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妻出头天 第十二章

作者 : 风光

藩王之乱只延续了两个多月,战火便被防备得宜的朝廷给熄灭了,这下皇上恰好名正言顺的削藩,摘掉那些判乱王族的头衔,该流放的流放、该砍头的砍头、该抄家的抄家,一个都跑不掉。

至于勤王有功的,当然各有赏赐。

荣亲王在冀州硬阻了广州一路的军队,居功厥伟,故而皇上并未夺他的封地,反而大加赏赐;甚至因为提供朝廷建言、要皇上对于藩王反叛预做准备,以及布置所有军事规划的便是司徒尊,皇上对他大为欣赏,因此荣亲王府比以前还风光。

只是在这样的荣光之下,荣亲王却没有太大的欣喜。一方面他觉得愧对儿子,遗憾自己一直以来都错看了他;另一方面,大儿子失踪到现在仍下落不明,令他十分担忧。

容芙见王爷郁郁寡欢,战后便镇日将自己关在炼丹房,王妃见状当然也高兴不起来。荣亲王府外表看来欢欣喜气,实则一片愁云惨雾,容芙无计可施,只好带着手下再次赴万善宫上香,求神明保佑王府。

由于战事方歇,为了容芙的安危,万善宫特地让她在宫后的神坛祭拜,和一般善男信女隔开,以策安全。于是,偌大的祠堂内只有她一个人,以及烟雾袅袅的三炷清香。

“……求太上老君保佑王府一切平安,王爷王妃身体健康。”她闭上眼默祷了一阵,之后心事重重地望着案前神像,忍不住感慨道:“不知道再这样下去,王府的未来将会如何呢?”

突地,一道稳重平和的男声传来,回答了她的问题——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王府会没事的。”

容芙张大了眼,直直瞪着神像。不会吧?太上老君和她说话了?不过惊讶之情很快便褪去,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知晓。

左顾右盼了一番,确定四周无人,她按着跳动不停的心,又屏着气息问道:“真的会没事?”

“我骗过你吗?”那老君的语气居然带着笑意。

这时她才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因为老君从没显灵和她说过话,自然不可能骗过她,那么她就姑且信之。

而且这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她踌躇了片刻,又转头左右张望了一会,确保真的没人在偷听,才小心翼翼地道:“敢问老君,那个……郡王司徒尊……的前途如何?”

“大事可成。”老君只给了四个字。

容芙仔细地琢磨这四个字,发现实在太笼统,她无法厘清老君指的是哪一方面,于是忍不住再问:“是什么大事?”

“婚姻大事。”还是四个字。

然而容芙这次一听到立刻难过了起来。她这辈子,婚姻算是赔给王府了,司徒尊的婚姻大事,对象会是谁?

杂乱的思绪不断冲击着内心,她烦闷地摇了摇头,挣扎着对老君道:“老君,司徒尊……尊哥哥若有了婚配,那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怪怪的,很不舒服……”

“面对你自己的心意,你希望司徒尊成亲吗?”

苦思了一会儿,她终于几不可见地摇摇头,这头摇得可心虚了,但摇完头后,居然又点点头,让人不解其中的矛盾。

“你希望他别成亲,又希望他成亲?”即使神通如老君,都不禁有些纳闷了。

“我希望尊哥哥别和别人成亲,但这种想法又太自私……”

“所以在你心中,司徒尊还是成亲的好,只是这成亲的对象—— ”老君拉长了声音,甚至都有些调侃了。

容芙顿时红了脸,不知道该不该坦诚自己的心情,最后只能双脚一跺。“不不不,这不能说的,因为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说?又怎么不可能?我很想知道啊……”

“老君……老君为什么想知道这么多呢?老君神通广大,只要法术一点,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老君揶揄人的方式,跟某个人简直一模一样啊……等一下!容芙突然警戒起来,想起某人最厉害的就是来无影去无踪,在最不可能的时机,从最不可能的地方出现,该不会——

容芙柳眉一皱,她突然抱着肚子,弯来,哀哀地痛叫道:“唉呀——好痛!怎么会突然这么痛……”

“你怎么了?”一道人影突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身边,一把轻搂住她,“怎么会突然肚子痛?”

“因为要引出你这神棍啊!”她立刻站直了身子,委屈又气恼地直瞪着他。“你!你做什么装神弄鬼骗我?”

被捉个正着的司徒尊不但面无愧色,连吃豆腐的手也不肯放。“我何曾骗你了?我有承认我就是老君吗?”

她挣扎了一下,月兑出他的怀抱,看着他似笑非笑的俊脸,只觉又羞又气。“你不承认,至少也该否认啊!在这里看我的笑话,害我、害我……”

“害你什么心事都说出来了?唉,可惜最后棋差一着,没有听到最关键的地方。”他还似乎挺扼腕的样子。

容芙瞪大了眼,这人的无耻几乎出神入化了,竟不顾她女儿家的颜面,一心只想逼出她的心事,幸好她没全说出来。

“你真的好讨厌!从小到大都爱欺负人,这样看我出糗,你就开心了?”

司徒尊淡淡一笑,顺着她的指责反问道:“就是因为我常欺负你,你从小就怕我,听到我的声音就想躲,但你有没有注意到,自从我这次回京,你已经没那么怕我了,现在还敢跟我大声说话呢!”

“我……”她一愣,还真是他所说的那样。

“而且你也越来越在意我了,不是吗?你方才想问老君的,都是关于我的事情,至于你一向敬畏有加的谨哥哥,可是一句都没提到。”所以,他听得可得意了,方才一个不小心,还差点从神像后面掉下来。

“我……都是你扰乱我的心神……”她跺着脚,觉得自己好像被他剥光了似的,心情展露无遗,羞得想一走了之。

司徒尊拉住她,淡笑着道:“我只是助你想清楚罢了,你不是也一步步厘清了自己的心情吗?你希望我成亲,但不希望我和不认识的姑娘成亲,那么,答案就只剩一个了……”

容芙连忙捂住耳朵,闭眼叫了两声,堵住他接下来的话。“啊—— 啊—— 别说了!谁要随你胡言乱语,假扮老君套人的话……”

他大笑着拉下她的手,让她直视着他。

“我可没胡言乱语,我方才和你说的,无一虚假。”

她瞬间心跳失序,“所以你真的大事可成?婚姻大事?”

“没错。”

他答得肯定,她却心神不宁了,不受控制地一直往坏的方面想。

“你立下大功,却不留京而突然跑回来,还说婚事可成,难道是皇上要赐婚?”

司徒尊听得好气又好笑,不由捏了捏她的脸,将她愁苦的表情揉去,硬是提起她的唇角,形成了一个丑八怪的笑容。

“别胡思乱想编故事!我这次回来,只是想把心事一次解决,顺便带走那个我要夺回的东西,以后荣亲王府是否真能否极泰来,寄托可就不在我身上了。”

又像上次回府一样,司徒尊虽然早就回来了,但还是先去见了容芙一面,才又假装光明正大的踏入府门,弄得在府里头的王爷惊讶万分,容芙却哭笑不得,连装都装不出重逢的喜悦。

司徒尊在京师立下了大功,一片锦绣前程,随着他每一次的回府,带回来的都是更大的功勋、更大的殊荣,对比起一遇战事就逃跑的司徒谨,王爷夫妇只能说是百感交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荣亲王欣慰地点着头,如今他对司徒尊有种复杂难言的情感,想补偿,但这孩子却已走得太远,他似乎也没脸拉他回来了。

容芙站在一旁,看着司徒尊装模作样的好像真的刚回来,心里只觉有些荒谬,却也不得不跟着演。

看着她僵硬的笑容,他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向她颔首示意,彷佛两人有多不熟似的,她娇女敕的脸皮抽搐,暗自给了他一记大白眼。

荣亲王不知小俩口正暗潮汹涌地交手了一回合,还迳自感慨道:“尊儿,为父十分惭愧,当初该听你的话,退兵至大峪岭后,也不致死那么多人,生灵涂炭,这个罪,为父要怎么偿啊……”

“父王,逝者已矣,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司徒尊好言相劝,神情很是诚恳。“反而是来者可追,如今荣亲王府因立了大功,正是一片新气象,父王该想着如何让王府更加兴盛才是。”

“你这话不是损人吗?”王妃突然不悦地插话,接着眼眶便红了。“新气象?新气象还不是得靠年轻人,可惜谨儿居然……唉!”

提到司徒谨,荣亲王脸一沉,用力一拍椅把。“谨儿这孩子太令人失望了,我派人去寻他,至今未果。”深叹了口气,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司徒尊。“但王妃说的对,振兴王府,该是年轻人的事,原本我想等大事过后,正式向皇上请封让谨儿袭爵,我也好享享清福,但对谨儿,我已不抱期望了,所以这世子之位,尊儿是否……”

“王爷!”王妃倒抽了口气,连忙阻止夫君做傻事。

司徒尊更是举起一只手,止住了父亲的话。“父王!尊儿已经说过,世子之位,尊儿从无觊觎妄想。”

以往要是这么说,荣亲王只会安心,但如今同样的话听来不仅刺耳,甚至像在他的伤处再补上一刀似的,还无处可疗伤呢!

“若你是在意谨儿,本王也已想通了,袭爵之事关乎黎民百姓之福,谨儿一日不回,难道世子之位就这么虚悬着?以后谁来继承王位?”

“王爷,虚悬着又怎么着?谨儿一定会回来的!世子之位怎能胡乱给了别人?立世子是大事,要禀告皇上的,你拿什么理由去废谨儿、立其他人,这不是害了谨儿吗?”王妃大力反对,甚至不惜正面诋毁司徒尊,与王爷杠上。

闻言,王爷也动了气。“但你看看谨儿做的是什么事?差点没将王府给毁了!本王太愧对尊儿了……”

“总之,这件事我不赞成,你要废了谨儿,我就死给你看!”王妃甚至以死相胁了。

对于太座的不讲理,王爷真是无计可施,司徒尊冷眼看着这段夫妻吵架的戏码,却发现自己对他们谈论的内容已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所以他大大方方地摇了摇头。“父王与王妃请不要再吵了,对于世子之位该由谁继承,孩儿从未怪罪父王,也真的无意继承。何况此次皇上封孩儿北疆之地,过一阵子孩儿便要起程戍守北方,也不可能继承荣亲王大位。”他道出真正的原因,理直气壮,让人完全无法反驳。

“你要去北方了?”荣亲王一愣,心中不免有些别扭。

他们毕竟错待了这个孩子,等到他们想弥补时,却时不我与了。

至于荣亲王世子之位,也只能继续虚挂在司徒谨身上,若司徒谨真的不回来,即便王府没落,景况愈下,司徒尊也没有回来收拾烂摊子的必要。

虽说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但当真让司徒尊当上世子,荣亲王又觉得和他一向认知的理念不合,也不好向王妃交代,因此心中为难。

而一直静静听着的容芙更是瞪大了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受伤。

他又要离开了?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这一别,又将是几个年头不见?

司徒尊泰然自若地望向她,只给了她一个意味深远的笑容,彷佛在告诉她别担心,他未来的规划里,必然有她。

这么一个眼神交会,很奇妙的,她竟然莫名地感到安心。从以前怕他,到现在对他抱有期待,这种转变,快得令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是什么原因呢?容芙心中已然明了,只不过囿于身分让她说不出口罢了。至少,他给了她一段很美好的回忆,就算她以后老死在王府里,也会心怀感激。

四目相接的极短时间内,两人的心情已相互交流了一遍。

接着司徒尊将注意力转回父亲身上,提到了正题。“这次孩儿回来,主要是想向父王索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荣亲王不解。

闻言,容芙好不容易才安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好像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即将揭晓,但她还没有痛下决心要不要配合他的答案。

毕竟,她的心结还没有解开啊!

当然,她更怕王爷听到了他的要求会气得火冒三丈,引起王府内的混乱。

“父王,您还记得在玉峡关的崖顶上,您向容芙保证过,若我提出要求,您必然会答应吧?”

“这是自然。”这个儿子连世子之位都可以不要了,荣亲王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会比这个让他更难答应。

司徒尊勾起唇角,正待叙明,此时一名仆人突然莽莽撞撞的冲进正厅,荣亲王脸色一变,才想怒斥,想不到那仆人却扔下了一句不亚于惊天雷电的话——

“世子、世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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