都被古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丝毫没有表情,站在原地半天没说话,直到杨医生赶到了,才吩咐护士打开门,然后把她按在床上强行注射了一支镇静剂。渐渐地,古蒻才渐渐没那么激动了。
看来就古蒻的情况,也是在问不出什么,小童就开车送大家回去。半路上,青雨的父亲接了一个电话:“是古蒻的父亲打来的。他们听说了青雨的事,也知道古蒻现在的状况,十分担心,就强烈要求把女儿带回去治疗。我想,就让我顺路把古蒻带回去吧。童警官,麻烦你给你们局长请示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明天就把古蒻一起带回去!”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瞬息变化。才短短几天时间,这支队伍就残缺不堪了。沫儿死了,青雨死了,古蒻又神志不清的。只剩下我们几个人还停留在原地,怀着忐忑的心情来迎接接下来得一切。
叶怡秋泡在浴室的木桶里发呆,看着眼前那蒸蒸的热气不断地上升,然后向四周扩散,扑到冰冷的门窗上,再化成水滴慢慢的滑下来。秋天越想越郁闷,于是把身子往下一缩,把头狠狠地埋进了水中,从鼻子呼出的气息在水中不停的冒出泡泡。也不知道这样泡了多久,只是感觉浑身渐渐地失去了力气,脑袋也一点点变胀,就连屋外的声音也一点点的变得不再那么清晰,就在这时,浴室的门突然响了两声。秋天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幻听也就懒得回答,顿了两三秒后,门外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秋天,你还在吗?是我,云姨!”秋天这次听清楚了,一使出全身力气把头从水中拿出来,溅得满屋子全是水花,“诶,我在。云姨,有什么事吗?”。“哦,屋内的喷头坏了,我看你泡澡泡了很久了,就想进来给你加点热水。”秋天这才发现木桶里的水已经变得冰冷,“好。谢谢云姨。”
云姨轻轻地推开门,绕过屏风,掀开帘子,把手里的水桶放在地上,“秋天啊,听说明天青雨的父母要带古蒻那孩子回去治病?好像,关棨也要跟着回去?”云姨挽起衣袖,边用水瓢慢慢地向木桶里掺水边问道。
“恩。”秋天简短的答道。
“那,你们怎么不回去啊?还留在这里,不怕啊?”云姨伸手试了试水温,放下了手的水瓢。
“青雨的父母已经很难过了,我们不想再让他们为了古蒻而伤神,大家商量一下,关棨就主动要求送古蒻回去。至于我,我想再留几日。等事情有个结果再走,现在走,心里总有个疙瘩,也顺便陪陪深深。”秋天扭过头了看着云姨,却发现云姨一下子呆住了,眼睛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云姨。你怎么了?”秋天不解的问道。
“哦,没什么。”云姨的眼神躲开了,勉强挤出一下笑容,“秋天,我见你脖子上的玉佩项链挺漂亮的,介不介意摘下来给我看看啊?”
“怎么会介意呢?”秋天说罢就把项链摘了下来递给云姨:“这玉佩上面有个雨字,挺别致的吧!是我妈妈的。”
“你妈妈的?”“恩。是妈妈的遗物。我是外婆带大的,是外婆告诉我的。”
云姨盯着玉佩看,脸色一点点变的难看起来,秋天的话音刚落,就把玉佩塞进秋天手里,“我---出去了。你还是别呆久了,天冷,容易感冒。”于是便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云姨跌跌撞撞的跑进自己的房间,反手把房门关上,然后就跌坐在地上,“错了,抱错了,难道真的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