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归是你地弟弟。”苏幕遮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如同他知道青儿险些被苏白山奸污乃是苏白山布的局一样,他也非常明白,今天的事就是苏青主设下的圈套,要害得苏白山身败名裂。
苏青主看着父亲,心里从未有过的平静,他淡然的笑道:“他是我的弟弟。”
“那就放过他。”
“放过他什么?”苏青主兴致很好,装傻起来。
“去告诉青儿姑娘,今天的事就此罢手,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苏幕遮似乎觉得,虽然兄弟两有些嫌隙,但是既然自己开了口,儿子就该领命。
对于苏幕遮的自信,苏青主觉得很疑惑。凭什么父亲就觉得自己开了金口,就一定不会拒绝呢?苏青主嘴角带着笑意,嘲弄的问道:“今儿发生了什么事,哪里又来了个青儿姑娘,还望父亲赐教。”
苏幕遮自然不肯将白天的丑事再说一次,也知道苏青主不会轻易答应,忍着气劝道:“那事闹将出去,不但你弟弟前途尽毁,就是咱们家也会沦为笑柄。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你们纵是不合,但都是我的儿子,我不愿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听着让人感动的独白,苏青主却像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一般,面上一点颜色也没有。见父亲等着自己回话,苏青主道:“父亲的一番慈爱之心,叫儿子感动莫名,只是却不知究竟是为了何事。”
见苏青主一副无辜的样子,苏幕遮倒有些吃不准了,莫非今日之事,果真是巧合?“你二弟,今天在城西的谢宅对一个女子非礼,如今那女子要告她。”苏幕遮犹豫了好一会,才轻描淡写的描述了下苏二非礼青儿的事情。
“哦?”苏青主似乎来了兴趣,立刻便问道:“与青儿姑娘又何干呢?”
苏幕遮道:“你二弟便是对她非礼……”
苏青主见父亲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觉得可笑,嘴角便轻轻的往上扬了扬,旋即又忍住道:“这可怎么办?二弟曾乘爷掳劫过青儿姑娘,又让顺心去强暴,还和妖娆一起意图**……这泼天的大仇,青儿姑娘怕是不肯善罢甘休吧。”
许是苏青主装样子装得太好,苏幕遮有些迟疑:“今日之事,果真与你无关?”
苏青主很有趣的问道:“有关如何,无关又如何?”
苏幕遮见儿子这样轻率得意的态度,便知道自己被耍了,怒道:“若是你做的事,做父亲的断然容不得你!”
苏青主奇道:“为何容不得?”
苏幕遮道:“手足相残,阴谋陷害,如何容得?”
苏青主纵声笑道:“若父亲果真觉得二弟乃是被人陷害,大可堂堂正正的公堂上去辩白,又何苦这大晚上的兴师问罪?”
苏幕遮见苏青主笑得放肆,不知怎的就觉得心虚起来,不但心虚,更有一种被轻视嘲弄的感觉。他的儿子,竟敢轻视他嘲弄他?苏幕遮恼羞成怒起来:“放肆!你陷害手足,不知悔改,还笑得出来?”
苏青主见苏幕遮终于绷不住开始惊慌,笑得更加痛快:“我何曾陷害他?青儿不过在路上走了一遭,他自己要跟着去;青儿不过独在一室,也是他自己要欺进去的;青儿百般拒绝,他却用强斗狠,这些是我拿刀逼他做的?他若有半分廉耻之心,便做不出这等夜半掳劫,派人奸污,下药**的事来!”
苏幕遮也知道句句属实,可是儿子总归是自己的,怎能不护?“难道就看着他身败名裂不成?!”
苏青主潇洒的一挥袖,笑道:“咎由自取,作法自毙,不过我却是懒得看的。”
苏幕遮指着苏青主的鼻子骂道:“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你怎可不顾念手足之情?”
苏青主隐隐也有些恼怒,挥袖拂开苏幕遮的手道:“我就是顾念了这么多年的手足之情,才害得青儿屡遭他荼毒,害得自己差点被妖娆给刺死。”
苏幕遮见儿子居然敢对他无礼,脑门一热,骂道:“送你去书院,你却半路折回来,你若不回来,怎会有这些事?”
苏青主冷哼:“笑话,为了你的儿子,我就活该冷藏一辈子?苏白山若是死了,那也是因为你和他母亲没有教好他,将他养成这阴险毒辣又愚蠢的样子。”
乍听见苏青主说死,一直躲在内屋偷听的苏夫人尖叫着冲出来骂道:“你这狼子野心的,你才会死!”
苏青主冷笑:“百年之后,谁人不死,不过看谁早谁晚罢了。”
苏幕遮扶着他夫人,两人都是有气又恨,苏青主从前也和苏白山争斗不断,却从来都不过是小小的让苏白山吃点苦头而已,这一回却摆明了要断送苏白山的一生。苏幕遮也不知苏青主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忽然下了这样的狠心。
苏幕遮道:“我已经立意将他送走,你就不能再容他一次?”
苏青主假意抚胸叹息道:“我何曾容不下弟弟,可是他偏要闯鬼门关,您二老又不拦着,死活要不教而诛,我这做哥哥的有什么办法?”
苏幕遮满面惨然,悲痛欲绝,“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放过你弟弟。他年纪还小,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们总是手足,也没有化解不开的仇。若是梅家那丫鬟闹起来,你弟弟的一辈子可就毁了啊。”
苏青主却不买账,冷冷的说道:“如今事情已经出了,我也没有办法。”
苏幕遮会错了意,以为苏青主心软,立刻又说道:“只要你肯放手,那丫鬟难道还会不听你的?”
苏青主冷笑:“青儿姑娘三番五次被苏白山加害,岂有不恨的,再者说,她是梅家的丫鬟,凭什么听我的?父亲真是异想天开。”
苏幕遮立刻说道:“那丫头不过是听你的命行事,你若放手,她怎敢造次?”
苏青主道:“父亲好生奇怪,你怎地就断定是我害了弟弟?我若要害他,现在又怎会去救他?”
苏夫人见苏青主无赖,满心气恼,抓着苏幕遮的胳膊哭喊着:“老爷,这逆子定要害死白山啊。”
苏幕遮也是一阵心痛,怒骂道:“你布的局,你自己解,若是你若执迷不悟,便不是我苏幕遮的儿子!”
苏青主无所谓的说道:“真是好笑,苏白山乃是因你二人不教而诛死的,却怨恨到我的头上。也罢,随你们怎么闹,我只看着。”
苏夫人是个烈性女子,见苏青主不住的说什么死啊诛的,心头大怒,甩开苏幕遮的手就冲上来扬手要打苏青主的耳刮子。掌风方起,苏青主便脚步腾挪,跨步到苏夫人身后,侧身轻轻一拂,苏夫人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脑袋磕在苏青主方才坐过的椅子上,见了血。
“若是二位说不出什么新鲜的,那儿子告辞了。”苏青主特意强调了“儿子”两个字,说完也不管苏幕遮与苏夫人如何愤怒谩骂,径直走了。
夜风吹拂在身上,说不出的爽快惬意,苏青主翩然的离开,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原来那些东西一旦放开,可以那么的舒服,那么的自在。
苏青主在马房牵了马,也不顾什么宵禁不宵禁的,径直就在冷寂无声的街上驰马而去。心头飞扬的情绪,催动着他将马儿策得飞快,月下的白衣公子乘着骏马奔驰,恍若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