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屠 第五章 台郎棒会

作者 : 阿菩

东门庆回过神来忙放开了洪迪通道歉说:“洪大哥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洪迪通安慰他说:“不要紧不要紧任谁听到这消息都会着急的。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或许霸爷只是一时气愤等火气过了就回心转意也说不定。”

但接下来的情况却是越来越糟他们一路南下沿途打听方知道这黑道悬赏令走得比马还快这时已传得极远假以时日怕连两广、江浙都会听说东门庆白天窝在车上晚上窝在店里每天都是天还没亮就上车等着直到天黑以后才在洪迪通的掩护下进店休息。洪迪通对他也真好不但不辞劳苦为他掩护就是吃的、用的也不亏待他。

眼看再过一日就要到达漳州一路上的两人住的都是龌龊小店直到漳州才住进了一家比较像样的客店。洪迪通要去采办纱绢让东门庆呆在房中洪迪通留了些干粮在房内却忘记了叫茶水东门庆肚子饿了吞咽干粮吃了没多少觉得口渴却也不敢出去叫店小二上茶缩在房内挨着慢慢地胡思乱想起来:“老头子为什么这么狠!难道我真不是他亲生儿子不成?不对!我的五官和他像得很明显怎么可能不是他儿子!”又想起几个哥哥来:“他们为什么就不帮忙?是帮不了忙么?”又因洪迪通对自己好而想到:“天下事急了起来兄弟还不如朋友!”人一无聊就易多疑一念至此这里东门庆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说起来洪迪通为什么这么帮我?他这么包庇我若让老头子知道他恐怕就很难在福建立足了!”想到这里跳了起来:“不好!今天他去了这么久不会是去告密吧!”眼见天色已经昏黄试着推了推门才记得洪迪通临出门已将门锁了!

东门庆大急心想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就这样让人锁在房里若洪迪通真带人来自己不是会被他瓮中捉鳖?这扇门虽然不是很结实但要是硬撞出去非被店内其他客人现不可!他游目搜索店内一切瞥见屋后有一个窗子看大小可以爬出去便搬了张椅子踮脚拿刀要将窗棂都卸了下来正要出去时便听门那边有人开锁东门庆警惕地问道:“谁!”

便听洪迪通的声音说:“庆官放心是我没其他人。”门除了外边上锁里面也上了闩所以东门庆若不开门洪迪通便进不来。

东门庆略一迟疑跳了下来将椅子搬开凑到门边从门缝中张望见屋外没其他人才开了门放洪迪通进来然后便把门关上。洪迪通背后背了个大包袱左手提着一只烧鹅右手拎着一壶酒笑嘻嘻对东门庆说:“庆官饿了吧?来今晚我们吃一餐好的。”说着便张罗起酒菜来。东门庆看着他厚实的背影心想:“也许是我多心了。”再看看堆在屋内的货物心想:“这些货物对他们生意人来说就是命根子他肯放着我陪他的货便是对我的极大信任我却怀疑他真是不该。”心里便有了几分歉疚。

吃饱以后洪迪通又叫店小二搬来一桶热水给他洗澡真是将他当公子哥儿服侍东门庆更不好意思了热水搬进来后他从屏风后走出来说:“洪大哥我现在是逃亡不是在家不用这么张罗。”

洪迪通往他身上一嗅摇摇头说:“不行不行你都几天不洗澡了泉州府第一美男子沦落到这等地步我看着也痛心。”又拿出一些衣服来说:“看我还帮你准备了些干净衣服等会洗完了换上那泉州第一美男子就回来了!”

东门庆笑道:“什么第一美男子洪大哥说笑了。”但也不再推辞月兑了衣服溜进大木桶洗澡洪迪通在旁递毛巾衣服东门庆是久经风月的人在人前赤身**素来不以为意洗完之后洪迪通也月兑了衣服入桶就着东门庆洗过的水洗澡东门庆看见更是过意不去道:“洪大哥这……这太脏了。”

洪迪通嘻嘻笑道:“庆官洗过的水怎么会脏呢?”

东门庆一笑但洪迪通这有些古怪的笑容却让东门庆心中起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问道:“洪大哥我记得你在丽冬院好像有两个相好的一个叫菊娘还有一个叫什么来着?”

洪迪通笑眯眯说:“叫春怜。”

东门庆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转过屏风后面在床边坐下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原来那春怜不是婊子而是个相公东门庆既记起洪迪通是男女通杀再想起自己方才洗澡时洪迪通看自己的眼神不禁一阵恶但此刻正需要对方庇护却也不好作。

不片刻洪迪通洗完了澡叫来店小二将脏水撤下才转进来熏了香到东门庆身边坐下含笑道:“庆官咱们休息吧。”

这一路来两人晚上都睡在一起逃亡之际洪迪通没不老实东门庆也没想到什么但这时两人都洗了澡洪迪通又熏了香东门庆虽然年轻却已是勾栏里的老手看到洪迪通那一脸的笑容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低着头不答应。

洪迪通笑嘻嘻的又坐过来一点手搭上了东门庆的肩头忽然门外有人叫道:“洪老板我们老板有请。”洪迪通一愕对东门庆道:“庆官去去就来。”

他走后东门庆抬起头来却已是铁青着脸鼻子重重哼了一声自言自语:“我道他怎么对我这么好原来是起了这等肮脏念头!我东门庆已经沦落到要靠做相公活命了么?”到箱笼里将小冷艳锯模了出来藏在怀里又想:“他虽然对我起了色心但这一路来毕竟是帮了我的大忙否则我只怕到不了漳州!现在又还没吃他的亏若要做了他未免太过不如连夜走吧。”在洪迪通的行囊中搜出一顶帽子来戴上又取了一些散碎银两放进衣袋。

这次洪迪通只是短出门所以没有上锁。东门庆拉开一条门缝看看外边没人偷步出来他不敢走正门而走后门将帽子拉低垂头找路因进客店时是由洪迪通掩护着从正门直接进入客店所以不认得店内曲折又不敢问结果要找后门却找错了路正踌躇间忽然一扇窗户里传来洪迪通的声音东门庆一怔便走到窗下将耳朵凑近仔细听隐隐听见屋内一个人道:“老洪你别被他那张脸迷蒙了!还是……拿了他去取悬赏来得……”那人和洪迪通似乎就在窗的另一边说话话声隐约断续时高时低虽然静夜之中若不是留心细听还真听不清楚而不是当事人便是听了这话也难以明白但东门庆却是听得心头一震心想:“原来我的行藏早就泄露了!”

屋内洪迪通似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舍不得。去年第一次见到……就迷上了……唉……但当时又哪里敢动他?”有几个字听不清楚但东门庆将他的语意与记忆、形势互相拼凑便知道洪迪通是早对自己起了心但以东门家在泉州的势力他哪里敢动自己?

和洪迪通说话的人显然是洪迪通的商友不住地劝洪迪通不要为了误事劝他把东门庆交出去拿了那笔赏银不怕找不到漂亮的少年。洪迪通道:“其实我也有这个心思不过……等过了今晚再说。”

另外那人一听婬笑起来笑道:“他肯从么?”

洪迪通说:“晚上我露了些意思他貌似也没怎么抗拒多半有戏。”

另外那人赞道:“洪兄了不起若是能人财兼收那便更妙了。”

这两句话说得大声了些东门庆在外面听得无名火起三千丈握紧了怀中的匕心道:“你要把小爷当相公那也只是瞎了眼睛!没想到还想事后再把我卖了!那就是找死!”事已至此他反而不走了回到房中也不月兑鞋就上床等候。

过了一会洪迪通便回来了见东门庆睡着了推了他一把东门庆挪了挪身子却不答应洪迪通只当他默从心头大喜月兑了衣服就上床东门庆也不转身问道:“洪大哥你这次去日本是一个人去么?没个伴?”

洪迪通听他忽然说话反而一呆随口答道:“有一个姓罗的朋友作伴怎么?”

东门庆道:“我想我的事情只怕你一个人很难解决所以想如果有信任的朋友可以请来一起参详参详。”

洪迪通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这位朋友确实信得过只是没得庆官答应我不敢跟他说。”挨了上来说:“不过这事不急明天再说。”就要去月兑东门庆的裤子。

东门庆倏地反过身来左手叉住了他的喉咙右手将小冷艳锯高高举起面目狰狞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俊俏?洪迪通要叫又叫不出来只是呜呜地从喉咙缝隙里挤出一点声音来道:“庆官……你干什么?”

东门庆冷笑道:“洪兄了不起啊!若能财色兼收那便更妙了!”

这句话是刚才那姓罗的原话洪迪通一听吓得魂飞魄散东门庆手起刀落割断了洪迪通的喉咙他虽是豪强门第出身但亲手杀人这却是第一次鲜血喷出时不禁一呆手松了松洪迪通挣扎着逃下床去被东门庆冲上去一脚踢翻先将他阉了跟着又连插了七八刀直到洪迪通不动了东门庆手里小冷艳锯落地呆呆后退坐倒在床上喃喃道:“杀一个人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过了片刻心神宁定将身上的血衣月兑了另寻了一件旧衣服穿上待要走时忽然想:“那姓罗的知道我的事情若不将他也解决掉断断逃不远!”

想到这点竟然冒险出门来到那姓罗的房前敲门嘶哑着声音道:“罗老板。”

那姓罗的虽知道东门庆的一些事却不认得东门庆的声音在房内听到不疑有他穿了衣服下床一边道:“谁?”

东门庆道:“洪老板请你过去一趟有要事商议。”

那姓罗听言语对路便开了门黑暗中看不清楚东门庆的面目只是问:“洪老板有什么事情?”

东门庆说:“小的只是传句话不知什么事情。不过洪老板好像很急似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话传到了小的告辞。”

那姓罗的道:“你怎么就走了?”

东门庆道:“洪老板让我传了话就别多管闲事。”

那姓罗哦了一声等东门庆的身形隐于拐角处才喃喃说:“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情?丢了东西?难道是那小子逃了?”终于还是出来锁好门往洪迪通的房间而来敲了敲门还没听见回应门却被敲开了才知这房门只是虚掩便推门进来道:“老洪你也不怕有贼竟然也不关门。咦怎么这么腥?”

忽然身后呀的一声门被人关了那姓罗的惊道:“谁?”背后已被人用刀抵住了道:“不许高声!”

那姓罗的骇然道:“好汉!好汉!你……这是做什么!”

这姓罗的身材较矮比东门庆矮了一个头东门庆手一紧便格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没法大叫说道:“洪迪通让你去陪他。”小冷艳锯找准背心捅了进去这第二次杀人可就利落得多了。那姓罗的不断挣扎但每挣扎一下力量便弱了两分挣扎了十几下终于不动了。

东门庆一夜之内连杀两人肝胆练得狠辣起来心道:“一不做二不休!”再次将沾血的衣服换下搜索洪迪通行礼中的金银细软、珠宝红货约值数百两银子又将纱绢等易燃之物从箱笼、包裹中取出淋了灯油挨到破晓便放起火来火势成了气候之后才大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天明时分人最嗜睡听到叫喊全都迷迷糊糊赶来救火东门庆在混乱之中溜了出去便如没事人一般在店外立观这场火来得突然店家抢救不及连烧了四五间房子直到天色大亮还没完全扑灭东门庆心道:“等他们清理房间看到尸体事情便闹大了。得趁着城门未曾戒严出城!”问明方向离开了漳州城径朝月港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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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注:台郎棒会闽南语即杀人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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