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 正文 第十二卷 第十章 天纵之资

作者 : 龙人

清晨天司禄府的后院中鸟鸣声千转百回。

空气很清新。

姒伊的居室里其贴身侍女正在为她磨墨。

一切准备妥当那侍女将画纸铺在了案上再将画笔交于姒伊的手中。

姒伊将画笔执在手中却久久未动。

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又怎能作画?

惟有姒伊的侍女知道每日清晨作画已是姒伊延续二年多的习惯了。

姒伊并非生来就双目失明在没有失明前她曾学过绘画。

以她的聪颖无论学什么都应是十分出色的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但双目失明之后她又何必再有此举?

姒伊仍未落笔却忽然向她的侍女道:"这两年来我画的画你都收好了吗?”

"收好了小姐放心。”

姒伊微微颔:"等我画满整整三年就不再画了。”

姒伊还从未提过她有这样的念头所以那侍女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画满三年就不再画了?”

"因为我曾梦见当我画够了整整一千张他的画像时他便出现在我的身边了。那时我与他天天在一起又何须再日日画他?”姒伊道。

"小姐很相信梦?”侍女道。

"相信……因为我的梦境总是很美好。”姒伊幽幽地道:"当他出现在我身边时我竟然可以看见他!”顿了一顿又道:"昨夜的梦里我梦见他他显得有些不开心可惜他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她说得有些入神此时的她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让冥皇头痛不已、在几股强大势力当中游刃有余的女子而只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着美好憧憬的女孩。

"小姐夜夜都会梦见他难怪能画得那么传神。”那侍女道。

"是么?”姒伊微笑着道:"作画要意存笔端画尽意在融化意象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所以传不传神与双目能否视物并无必然的关联。若是让我画别的人只怕是根本无从下笔了。”

话毕笔锋已落勾、擦、染、点、描……一气呵成顷刻间一个有着大致轮廓的年轻男子已跃然纸上。画极为抽象难以细辨容貌却能让人感到这是一个高大伟岸、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

"奇怪这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侍女低声道。

姒伊不以为然地笑道:"他只是在我梦中出现过你怎可能见过他?”

那侍女也觉得自己多半是看走眼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物行自外面进来他一进来便道:"战传说已离开了天司禄府。”

"哦他去了什么地方?”姒伊知道物行既然来向她禀报战传说此行就有些特殊。

"不知他要去什么地方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连爻意、小夭都不肯告诉而且他是在天还没有大亮时就匆匆离开了禅都。”

"他出了禅都?”姒伊大吃一惊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明白战传说的用意了。照理有爻意、小夭在天司禄府他是不会轻易远离禅都的。

……

正如物行猜测的那样战传说的确没有把此行的目的告诉爻意、小夭其原因就在于他不想她们为他担心因为他是要去九极神教昔日总坛所在地与勾祸相见。

勾祸修为盖世杀人无数性情不可捉模战传说与勾祸相见可以说是生死难卜如果小夭、爻意知道他是要去见勾祸非但会担忧而且说不定会全力劝阻。

他不想改变主意。

而且这一约定本就是他与勾祸之间共守的秘密。

这些日子来战传说一直在为小夭的安危担忧之后又是赴祭湖之约与血影一战后他曾晕迷过一段时间。昨夜战传说记起自己与勾祸还有一个约定曲指一算才现期约已到了。

如果今日天黑之前不能赶到九极神教昔日总坛就是战传说失信了。

虽然对方是昔日人神共愤的勾祸但战传说也不愿失信。更何况勾祸还知道不少关于不二法门的秘密这些秘密对战传说个人或许不太重要但对天下人却相当重要因为今日的不二法门的力量实在太强大。

战传说觉得时间紧迫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所以他在天还没有亮便起身启程了临走时他只叮嘱爻意、小夭不要轻易离开天司禄府。

战传说之所以敢暂时离开爻意、小夭与天司禄昨日告诉他冥皇对自己的态度生变化不无关系。冥皇态度改变的原因战传说也能猜出一些。若冥皇不再持除他而后快的态度那爻意、小夭留在天司禄府还是比较安全的。

要找到昔日九极神教总坛所在并不难在九极神教总坛大大小小不知生了多少战斗上演了多少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它曾经与禅都一样备受万众瞩目。

战传说一路向南再向东雷厉而行不敢有所耽搁。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战传说终于立足于滔滔赤河西岸。

赤河是人工开挖引水形成的河道此举是在九极神教势力最盛时完成的勾祸便以这条人工开挖而成的河道为第一道防卫九极神教的屏障。

说来也巧就是从赤河开挖通水之后九极神教的势力开始哀退。有人说这是因为勾祸开挖此河就显示了他起了固守自封、不再进取之念一个失去了进取心的强者是很难保持自己的霸业的。

也许这只是巧合却有好事者将两者牵连在一起作牵强附会的解释。

赤河本是无名之河勾祸第一次大败时乐土各族派全面进攻九极神教的总坛那一战杀的天昏地暗双方死亡无数这条河的河水皆被染红了。

这一战以九极神教惨败告终。众人杀尽负隅顽抗的九极神教弟子后还不解恨又放了一把火将气势恢宏的九极神教总坛烧的一干二净最后连赤河也将之用土重新填上。

很难说此举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它只是一种极端情绪的宣泄方式罢了。

如果没有南许许这场灾难也许就这样结束了。

但事实却是南许许奉其师尊遗命救起了勾祸。

勾祸东山再起卷土重来势力再次壮大很快他便重新夺回总坛并在原址建起更具规模、更有气势的总坛。

与此同时勾祸也做了一件其实并无多少意义但在他看来却不能不做的事那就是将被填埋了的赤河重新开掘。

当昔日的河床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时他们惊愕地现河床的岩石竟然已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有人说这是被鲜血染红的。

但鲜血染红这些岩石何以经久而不褪?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当清冽的河水再一次冲涮河床时河水被河底的岩石映成了一片血红色仿佛在滔滔流动着的不是河水而是鲜血!

赤河之名由此而生。

当勾祸第二次被击败九极神教第二次被攻破时又有人建议将赤河填实。但这一次却被九灵皇真门的乙弗弘礼阻止了。

乙弗弘礼道:"此河虽不吉祥却可告诫后人。”

赤河因为乙弗弘礼这一句话而保存下来了。

此刻战传说立足于赤河西岸只见河水暗红如血残阳斜照水声呜咽让人心生怆然之感。

目光越过赤河便可见九极神教的总坛遗址了。

木质的梁、柱可以烧去但残壁断垣仍在。无数的房屋一层层地向后铺开延绵不绝。黄昏的光线很是黯淡所能看到的九极神教总坛只是一个大致情形这反而可以遮掩它的破败只大致地勾勒出昔日的轮廓。

曾让乐土武道为之色变的一代魔主此刻会在那儿等候他呢?

战传说收回了目光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飘然掠过赤河走近九极神教总坛。

九极神教的总坛建在一座坡度不大的山上成百上千的建筑呈翼状向两侧展开就像是一个巨人欲拥抱天地苍穹。

九极神教的总坛正面所对的是一马平川。

所以九极神教的总坛虽然地势不高却有睥睨众生的气势。

步入山门可见路旁有巨大的已折断成数截的石柱当年甫入九极神教的总坛便可见一对石柱相对耸立高逾十丈直指云霄何等气派!

战传说的目光却未落在这两根已断了的石柱上而是落在了路旁的森森白骨上。

森森白骨处处可见尤其是在道路的两侧。

这些尸骨一定是九极神教弟子的他们是失败者所以他们的尸骨无人收殓只能暴于荒野。

走近了才真正地知道九极神教的破败与苍凉。路边断壁旁长出了杂草灌木此季已是深秋草木枯萎处处显示着凋零肃杀。

那些尸骨散于各处姿态不一他们都是在残酷厮杀中倒下的所以才会如此。

虽然没有亲历数十年前的那场风雨但战传说能想象得出当年的血战。甚至就是现在在这样的沉寂无声中战传说恍惚中仍依稀能听到金戈铁马之声空气被利刃破空而过的声音搅得一片嚣乱。

数十年前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却又有几人知道自己为什么抛头颅、洒热血?风里来、雨里去;生里来、死里去?!

战传说的心头有些沉重。

他甚至几乎忘了自己来九极神教总坛的初衷没有留意勾祸什么时候会出现而只是在默默地走着。

天色越来越暗黑暗把战传说与周围的一切慢慢地融合在一起。

仿佛他不是这片空间的闯入者而是本来就是属于这片空间。

战传说甚至"看到”那些森森白骨重新站起重新有了血肉活生生地立着执着各种各样的兵器他们的目光疯狂而又冷漠无数的乐土武道中人向他们冲杀过来兵器交击声、鲜血抛洒时划过虚空出的像风一般的声音……让人齿寒!

空气中有一种微甜的血腥气。

九极神教弟子不断倒下倒在血泊中疯狂厮杀的双方谁也不看战传说一眼而战传说就在他们之间默默地走着……

"哇……”一声鸟鸣一只乌鸦自一具尸骨旁振翅而飞飞入苍茫的*夜色*(**请删除)之中。

战传说从幻觉中被惊醒过来他现自己已经走在九极神教总坛的月复地了。换而言之如果九极神教没有覆灭那么这儿就是其核心地带。当年九极神教势力如日中天慑于九极神教的婬威有不少族派依附屈从于九极神教那时勾祸的一道道指令由这儿传出可以说是一呼万应风光无限。

而今天呢?

这里显然很可能是曾经的主殿它四周皆是以巨大而方正的岩石砌成所以大火根本无法将它彻底毁去。看得出它的部分墙体虽然毁去了但这并不是被火烧毁的而是被砸毁。

战传说步入了这间仅余四壁的主殿。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

勾祸!

主殿的北向中央有一张巨大的以玉石雕成的交椅虽然被毁的面目全非了但它的模样仍在。

此刻勾祸正静静地坐在那张面目全非的交椅中。

"你来了?”

勾祸的声音传入了战传说的耳中或许确切地说是传入他的心里因为勾祸真正的说话声嘶哑古怪不堪入耳这是勾祸以内息传出的声音。

"我来了。”战传说应道。

此时此刻战传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不是在与一个现实中的人对话而是在与已经流逝的岁月在交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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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

晏聪对站在门外的灵使道此刻他正在万圣盆地一处很偏僻、很不起眼的屋子里屋子的主人已不知去向。自从前些日子大劫主进入万圣盆地后万圣盆地不少人就搬迁逃离了。谁都知道大劫主比当年的勾祸更可怕勾祸可以借任何理由杀人而大劫主杀人却不需要任何理由。

晏聪要见灵使又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与灵使特殊的关系所以便选择了这间屋子。

"是。”灵使道然后他走入了屋中反手将门带上。

晏聪开门见山地道:"我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主人请说。”灵使道。

晏聪道:"今日我与天司杀、地司危、萧九歌、蓝倾城五人一起对付大劫主结果却久攻不下反而是我们这边伤亡惨重尤其是蓝倾城甫一交手便被大劫主击杀。大劫主修为之高实是惊人!更可怕的是他的绝学-黑暗气诀’再配合他的黑暗刀可以吸纳他人的力量为己用这使他几乎未战便立于不败之地了但是——最终他还是败了。”

"我已听说是主人将他击败的。”灵使道。

晏聪道:"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地方我自忖绝对没有一刀击退大劫主的实力但事实上我非但做到了而且还毁去了他的-烈阳罡甲’!当时我忽然觉得力量前所未有的充盈所击出的那一刀之威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我不知这种力量由何而来也不知它对我究竟是利还是弊所以虽然当时我已占据了优势却还是没有全力截杀大劫主任他逃月兑。我担心那越我能力的一刀是某种危险的信号如果久战下去或许会有危险。而大劫主显然不知这一点他以为这就是我的真实实力所以他知难而退了。当时我显得很从容自信并非我有击败大劫主的十足把握而是因为拥有强大的心灵力量后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疑惑与不安、惊惧所以我才以自信示他让他更相信他已无法击败我。”

顿了一顿晏聪接着道:"我想知道的就是我为何会忽然变得更为强大?”

灵使视他为主人对他绝对忠诚不二所以晏聪可以对灵使毫不隐瞒。

灵使想了想道:"三劫妙法的力量来源于-天、地、人’三劫是以称之为三劫妙法。如果可以从天劫、地劫、人劫中吸纳力量就可以变得更为强大。主人的变化应该是源于这三种可能性中的其中一种。”

"天劫、地劫、人劫?”晏聪低声道他很快想到了在玄天武帝庙中与大劫主那一战之后的遭遇。当时他眼看就要亡于大劫主之手却因为天电忽至紧接着又是九幽地火喷大劫主才没能对他下手。正是那次遭天电相击之后他的修为再次飞激进一举击杀了鬼将否则若以他刚练成-三劫战体’的修为未必能够杀得了鬼将。

灵使接着解释道:"炼成三劫战体只是将躯体的承受力提高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程度就有如大海与湖泊不同海可以容纳万川而湖泊却不能。”

灵使不愧是宗师人物对武学的分析可谓是深入浅出辟析入里晏聪又天资甚佳立即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何经历玄天武帝庙那一场遭遇后他会变得更为强大。

如果不是拥有三劫战体只怕他早已在那天电击中时灰飞烟灭但拥有三劫战体的他却因此而因祸得福吸纳了天电可怕的力量。

"天电是天劫之象可以导引晏聪修为的提高自是在情理之中但在落日峡谷-灭劫’一役中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生为何也会如此?”晏聪既是自言自语又是在问灵使。

"那就应是人劫造成的。”灵使道。

"人劫?”晏聪道:"此话怎讲?”

灵使道:"我听说落日峡谷一战被大劫主所杀的不下二百之众二百余人亡于一旦此即为人劫。落日峡谷地形狭窄死亡冤气郁积正是形成*人劫之气的绝佳条件。”

晏聪微微变色道:"怎会如此?”心头一阵狂跳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功力的突飞猛进竟然是得益于两百余人的被杀。

灵使是绝对不会骗他的那么也就是说这的确是事实了而这样的事实对晏聪来说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灵使却继续道:"所以当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之时正是三劫战体能达到最高极限的最佳时机……”

晏聪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晏聪心道:"若是这样那我的修为要达到最高境界岂非要以天下苍生的幸福为代价?我不愿如此啊!”

他心头有些不快便转移了话题道:"这些日子来你可查到了天瑞甲的下落?”原来灵使与晏聪分手之后一直在查找天瑞甲的下落。以灵使的地位身分可以指使诸多不二法门弟子相助成功的机会要大一些所以晏聪指派灵使去办这件事。虽然暂时晏聪还不知天瑞甲对他有什么用处但既然天瑞甲是大劫主垂涎之物又有非比寻常的来历若能得到总是一件好事至少比落在大劫主手中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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