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名副其实的“陋室”,一张没有任何油漆的双人木板床,对面是一个深棕色的老式书桌,一把掉了漆的椅子。床尾的墙角立着一个衣柜,门已经变形了。除此以外,房间里再找不出一件家具。可是,整个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水泥的地面也不比地板脏。白色的墙壁上贴着稚气的蜡笔画,让这个充满“沧桑”感的房间多了几分温馨,多了几分天真活泼的童趣,所以在这房间里,不会让人觉得压抑。
我看看还在熟睡的雨晴。起身,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墙上的“画作”。这应该是雨晴画的吧,一张张简笔画风格的图画,展现了一个孩子天真的、不可思议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看着这些画,我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眼前的这幅画里,在长着胡子的太阳公公的守护下,一群孩子正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玩着老鹰抓小鸡的的游戏。而旁边那幅,一个齐刘海的小女生正哭的稀里哗啦,她旁边的一个短的男生和一个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女生手里捧着红红的苹果,正在努力安慰着伤心的小女生。
原来,她把自己的生活都画了下来。我的眼角有些湿润了。她是快乐的,至少,在这所孤儿院内,她是快乐的。她的心底还是充满着阳光和希望的。在这里,她有哥哥姐姐的爱护,有妈妈的关怀,有朋友。我希望她的快乐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我轻轻的坐到床边,目光柔和的注视着雨晴。心底激起一阵阵的波澜,我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呵护她,让一切不美好都远离她,这么弱小的生灵,不应该有这么不幸的命运――不,所有的孩子都不该有这样的命运。
我怜惜的拨弄着雨晴额前的头。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我总是认为自己的生活是灰色的,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一个,我没有未来,只有过一天算一天的混日子,跟这些孩子比起来,我那所谓的不幸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不值一提吗?或许是吧
平躺着的雨晴不满的哼哼了一声,抬手想要拨开我的手,可是,当她碰触到我的手的时候,眼睛张开了一条缝隙,她揉揉迷蒙的眼睛,然后那灵动的大眼睛就立即睁开来。
“姐姐?”她又揉揉眼睛,似乎是还没弄清楚状况。
“对不起,姐姐弄醒你了。”我懊恼不已,居然会去碰她,这下子,吵醒她了吧?
雨晴眼中的那一丝讶异转瞬便消失了。她摇摇头,眼睛弯成了一弯月亮。
“我想起床。”说话的声音居然有些嗲。
这一声让我全身暖烘烘的,就像是泡了热水澡一样舒畅,然后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拥到了脑子里。若不是还残存的那一点点理智,我已经把她抱在怀里了。
“现在时间还早呢,再睡一会吧。”我努力平静心情,极力地抑制住心中的**,说着违心的话。
“妈妈说,赖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雨晴非常认真的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我还能再说什么吗?总不能阻止她做个好孩子吧?只好同意。
得到我的许可,雨晴呼啦一下把身上盖的毯子掀开,坐起身,两只胳膊高高的举过头顶。
她这一系列激烈的行为,让我愣在当场。不过,看到她光着的上身,我还是很快做出了第一反应――把毯子拉过来,裹在她身上。她的病可是才刚好,万一再出什么岔子,我就只有去割腕撞墙跳楼了。
没想到我的这个举动让原本笑容满面的雨晴沮丧的耷拉下脑袋,两只胳膊也无力的垂下来,一言不的拿起床头的衣服,那幅落寞的样子,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看着无精打采的雨晴,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衣服。
“姐姐帮你穿好吗?”
“嗯!”没有一点犹豫,雨晴终于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用力的点点头。
我也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美滋滋的。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就是没来由的高兴。如果非得说个理由的话,那就是能照顾雨晴我就非常愉快。
有了昨天失败的教训,这一次我非常顺利的就把衣服穿到了雨晴的身上。
“好啦。”我把鞋子给她穿上,在她的头上抚模了一下,“要不要姐姐帮你梳头?”
“好。”
雨晴很爽快的答应了,并且自己坐到了那书桌前的椅子上,把梳子递了过来。
这让我信心倍增,就快要满溢出来了。我的动作的变得轻快了许多,从雨晴手里接过梳子。轻轻的从雨晴头中间梳了下去。因为是第一次给别人梳头,而且对方还是个小孩子,所以对于力道的掌握完全没有底。
“疼吗?”
“不疼。”
我放心了。仔细的把雨晴的头整理好,拿起两个卡通造型的卡,卡在她头两侧。然后对照着镜子,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我现一个问题,按常识,矮个子的女生是不能留长,可是,我面前这个小不点雨晴,她的头都垂到肩下了,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她头重脚轻,反而是级可爱。我是不是也可以把头留长点呢?
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我很向往长飘飘的感觉,但我现在这样的短也挺好的,跟我这张怎么看都不像17岁的脸倒是完美的搭配,清爽活泼,虽然没有一点性感可言,但可爱满分
呃!我,我这是第几次了?我今天很奇怪啊,脑子里面怎么全都是这种想法?说自己是“矜持的少女”、对李院长的赞扬暗暗窃喜,还有刚才的这些肉麻的想法到底是怎么跑进我的脑子里去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偶尔有这些想法也不奇怪,毕竟我也是以女生的身份生活了四年。问题是,短短一个早上就接连出现这些想法,必须得严肃对待了呢,得好好的,彻底的想想了。
的确啊,如果只是偶尔的事情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可今天居然毫无征兆的,更火山爆一样。怎么想都会觉得不正常。想想的话,我今天似乎完全没有了曾经是个男生的意识,要不是被自己那些恐怖的想法惊醒了,我是不是就跟正常的女生一样了呢?
我应该高兴吗?虽然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但是有几个人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呢?客观来说,能够像个正常的女生,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只是,这转变来的未免太突然了。
“姐姐?”
“嗯?”
“你不舒服吗?”
“呃?”
我这才回过神来,对担心我的雨晴笑笑,“雨晴真漂亮,是姐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所以有点看呆了。”
不管我是怎么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的任务是照顾好雨晴,其他事情等到我静下心来再去想吧,现在这种惶恐的心情也不可能想出什么头绪了。这四年来我不都是在这种迷茫中度过的吗?一会说自己是男生,一会就表现的跟女生一样。我从来都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是男是女,不需要大惊小怪。
听到我的赞扬,雨晴害羞的扭了扭身体,腼腆的笑着。她伸出小手,有些羞怯的勾住我的手指。
“我,我想去厕所。”
“那,是要姐姐抱着,还是自己走着去?”
“我,我的病好像还没好的样子。”雨晴低着头,扭扭捏捏的说。
我婉儿一笑,抱起雨晴:“好啦,走喽!”
帮雨晴打理好一切之后,李江勇和李佩珊两个人也来叫我们去吃早饭了。于是我又抱着雨晴去食堂。对此,李佩珊似乎很不满,她一直在念叨着雨晴狡猾,佳佳姐姐偏心之类的话。李江勇虽然没说什么,但那醋意十足的眼神却暴露了他的想法。
雨晴已经羞的把脸埋进了我的脖子底下,让我觉得意外的是,她并没有让我放她下来的意思。于是我只得对佩珊和江勇两人好言安抚,说些雨晴妹妹病刚好,身体还比较虚弱之类的话。
总之,这一路上我就没闲着,本来抱着雨晴就已经是极大的挑战了,还得堵两个孩子的嘴,对我来说,这无疑是严峻的考验,不管是体力还是脑力!
但是,这还没完呢。在我喂雨晴吃饭的时候,醋意大的人又多了一个。阮亦雯一直用想把我吃了的眼神盯着我。
“雨晴乖,让姐姐喂你好吗?”她带着可亲的笑容,征求雨晴的意见。
“我不要!”一贯腼腆害羞的雨晴居然干净利落得拒绝了她。
于是,我很清楚的听到了阮亦雯嘴里被她咬的咔咔响的筷子的声音。我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液,但,仍然面不改色的继续给雨晴喂饭,既然雨晴这么信任我,我是不会让步的,绝对!
喂雨晴吃完饭,我迅把自己的早餐塞进胃里,说实话,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太小。不过,总算是带着雨晴安全的逃了出来。阮亦雯得收拾餐具,所以她没有办法来追我们。
大部分孩子都去学校了,院里只有十来个未到学龄的孩子,所以,冷清了许多。不过,这似乎只是我自己的感觉。阮亦雯和院里的妈妈们一日既往的忙碌着,工作量并没有因为孩子们的暂时离开而有所减轻。
我拉着雨晴的手,把她带回了房间。我实在是没有能力再把她抱回来了。
把房间的门,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一而不可收拾。笑得我扶着门,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笑得眼泪直流,上气不接下气,还是止不住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笑,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怀的笑过了。
“姐,姐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姐姐,姐姐我,呵呵”不行了,说不出话来了。为了不让雨晴认为我得了奇怪的病,我模了模她的头。
“里面的,笑够了就给我开门!”
“咳咳!咳”
人在大笑的时候突然受到惊吓,就会是我这种情况,几乎被自己的唾液呛死。没想到阮亦雯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我镇静心情,拍着雨晴肩膀,面色凝重,“雨晴,等会你亦雯姐姐要是欺负我,你一定要帮我啊。”
雨晴眼神茫然的点点头。
“刘佳佳,你听到了没有,我叫你开门呢!”
没有时间再仔细寻找应对之策,我要是再不给她开门,估计她真的会把我吃掉!为了防止阮亦雯误伤了雨晴,我把雨晴挡在了身后,然后用颤抖着的手开了门,转身就抱起雨晴躲到了墙角。
阮亦雯脸上带着她那招牌似的媚笑,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进来,眼睛始终固定在我的身上。
我开始哆嗦,腿软,不得不把雨晴放下。从阮亦雯身上我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在醋意的刺激下,阮亦雯终于蜕变成了真正的“魔女”?为了不让自己瘫坐到地上,我悄悄的用手抠着墙面。
她眯起眼睛瞥着我,声音阴冷,“什么事情让我们佳佳笑成那样,大老远就听到了。”
我只觉得一阵寒风吹过全身。她是怎么媚笑着说出这么阴森可怖的话的。就算是我提前做了准备,还是差点就坐到地上。我整个后背全都贴到了前面上,才勉强站住,可是,想要说话却是不可能的了,脑里只有大大的“恐怖”两个字。
“雨晴啊,到姐姐这儿来。”她弯下腰,对雨晴招招手。
雨晴是直接把脸贴到了我身上。这是当然的喽,阮亦雯现在分明就是一个狼外婆,哪个孩子敢靠近她。所以我总是说不能惹女生生气,再温柔的女生,生起气来都会变成魔鬼――不,平时温柔体贴的女生,一旦动怒,要更加可怕。
阮亦雯笑的更加妩媚动人了。她慢慢的走过来,缓缓的抬起手捏住我的下巴,“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可恶啊?我再怎么努力,你就是装傻充愣,不愿意笑给我看,可是,才跟雨晴处了几天,居然就笑的那么爽朗。”她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你很高兴呢!很开心呢!你到底把我的一片苦心都当成了什么?”
本来准备好要求饶的,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情况的展似乎又不在我的预料之中,她生气的原因居然不是因为我从她那抢走了雨晴,而是因为我刚才的笑声?这算是飞来横祸吗?
“亦雯姐姐不要欺负佳佳姐姐,佳佳姐姐又没做错事情。”
一直不敢正视阮亦雯的雨晴却转过身,奋力的推着阮亦雯的两条腿。
我跟阮亦雯全都愣住了。一向胆小的雨晴,现在居然在“反抗”?是为了我?心里暖暖的,有些感动,又有些懊恼,我这个人实在是无药可救了,要让一个小孩子来保护了吗?
“是啊,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捏我的脸啊!很疼的啊!要是捏变形了怎么办?”雨晴都不怕了,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面对我和雨晴的“攻势”,阮亦雯终于松开了手,“看在雨晴的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和雨晴同时吐出一口气。到底是人多力量大啊,阮亦雯也只能选择妥协。
还没等我们缓过气来,阮亦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顾雨晴的抗议,强行把她抱了起来,然后边朝房门走边对我说:“你也跟过来,今天有任务给你!”
雨晴在她手里,我心里就是有再多的疑问,也不敢说出来,只好不安的跟着她走。一路上阮亦雯用尽各种招数,才让不满的雨晴露出了笑容。
我们现在就站在院里的玩具旁边,在这里的还有几个没到学龄的小孩子。阮亦雯把雨晴放下,招呼大家排好队,我则是戒备着看着阮亦雯。
阮亦雯把包括雨晴的在内的所有孩子按照个头高矮拍成一列纵队,然后往队头一站,指着我。
“那边的,别再呆了,既然是老鹰,就该拿出点气势来,别扫了我们的兴!”
“原来如此。”
看看这阵型,我明白了阮亦雯的意思,的确不能扫大家的兴致,于是立即阴笑着,把两只胳膊的袖子往上拽拽,俯,拉开架势。
“我要开始了!可怜的小鸡们,快点成为我的盘中餐吧!”
“姐姐加油!”
唔,正要扑上去的我,差点趴到地上。雨晴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立场啊,我可是要抓你的老鹰啊,怎么能给我加油呢?
“雨晴,你想成为老鹰的食物吗?”阮亦雯也是哭笑不得的埋怨着雨晴,不过她转过脸就给了我一个如刀子般的眼神。
“我也想当老鹰。”雨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行,老鹰只能有一个!”可是阮亦雯却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嘿嘿,这对我来说实在是难得的好机会。趁着雨晴分散了阮亦雯的注意力,我脚下一用力,迅冲过去,一手一个,成功的抓了两只“小鸡”过来。遗憾的是,因为雨晴被阮亦雯挡住了,所以没能把她抓过来,否则,我就能有个帮手了。
“刘佳佳,你来阴的?”
“哎?我刚才已经说了要开始了啊,是你自己太松懈了吧?”
“你来真的呢!?”
“等着吧,我会把你身后那些美味的小鸡们一只一只抓过来,吃到肚子里去的!”
“有本事,你就来啊!”
“谁怕谁啊,看我的!”
“哈哈,没抓到。”
“看招!”
“又扑空了吧!”
“少得意,还没完呢!呀!”
“没用的,没用的,你太弱了。”
“还有呢!”
“哈哈,说了你不可能成功的!”
我双手撑着膝盖,剧烈的喘着。没想到跑了半天,一次机会都没找到。果然是实力相差太大了吗?不对,我应该比阮亦雯更灵活才对,可是,阮亦雯实在是太强大了,我的灵活更本就没有用处啊。不想个办法的话
“怎么了,你这只老鹰实在是够弱的。”
我无视阮亦雯的挑衅,脑子高的运转着,眼睛也四处寻找着阮亦雯的破绽。视线扫过雨晴的时候,顿时计上心来――这不就是最好的办法吗?”
“雨晴,你想当老鹰是吗?”
“嗯。”
“喂,你有话对我说!”
我继续无视阮亦雯。嘿嘿,虽然这招不光彩,可是,如果我不能在正式的对决中抓住几只小鸡,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那么,我们两个人合作怎么样,帮助姐姐抓住这些小鸡。”
“可是,我现在不是老鹰啊。”
“雨晴啊,想不想让姐姐喂你吃午饭啊,还有晚饭?”
“想。”
“这就是了,那你就帮”
“刘佳佳,你别使损招。”
“哎?我只是诱惑而已,大灰狼不就是诱惑小红帽的吗?”
“你现在是老鹰,不是大灰狼!谁是小红帽啊?”
“呃,呵呵,你看我,一时忘了自己在扮演老鹰了。”我重新摆好架势,“不说废话了,我要重新开始了!”
“你不会得逞的!”
嘿嘿,这可未必。我瞧准机会,猛然往阮亦雯的左侧冲了过去。不出所料,雨晴现在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游戏上了,确切的说,她现在非常希望我尽快把这些小鸡们都抓起来。阮亦雯往左移动来挡我的时候,雨晴居然放开了抓着阮亦雯衣服的手,带着一群小鸡们朝我跑了过来。
我大喜过望,没想到之前的那番话会有如此神奇的作用,立即冲了上去。现情况不对的阮亦雯也迅调整重心,迎了上来。
“我赢了!”
“你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