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风记 第三十六章 花开忘缘

作者 : 碧玉湖

程瑶躬身一礼道:“诺。”脸上有着极力压制的一层淡淡的喜色。

王紫观:“何红华,许飞云,你二人需要协理程瑶,将宫里诸事安排妥当,万勿轻心。”两女也躬身应诺。

王紫观:“你们明日别去送我,不用惊动宫中弟子。都约束好自己的弟子就好,我带着阿朵和容道成一起,悄悄起程。都各自忙去吧。”四人齐声告退。

王紫观却道:“木含雪,你稍候,为师还有修行之事要嘱说一二。”

木含雪站住身形,等得程瑶几人离开后,王紫观道:“阿朵的身世,你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否则会给紫清宫带来无妄之灾。”

木含雪:“诺,师傅。含雪晓得厉害关系。”这不用王紫观吩咐,她也看出来了,适才另三位师姐似都不知情。再加上后世对于昆仑金母的种种传说,木含雪怎敢轻易说及。

王紫观宽慰的点点头:“你如今既然已开始修行《阴康源月舞》,正所谓无乐不舞,你需得再选器乐琴瑟萧埙来习练,配合体悟,你预备选习哪个?”

木含雪想了想道:“琴。”

王紫观转身朝外走去,道:“你且等我。”木含雪闻言只得乖乖的站在那里。

王紫观很快就回来了,手上抱着一张琴,对木含雪道:“这张‘绕梁’就给你了。”说着递向木含雪。

木含雪双手捧接过琴抱住,惊讶地看着这琴:“‘绕梁’?不是早已被楚庄王命人捶碎毁了?这是……”

王紫观微微一笑道:“如此佳琴若是绝响,岂非暴敛天物。你师祖是爱琴之人,当初得知楚庄王获此名琴,前往楚国欲一聆清音,却正好遇见楚庄王听樊姬之劝后下令毁琴,便悄悄用了术法调包,得以保存下来这张名琴带回,使其不致绝音。”

木含雪恍然惊喜,抱着‘绕梁’道:“弟子还不会弹奏,这琴给我太贵重了。师傅,我想我还是要一张寻常的琴即可。”

王紫观微笑着按住好她手道:“东西再好如果只是收之高阁,从来不用,那才是浪费。为师相信,你不会有负此琴的。再者你入门以来,师傅有杂事牵绊,还未曾送你一样正式的见面礼。如今你收下这琴就是。”

木含雪心下感激,抱琴躬身道:“诺,木含雪谢过师傅厚赐。”

王紫观笑道:“我紫清宫弟子除了你大师姐善鼓瑟击缶,余者大都习琴,你若是从入门起练可以寻二师姐或四师姐讨教。师傅要出远门却是没法子亲自指导于你了。”

木含雪:“师傅大事为重,勿要担心弟子。”她很乖觉的表态。她正想借请教琴艺向许飞云打听些事情。

王紫观点点头,木含雪看了看王紫观的脸色,道:“师傅无事,弟子先告退了。”

王紫观颔首默许,木含雪离开了冲凝楼回到镂尘阁。她抱着琴径直去了楼上的静斋,放置好后,提剑出阁到了旁边的小园中,预备练剑。

木含雪这次没有像以往那样按照剑法一招一式的练习。却是一手持剑立于身前,一手垂下,微闭双目,一动不动。她在回忆昨天下午那首琴萧合奏《云涯聆涛曲》,慢慢地她开始动了,与其说是练剑,不如说是舞剑。木含雪动作不快,她一边舞一边运转体内的元炁。渐渐觉得体内的元炁随着动作流转全身的经脉,木含雪感觉四肢发热,丹田处一股柔和的热气不断的旋转着,让人感觉舒服通泰。

木含雪这边正缓缓的舞剑,却听到一阵埙音呜咽传来,苍凉悠远。她没有在意,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舞剑里,虽然毫无章法,却自有如羚羊挂角,不着痕迹,颇得即兴随意之妙趣。耳边的埙音曲调一转,竟然也似配合着她的剑舞,刚柔并济,一动一静,相得宜彰,若天衣无缝。木含雪不知道是谁为她专程吹奏这曲埙,虽然心存感激,剑舞却不曾停下,反而忽慢忽快,剑随意走,愈见空灵清奇。及至后来,木含雪手中的剑开始微微发颤,却是这柄普通的剑有些承不住她的元炁与外景天地相印形成的律动。

随着埙音渐至悄不可闻,木含雪也随之收势站住。呼吸渐渐平稳后,木含雪举目四下张望,没有看到相助的吹埙人,心中奇怪。她不由得皱眉凝神,刚放出神识察探四周,便发觉有一道强大的神念自东南方直朝她奔来,木含雪一惊,拔剑侍立,紫清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木含雪眼前只觉一缕淡烟随风飘跃过来,身形极快,到了眼前立定一看,竟然是碧海先生。木含雪赶紧施礼道:“木含雪不知先生到访,有失远迎,望恕罪。”

先生温和的淡淡一笑道:“不用多礼,刚才我在那边小坡上望见你在舞剑,吹埙以合,却是没料到沐儿悟性奇佳,可以这么快的感应天地律动。”

木含雪一惊,强自镇定着先道谢:“含雪谢过先生埙曲相助。却不知道沐儿是谁?”

先生道:“沐儿,你的身世我知道的,你不用紧张。你师傅早就提到过你,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师傅不成?”

木含雪心中犹有疑虑,口中却道:“是含雪过虑了。”

先生看她神色知道不太相信,心中微叹,又微笑着道:“你不用称呼先生于我,我复姓东方单名虞,相熟之人都称我东方,若不见外,你也可以先称我东方先生。”

木含雪:“诺,东方先生。”她可不敢不见外,再者这碧海先生不过初次见面,为何要对她另外言深。

东方虞望着木含雪平静却客气的模样,心中有些发苦,怎么就到了如今这样了,这本是他自己造成的后果,如今却似乎没勇气来面对。吸了口气,东方虞道:“你手中的剑,不知道可否借我一观?”

木含雪闻言递上剑道:“这只是寻常之物。先生只怕看不上眼。”她现在也知道,修行中人所用之物大都为法器,即便不是法器也是尘世珍品才入得了修真人的眼。

东方虞接过青锋剑,轻轻用指一弹,剑体“嗡”一声后,发出轻微的“啪”声,居然裂开了,先生用指捏住一掰,应声而断。木含雪楞了,这怎么回事,虽然她这剑不是法宝,可是她只有这一柄剑,如今裂断,她可就没有剑用了,心中不由郁闷极了,您老人家是碧海先生,看不上也不用毁了啊,这怎么办啊?

东方虞摇摇头道:“这剑就是凡间铜铁所铸,根本不能用来做修真人的随身之物,其实你刚才的剑舞,运转的元炁已经快要摧毁其本体了。早晚得毁了。”

木含雪郁闷地想,早晚得毁,也可以晚点毁啊,她现在无剑可用啊。

东方虞看着她的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笑道:“含雪,你可以先去自己门派里领取一把普通的法器剑用,总好过这个,至少可以让你用上些年月。”

木含雪点头道:“诺。东方先生,含雪有事先行告退了。”她在这位东方先生面前总觉得有点发慌,这么大神通的人和她说话,总有点不真实感,她很想逃开。

东方虞楞了下,明白过来似的开口道:“哦,你自去。无妨。”

木含雪一溜烟儿的回了镂尘阁,东方虞望着她跑远的身影长叹了一声离开。

当夜戌时初刻,东方虞带着容道成去了冲凝楼,王紫观安排容道成在冲凝楼厢房歇下后,通知他记得第二日卯时起身出发。王紫观和东方虞到了外间长廊坐下,轻轻问道:“你见过沐儿了?”

东方虞点头:“沐儿资质不逊当初,只是对修行太过生疏了,必须尽速适应才好。”

王紫观:“这我知道,你和她有没有说到什么。”

东方虞苦笑道:“我只是告诉她自己的名讳而已。你也太过小心谨慎,我岂会有害她之心。”

王紫观道:“哦,我倒不是怕你会有这心,我只怕你及早说些她不能承担的事情出来,她还无有自保之力呢。你知道小心就行。”

东方虞:“你怎也对我如此不放心,唉……”

王紫观没有做声,过了半天她声音冷冷地道:“东方虞,你是碧海之主,地位超月兑,三界十洲人人皆知碧海先生名号,我王紫观只是嵩山洞天紫清宫宫主,紫清宫诺大的名号是师祖挣得的,我不想卷进十洲三山这些事儿里去,这里我好歹有个自在清静。你我之间,从当初你做了决定起,至今尚能存系来往,事关她大半。至于放不放心,不是我说的,而是你的选择所致。”

东方虞望着王紫观冰雪般的侧脸,道:“好,观香。我只请你明日带道成去阿氏族,多看着点,道成这孩子什么都好,唯情太重,我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来,自毁道果。”

王紫观冷言道:“重情总胜过无情,道成怎么也是我紫清宫长大的的,我会盯着的。”

东方虞被她噎得无奈,想了想,又咽下了想说的话,拱了拱手告别离开。

王紫观独立在长廊望着星夜,秀目中有着淡淡光亮闪过。

卷尾诗:

朝生暮死自枯荣,

望穿千秋寒暑守。

此生何必问苍天,

共君几回相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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