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苏岑也不招呼阿七,吃了两口便将箸放下。此时阿七已将手中的饼啃了大半,起身过桌边来,取了杯盏倒茶喝。却见苏岑走到窗前,背对自己,临窗而立。
阿七将眼向桌上一望,饭菜几乎未动。心中不禁奇道,这苏岑身形高挑,又是习武之人,怎的饭量却还不及自己?正自纳闷,却听背后苏岑笑道:“倒要在我眼前下毒么?”
阿七端起茶杯,冷哼道:“我手中若是有毒,早就下了,还等到今时?”一面说着,却见苏岑敛了笑,手指抚上眉峰,复又转身望向窗外。阿七沉了沉心绪,开口道:“你可是要晚间出去?”
苏岑低低一笑,“不错。”
阿七暗想,那虞肇基虽出手阔绰,却也终归是桩买卖,绝不至于处心积虑事事替他筹划,倒不如就此模清此人私藏粮草究竟有何图谋,禀明师傅方是正经。一时打定主意,便对苏岑说道:“我随你同去,如何?”
半晌,方听苏岑笑道:“现下天色尚早,你可会下棋?”
阿七如实答道:“不会。”
“……六博?”
“不会。”
“……骨牌?”
“不会。”
“……猜拳?”
“不会。”
“……”
只见对方终于转过身来,手中折扇遥遥指向阿七:“你倒会些什么?”
阿七不禁低头,暗恨自己才疏学浅,竟无一技傍身,颇踌躇了一番,方开口道:“……掷色子,猜大小……可算么?”
酉时未到,那小二便上来敲门,面上陪笑,央告二人切不可忘记关了临街的窗户。阿七懒懒应下,将小二打发走,栓上门闩。
此时日已偏西,阿七无精打采的起身,将窗扇一一掩好,回到桌前继续枯坐——心中暗自懊恼,竟忘了将修泽的白描本子带了来,现下手边即便有绮桐馆的琴谱,甚或册子,也好翻上一翻,打发时间。回头再瞧一眼苏岑,因不屑与自己掷色子,便自去榻上倚了被褥闭目养神,口中间或哼上一段小曲,倒也惬意。
苏岑已然发觉阿七打量自己,便开口笑道:“方才你去关窗,如何不逃?”
阿七冷哼一声,“窗太高,不敢跳。即便跳了,还不一样被你捉回来——”
苏岑轻轻一笑:“你倒像那家猫一般,往树上爬不费力气,下来却难。”
阿七只当他讥讽自己,也不理会。
只听苏岑又道:“可曾有人教你功夫?”
阿七便懒懒道:“有倒有那么几个,教不几日,便被我气得不肯再教了——”
苏岑便笑道:“别的倒也不必学,逃生之术却要多多演练。你说我是歹人,只怕真正的歹人你竟未曾见过。”
阿七听他如此说,语气倒颇有几分像继沧,当下不耐道:“除却揽镜自照,你可倒见过歹人?”
苏岑失笑道:“我眼中没有善人与歹人,只有敌我之分——你不亦是如此么?”
阿七默了一默,突然开口道:“你对那阮暮锦,可有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