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金国末日（四）
战场的实际情况比李宗勉说的更糟，特别是沁州城，由于守军很多是当地百姓临时武装起来的，这种乌合之众在战事顺利的时候还能爆出一点战斗力，可一旦遇到挫折马上就会丧失士气。如今沁州被长时间围困，这些民兵在战事初期的那点**早就被丢到爪哇国去了，现在又即将面临饥饿的折磨，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这使得军心更为浮动。更恐怖的是天气转暖后，尸体渐渐开始腐烂，整个沁州城都弥漫着一股恶心的尸臭味，城内不多的几处水源也受到污染，疾病开始蔓延，如果再不采取措施必然暴瘟疫。但现在完颜庆山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把尸体集中起来焚烧，完颜兀里每天带着军士在城中巡逻，缉捕那些散布谣言或煽动逃跑的人，制止逃跑并不能给沁州城增加多少防御力量，但是这种逃跑情况如果不加制止，必然会波及全城，如果引起军队哗变就糟糕了。
尽管完颜兀里很尽责，但逃跑事件还是屡屡生，沁州城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正当完颜庆山奴陷入绝望时，蒙古派使者劝降来了，蒙古使者叫唐林，对已经陷入绝望的完颜庆山奴来说，只要给他一点点阳光，他真有可能就此投降。可当人以胜利者自居的时候不免会有些趾高气昂，这个毛病在蒙古使者身上体现得尤为突出，平凉府事件中的不罕就是这样，唐林也犯了同样的毛病。
拖雷、窝阔台本来是派他去汴京劝降金哀宗的，但去汴京的路已经被大宋封死，唐林还没进入卫辉就被大宋军队设的路卡给挡住了，口出狂言的唐林甚至挨了哨兵的一个耳光，还好那个哨兵还算克制，没向唐林扣扳机。唐林无奈只能回真定复命，路过沁州时却被刚回前线的蒙哥留住，蒙哥想乘拔都不在前线自己独自立功，就让唐林去沁州劝降，唐林因完不成任务怕拖雷责怪，也想立个大功弥补，双方一拍即合。
可是这个唐林并没有吸取那个耳光的教训，他完全没把完颜庆山奴、完颜兀里两人放在眼中，不但趾高气昂而且出言不逊，他倒是没忘记拖雷的使命，让完颜庆山奴给哀宗写信劝降，口口声声要哀宗去帝号称臣纳贡，说什么唯有此才能苟活性命，本来完颜庆山奴已有降心，猛一听这话也不禁怒火中烧，在一旁的完颜兀里早听不下去了，但他心中一动忍了下来。完颜兀里让唐林先到其他房间休息，说要和部下商量后再定，支开唐林后，完颜兀里向完颜庆山奴表达了坚决反对投降的态度，并提出将计就计，以投降为饵，率部突袭蒙哥，事成则解了沁州之围，不成也可借此突围撤往卫辉方向。完颜庆山奴已经被气得七窍冒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完颜氏的一脉，投降已经让他颇感愧疚了，现在要他去劝降哀宗，那简直就是羞辱，他同意了完颜兀里的计划。
唐林兴高采烈回去复命了，得到好消息的蒙哥欣喜若狂，他急不可耐地率军来到沁州城下等待。傍晚时分，血红色的太阳渐渐西沉，沁州城城门缓缓打了开来，衣衫褴褛的金国人走出城来，他们把武器往城门口的路旁一抛，低着头默默地朝蒙军阵前走去，这情形在的暮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悲凉。
蒙哥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这一些，微笑着朝唐林点点头，唐林更是得意洋洋，心想有了这件功劳，回去也好交代了。他正要自吹自擂一番，突然沁州城头传来三声号炮，接着已经走近蒙军阵前的金国人纷纷从身后抽出弯刀向蒙军扑去，接着，从城门冲出大队骑兵，他们经过城门口时身子往下一探，操起那些抛在路边的武器，纵马就扑向蒙军。蒙哥对金兵诈降是做了防备的，他还在外围布置了两队骑兵，防止金兵用假投降制造混乱乘乱逃跑，但当他看到金兵出城时纷纷抛下武器，就放松了警惕，由于金兵人数众多，渐渐离蒙军阵地越来越近，事先设置的缓冲区域一再被压缩却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金兵在眼皮底下突然袭击使蒙军猝不及防，队伍出现混乱，金兵不顾死活杀向骑在马上的蒙哥和唐林。蒙哥久经战阵反应迅，他立即抽刀在手，大喝一声将一个扑到眼前的金兵砍翻在地，然后左冲右突杀出人群，唐林是个只会动动嘴皮子的文人，见此情景只觉裤裆一阵湿热人却呆住了，蜂拥而上的金兵一把把他拽下马来，其中一个砍下他的脑袋后揉身上马，提起他的头大吼一声“蒙哥被我杀死了”，纵马又冲向敌阵。
此人正是完颜兀里，他和身边一群卫士边杀边喊，金兵士气大振，外围的蒙古骑兵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一时没赶过来，而交战中的蒙军混乱中不知是真是假，不由节节后退，一下子，蒙古人的防线被金兵撕开，大队金兵冲出重围杀进蒙军大营，他们抓起大营中的火把扔向帐篷，草堆，蒙军见大营起火更是慌乱，金兵乘势杀出一条血路向南逃去。等气急败坏的蒙哥好不容易稳住阵脚时，金兵大部已经杀出重围，蒙哥一面率军围歼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金兵，一面命令外围骑兵展开追击。眼看突围无望，剩下的金兵自知必死也豁出去了，他们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的心思，和蒙古兵展开殊死肉搏，金兵当年好歹也曾称霸一时，草原民族的斗志和血性一旦激出来是蛮恐怖的，混战时根本也不讲究什么招式，什么抓女乃手、撩阴腿、猴子偷桃、抠眼珠全用上了。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黑暗使得这场混战更显得诡异和血腥，蒙古人也不敢用弓箭，怕伤到自己人，大家全靠近身肉搏，这样的战斗往往杀敌一千而自伤八百。
激战持续到半夜才在慢慢停歇，战场上弥漫着恐怖的血腥味，战后余生的蒙古人已经顾不得满地尸体和血泥，一**坐了下来喘起粗气。突围出去的金兵遭到蒙古骑兵的疯狂追杀，他们因为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变得无心抵抗，反而被比他们少很多的追兵杀得尸横遍野，蒙古骑兵一路尾随追杀溃散的金兵。而蒙哥清点战场后现，这个疏忽大意的代价太惨重了，虽然被围住的包括完颜庆山奴在内的七万多金兵被全歼，但自己也伤亡了近四万。而唐林率领的使团中有十五人被杀，其中包括唐林和他的两个弟弟山禄、兴禄，也活该他们倒霉，谁让他们站那么前面看热闹，而且穿着又很显眼，衣着明显区别于普通蒙古军人，一看你就是有点身份的人，金兵不杀他们才奇怪呢。蒙哥不得不暂时在沁州驻扎并上表向拖雷请罪，同时命令骑兵继续追杀金国溃兵。
突围出去的金兵也是霉运当头，他们虽然在黑夜中逃过一劫，可天亮时却下起大雨，道路泥泞加上饥寒交迫，他们很快又被蒙军追上，蒙军可不会杀几个就回去交差了事，他们恨死了金兵的出尔反尔，一路不断绞杀，一直追到离卫辉不远的卫水河边。卫水河平时只能算条小河，但连日大雨让河水变得又宽又急，后面追兵的马蹄声渐渐近了，金兵几乎绝望，一些懂点水性的人正准备往河里跳。对岸突然出现一支队伍，打头的正是完颜兀里，他大声制止了准备跳水的金兵，指了指上游，只见上游飘来很多木筏，金兵不由出一阵欢呼。完颜兀里骑的马是从唐林手中抢来的，唐林是个废物，可他的马却不赖，完颜兀里冲出重围也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带着卫队就拼命往南跑，刚进入卫辉地界就被大宋的侦查部队现，也就在这条河边他成了俘虏。在第三军步兵二师的师部，他见到了卫辉总帅完颜重喜和安平军副将郑稠，他们现在分别是卫辉知府兼治安军师长和卫辉警备军的师长，原安平军都尉田英因为不合作，已经被郑稠杀了，他还被告知现在汴京已经被宋军包围，哀宗已经准备向大宋投降。完颜兀里早被蒙古人追的魂飞魄散，又被大宋的侦察兵好一阵惊吓，加上完颜重喜、郑稠两人的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走投无路的他知趣地选择了投降。
根据完颜兀里的情报，三军二师师长王珂勤判断，突围时金兵总兵力实际上比蒙古军要多出不少，蒙哥不可能一口全吃掉，肯定还有溃兵6续到来，把这些人收编起来既可以快稳定战后的地方秩序，免得他们沦为盗匪作乱，将来对蒙作战时他们还是很好的炮灰。这里是卫水上游，本来河水比较浅，有的地方甚至可以涉水过河，王珂勤本想在卫水河上架道浮桥，但大雨使得河水陡涨，增加了架设浮桥的难度，只好改成打造木筏，并在河岸附近布置了十几门野战炮。
蒙古兵渐渐追近，他们看金兵准备渡河，不由催马加快步伐，咚咚的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抖，木筏一靠近河岸，金兵就迫不及待地爬上木筏往对岸划，河岸乱成一团。“轰轰轰”十几声巨响，把慌乱的金兵吓了一跳，接着，身后传来爆炸声和惨叫声，他们回头一看，蒙古骑兵队伍中掀起阵阵火团，把那些催马疾奔的蒙古兵炸得血肉横飞，有的连人带马被掀上半空，又重重摔了下来，突然遭遇打击的蒙古骑兵急忙收住脚步后撤。看到此景岸上金兵心中大定，完颜兀里也在对岸大吼大叫指挥秩序，溃兵中几名参将、都尉也出来指挥，溃兵总算安静了下来，大家开始有次序地登上木筏划向对岸。
蒙古人没有再追击，二师连日来6续收拢沁州残兵，居然聚集起上万人，他把这些人全部交给了完颜兀里继续指挥，经国防部批准，这支部队番号编为第1o1骑兵师，暂时隶属第三军二师，装备是清一色的马刀配新式连弩，这支部队在对蒙战争中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虽然后来配备了马枪，但马刀仍然是他们最重要的作战武器，他们作战骁勇、作风顽强、屡立战功。
沁州失陷，二十万守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金都汴京，可事情并没完，完颜兀里率残兵投降大宋的消息也被有意泄露。接着，驻扎在朱仙镇的皇家近卫军一部奔袭中京洛阳，大宋军队刚到洛阳城下，留守撒合辇就吓得弃城而逃，同知府事温迪罕斡朵罗投水自尽。原射粮军子弟强伸试图纠集百姓抵抗，此人虽长得象貌丑陋，但力量过人，他纠集了老弱病残二千五百人，裂衣帛为旗帜，赤身上阵，带着由五十壮汉组成的“憨子军”冲向近卫军阵地，结果他和那群憨子立马被打成筛子，其他人见状吓得魂飞天外，顿作鸟兽散，近卫军占领金中都洛阳。郑州代行府事乌林答胡士一听此消息，立即亲自跑到朱仙镇请降，而进驻延安府的第六军则收降了葭州振武都尉张翼，杀了刘奎、赵炳胜两个不合作的金军将领，彻底控制延安府地区。
至此，除了金都汴京，黄河以南及河套地区的金国土地全部回到大宋版图，这一连串的坏消息在军情部门的**下，被刻意泄露并在汴京城内流传，使得汴京城内人心惶惶，金国的大臣开始为自保纷纷向曾从龙示好。哀宗眼看自己的谈判资本在逐渐丧失，不得不紧急召见曾从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