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青萝 正文 第十五章1

作者 : 桩桩

这片大6一直往西而去走到尽头便是连绵成垣看不到边际的雪峰。没有人知道雪峰的那边是什么也从来没有人去过那边。雪峰化成涓涓细流慢慢汇成大河从西边启国流经西南夏国再到陈国与宁国。到了宁、陈两国交界这一段大江横亘在两国之间江面开阔达二百余丈。临南城依山而建城墙蜿蜒盘旋于山体之上据险设点像一条巨龙牢牢将身后的城池护卫于怀中。

临南以东往风城方向十五城均为平原乃宁国粮仓。汉水支流引入平原灌溉着这一方沃土加之气候温和这里物产富饶宁国百分之八十的粮蔬都产自于此。若破了临南城便可长驱直入取了十五城大伤宁国元气。所以临南之重要不亚于西域边城。

南方临南西方边城这两座城池便是宁国之西南大门守住它们才能确保宁国之安全。临南城东山崖后退形成天然的港湾南军水军营寨便建立在此距南城门不过五里水路进可攻退可守加之临南天险这也是汉水沿途的三国从来未敢轻易捋宁国虎须的原因。

玉兔初升星稀云疏汉水沉沉东去。一队兵士步伐齐整一丝不苟地交换口令进行换防。南城门西边山崖城墙垛口处站立着一位年轻将军。黑衣软甲紧紧包裹着他修长的身躯刀刻般深邃的五官脸上一双眸子闪若寒星棱角分明的嘴抿出一丝淡然笑意。他远远眺望着汉水之南眼神似已越过宽敞的江面一穷对岸风景。月光下水之南岸赫然有密密的船影。他手扶墙垛手指轻轻敲打着城下汉水惊涛拍岸也拍乱了他的思绪。

三年来宁王日渐衰弱讯报他已休早朝一月朝中事务均由太子打理。风城局势紧张起来。而陈国多年来苦苦操练水师怕是等这一时机很久了。一旦璃亲王开始与太子争夺王位宁国马上就会面临强敌入侵、内战不休的局面。

他身后不远处散立着几位青衣软甲的蒙面护卫身边一青年垂手肃立。此时青年上前轻声道:“主上夜已深了早点歇息吧。”

若是从前他必然冷冷瞧上一眼便不再理会而这两年——他轻皱下眉喜怒早已消散于无形再望向静月旁那颗最亮的星星脑中自然闪过一双眼睛目光已转得温柔。三年了阿萝你过得还好?

刘珏当日一怒平了王家布在顺河西山的寨子又接到平南旨意一路南行却再没找到阿萝踪迹。紧接着璃亲王刘绯从边城接手右翼军换回了安清王回风城养老。安清王密令刘珏接管南军不到宁王驾崩不得回风城。

刘珏无奈之下却又省得老父深意。三年来他雷厉风行整治南军半是收服半是清扫逐步将太尉势力拔除把南军掌控在手里使其上下铁板一块。

南军开始并不服这位皇亲小王爷初见他外表俊朗玩世不恭因为听说未婚妻被掳才弄了个平南将军来当心里甚是不忿暗骂好好的军士竟成了他报私仇的卒子。直到刘珏从顺河镇往南经谷城到镜城横扫十五座城池间的三百大山荡平几十处山寨把宁国南方打扫得清清爽爽其细密周全的布局利落干净的手法嗜血无情的剑术方才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接下来立军规肃军纪南军上下方才归心。

刘珏仍站在垛口任江风撩起袍边。当日南行不见阿萝踪迹他回想了千百遍终于肯定阿萝又回到了风城。鸽组回报子离西行未见阿萝随去璃亲王府与太子府也未见其下落。刘珏便笑了他想阿萝必是隐在风城的某地。局势未明找着她也不见得是好事。娶了她留在风城王府倒多了个挂念。便嘱咐鸽组一旦现她的踪影便着冥组高手暗中保护便是不必惊了她。

刘珏倒是很佩服阿萝小小年纪便能带着母亲婢女一起逃跑而且敢胆大地放火烧桥计划周密瞒过了这许多人。

然而三年来却没有她的消息。刘珏有些气恼风城能有多大?每每鸽组回报无讯息他便黯然又得意阿萝居然能躲上这么久不露端倪心里对她又多了几分欣赏。直到三月前鸽组回报有夫妻二人携母往临南城而来其母亲相貌酷似相府七夫人疑是阿萝三人他才兴奋起来。

刘英清楚地记得那天主上接到鸽组飞马传讯后竟大醉一人在后院饮酒舞剑大笑狂呼道:“子离你说得对阿萝真是块宝。她来了来临南了!”这是刘英生平第一次见主上喝醉酒。他费尽力气把刘珏背了回去刘珏躺在床上还在笑眼睛闭着只扯着他的袖子不停地问:“刘英你说阿萝见了我会不会又跑掉?”

刘英眼睛一红。六岁时天寒地冻他差点死在街边一碗肉汤唤醒了他的神志他睁开眼就看到粉妆玉琢的刘珏眨巴着眼望着他笑逐颜开地道:“你醒啦?以后跟着我可好?绝不会让你饿着。”

那时的刘珏才五岁。从此他就成了刘珏的贴身小跟班长大便接掌了乌衣骑的青组。

醉了的刘珏似又回到小时候那时他生病也常这样扯着他的衣袖不停问他:“我梦到母亲了父王几时回来看我?”刘英看着主上英挺的眉间染上一丝愁容暗暗誓那个相府三小姐来了就别想再跑他拼了命也要把她留在主上身边。

刘英抬眼望向刘珏在寒风中标枪般挺直的脊背试着又劝了一回:“主上寒冬天气当心着凉回了吧。”

刘珏回头笑道:“走吧去喝两盅热酒。天真的凉了。”

远远望见临南城高大的城门楼出现在视线里小玉高兴地呼道:“到啦到临南了不知道张妈还好不好?她见了夫人和小姐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呢。”

七夫人温柔一笑。自从离了相府她的心境就慢慢开朗起来。这两年游山玩水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她总算没有白活过。

“老婆你真是越来越活泼了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还是为夫亲眼来瞧瞧吧!”轿帘一掀现出阿萝面如冠玉的脸。她举止沉静大方只有一双剔透晶莹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说不出的灵动。

看到山间巍峨的临南城气势磅礴她不由赞道:“依山临水果然毓秀钟灵一级旅游城市啊!”

七夫人嗔怪地瞧她一眼:“一路吃吃喝喝大手大脚现在只剩几千两银子你不去赶紧挣钱养家还顾着游玩!”

阿萝一笑见寒风里飘来零星雪花伸手一接怪着嗓子唱道:“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啊三儿那个命苦要挣钱养家!”

小玉和七夫人早听她说过喜儿与杨白劳的故事刚开始悲情后又欢喜。当时阿萝便又跳又闹扯了根红头绳子要给小玉扎头。此时听她怪声怪气地唱着车厢内却是嬉笑怒骂闹成了一团。

轿车行至城门处却被拦了下来阿萝心里暗暗称奇想到临南城已至陈国交界处便又释然。她轻松跳下车对军士一抱拳:“军爷在下风城程箐与内子家母南下省亲望图个方便。”

军士并不领情但见是位俊俏公子斯文识礼脸上神色还是缓和了许多回道:“上头下令凡出入城者均要登记在册公子照规矩行事便可。”

阿萝大笔一挥记下籍贯来处姓甚名谁便顺利进了城。她心里偷笑风城程府就算去查也不会有假。

临南往来水运客船及行商者众多城内大街平整商铺林立民居密密层层建在山坡之上繁华热闹。阿萝坐在车辕前神态自若地观察着。多年前她交给张妈一笔银两让她带着小儿子在临南城买下一幢民居开了个小酒家维持生计。不知道来了三个人这个小酒家还能喂活一大家子不。

阿萝快活地笑了这些事到时再说吧先找着那个常乐酒家再说。照张妈给的地址马车拐进小道沿坡道上行。不一会儿就听到山泉汩汩流出的声音一面青旗于树梢枝头处挑出了常乐酒家的字样。车夫停下马阿萝大声喊道:“张妈!张妈!我们来啦!”

坐在柜台里的张妈银丝白精神却甚是矍铄。她怀疑地又偏了偏耳朵确定后喜色瞬间上了脸从柜台后面飞快跑了出来。她出了门便望见坡道上一位玉树临风的俊俏公子调皮地看着她笑七夫人正在小玉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愣了愣神张妈忍不住地红了眼睛哽咽着喊道:“夫人!”

常乐酒家开在半山腰此时天色尚早店内尚无客人。张妈忙急急收了酒旗关了店门招呼儿子与媳妇见过七夫人和阿萝。

阿萝见张妈儿子媳妇均是憨厚面相手中牵着的一个三岁小儿虎头虎脑禁不住逗道:“虎子?你长得像小老虎吗?”

虎子三岁怕见生人往他娘身后一藏探出个小脑袋道:“你就是女乃女乃常说的那个聪明得不得了的三小姐?怎么不像?”

阿萝笑笑突然抽出了束簪子长如云般散落女儿姿态瞬间展现。虎子眼睛一亮:“仙女姐姐!”

一家人给虎子逗得大乐张妈忙带着七夫人阿萝她们走进后堂。这处宅院分三重院落前面是酒家中间是张妈一家穿过月洞门是又一精致小院。张妈笑道:“日日都盼着你们来夫人小姐可还满意?”

七夫人对着张妈施了一礼道:“这些年委屈你远赴临南城为玉棠和阿萝打点这一切。”

张妈吓得连忙扶住:“受不起夫人折杀老婆子了。当年若不是夫人援手资助老婆子哪还有儿子孙子和如今安乐的一切。”

阿萝细细看了周围想起可爱的虎子沉思了会儿道:“张妈我们今日且在此住下明日便另寻住处。你熟悉临南明日便去找地方吧。”

张妈惊道:“小姐你怎么不与我们住在一起?是嫌这里地方不好么?”

阿萝笑道:“单独觅处屋子万一有事就不会被一窝端了相互还能有个照应。我有闲来酒家吃酒倒是引不起什么怀疑。切记我们再来便只是单纯的客人了。”

当晚住下七夫人与张妈将这几年的事情一一道来。听得张妈时而紧张时而叹气又落了不少眼泪。

刘珏收到阿萝已来到临南城的消息表面安静胸口处却似有波涛激涌。刘英忍不住问道:“可要属下掳了她来?”

把她掳来有什么意思?刘珏强自压住马上见到她的**淡淡吩咐道:“令冥组遣几个高手跟随保护在城门暗中警戒若是见她一个人出城便罢了跟着便是但不可放她娘与她一起出城。进了临南城她还能走到哪儿去?”

刘珏暗想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在这里做些什么。想起阿萝的机灵样子他心里说不出的激动嘴角轻勾漾起迷离恍惚的笑容。

已是隆冬了临南城飞着点点雨雪雪花沾地即化冷冽清新的气息重重围绕在城中呼吸一口凉意沁人心脾。阿萝穿着淡青棉袍挂着自信的笑容慢慢抬阶而下四处闲逛。城中林立的大小商铺物品丰富西边启国的皮货西南夏国的山产南方陈国的丝绸绢帛都能找到更有零零散散飞檐重阁的酒楼客栈和小巧简单的小酒馆。阿萝心里评道旅游和贸易带动了临南的经济展今天上街再看临南它就是宁国最大的物流基地兼旅游城市。

临南的热闹比起风城又另有一番风味。城中四处可见操着各种口音的客商和忙碌的脚夫。由于临南是大码头虽已是寒冷的冬季往来客船仍是频繁。只有四下里游弋巡逻的士兵在提醒大家这里是边境重镇。

她悠闲自得地逛出了南城门站在码头看这里的商船。高者有两层楼长二十余丈落了帆船桅林立。阿萝好奇如此大船要多少人才能划动走近细瞧方看到船甲板之下露出方孔。她想象船开动后众桨自孔里伸出齐齐划动的壮观场面又出阵阵赞叹。

从张妈的小酒家走到大街上再跑到城门外的码头看了半天热闹风景是看得不错怎么去赚银子她还没想出来。往来几国之间走汉水贩货物阿萝想自己现在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她也不想再开个什么素心斋当老板娘餐馆人员来往复杂弄不好又闹出点什么事来。至于弄个歌舞坊弹琴跳舞娱乐大众也没多大前景。她记得在现代的娱乐场所大都有背景宁国的风月场所还要去官府备案造册收税她自然不能去备案。况且临南人口杂且士兵多有句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军士们放假轮休干吗?当然是去烟花之地消遣她更不想一个侍候不周就被人砸了场子。

闲闲地走回城中阿萝步履沉稳脑子里却一再转着各种念头。她抬头看到前面几棵大榕树间支出一面旗子上书“倚萝酒家”心道这名字倒是不错看到酒家二字又感觉月复中饥火烧得正旺。阿萝抿抿嘴吞了吞口水想起自己还没吃过临南街头的菜呢便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酒家建在树旁一汪泉水从后面山坡淌下房子便顺势修成了吊脚楼的式样底层架空木桩立在坡上岩石间是木质单檐悬山式建筑。外面架了平台回廊雕花窗子上蒙了层棉纸精致古朴。山泉冲刷下的坡地一派翠意榕树青绿欲滴遮盖了小半庭院既挡住了过往行人的窥视坐在里面又能看到外面的街景。阿萝一见便喜欢上了这地方。

弹弹落在棉袍上的细密水珠她含笑走了进去。刚掀起酒家用来挡寒风的厚重布帘一股暖意便扑面而来。店内架上了火盆主人还细心地扔了几枚橘皮进去清香四溢。店内墙上零散挂了些字画一角居然还摆了张琴布置雅致。阿萝有些好奇不知道店主人是什么样的人。

可能已过了午时大堂内仅有两三桌客人。她径直走到一扇窗户旁坐下不一会儿一个清婉动听的声音响起:“公子用茶还是酒菜?”

阿萝一怔抬头看去一个二十来岁的清秀女子笑容可掬地瞧着她。

“此店可是你开的?”

“正是盈秀。”

盈秀?阿萝淡淡地笑了:“真是好名字。”心里对这个开店的女子有了几分好感笑容不由得加深了:“在下初来临南可否烦盈秀姑娘推荐一下店中菜品?拣拿手的配个两三样便行可有黄酒?能温一壶送来吗?”

盈秀心漏跳了一拍眼前的这位公子温柔询问中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临南何时来了这么位翩翩浊世佳公子?比起旁边那块冰这位的笑容便似春花绽放了她不由自主往旁边瞧去。

阿萝见盈秀有些愣眼睛往一边看也顺着瞟去一眼心里暗暗称奇。人说风城五公子人中龙凤临南也不差啊随便走进家酒家就遇着一个不输那几个的优秀品种。

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那人侧过头来看了盈秀一眼盈秀微微有些脸红却轻轻摇了摇头。那人再看向阿萝也是一怔。好个玉雕般的公子!

阿萝与那人眼光一触饶是店内火盆融融竟感觉到冰凉的寒气吹来。她微皱了下眉展开笑容又对盈秀道:“老板娘可是没听清?只需两三小菜一壶热酒。”

盈秀脸一下子红了忙道:“公子稍等盈秀这就去准备。”

她快步往柜台行去口中利落地吩咐伙计。阿萝不禁得意人长得漂亮就是好进馆子吃饭也能引得老板娘亲自侍候回去后又可对着小玉炫耀一番。

不多时盈秀亲自从小二手中接过托盘轻轻摆下三样小菜一壶热酒轻声道:“这是清炒冬笋、焖兔肉、油爆小河鱼。都是本地物产酒是小店独家酿制名唤离人醉冬天才有温热后酒香方浓后劲绵长公子切勿贪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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