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后,来朕怀里 【112】若我死去,你会痛吗?

作者 : 月下的神兔

祈亲王府。

北堂墨静静的闭着眼睛,周围的婢女正为将那最为正规的外袍套上,最后在将他身为王爷才能佩戴的虎型雕玉发环扣上之后,他便蓦然抬眸,在那双琉璃色的眼中,闪动着悠悠流光。

“王爷,您真的要进宫吗?这时候不宜进宫!”这时候,一旁的离若白有些焦急的说着。

但是北堂墨依旧一言不发,扬起右手,以左手指尖轻轻的调整下袖口的一角。

“备马,进宫。”在一切都准备好后,北堂墨便低声而道,语气中却不见丝毫波澜,使得一旁的离若白更是焦急万分遢。

于是在北堂墨准备迈开步子出府之际,离若白便忽然扬起手挡在北堂墨前面,道,“王爷不能去!这场局很明显是冲着王爷来的,刚好让皇后先挡上一挡,如果皇后不幸被害,王爷也多了一个口实,好拆了相国的阴谋!”

“本王自有定夺,让开!”北堂墨低声而道,平时淡漠俊逸的脸上此刻却带了一份冷漠和威慑,使得离若白的眸子一颤,脸色更加难看,于是再度上前挡住北堂墨的去路,道,“王爷不要再迷恋皇后,若白看得出,王爷定是对皇后动心了!王爷,大局为重啊!”

北堂墨倏然吸口气,同时脸上浮现出了一种冷漠的低笑,随后一把将离若白拨开,他俯视着狼狈倒地的离若白,道,“愚蠢!什么是大局本王比你看得透。你若敢在阻挡本王,就别怪本王不顾多年主仆情谊。毽”

这一刻,离若白的眸子竟冷不丁的一颤,因为此时王爷的眼神,决然不是在开玩笑,那绝美而狭长的眼中,迸射着一道利刃般的蓝晕。

他知道,自己只要再多说一句,或许当真会被王爷……

见离若白傻在了那里,北堂墨这才把视线收回,他几下将长发高束,一把推开王府大门,在临走前,他半回了眸子看向离若白道,“若白。有时,救人不在于求情。”

北堂墨说罢,便回了神,骑上府门外的一匹骏马,直接大喝一声向着皇宫策马而去,便是连即将抬来的轿子,也等不及了。

待北堂墨离开之后,离若白才忽然晃神,匆匆来到了王府门口,在看到北堂墨那渐行渐远身影后,他狠狠攥.住了拳,于是也找来了一匹马,追随北堂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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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阳宫。

慕晴静静的站在门口,仿佛方才所有焦躁的心情都在瞬时间归为了平静。

在她那绝美倾城的眸中,缓缓倒映了一陌生的身影,一个看起来苍老,却绝不平凡的老人。

此人身形不高,但是只要站在原地,便有一种巍峨之势,更带着一份不宜相近的凛然。

慕晴或许不认识这个人,但那顶戴花翎却让她将一切了然于胸。

此人官阶,正一品。

若是她没记错,这正一品有如此年龄,却气度如此刚强之人,这满朝文武里,只有一位。

当朝正一品太傅——公孙敬。

而此时此刻,皇上未曾赶来,却是皇上太傅公孙大人双手托着一碗青铜杯到她苏慕晴的凤阳宫。

如此这般,又有谁能看不懂,究竟是何意。

慕晴垂了眸,缓缓勾起唇角,不经意的笑出了声。

看来,她苏慕晴的命,就到此为止了吗?

“皇后娘娘,皇上为了赞扬娘娘母仪天下,便特赐皇后娘娘一杯上好的粮酒,请娘娘品尝。”公孙敬亲自端上,而后从苏慕晴身旁走过,将那酒杯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随即回身,道,“那么,娘娘,请吧。若是这刚刚温好的酒凉了,那味道,可就变了。”

慕晴垂眸,随即便回了身,来到了公孙敬身边,眸子一滑看向那青铜杯中的酒,而后微微笑开,“本宫一生,确爱喝酒,能在最后再品上这一杯陈年佳酿,还真要感谢皇上的大恩大德呢。”

“皇后知道皇恩浩荡就好。”公孙敬冷语,随后单手拿起杯子,道,“还是那句话。皇后,请吧。”

慕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随后她看了看这苍白又阴暗的天空,倾城的眼中流动着一抹悄然的伤痛。

到了最后,北堂风还是没来见她。

原来,她那日对他所言,到了最后会将她的命交予他,他根本就不相信。

原来,她在他心里,也不过就是一个……乱臣贼子罢了。

也罢。

反正,她已经将那句话落下,也给了他。

她这条命,也算是交在了他的手上。

如此毒酒,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不过是比自己期盼的,早了一天罢了。

“最后,皇上还能赐我美酒作伴,值了!”慕晴忽然扬起了一抹笑,俏.丽的脸上连一丝丝恐惧都没有,反而笑的不羁,笑的美艳。

于是她腕上碍事的长袖,拿起酒杯晃了晃,在望了酒中映出的那倾城绝美的容颜后,便微微一笑。

苏慕晴,她终于也跟着她一起下入黄泉了。

只可惜,无颜面对茗雪,无颜面对那些,信错了她的人!

这一刻,在慕晴的笑颜中,渐渐抹动这一抹哀痛,她愿这穿肠毒药,痛不欲生,也好让她向那些死去的人,赎罪。

想罢,慕晴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起杯子放于唇边,可就在那透明的液汁已经快要贴在慕晴舌尖的一霎,慕晴用余光略微的瞟了眼公孙敬。

忽然间,她顿住了动作,倾城的眸中迸射.出一种冷静的思考。

公孙敬,即使极力掩饰,但她还是看看得出他此刻甚为着急,仿佛想赶在什么之前让她将毒酒喝下。

是怕她此时就登高一挥,怂恿暴民血洗京城,还是怕她飞天有术,长了翅膀飞了?

不对,都不对。

他是想赶在一个人来之前让她喝了这酒,是想赶在有人阻止让她命丧黄泉。

赶在谁之前,谁有本事揽住公孙敬?

当今天下,唯有一人。

慕晴眸子猛地一顿,心中竟不自觉的多了些轻轻的暖意。

而后,她唇角微微扬动,忽然将酒从唇边移开,并缓缓的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当杯底碰到石桌,发出清脆的响声时,公孙敬果然有了一份焦躁。“公孙大人,为何皇上不亲自来送?”慕晴忽然开口,使得公孙敬的眸子也微微一颤,随后冷冷回道,“皇上政务繁忙,自是没空闲与皇后花田月下,品赏美酒。况且,老夫乃皇上太傅,由老夫亲自送酒,皇后觉得分量,不够吗?”

慕晴垂眸,冷笑了一声,忽然抬起,道,“这酒,果真好酒。人都说,品酒先闻味,我还是想,先闻闻,如此也能享受享受,这美酒的香气。”

慕晴说罢,便将青铜杯放在鼻下,轻轻闻过,不紧不慢。

而后她忽然露出了惊慌之色,指尖悄然一扬,便将那杯中的所有酒都倒入了丛中,而后她轻吸口气,脸上显出了一种凌.乱。

她站好,脸上显出一份淡淡的歉意,道,“抱歉,太傅大人,慕晴手拙,不小心将这酒打翻。即是美酒,可否再请大人拿来一杯,这一次,慕晴一定好好品尝。”

就在这时,公孙敬的眼眸却倏然抬动,干瘦的脸上显出了一份焦躁和怒意。

都是从政之人,这个女人的手段,他看得出来!

虽然他心中也佩服她能一眼看出是他公孙敬先斩后奏,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让这个女人活着走出凤阳宫!

于是公孙敬忽然低喊,“先帝遗诏,老夫可以替皇上决断先斩后奏!现在,老夫要替皇上除孽!锦衣卫指挥使沈云之听令!”

就在这时,沈云之便带着一干锦衣卫来到了公孙敬面前,道,“属下在。”

“你乃受制于皇上,此刻,老夫便是替皇上下令。”公孙敬说罢,便仰起头看向面前那一身凛傲的人儿,指尖一挥,道,“将此妖后,即刻处死!”

慕晴缓缓眯住了眼眸,微微谨慎的向后退了三步,随后收起了方才的盈盈笑意,道,“看来,公孙大人连官话都懒得与慕晴在说,现在,直接来硬的了。”

慕晴说罢,便换看了一下那几个开始逐渐将自己为主的锦衣卫,忽然笑道,“处死我,焉用这么多人?哈……看来公孙大人,还真是怕我有三头六臂呢。”

“废话留到黄泉路上吧。”公孙敬说道,而后转眸说,“行令吧。”

沈云之对于公孙敬的号令,似也有些不情愿,但是既然他是可以代替皇上先斩后奏,却也不得不听,于是便低于一声,“杀。”

一个字落,几个锦衣卫便纷纷开始想慕晴攻去,慕晴根本不用打,便知自己毫无胜算。

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躲得了毒酒,也躲不了杀令。

该来的人,还是没让她等到。

只叹她苏慕晴,留步于此。

于是便是在那些锦衣卫纷纷举刀之际,慕晴却忽然笑了,大笑不止,而后深吸口气,背着双手望着这一干人等,悠悠而道,“记得,给本宫留个全尸。”说着,她便微笑而起,像是刚来皇宫的时候那般,淡淡说,“还有,别伤着脸。呵……本宫,好歹是皇后呢。”

说完,她便再也没笑,只是用指尖指向胸口,用力一戳,却语调轻松的说道,“麻烦各位,一刀入心,给本宫个痛快。”

语毕,她便高傲的仰起头,微笑着,闭上眼,仿佛等待着即来的那刻。

几个锦衣卫见到,面面相觑,倒也不想在皇后临死,还要她忍受那么多痛楚,所以纷纷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沈云之垂眸,而后带着一身凛然上前,将前面的锦衣卫拨开,道,“既然如此,属下亲自送皇后一程吧。”

慕晴没有睁眼,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有劳了。”

说罢,沈云之便从怀里掏出一把皇上御刺的银蛇匕首,对上了慕晴的心窝,低声道,“这刀入心,望皇后,早登极乐。”

语毕,沈云之便将那匕首,用力的向着慕晴的心口刺去。

这时,风起,将她脸庞的发丝凌.乱的吹动,缱绻空中,卷起了一种淡淡的凉意,仿佛是预示着一种来的过早的结束。

重生这一趟,她虽每日活在步步惊心、如履薄冰的皇宫深处,但是她似乎也有过很快乐的回忆。

她好像,忽然想起刚来时,还会训斥她欺负她的李德喜,不知在她离开后,他是否还会记得有这么一位皇后。

她好像,又想起初见茗雪时,她那指尖暖阳般的温度,还有那,美若天仙的倾城一笑。

对了,还有和自己赌过两杯药的永平王北堂齐,不知她这让他气得跳脚的妖后不在了,他会不会活的更自在一些。

嗯……好像还有好多好多人,还有好多好多的记忆。

性格古怪却平易近人的御王爷,看起来阴冷无情却重情重义的上官羽,一心为南岳江山守了六十年的礼祀大人……

还有……

王爷。

想到这个人,慕晴的眉角微微颤动了一下,似是带了一份心痛的遗憾。

王爷,到了最后,还是辜负你了。

慕晴轻轻吸了一口气,凉凉的,似是沁入心底,又带了些苦涩。

她忽然想起,初见王爷时,那让她一生都无法忘却的记忆。

那一刻,在那暖阳之下,她第一次见到他。

他的俊美,他的沉稳,他的温柔。

对她来说,王爷是良师,也是益友,仿佛是她在这深宫中唯一可以稍稍透气的一方。

只可惜,缘分太短。

若有来世,她还愿与他再次相识相知,只愿那时,不再是这深宫别院,而是那自由自在的天空。

忽然间,慕晴似是有些愣住,仿佛是又有什么人,强硬的充满了她即将被穿透的心。

那人,一身明黄,侧身而站,绝美无双。

她似乎看到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静静的凝望着她的样子,又好像听到了他在她耳畔,悄声的低喃。

心,又是一阵无形的揪痛。

这种痛,是来自那穿心之痛,还是来自于那她从始到终都无法逃月兑的桎梏?

北堂风,到死,你还要折磨我吗?

到死,都还要她留有对他那无法割舍的心痛吗?只不过,北堂风,到了最后,却不是被你亲手杀死,还真有些遗憾呢。

曾记得,她每天每夜,都会想一遍自己的结局。

只是没想到,那日御花园,竟是她与他的,最后一次相知。

再见了,那个曾经抱着她一夜入睡的他。

再见了,那个曾经望着她,深情又疼痛的他。

再见了,那个即使会骂她怨她,却还是救她一次又一次的他……

风,又缓缓的撩起,带动了一份唯美的疼痛。

然就在那匕首已经刺入她心扉,甚至开始有红晕渐渐染出的一瞬,她好像还是忍不住偷偷睁开,想再看一眼这已经稍微有些放晴的天。

而就在她的眸,缓缓抬开的那一瞬,她好像忽然看到,看到那方才心中惦念之人。

是谁,是谁?

她是否还有时间将这个人看清楚?

或许,她还不能死。

或许,她还任性的想再看他一眼,哪怕……是最后一眼。

而就在慕晴将眸子完全抬开的一瞬,那曾经熟悉的,让她好似留恋的声音顿时响起。

“谁敢动她!”

便是在这一声响动在凤阳宫之际,似是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公孙敬。

而在这一瞬,北堂风忽然看到了被匕首刺入,衣衫早已被染红一片的苏慕晴,于是他的眸子顿时一缩,俊眸中闪动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痛楚。

此刻,他仿佛看不到锦衣卫,看不到站在那里的公孙敬,他拨开所有人向着慕晴而来,当看到沈云之那已经深入苏慕晴胸口的匕首后,他的俊眸更深。

他侧眸微转,看向一旁的沈云之,那眸中顿时滑出的碧光,使得沈云之的身子也为之一振,仿佛是从未见过如此这般充满怒意的皇上。

沈云之见状,迅速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沉默的向后退去。

可就在他力道抽回之时,慕晴的身子便好像一下子失了平衡,眼看就要跌倒。

然而这一瞬,北堂风却探了手,将慕晴顺势抱入怀中,望着她攥.住匕首的手,他的眸中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挣扎。

而抱着她的手,也渐渐的加了力道。

“你这该死的女人……”北堂风一字一定,却带着一种微微的颤抖,“你的狡猾奸诈呢……你的卑鄙无耻呢……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都不能多等朕一刻……”

慕晴望着一脸怒容,脸色却愈发苍白的北堂风,微微扯动了一丝唇角,“皇……皇上……臣妾都要死了,皇上还要骂臣妾……”

“你……!”北堂风紧紧.咬唇,俊逸的脸上有着再也不压抑的痛,“都要死了,你还要与朕顶嘴,你……”

然,就在北堂风一句话都还没说完之际,慕晴却忽然扬起了指尖,轻轻捂在了他的唇边,同时,也为他染上了那鲜艳的红。

“皇上,可以,带臣妾回房里吗……”慕晴忽然开口,眸中带着淡淡的柔,“臣妾,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那么难看的死……”

北堂墨缓缓撇头,看向将凤阳宫围得死死的锦衣卫和公孙敬,于是闭了眸,在深吸一口气后,他便忽然将母亲横抱起身,在她耳畔低语,“朕……准了。”

“皇上……!”就在北堂风迈开了步子,即将往房里走的一瞬,慕晴又一次轻轻的唤住他。

这是她第一次,轻柔的靠在他的胸口,仿佛是用着一世的温柔而道,“皇上,臣妾在死前……忽然想问皇上一个问题。”慕晴笑了下,抬起眼眸,深深凝望着北堂风道,“慕晴死,皇上可有一丝丝的痛?”

当话音落定,北堂风的眸好似紧紧的缩动了一下,眼中有着飘忽,有着凌.乱,有着痛苦。

风起,将两人的长发轻轻吹动,似是扬起了一种无形的寂寞。

他就这样抱着她,似乎呆了很久,又似乎只有转瞬,当那风止住的时候,他便忽然垂了眼眸,用着好似平淡,却又充满了别人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低声说着,“你若死,朕的心,会很痛。”

说罢,北堂风便再也没有看慕晴,而是将凤阳宫的正房一脚踹开。

在将慕晴抱在床.上后,他便转身亲手将那门关上,仿佛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此时的慕晴那般。

可是在门关上之际,他却并没有马上回头,仿佛也不想让慕晴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此时,他抓着门框的指尖,在轻轻的颤抖着。

此时,他紧紧.咬着下唇,尽管血丝已经渗出,却无法制住他胸口的痛。

此时,他仿佛不愿意面对那即将而来的死别。

似是过了很久,他才终于再度抬开眼眸,仿佛是要面对世间最难忍的痛楚那般,缓缓回了头。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止住了本欲向前的脚步。

同时,他轻启唇,眸子也顿时缩动。

仿佛在这一瞬,在望着此时床.上的她时,他的脑中,竟变为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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