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冬天 2 委屈的小媳妇儿

作者 : 火焰66

工长和老神经聊了起来,我站在控制台前看站场,信号员晃晃鼠标,说:“看,你们这鼠标又不行了。”她握着鼠标左右晃动,光标没怎么动,我打开鼠标,掏出滚动球,里面很脏,吹吹灰,擦一擦,再装好,一试,好一点儿了。信号员又说:“你们这鼠标质量太次了,别看是马来西亚进口的,三个月就得换。”

信号员很认真地说:“真的!不信你问你们工长。”

信号员一口咬定:“就是质量不行!网吧的鼠标使用也够频繁吧?可人家那鼠标还用一两年呢!关键还是你们买鼠标的人可能吃了回扣了,是不是,郝工长?”信号员嘻嘻笑着,转过头问工长,脖子扭成花样的L形,像是答对问题的学生期待老师的表扬。

工长咧嘴一笑,给这老生常谈的解释一个含糊的回应,说:“那是铁科研给配的鼠标,也不是我们段买的。”说完,又一挥手:“哎呀,你就凑合着用吧,我们花上钱,赔上功夫都不嫌烦,你也别挑剔了。”

信号员将工长踢过来的“球”又给抛过去,理直气壮地说:“给你们挣钱呢!让我们耕种,还不给我们配把好锄头?”

工长苦笑:“给我们挣钱?行了!那你回家休息去吧,我不需要你给我挣钱,你们挣的钱我没见到,买锄头的钱我也没有。”工长摊开两手,无奈的样子。

老神经说:“看你说的,好像你是受了婆婆和丈夫夹板气的小媳妇。”说着,老神经瞥了一眼墙角,又叫信号员:“小格格,小壶叫你呢。”

胡?我和工长东张西望,没现另外的人啊。

还是信号员了解老神经,她站起来往墙角一看,就去柜子里找东西。原来墙角的电炉子上坐着小水壶,吱吱冒气儿,好像水开了,壶里的水翻滚着,股股热气冲得壶盖叮咚作响,好像在欢快地呼叫主人。

信号员找出茶叶和杯子泡茶。工长问:“你们不是有饮水机吗?咋不用?”

老神经撇撇嘴:“我们那饮水机得前列腺了,接一杯水得大半个时辰,比老头子尿不出尿还急人。”

饮水机半人高,白白胖胖,气质优雅地立在柜子边,蓝色的头部装着水,晶莹剔透,周身雪白,只有接水的地方有一点污渍,茶锈。听老神经这么说,就感觉那饮水机像一个生不出孩子的贵妇,还神情高傲,一点儿也没觉得对不住大家。

老神经小心地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感觉很不过瘾。他站起来,摘掉帽子挂起来,走到自己的柜子边,打开门,找出一瓶酒,一个杯子,一袋麻辣牛肉丝。走回来坐的时候,好像哪儿疼了一下,他艰难地坐下。坐定后,他右手捶腰,说:“菩萨又怪罪我了。”

我们不明其理,看着他。他往杯子里倒满酒,抬头问工长:“来一口?”

工长毫不客气地端起杯子,说:“来一口就来一口,我不怕菩萨怪罪。”干完一口,捏起一根牛肉丝塞进嘴里。

老神经望着工长喝过的杯子说:“又是一股口红味!”

信号员嘻嘻笑:“哎郝工长,你哪儿来的口红味啊?是你自己涂的口红呢,还是别人印给你的呀?”

工长说:“听他瞎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神经喝口酒,说:“那你吐一个我看看。”

工长自然是吐不出象牙,不过他倒是吐出一句貌似哲理的话:“象牙怎么能随便吐!”

这句话硬生生地落地,好像在不客气地回绝老神经:抱歉!非不能也,实不为也。但仔细一推敲,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象牙不能随便吐,并不能证明工长就能吐出象牙,也不能因此说老神经的嘴就是狗嘴,这就像证明数学几何题,不能用圆的定律去证明方。老神经没再跟工长进行有关象牙的逻辑推理,只说:“你那牙也就是啃骨头的时候能派上用,吐光了也不可惜,还想跟象牙比!”

老神经像是给有关象牙的话题作了一个概括总结,准备转入另一个话题,又满上一杯,说:“革命的小车天天推,革命的小酒天天喝。”接着捶着他的腰,长叹一声:“唉!这革命啊,可不能随便革,你看我,革谁的命不好啊,去革菩萨的命!”

老神经停顿下来,卖个关子,我们都看着他,等着听他下回分解。他又慢慢的呷一口,正要说,没想到,行车的空挡过去,电话忙了起来,调度台像催命鬼,一个个都像扭着八百里加急的紧急军情,一路吆喝着,嘟嘟声此起彼伏。调度下计划,临站办闭塞,机务要出库,司机又问车,两道信号开放要通知外勤开车,老神经不慌不忙,接一个,打一个,列捡有点难缠,老神经让去看车,他推三阻四,老神经操气了,但他操气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也是不温不火的,骂人的话却带着几分语重心长,他模仿对方的说话方式,用变了调的河南话说:“你别自己地里不做活,别人地里瞎胡搓,少批干,赶快去看车33!”

这其间,工长也接了一个电话下楼了,信号员忙着排信号,我坐在一边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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