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蝉问:“阿姊,你想去哪儿。”
我道:“凡人间罢,听闻是妖,对凡人所做之事,皆是向往不已。我倒是要看看,凡人间,到底有那点值得留恋。”
“好。”
阿蝉听了我的建议,轻然颔首,应声答道。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眉目一缩:“阿蝉,近些日子我的身子并不妥当,怕是外出之时,需仰仗你,腾云捎带着我。”
“这有何难,阿姊放心就是。”阿蝉听了我的话,未曾露出疑色,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生怕将要消亡的躯体,会给他带来麻烦。
神识恍然之际,阿蝉说道:“对了阿姊,这个给你。”
他说着,玉手没入阔袖之中,拿出一个六角形的暗红木盒,木盒只有婴儿拳头大小,木盒上的纹理看起来很是细致。
“这是什么。”我缓缓接过木盒,挑眉问道。
阿蝉道:“昨日,我去了趟妖医那儿,为你祈了枚丹药。阿姊,将其吃下,能够恢复妖气,对身子有好处。”
听了阿蝉的话,我的心中又是一叹,难怪自从昨天日落之时,就没有再见到阿蝉,反倒是今日早晨,才看到他满面消沉,踏着云雾,从天界彼方而来。
想必,定是阿蝉为了求得什么鬼丹药,这才一夜未归。
看着他那张逐渐消瘦的身子骨,不禁心神一蹙,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很是难受,我眉目紧锁:“你这孩子,自己的身子还未消停,为何要将此丹给我。留着自己吞服,我无需丹药撑体。”
“阿姊,这丹药是为你求的,我的伤早就好了,无需挂记。阿姊,我已有五百岁了。若不是修炼了某种功法,将音容相貌永远定在十四五岁的样子。我也会成为肩膀宽实,身材高大,一把就能将阿姊拥入怀中的男子……”
阿蝉说着,神色渐渐黯淡下来:“阿姊,莫要将我再当孩童看待,可好?”
其实,我早就知晓,阿蝉的年岁,定然要比容貌看起来,长上许多。
然而,阿蝉却因修炼某种奇异的功法,身体的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我看着他这张玉童一般,俊美的脸庞,便会不由自主的将其当成一名尚未成年的男子。
阿蝉性子多疑,且细腻,总是在乎一些,只有自己在乎的事情。
没想到,阿蝉竟是在乎自己外貌的,他也想成为身材高大,有男子气概的人儿,一直心中苦涩。
我笑了笑,说道:“阿蝉,你可知,我羡慕极了你的年轻,若是能够再年轻几百岁,我也去修炼什么什老子修诀,将自己的相貌定在十几岁模样,那该多好……”
“可是,我是男子,又不是女儿家,无需千百年不会改变的容颜。”阿蝉嗤笑一声,长嘘了口气,抬起下颌,用着那双涣散的瞳,看着我的脸庞,说道。
我叱了一声,道:“我喜欢的,就是你现在的相貌,若是变成了满脸胡子,身材魁梧的男子,我还真不会产生好感。”
“当真?”阿蝉听了我的这番话,终是露出些许喜意,问道。
我挽起长袖,露出指尖,抚模上他的小脸,心中生出些许溺爱之意,就连眼神也跟着柔和起来:“自然当真,莫要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丹药我吃下,收拾些杂物,陪我游玩人间界罢。”
我喜欢阿蝉,不管他成了什么模样,少年也好,大叔也罢,血缘上的关系,是无法改变的。
“好,阿姊你等着。”
阿蝉很是不舍,却还是撇下我的手指,转过身子,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那如同花瓣般的衣摆,随着清风,绽放成墨黑之色……
我这才撇过眸子,望向手中攥着的丹药盒子。
盒盖很紧,或是,因为虚弱的缘故手上的力道太小,难以将其掰开。
大半天,只见到自己因为用力过度,手臂发颤不已,药盒却没有一丝起色。
心中愠怒,将药盒塞入袖中,不再多问。
苦笑了笑,现在的我,俨然成了窝囊废般的存在……
不过多久,阿蝉便再次赶来,说着准备了些衣物,以及人间银两,足够我们二人潇洒一阵子。
后而,他就施展起妖法,飞遁空中。
阿蝉的妖力浑厚,有一种让我无法抵抗的威压之感,想起在桥上相见时,我已然对阿蝉周身所散发的妖力,感到畏惧。
仰起脑袋,看到的是湛蓝的天穹,轻如纱衣的云霞,美轮美奂,低下脑袋,则是能够清楚的看到,苍茫山河,青嶂碧水,尤为心醉。
我由衷的暗叹了一口气,说道:“阿蝉,你劝我出门果真是对的,你看,这苍穹,这山水,真好。”
“有多好。”阿蝉的面色,先是微微一沉,有些失落的样子,随后,笑然问道。
我听了阿蝉的疑问,心中一怔,这才想起,他是无法看到世间景物,我却肆无忌惮的说着,眼睛所见的事物,戳中他的软肋。
阿蝉见我不语,也是忽的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说着:“阿姊,我既然看不到,你且与我说说,天地之物,怎么个好法。”
气氛几近冰寒,我无意间出言伤到阿蝉,他却率先开口,有意无意的劝慰我。
“这景色,语言无法描述的出……”我干涩的笑了笑,此刻,并无心情去概述风景如何秀丽,说的越多,阿蝉就会笑的越开怀,以此来掩饰心中的伤疤。
我摆摆手,移开话题:”这世间万物,皆是无情之物,再好,也没有阿蝉你好……“
“呵,未曾想,阿姊你也知晓我的好。”
“早就知晓,只不过,没有表露过罢了。”我长舒了口闷气,忽的想起,初见阿蝉之时,他聒噪不堪的哭诉,不禁浅笑出来:“阿蝉,你的名字起的真好。”
阿蝉听了我的话,牵起唇角,微微侧过身来,灰瞳之中,闪现出一丝异彩:“我的名字,还是阿姊起的,自然很好。”
我直直的看着,他那高挺的鼻梁,嘴角牵起一抹饶有韵味的笑意,犹如胭脂般绯红的脸颊,心神也是跟着一滞。
他的名字,竟是我起的?
嗤笑了笑。
在我初见阿蝉时,心中还暗自说过,蝉是聒噪之物,很符合他的哭泣,若是见到替他起名的人,定要抓住那人的手,好好夸赞一番。
这般看了,我自己是要抓着自己的手,夸赞名字起的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