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 正文 第十九章 力敌鬼将

作者 : 龙人

梅木正伤心欲绝之际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刑叔叔……”梅木知道是刑破试图安慰她现在刑破已是她在这世上的惟一亲人了。

但她估计错了!

就在她低声叫了声“刑叔叔”之后刑破以极度惊愕的声音大喝道:“小姐小心!”

由声音可以判断出刑破并不在梅木的身侧而应是有一小段距离——这就等于说他的手不可能能搭在梅木的肩上!

梅木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大为惊愕!没等她回过神来她只觉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突然用力扣住了她的肩肋并全力下拉。

猝不及防之下梅木重心顿失被拉得向一侧倒去。

因为视线角度的关系她根本不知此时在她身上生了什么事。

而在她身后的刑破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所见到的一幕着实骇人!只见梅木身后的地面下突然有一只手破土而出闪电般搭在了梅木的肩上随即便是梅木喊了一声“刑叔叔”紧接着刑破本能地大呼“小姐小心”随即便见那只突然由地下冲出的手将梅木拉得向一侧倒去。

如此诡变骇人听闻让刑破不由怀疑这只是一场恶梦。

一错神间梅木已被那只手拉得栽倒地上仿佛就此要将她拉入九幽地狱。寒光甫现一把弯刀自地下划出向梅木的颈部疾斩过去。

刀的寒光反而让刑破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断定这绝不是有所谓的鬼魂作祟!

没有任何的犹豫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刑破已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动作由于其过快旁人所能见到的也只有结果——他背后斜插着的刀不知何时已跳离了他的后背向自地下冒出的那把弯如冷月的刀疾撞过去!

眼见主人的女儿性命危在旦(更新最快)夕刑破已然将自己的潜能挥至极限虽然只是简单的拔刀掷刀之举却已因为他的全力施为而快至让人窒息的地步!

以至于让人感到那柄刀早已不在他的身上而是以不可知的方式悬于虚空早就在等候着那柄弯刀的出现。

连刑破都惊诧于自己出手的度何以能如此之快!

“当……”就在那弯如弦月的刀即将吻过梅木优美颈部的那一刹那刑破的刀已重重撞于弯刀之上。

血光倏然暴现!

刑破全力掷出的刀上所蕴含的力道之大可想而知!但纵是如此竟也不能将那柄如弦月般的刀撞飞而是被撞得一偏刀锋无情地斩落于梅木的肩上。

“咔嚓……”一声梅木的整只左胳膊应声落地。

梅木痛彻心脾地大呼一声跌滚而出。

刑破如疯了般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飞身扑至竟以徒手向那弯如弦月的刀抓去!

他真正地愤怒了!怒至极限!怒火似可将他的血液烧干!让他的理智全失!不过短短的片刻他竟眼睁睁地看着顾影、梅木一死一伤这如何不让他心痛若狂?!

他痛恨为什么这些灾祸不是降临在他的身上却偏偏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这残酷一幕的生。

内疚、仇恨、悲愤、懊悔……种种负面情感于同一刻在刑破的心中齐齐爆使他感到不杀不快。

或杀人或被杀——无论如何惟有血腥方能让他痛快一些!

正如灵使所言此刻的刑破俨然已成了一只受了伤的狼!

刑破不顾一切地向那柄弯如弦月的刀抓去根本不顾那是割肉饮血的利刃!

弯刀赫然被他左手自刀背向前一把扣住!

左手四指一凉齐齐被刀刃削断!

而刑破已没有了痛感所谓的“十指连心”在他身上俨然已失灵了!因为他心头之痛足以盖过一切的**的痛!

血指虽断刑破却并不松手竟凭着残存的拇指与断掌的力量死死扣住那把弯弓右手豁尽自己的全身力量向握刀的手轰然重击!

由于那柄弯刀是自地下冒出刑破就不能不降低重心这本是很不利于力道的挥但在盛怒之下刑破这一拳却足以称得上开天辟地的一拳!

即使是铜铁铸就的手也难免为这一拳所击碎!何况血肉之躯?除非那自地底下冒出的手真的是来自于九幽魔鬼。

鬼魂是不会畏惧什么的。

所以这只手绝不会是长于幽冥之境的鬼魂身上而确实是一只有血有肉的手因为在刑破狂拳即将击实的那一刹那那只手像是意识到了危险及时松开那把弯如弦月的刀倏然没入土中。

“去死吧!”

刑破杀意已起动作快逾惊电他闪电般抓起那柄弯刀倏然向那只手消失的地方狠狠插下!

一道血花突然在弯刀入土的地方盛开并立即又枯萎了鲜血喷出后又迅渗入土中。

刑破大喝一声弯刀完全没入土中迅即运臂一抡横向疾拖搅起漫天沙石刀风生生迫入土中并朝四周激荡开去形成了可怕的破坏力立时地面上造成了一处凹陷的土坑。

“轰……”地一声沙石激飞一道人影如鬼魅般自地下冲天掠起飘然落在了与刑破相去数丈远的地方。

但见此人身形精瘦矮小与刑破相比几乎只有半个刑破那么大加上全身着黑色紧身劲服头戴皮盔更显矮小。他的紧身劲服也不知是何物制成竟泛着幽幽之光如同一条黝黑的鱼让人感到粘稠润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那身形矮小的黑衣人忽然一声低啸啸声怪异有如鬼泣若非刑破已知此人是活生生的人只是长于遁地之术只怕也难免为他的啸声骇一跳。

“沙沙沙……”四周丛林中突然响起了犹如无数飞鸟穿越丛林的声响虽然声音并不大但因为密集又是自几个方向同时出现仍是颇为惊人。

刑破目光四下一扫赫然只见丛林深处枝叶翻拂并如同一道道黑色的水浪般向这边涌来其极快情形诡异!直到“黑浪”到了近处方可看出原来是与那身形矮小的黑衣人装束相似之人飞穿过丛林向这边涌来身子快撞开树枝才形成了那样的情景。

片刻间众多的黑衣人已在刑破周遭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包围圈。

由矮小黑衣人召来的同伴也是一身黑色紧身劲服手执如弦月般的弯刀所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未戴皮盔也未束就任凭乱披散着。

刑破见丛林中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心头着实吃惊非小!他自忖自己的察辨力应算不弱的何以在丛林中隐藏了这么多人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

是自己太疏忽了还是对方太高明?

正自思忖间忽闻梅木痛苦的申吟声刑破再也无心去想别的一切便要上前察看梅木的伤势。

“本鬼将要杀的人从没有谁能幸免一死!”

那自称“鬼将”者森然道其声十分怪异让人过耳难忘。

此言甫出围于四周的众黑衣人已闻声而动齐齐向梅木所在的位置而来!让人惊愕的是他们就如同在水面上标射滑行一般非但来势奇快而且刀不动身不晃就如同在梅木所在的位置有十几根绳索各系于众黑衣人身上再用力向中心拉扯一般其势有如群鹰捕兔!

梅木的伤口大得惊人如果不及时止住流血只怕单单是流血也可能取了梅木的性命。

可刑破连为梅木止血的机会都没有。

利刃破空一片刀光刃影漫天凄迷杀意腾空风啸沙扬气势惊人至少有五把弯刀难分先后地向刑破攻至。

刑破立即感觉到这些黑衣人无不是久经沙场而且已习惯了杀人的人所以他们的攻击皆是既狠辣又有效。

曾是极出色的杀手的刑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

而同时面对十余名极富杀人经验又身手不凡的对手刑破的处境可想而知。

刑破心中早已杀意腾腾!

他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如此强盛的杀意了。

在遇见主人梅一笑之前这对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而自追随梅一笑之后便随主人一同隐于纷乱尘世之外自此他连刀都极少动用更遑论大动杀机?

久违的感觉重新回到刑破身上使刑破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如刀一般的锋芒。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刑破!

与刀相融相亲的感觉如电般迅游窜了刑破的全身每一寸肌肤!

刀倏起!

扬起一道看似简单却又似若蕴含无穷玄奥的弧线似慢实快地破空划出。

仅仅是简单的一刀却让每一个攻击者都感到绝对强大的压力刀耀虚空让人有目眩神迷之感。

这种目眩神迷之感只是在每个人心中停止了极短的一瞬紧接着刀光再闪以不可描述的度闪掣飞舞。

其之快顿使众人感到突然之间刑破手中有不计其数的刀同时迎向他的每一个对手!

一种密集得让人心惊肉跳以至不堪忍受的金铁交鸣声骤然响起。

几声闷哼第一拨攻击者如退潮般倒退出去。

赫然已有两名黑衣人已受了伤一人伤在右臂长长的创口自肩部一直拉下直至小臂鲜血淋漓!而另一人则不可思议地背部中刀同样是一片血肉模糊。

刑破仍是稳立原地半步未移!表面看来他已大占上风。

但刑破自己却知道事实绝非如此自己虽然化解了对方的第一轮攻击但对方退却时却步调一致如出一辙而且相呼相应自己竟未能借机斩杀其中任何一人!这决定了他必然会陷入苦苦酣战之中只要对方动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即使他能够击伤对方几人又如何?最终他却难逃一败!

更何况还有那为的自称“鬼将”者还未出手!

更重要的是梅木还在等着他的救护。

一生之中刑破尚从未如今日这般狼狈!

△△△△△△△△△

此刻晏聪已硬接了大劫主的两次惊世之击。

当晏聪承受对方第二度攻击后他只觉双臂一阵酸麻身不由己地一连踉跄退出三步方勉强站定!

而大劫主却是岿然不动。

显然大劫主已稳占上风更何况这是在他赤手面对晏聪的锋锐之刀的情况下的战况!

但晏聪在受了挫折之后反而更增添了信心!在此战之前他根本不敢奢想能接下大劫主的一击!大劫主乃魔界第一人两人之间的差距在晏聪看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但今日他不但接下了大劫主一击之力更接着接下了对方的第二击。

这让晏聪心中豪气大炽原来大劫主也并非不可冒犯、不可与之相战的神!

即使是神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也同样可以向“神”出挑战!

而此刻的大劫主却已是动了真怒!

能入大劫主法眼的也许除了不二法门元尊之外再无他人!孰料甫入乐土遇到一个年不过二十的年轻人竟能接下自己两度之击而不亡不伤这如何不让他既惊且怒?

所以当他第三次出击时已然催运了九成功力!

依旧是简单得无以复加的攻势。

大劫主挥掌如刀向晏聪当胸暴斩而至!

因为他有着绝对的自信自信对付晏聪这样的人物根本无须动用更为复杂的招式!

无俦气劲全力催狂烈无匹地笼罩了周遭空间这毁灭性的力量终于使空间也生了不可思议的扭曲一团比黑夜更黑的暗气笼罩于大劫主掌刀周围并以惊人的度在迅膨胀延伸。

暗得似可以吞没一切包括人的精、气、神、心智——那团黑影以不可逆违之势如追星逐月般向晏聪袭至。

晏聪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有料到天地间还有如此诡异之事与其说那是一团黑气倒不如说那是一种具有特征的光与影!

但光与影又怎可能为人驾驭?!

所有的念头只在一瞬间闪过晏聪大喝一声将自身刀意气势催至几乎越自身承受的境界以不死不休之心向大劫主迎去!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已完全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他的主人灵使忘记了他的使命甚至忘记了他自己的身分。

他只是一个纯而又纯的武者在面对前所未有的惊世一战中将自己的修为全力催的武道中人!

惟有大劫主这样的人物才能催晏聪的战意至如痴如狂之境至忘记一切惟求拼死一战之境!

空前强大的战意切断了他与灵使之间的心灵联系!

此时此刻灵使已然无法感觉到他的喜怒哀乐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

晏聪并不知道因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灵使已察知不妙正领人飞向这边赶来!

灵使囚禁顾浪子、南许许的地方与废弃的城堡相去并不远只有二十余里。之所以作如此选择是因为这样一来灵使可以同时兼顾两个地方。

灵使好不容易得到了晏聪这样既忠心又战力惊人的可用之才岂肯轻易失去?

对于这一切晏聪是毫不知情!

他所有心思、精神、意识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是为破解大劫主的这一击而存在!

甚至恍惚中他感到自己之所以降临世间就是为破解大劫主的攻势直至击败大劫主!

无比坚定的信念使晏聪在面对大劫主改天易地的一击时竟仍是神色不改。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不敢小觑晏聪了。

也许在场的人除了大劫主与晏聪自己之外已没有人能够分辨出他们这一搏的过程旁人所能看到的只有结果。

一声沉闷得让人几欲疯狂的巨响响起似若由光与影组成的暗气赫然化作千千万万如丝如线之物分崩离析!

迅即化作一团夺目的光芒笼罩于大劫主的周围情形诡异得让人咋舌!

惟有大劫主自知他的九成功力之击已然被化解开了!

不可思议地被年不过双十的晏聪化解开了!

那一刹那大劫主心头百般滋味齐齐涌出。

他甚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虽只是轻轻一叹但却让庙外心惊胆战地等待结局的劫域中人齐齐色变!

虽然他们知道大劫主绝不可能败的但他们又何尝听到过大劫主的叹息?!

事实上连大劫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叹息。

晏聪的身躯似乎在原地有极短暂的停滞随即突然如无助的纸鸢般倒飞而出口中、鼻腔、双耳鲜血喷溅衣衫顷刻间完全爆裂化作无数的碎片片片飞落。

甚至他的周身肌肤都出现了网状的遍布全身的龟裂鲜血淋漓好不骇人!

晏聪终究还是败了而且败得极惨!

毕竟他的对手是睥睨魔界的大劫主!

对此大劫主并不意外。在他看来虽然自己击败了晏聪但自己的九成功力的攻势竟也同时为对方所瓦解这已是一种难以接受的事实!

所以此刻在大劫主的脸上未能见到任何的喜悦有的只是阴郁肃杀!

这些日子来先是哀将被杀紧接着又是恨将战亡而今日连自己也遭受了不大不小的挫折这——会不会是不祥之兆?

大劫主的目光追随着飞身跌出、情形可怖的晏聪神情若有所思。

庙外的劫域中人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晏聪已是必死无疑!是的环视苍穹有几人配与大劫主交手?!

事实上晏聪并没有如他们所想象的那般当场毙命他的生命仍在神智仍在。

只是他的生命此时已十分的微弱!

但他并不甘心就此死去!

他的身躯如弹丸般向玄天武帝的神像撞去!整座神庙早已被破坏无余独有这尊神像还屹立着这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而晏聪已无暇去考虑这件事如果就这么撞向神像也许不必大劫主再补上一记他就已撞死于神像前了。

晏聪以自己残存的所有力量挥出一刀向神像斩去!他要借此消去一部分力量。

“当……”地响起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他的刀撞在了神像上。

为何泥塑的神像与刀身的碰撞会是这样的声音?

这一念头在晏聪的心头只是一闪而过。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幽蓝的天电自万里高空之外蓦然劈开重重乌云如天之利剑般划过万里长空准确无误地击向这尊玄天武帝的神像上

天电的亮光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照亮了!

每个人都骇然目睹了那道天电击向玄天武帝的神像!

天地一片惨绿。

一股绝非言语所能形容的力量蓦然由刀身传至晏聪体内!

刹那间晏聪有躯体无限膨胀的惊人感觉。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也许并非黑暗只是他突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仅是躯体还有他的每一根骨骼每一条经络每一滴血液甚至还有他的心神都在无限地膨胀!

无限的膨胀感之后是极度的空虚空虚得已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

“莫非这就是死亡的感觉?莫非我已经死亡?”

晏聪心头闪过最后一个念头随后就感到自己似乎已成了无数的碎片每一片碎片都有着独立的思想与灵魂就如同有无数的晏聪存在。他们飘浮于虚空之中竟能居高临下地看见下面的情形却偏偏无法看到自己的存在。

“他们”看到包括大劫主在内的每一个人都在以惊愕莫名的神情注视着什么仿佛他们见到了世间最诡异的一幕!

△△△△△△△△△

与禅都相距三四十里外的一个小镇。

镇内惟一的客栈多喜客栈。

客栈很小因为这镇子本就很少有人投宿比如今夜就只有一个客人。

虽然只有一个客人却让客栈的掌柜与伙计大有寝食难安之感。

这是一个清瘦的老者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进入小镇笃悠笃悠地就进了多喜客栈。

客栈虽名为“多喜”但在掌柜的脸上一向很少有喜悦之色。这也怪不得他此镇既然与禅都只有三十多里路显贵阔绰的人是宁可紧赶一阵到禅都落脚也不愿在这小客栈屈尊一夜的。愿意在多喜客栈留宿的多半是囊中羞涩之辈即使掌柜再如何神通广大要从这样的人身上榨出多少油水也是痴心妄想。

这身着青衫的老者也不例外到了晚膳的时间掌柜让伙计去问一问他要用点什么结果青衫老者犹豫了半晌才伸出一只手指道:“有没有油饼?要烤得酥软的那种。”

伙计本就颇有些长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便还是强忍住性子道:“你老人家还要点什么?”

青衫老者又犹豫了片刻方道:“再来一碗清汤如何?”

伙计强挤出一点笑意:“客人你稍等片刻。”

伙计送来了一张烤得已焦糊了半张的油饼以及一碗清得可以照出影子来的汤后存心刻薄地道:“老人家已高寿了也该好好待自己一番了要不一辈子奔波劳碌还能图什么?”

青衫老者很友善地一笑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模样:“此言有理可惜老朽已只有几日性命了已不必计较这些。”

他微闭着双眼沉吟了片刻睁开眼来道:“三十四日吧。”

“什么三十四?”伙计有些回不过神来。

“老朽在世间为人只剩三十四天了。”青衫老者道。

伙计先是一怔复而像是受了戏弄般不悦地道:“你如何知道?莫非欺我无知?”

青衫老者笑了笑也不与之争辩。伙计也不便一味刨根问底只有讪讪退出。

客栈为两层的木楼客家居上店家居下。因为今夜只有青衫老者一个客人掌柜、伙计便早早歇息了。

孰料刚朦胧欲睡之际忽闻楼上“哗啦……”地一声响随后便是如珠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一下子将掌柜、伙计都惊醒了。

这几日客栈一直门庭稀落就算有盗贼光顾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两人都懒得理会。

却闻楼上那老者朗声大笑笑得甚是开怀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掌柜心头便有些烦躁了。有些人在自己郁郁不快之时是最见不得他人心情舒泰的或许掌柜便在此例。

他有些恼怒地以指叩了叩木板隔开的墙对在一侧另一间屋内的伙计道:“去看个究竟可莫出什么乱子!”

伙计嘀嘀咕咕地下了床汲着一双鞋“沓沓……”地上了楼直奔那青衫老者所住的屋子。到达房前也不叩门便推了进去只见一室灯火青衫老者正襟危坐衣冠整齐身边桌上摆了一个八边形的盘子盘子上放满了花花绿绿的珠子。桌旁还放着一个盒子里面还有不少同样花花绿绿的珠子。

伙计顿时明白方才那流动声是怎么回事了大概是青衫老者一不小心弄倒了这些珠子心中暗忖:“这老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半夜三更在摆弄什么真是越老越讨人厌。”

还没等他出口那老者已先开了口竟不是指责他贸然闯入而是满脸喜色地道:“同喜同喜!”

伙计一怔气极反笑!他真有些哭笑不得了哑然道:“老人家何必一味寻我开心?”

青衫老者忙道:“岂敢岂敢?实是有喜可贺!”

那伙计将嘴一撇道:“小的倒想听听有何喜事?”

“天瑞重现世间这岂非可让普天同庆的大喜之事?”说到此处青衫老者又抚掌而笑笑容可掬。

伙计见他笑得如此欢畅不由想到白天他曾说他自己只能再活三十四天看他此时神情何尝像是只能再活三十四天之人?反倒像是可再活三十四年!心道:“这人若非愚弄我便是有些痴傻了。”当下道:“天瑞又是什么?”

青衫老者一怔复又展颜道:“天瑞便是最吉祥之物苍穹之中有四天瑞即为苍龙、凤凰、麒麟、玄武。天瑞之现天下大吉岂非可喜可贺?”

伙计一听大感不着边际便打了个长长的呵欠道:“天下大吉又如何?大凶大吉也不是我等该操心的小的只盼明日多来几个客人只求今夜能睡得踏实安稳些。”

说话时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那八角形的盘子几眼意在提醒青衫老者莫再弄出莫名声响来。

青衫老者似乎压根没有察觉到伙计的不耐他还以为伙计是对他那八角形的盒子有了兴趣便道:“这是微盘。”又指了指花花绿绿的珠子道:“此乃智禅珠。”

伙计虽然终日与抹布与扫把打交道但对乐土处处可见的智禅珠还是知晓的当下讶然道:“老人家竟懂禅术?”听他语气与其说是好奇倒不如说有些难以置信。

青衫老者微叹一口气道:“禅术玄奥莫测凭借禅术可以察天人之变万物更变交替之真谛穷尽苍穹的一切玄机。老朽实不敢妄称一个‘懂’字论究起来或可说已臻夺断之列吧。”

禅术分为三个境界最初的便是射覆更高一层的境界则是夺断而至高无上的境界则是纪世。古往今来相传惟有武界神祗时代的大智大慧的智佬达到了“纪世”的最高境界成为智绝苍穹的神级人物除此之外能达到夺断之境的人也已是凤毛麟角二三百年来或许惟有玄流的悔无梦能达到这一境界。

伙计虽然不懂禅术但与每一个乐土人一样对禅术有关的传说倒听过不少也知道“夺断”之境已是百年罕见。故听眼前这青衫老者自称已臻禅术的夺断之境他是决计不信的心忖若有此等修为又怎会在这样的客栈中出现?

那青衫老者兴致盎然竟起身拉着伙计的手道:“走你我同去一观天象看看天瑞将在何方问世!”

伙计道:“小的肉眼凡胎恐怕是看不出什么的老人家你自便吧。”

青衫老者有些惋惜似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坚持竟自出了房门下楼去了。

伙计呆了呆忍不住好奇之心上前打量了微盘上的智禅珠几眼。

只看了几眼他忽然感到有些目眩神迷心惊肉跳仿若落入他眼中的并非只是一个微盘一些智禅珠而是无穷的玄奥。

伙计赶紧将目光错开不敢再多看心中暗呼:“好邪!莫非这老头竟会妖术?”

他有些忐忑地退出了屋外只见那青衫老者已下了楼正向院中走去。夜风习习拂动青衫让人感到老者那清瘦的身躯像随时都会乘风飘去恍惚间竟让伙计感到有几分仙风道骨。

伙计微微一怔静了片刻也下了楼。

回到自己屋内之前伙计忍不住回头多看了老者一眼只见那老者正背负双手仰望无限苍穹如痴如醉口中喃喃自语伙计一句也听不懂。

伙计正待掩门时那老者忽然回望向他这边道:“南方有一股紫气直冲斗、牛二宿之间看来那天瑞应在南方出现了。”

伙计随口应了一句:“老人家神机妙算既然这么说想必就是如此了。”

“砰……”地一声他已将门掩了个严严实实。

可过了不多久当伙计睡意袭来正待入梦时忽又闻院中老者一声惊呼再度被惊醒了。

他本待忍一忍孰料青衫老者并未就此静下来而是失声呼道:“七星联珠天下应劫!天枢阴晦摇光赤芒乱兵大起……既有天瑞重现为何又有应劫之象?!”

其声怆然而悲天悯人似在问苍天!

掌柜被吵得不得安宁又气又恼正待开口忽然一道天电破空划过刹那将天地间的一切照成一片惨绿之色。

天地萧索!

掌柜没来由地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到嘴边的话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回去。

天地重归于黑暗甚至比原先更显阴暗。

紧接着一道惊雷骤然炸响其声之巨几让客栈木楼簌簌震颤!

掌柜的一阵心惊肉跳睡意全消。

他披衣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只见天之南向乌云四聚沉沉压来气象森然。

而青衫老者孤立于院子中央透着几分苍凉。

掌柜下意识地将披着的衣衫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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