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芳华 第二十八章 获救

作者 :

雨后的群山,妩媚的挺立着腰身,细雨滋润过的参天古树,苍翠碧绿,竟染绿了这一池江水。

雨中的风也是清凉的,夹杂着野花的幽香。对岸河堤上,灰色水泥柱上的烧瓶状泛黄的路灯,完美的镶嵌在碧色山水间,在朝远处看去,低矮的茅屋,炊烟袅袅升起,竟像是一幅湿染了的水墨画。

轻细的银丝,像飘忽不定的雾,白茫茫的,轻啄着人的脸颊,微微觉着痒;沉默的雨,安静的雨,轻轻濡湿着洛晗的衣裳。

洛晗踮着脚尖,摇摇湖面依旧是无船亦无人,柳叶弯眉轻皱着,长长的眼睫毛扑扇着,掩下眼底的落寞,心里满是惋惜,被困孤地,又冷又饿的,倒真是可惜了如诗如画的景致。

一路走来,冯亦恺虽是紧绷着小脸,却一直在斜眼打量着洛晗,此时见她那嘟起嘴娇俏可人的模样,只觉得自己裹着坚硬外壳的心软软的麻麻的,竟摆月兑了自己的控制。

“唐洛晗……为什么你的头发这么短?”冯亦恺认真的打量着平静的湖面,模了模自己上衣的口袋,问的有些直硬。

冯亦恺的神情认真严肃,眼中还有些不解,可这个时候不是该考虑怎么回到对岸吗?他都在想些什么。

洛晗眼前的雨丝渐渐稀疏,柔和的阳光透过云层反射到湖面,碧波粼粼,有些负气的冷哼着“我喜欢!”。

冯亦恺脸色微红说的有些气愤,“喜欢也不行,长发才好看”,我要你留长发。

“你以为你是谁?长发短发与你何干,无聊的人”洛晗撇了撇嘴不满的道。

冯亦恺猛地一踢脚下的小石子,“叛逆!”,说着背过身去半响无语。

“唐洛晗,只要你梳长发,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娶你”冯亦恺棱角分明的脸庞早没了刚刚的气氛,说的有些勉强。

洛晗看那认真凝重的表情轻笑出声,眼中有些嘲弄“那我宁愿一辈子都梳短发”说着竟是难掩笑意。

自己的信誓旦旦,竟被她当成了笑话听,自尊心严重受伤的冯亦恺的脸色红里泛着青色,又羞又怒般,话说的也有些不连贯。

“唐洛晗,你这个骄傲的女人,你等着,我一定要娶你”冯亦恺紧握着拳头说罢背过手去。

“瘟神!我要去给沈浪采些药,没时间理你”洛晗说着转身便走。

“你站住”。

只听“嗖……”的一声,洛晗便见一紫色的烟幕弹升上了半天空瞬间如雨般绽放,虽在一片浓绿间依旧耀眼绚丽。

这个时代通讯不发达,在外作战的军队自然需要一定的信号来彼此联络,而这紫色的烟幕弹,正是庞中远军中的专用信号弹,洛晗有些欣喜,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洛晗心念微动,这一带一定会有庞中远的驻兵,而这烟幕弹定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如此一来,就真的有救了。

“我可以救你出去,但你不可以在关心他”冯亦恺指着洞穴,语气坚定,还有些霸道,说的却是沈浪。

“你还是自救吧!我想关心谁就关心谁,轮不到你来管”,洛晗说着却看向湖的对面,只见远处帆影渐动,竟是朝自己的方向而来。

“你、你、你会后悔的”冯亦恺说的笃定。

获救的希望即在眼前,洛晗此时可没有精力去顾及冯亦恺的情绪,只见她跑到岸边,掏出怀里的粉面绸帕用力的挥舞着,可锦帕终究太小,不足以吸引人的注意力。

眼见帆影渐渐偏离了营救的航道,洛晗心下焦急,遂月兑下粉红色的外衣,捡起被狂风折断的树枝系在上面,又爬上了一颗大树将树枝挂在上面。

一片碧绿间粉红色耀眼如花,显然吸引了远处帆船上人的注意。

当洛晗搀扶着苍白虚弱的沈浪再次来到岸边时,那来营救的船早已靠岸,庞中远更是早已扑向了冯亦恺,眼中全是关切之情。

一群身着白色夏纱制服的士兵中,沈氏形容憔悴,捧着洛晗的衣服,看着满身狼狈的洛晗泪眼朦胧。

“母亲……沈浪他正在发烧,你快救救他”洛晗抚着滚烫的额头,声音有些哽咽。

沈氏一惊,手抚上沈浪额头时,也是大惊失色。

洛晗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周身的声音也变得飘忽,身体的力气放佛都被掏空了般,只觉得头顶炙热,头竟晕沉沉的。

夕阳的余晖透过印花的格子窗棂射到屋角,窗外栀子花随风轻动送来几缕清香,燕子斜斜的掠过屋檐,引得鸟巢内的雏燕叫个不停。

“已无大碍了,但是尚需在服几剂汤药调理一下”唐宗信的声音中透着喜悦。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唐老夫人喃喃道

“母亲,我就说了,咱家的四小姐可是福大命大,又怎会有事?”二姨太太声音柔媚。

洛晗只觉得喉咙干痒,想说话,发出的却是“呜呜”的沙哑声。

屋内的人确实欣喜着“四小姐醒了”春桃大声说着。

洛晗舌忝了舌忝自己干涩的嘴唇,没用,还是很干。

“水、水……”挣扎间,只觉得一股甘泉顺口而入,勉强着睁眼,入眼的便是唐老夫人泪光朦胧关切的目光。

“沈浪那孩子早就醒了,你却昏迷了三天三夜,都把我们吓坏了”唐老夫人柔声说着。

“是洛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虽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可洛晗的声音却是连自己都不可闻。

但见到沈氏担忧的表情,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滑落。

悬了几天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兰姨看的有些疼惜“乖孩子,不哭了啊,兰姨这就去给你炖银耳燕窝粥,好滋补一体”,说着快步朝门外走,还不时的擦拭着眼角。

“再吃点!你回来时就晕过去了,沈浪也一直发着烧,可把我们都吓坏了”洛昀端着粥,眸中含笑声音轻柔。

洛晗大口的吃着粥,蓦地想起冯亦恺愤怒的表情,不禁问道,“和我们一起的那个小男孩呢,他回了庞家?”。

洛昀拿着帕子轻拭着洛晗的嘴角“应该是”。

“他是庞家的亲戚?”

“是不是亲戚就不得而知了,但见庞家的反应,对那小男孩却很是关心”。

翘楚一改平日的清冷淡漠,笑的淡雅“这可是我的命根子,不过我已经答应老天爷了,只要你平安回来,我便把它们送给你”说着将两本现代诗词集放在洛晗的床头。

洛晗俏皮的笑着“生病真好,还有礼物收,多谢翘楚姐姐”说着挣扎起身。

翘楚按下洛晗脸上全是无奈“呸呸……哪有盼着生病的人啊,你呀。以后可不许这么吓唬我”。

“是啊,父亲说了,你这次是着了凉,可要好好休息”。

洛晗看着眼前二人少有的默契神态只得再次躺下“知道了,知道了,两个管家婆”。

沈氏已经差人洛晗我告了假,所以她这几日也不必去学堂,可整日闷在房里终究不是个办法。

洛晗无奈的扣着桌子,又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窗外的丁香花早就谢了,但海棠花开的正盛,红粉相间的,煞是撩人,远远地就听见一阵阵笑声,兰姨的千叮咛万嘱咐也瞬间没了束缚力。

“咳咳……”。

洛昀说着忙拿过月白色的对襟小褂披在洛晗身上“出来怎么不多穿点”。

沈浪闻声更是止住了手上的动作,若有所思的围着洛晗打量了半响,笑的有些玩劣“睡美人,你睡了这么久怎么就没有变美呢……”

洛晗白了他一眼佯装愠怒“你还说,我晕了眨么久,怎么都不见你来看我”。说着抬手便去打他。

沈浪笑着,却早已跑开。

洛晗嘟囔着“还不是为了救你,害得我冒雨去采药材,这才着了凉的”。

沈浪的表情有些夸张“难怪呢,我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好像吃了许多奇怪的东西,你不会是想害我吧”说着便做呕吐状。

而洛晗看他能跑能跳的样子,却也懒得和他理论。

沈文元此次前来,一来是恭祝唐老夫人喜得孙儿,二来就是来看望洛晗。

而此次杭州之行,虽然小有风波,却也算是不虚此行,身为上海租界区巡捕房探长的沈文元自然也是公事繁忙,如今见洛晗也无大碍,自然也就放心离去。

洛晗陪着沈氏去车站送行,因与沈文元感情深厚,想着不过是几日相聚,却让舅舅为自己担心受怕,现在又要匆匆离别,心中自然是万分不舍。

火车徐徐开动。

“洛儿,这个给你”只见沈浪探出头来,用力的将一个蓝布的印花的小包裹扔了过来。

“这个是外国货,可是我托别人特意带给你的,前几天你一直昏迷着,差点给忘了”沈浪脸上笑得不羁,大声喊着。

洛晗接过,只觉得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沈浪顽劣俊美的小脸浮现眼前,闹也罢、吵也罢,终究都是情感的表达,如今离别之际,她的心里却只有浓浓的不舍。

火车渐行渐远,洛晗用尽全力拼命地挥着手臂,跟着火车跑了好远,才肯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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